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再说董守业,已经跑出了楼道,奔向院内,正在寻找逃脱的路径。这时,警铃大作,院内四角都亮起了耀眼的强光,照得他眼前发黑,耳后忽然传来两声大喝:“不要跑,放下枪!”他还没有完成一个回身射击的战斗动作,两支指向他的微型冲锋枪已经怒吼了,哒哒哒,哒哒哒,数十发子弹毫不留情地倾泄在董守业的身上,转瞬间就把他打成了马蜂窝。高大而强壮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了自身的重量,轰然倒下。
第七章 玄机(上)
只有天知道,这个案子为什么会搞得如此复杂,显然,这又是一件难以预料的突发事件。
袁小刚很快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在蓝煜星的陪同下,来到了大院。后院,警报已经解除,高瓦数的射灯也关掉了,纪委专用办案的二号楼前的空地上,此时稍微有些混乱,以李强为首的十来名驻点公安人员都出现在这里,忙忙碌碌的样子。
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招待所全被惊动了。后院办案点的服务人员都是经过纪委专门培训的,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但还是有一些好奇心比重的小伙子从窗口向外探头探脑,被警察大声呵斥着,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时,林清雅也从楼道口走了出来,袁小刚看见以后,连忙迎了过去,两个人远离人群,袁小刚轻声地向林清雅汇报着情况,林清雅面无表情,频频点头。
蓝煜星在认真地观察着现场。董守业的尸体姿式怪异地躺在地上,头部和上身在冲锋枪扫射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鲜血还在不停地顺着伤口汩汩地向外流淌,把董守业的衣服和地面都染成了紫黑色。一支六四式手枪,醒目地扔在离尸体不远处的空地上。两名刑警围着董守业,喀嚓喀嚓地拍着照片。拍完之后,又有一名刑警走过来,小心地把手枪夹起来,放进一个用来保存证据的塑料袋中。
那个枪支被董守业抢劫的警察,也站在一边,此人原本是刑警队里的格斗精英,这次奉命看守侦察兵出身的董守业,也是对他委以重任,没想到,在一秒钟之内就被年近花甲的董守业击倒,连枪都被下了,看着自己的手枪被当成物证保管了起来,神情无比沮丧。和他相反,两名击杀董守业的刑警,很可能是第一次开枪杀人,又可能是感觉自己这次肯定立了大功,看起来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拎着微型冲锋的手还在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在李强有条不紊地指挥下,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很快,一辆警用灵车驶了过来,两名警察担着担架跑了过来,用一个尸袋利索地把董守业的尸体套好,放到担架上,迅速地抬走。灵车走完之后,人群散开,两名警察抱来了一个高压水枪,不停地在地面上冲涮着,鲜红色的血水在水枪的引导下流进了下水道,地上的水流颜色渐渐变淡,变清,不一会,所有的痕迹都荡然无存,好像院子里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雨。
这时,林清雅已经走回了房间,袁小刚过来,宣布林清雅的指示:“林书记正在向冯书记汇报这里的情况,大家现在可以回房休息,不过,要严格遵守保密纪律,对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要严格保密,守口如瓶。”众人答应着离去。
回到房间,蓝煜星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在认真地梳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董守业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逃吗?不是。如果他想逃,有两个办法。第一是在拿到枪以后击杀李强和两名刑警,然后挟持自己和袁小刚两人做人质。当然,警方让他逃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约等于零,这一点董守业应该很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这样做,但是,以董守业的经验,如果真要这么干,也未必一点机会没有。第二个办法,因为楼道口是唯一的出路,而这里有两名警察把守,所以,他还是要先射杀李强和两名刑警,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然后想办法搞掉出口处的两名警察逃走;如果觉得这样有难度,他也应该顺着墙往后退,防备后面的袭击。但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选择这样的逃跑途径,往视野最开阔的院子里跑,这不成了活靶子了吗?即使楼道口的警察反应不过来,追出来的李强和他的部下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了。如果是普通的犯罪分子,慌不择路是有可能的,但董守业不同,他是一个上过战场的老兵,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长于短兵相接,这样的常识他不会不清楚。
如果不是想逃,那他的目的是什么?蓝煜星清楚地记得,在董守业抢到手枪的时候,李强两人的枪还没有拿出来,当时他只是警告性地向地面开了两枪。一个已经杀了三个人的凶手,而对可以威胁自己生命的警察,只是象征性地警告一下,并任由他继续具备可以威胁自己的实力,这合理吗?董守业是在求死。对,他不是求生,而是求死。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解释得通。正因为他在求死,所以才会放过李强等两名有枪在身的刑警;因为他在求死,他才会跑向一个空旷地,让自己成为靶子;因为他在求死,他才需要抢一把枪,使自己成为危险人物,并且在听到站住放下枪之后做了一个半拉子的还击动作,让刑警不得不开枪了结自己的性命。
那么,他为什么要求死呢?想想他在审讯中,对受贿,杀人,完全是供认不讳大包大揽,而且在供述时不留任何翻案的余地,根本就是要把自己置于死地嘛。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在他看来比生命还重要?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用这句话来解释董守业虽然说不通,那些钱财,在他的处理方式之下,他根本就用不着。难道真的如他所说,对金融知识一窍不通,或者情况紧急?不会的,绝对不会的,这是基本常识,董守业并不是一介武夫,他上过军校,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当过多年的一把手,对这样的常识不会不知道。董守业作出这样的选择,应该是有另外的原因。还有,如果他想自杀,方法应该有很多吧,当过侦察兵的人,面对一帮普通的公安人员,如果想了结自己的生命,方法应该能有很多很多种,为什么要在临死前还背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联系到这些,蓝煜星明白了许多,董守业的确是在求死,但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他还要死得有价值,价值的所在就是把这起案件的责任完完整整地背过来,就是董守业的目的所在。
第七章 玄机(下)
蓝煜星又想到,董守业今天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动作呢?真的像他所说的受不了戴刑具、公审、宣判的耻辱吗?一个敢于坦承自己拿钱就是为了晚年享乐的人,一个可以把自己肮脏的目的说的振振有词的人,真的会为了最后那一点点可怜的尊严就采取这种十分极端的自杀方式?也不象,如果是的话,他应该在承认杀人之前就采取这样的行动了,何苦要经受一次又一次的审讯?何苦要在案件几乎办成铁案之后才有所动作,之前同样有这样的机会的。不象,实在是不象。他是怕夜长梦多吧。
夜长梦多?想到这个词,蓝煜星无比懊恼地猛拍了一下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啊。可不是夜长梦多嘛!自己的思路和袁小刚、李强二人是不同的。袁、李二人的审讯,出发点在于证实这个案件,询问的角度和董守业的目的恰巧是一致的,所以,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自己则不然,自己的出发点其实是在质疑董守业让吴名帮助他杀人的可能性。想想那天的审讯,在自己一连串的追问下,董守业的应对虽然没有什么漏洞,却是目光闪烁,含糊其辞,如果自己准备的再充分一些,问的角度再刁钻一些,很可能他就会难以自圆其说,这样,李强和袁小刚就会发现疑点,案情很可能会有进一步的变化,而这些,应该就是董守业所担心的,他最担心的应该就是自己一个人背不下这个案子,所以,才会寻求速死,避免暴露任何疑点。想到这里,蓝煜星感觉豁然开朗,对,应该是这样!
虽然大致想通董守业死亡的动机,可蓝煜星还是无法入眠。这么多年来,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贪官成了自己的刀下之鬼,否则,怎么会有灾星这样一个“美名”?但是,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证据确凿,哪一个不是死有余辜,只有董守业,让蓝煜星感觉到如此的不安。这个人,死得太不明不白了。此时的董守业,在黄泉之下也许应该可以瞑目了吧,毕竟,他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他这样做,究竟为的是什么呢,值吗?一个谜团紧紧地压迫着蓝煜星,带着这样的疑问,蓝煜星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蓝煜星接过电话,是一个有点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的男声:“你好,请问你是蓝科员吗?”
“我是,您是……”
“我是董小方,我们见过一面,不知道你说话是否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就不要说,听我说就行了。”董小方的声音很小,但还是可以让蓝煜星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是董小方,蓝煜星想了起来,董守业的儿子,那个聪明成熟而又富有个性的大男孩。“没事的,我一个人,有什么事你说吧。”
“电话里不太方便,这样好不好,明早六点,我在二招门右面两百米的河堤上等你,我有话想和你说,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可以吗?”董小方的声音里有一点恳求的意味。
“嗯,好,明早我出去散步的时候到那里去找你。”蓝煜星有些好奇,同时,他又想起了那天见面的时候,两个人的一眼对视和一次握手,想起了那种一见如故和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个年轻人,他很想接触,所以,蓝煜星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六点不到,晨光已铺大地,蓝煜星一身运动服,向院外跑了出去。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此时,零星的落叶已经在运河的两岸飘洒,清凉的秋风吹在蓝煜星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一丝凉意,一叶落知天下秋,果不其然,蓝煜星不由地加快了步伐,轻快地沿着运河大堤向董小方说的地点跑去。
小城,如果有了水,便会多出一分灵气。运河,是P县人最宝贵的资源和财富,现今P县的大款,不少都是从河运起家的。P县的党委政府显然没有浪费这笔财富,东岸的老城区,已经被彻底地改造了,沿河是一条五十米宽的景观大道,道路靠河的一边,是两百米宽的绿化带,里面曲径通幽,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几个大大小小的广场散布其间,成了市民晨练的好去处,虽然天刚亮,广场上已经有很多老人,老翁舞在打太极拳、练太极剑,老妪舞在跳扇子舞、扭大秧歌,怡然自得,自得其乐。道路的另一边,是新开发的商业区,各商业银行以及人保、寿保、国税、地税、电力、电信、移动、联通、烟草、盐务等一些富得流油的条条部门的办公地点也被政府规划在这里,建起了一幢幢高层办公楼,一时,这里成了P县最繁华的地段,当地把这里称为P县的外滩。
河对岸,是P县的十五平方公里的经济开发区,按照P县的统一规划设计,大大小小的企业在这里建设了密密麻麻的标准化厂房,全部是蓝底白墙,看起来蔚为壮观。一日之计在于晨,天刚亮,大大小小的企业便把货物拉到了运河码头,身穿蓝色工作服的码头工人穿梭不停,各式各样的起重机此起彼伏,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蓝煜星站在河边,随意地做着几个舒展的动作。好久没有锻炼过了,大学的时候,每天早晨他都要在大操场上跑个三五千米,特别是夏天,几十分钟跑下来,一身的大汗,回到宿舍的洗與室,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一个字,爽。回家以后,他早晨也会沿着洪泽湖大堤跑上一圈。可是,自从参与这个案子以来,每天都是通宵达旦,早晨哪有时间出来锻炼啊,带来的运动服和运动鞋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6点差一分,蓝煜星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正是董小方。等两人碰面,不远处工商大厦楼顶的大钟当当当地响了起来,呵,这时间掐得可够准的。
握手的时候,蓝煜星打量了董小方一眼,还是那天的藏青色西装,白衬衫,蓝领带,唯一不同的是衬衫已经洗过了,西装和皮鞋上的灰尘也经过了打理,看起来十分整洁。最为刺眼的是,他的胳膊上戴了一个黑色的臂章,上面用白线绣了一个醒目的“孝”字,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对董守业的去世,纪委虽然对外保密,但还是把结果告诉了家属。再看他的脸,和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面色腊黄,双目通红,一眼就能看出来,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是在悲伤和哭泣之中度过的。
“蓝科员,今天来找你,非常冒昧,而且,究竟为什么会想到找你,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现在只是第二次见面,说不清的原因,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们虽然只是握了握手,但我当时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你的眼神,你和我握手时的力度,都让我感觉,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董小方说得很平静,却让蓝煜星心中波澜乍起,果然是一见如故,董小方所说的,正是蓝煜星心中所想的。
“董小方,以后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蓝煜星。”蓝煜星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可他诚恳的态度却加深了董小方对他的信任。
“我来找你,还是想谈谈我爸的事情。昨天晚上,事情发生以后,县纪委的马书记简单地把情况告诉了我,他说得很简单,只说了我爸昨天夜里因为暴力抗法、袭警抢械被公安部门采取了措施,已经身故。当然,我来找你并不是想打听什么消息,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拜托你一件事情。”
“我明白。”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本来就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但蓝煜星还是追加一句:“违反原则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做,不过,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如果可以帮上什么忙,我会尽力的。”一样的话,在不同的场合,对不同的对象说出来,效果也是不一样的。蓝煜星的这句话,有时候可以作为托词,但是,现在两个人的交流是心照不宣的,董小方分明可以感觉到蓝煜星承诺的分量。
“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留下来也不会再起什么作用,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在他的意料之中?蓝煜星想到了他们父子的最后一面,这更加坚定了蓝煜星昨天晚上的分析,可以肯定,事情果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很快,我就要离开这里,七点钟的火车,晚上七点到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然后直飞纽约,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所以,临行前,我想告诉你一些情况,也许对我爸这件事的真相有所帮助。”
“你说吧!”对董小方接下来要说的话,蓝煜星已经有所感觉。
“知子莫若父,同时,知父也莫若子。对我爸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别说是两百万,就是两百万个两百万摆在他面前,他也未必会动心,钱,并不是对任何人都有同样的诱惑力。”
对董小方的话,蓝煜星深有同感。
“今天我想告诉你的话,对这个案子很关键,但又没有任何直接的帮助。蓝煜星,第一眼我就感觉,你是一个不凡的人,如果没有太大的变故,假以时日,你可能会在仕途上走得很远。所以,我希望,如果有一天,如果你的力量足够的话,能再查一下这个案子,把真相揭示出来,这是我唯一的愿望,我不想我爸死得不明不白。现在,我告诉你我爸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了什么?”虽然报定了董小方说自己听的态度,但听到董小方说的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