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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独掌公司大权,看似人生终于如愿,可是他却并不快乐。
日日能在公司看见兰溪,可是兰溪却待他客套而疏离。她的眼中已经学会了平静无波,就仿佛他是一个对她而言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就连愤怒,她都已经不屑给他了。
月慕白心区又窒闷地疼。他仰头深吸口气,抑制住这份疼。
。
送走周小雅,月慕白独自开车去了墓园。
月潮生、温玉颜合葬,章荆南的墓与他们的合葬墓并列。
月慕白先走到章荆南的墓碑前,深深凝视墓碑上那个含笑如花的女子。章荆南的相貌轮廓很有一点像林志玲,同样的长发大眼,同样的既女神又亲切。
月慕白深吸口气,这才对着章荆南的遗像微笑,可是吐出的话却终是语意沉沉,“荆南,也许能跟他并肩长眠,是达成了你的心愿;可是你却未必想到,他的选择竟然是跟我大嫂合葬吧?”
风从海上来,卷过树梢,滑进月慕白的眼底,“与他们的合葬大墓比起来,就越显得你的墓这样伶仃。荆南,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可惜章荆南已经不能回答他,却依旧在照片里向他微笑,仿佛还是当年的眼神清透、笑声琅琅。
月慕白深深吸了口气,“荆南,我和丁雨会照顾好小哲,你放心。丁雨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她说她将来会带着小哲来看你,却不会告诉小哲,你是他的母亲——丁雨说为了小哲着想,她要隐瞒小哲一辈子,她要让小哲永远不知道自己是失去了母亲的孩子。”
月慕白的眼睛里也含了泪,偏过头去望向大哥大嫂的合葬墓,看着遗照上大哥和煦却不掩精芒的眼,月慕白笑起来,“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亲手毁了你在我心中的完美,你为什么要让我恨你!”
这个时间没人来扫墓,整个墓园静静的,没有旁人来。月慕白的情绪便一下子爆发开来,走到月潮生墓前,清泪流下,“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我多想咱们还像小时候,我就跟在你身边跑来跑去好了,我真的不想要什么公司,更不想跟自己的家人为敌——可是你为什么要做当年的事,为什么要让我没办法不恨上你?”
月慕白撒开双手,心念成灰,“大哥,我不想恨你,真的。可是如果我不恨你的话,我会对不起荆南。我知道我的心思逃不过大哥你的眼睛,我知道你看出来其实我并不深爱荆南,但是至少那个时候她还是我名义上的女友——大哥,你那样对她,就等于是在我脸上抽下一个大耳光!全公司的人都会看我的笑话,大哥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是你竟然当年还是做了那件事,还是……”月慕白脚步微微踉跄,“大哥,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真的在你心里什么都不值,所以才会让你做那件事的时候,一点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是不是?”
山风飒飒,仿佛谁的呓语。月慕白的目光又落在温玉颜的遗像上,月慕白的泪便落得更凶。
“……大哥,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你怎么能不为大嫂着想?我亲眼看着大嫂站在楼顶的花园里偷偷地哭——她不能在家里跟你吵,因为一旦吵开了,她怕妈又会借机为难你,所以她忍了,她一个人生生地将那些委屈都吞在自己的肚子里。”
“大哥你真的以为大嫂一直不跟你闹,就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么?大哥,也许你对不起我没关系,可是你又怎么对得起大嫂,你又如何有脸在九泉之下面对大嫂?——大哥,如果我是你,都无颜面跟大嫂合葬。”
小楼的相貌更像大嫂一些,每次看见小楼失意的神色,他总是会想起大嫂——月家亏欠大嫂良多,他当年虽然也是年少,却亲眼看见过大嫂独自的忍让。所以有时候他只觉有点无法面对小楼的悲伤,否则便像是大嫂在望着他。不过幸好,小楼那孩子从小到大一共也没对着他展现过几次悲伤,那孩子一向是骄傲又桀骜的。
。
月慕白哭够了,在大哥墓碑前坐下来,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没人明白,原本不在乎公司权柄的他,怎么会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怎么会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终究将公司的执政权从大哥父子的手中抢夺过来——大哥曾经对他那样好,他怎么能忘恩负义。
他没办法告诉外人,他为什么会恨大哥;为什么会要向大哥证明,他是有能力打败大哥的。
月慕白折腾够了,已是累了。堂堂七尺男儿,这一刻仿佛又回到小孩子的那会儿,将头轻轻抵在兄长的墓碑上,“大哥,我今天去相亲了,是顺着妈的心意去的。你当然明白,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姑娘。我想要的姑娘,不要我了……大哥,是你儿子抢走了她,大哥你要替我主持公道。”
月慕白说完,自己都苍凉地笑。这样的他,哪里还像是一个叔叔?
“大哥,我知道对我今天所说的话,也许有许多你并不认同。可是隔着这层墓碑,你没办法站起来向我辩白。”
“不过没关系,大哥,我迟早迟晚有一天会到地下来陪你。那时候,我再听你说罢。大哥,其实我一直忘了跟你说——你走了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好寂寞。小楼虽然是你的儿子,虽然年纪跟我只差了五岁,可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大哥,我想我的心,也许早已跟你一样苍老。”
。
月慕白的背影消失在山林间,从远处的墓碑后头,无声地站起两个人。
山上的风凉,吹得兰溪的鼻头都红了。她之前跟月明楼躲在墓碑后头,小心地没敢抽鼻涕。这会儿看月慕白走得远了,她的鼻子这也就控制不住了。
俗话说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知道她鼻子里流下来的不止是着凉了的鼻涕。
月慕白之前的话说得她胆战心惊,可是月慕白的眼泪却还是也催出了她的眼泪。
她是恨月慕白的,现在;可是刚刚看见月慕白撒开双手,孑立在山风里心念成灰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跟着一起掉眼泪。
还怕月明楼看见会误会,就使劲憋使劲憋,把眼泪都给憋进鼻泪管里去,变成了鼻水流下来。
好难受的。
月慕白走远了之后的这段沉默里,兰溪故意大声抽着鼻子,不怕月明楼奚落她,只是想用这故意的噪声来填补一点眼前这巨大而空旷的寂静。
兰溪一边抽鼻子,一边小心瞄着月明楼的神色。
山上拢音,他们两个纵然距离远,却也将月慕白的话大致都听进了耳朵。不知当年内情的她,心都被惊得揪成了一团,那么更何况是月明楼?
她那晚说好了,要带月明楼去见一个人,那个她想让月明楼见的就是小哲。兰溪知道小哲在哪里上英语班,可以让月明楼在不惊动丁雨的前提下,远远地看一眼那孩子。兰溪相信,以月明楼的眼力,怕是一看就能看出答案来。
可是月明楼却暂时阻住她,没有先跟她去看小哲,反倒是先带她来到了父母的墓前。
他们俩刚来不久,月明楼眼尖,就看见五叔也来了,便拉着她躲到了一边去。却没想到让她撞见了这样一幕。
兰溪只觉心跳更激烈,联想到小哲那个孩子,再想到月明楼曾经说过他父亲似乎是在公司里有人,以及月慕白刚刚的愤懑……兰溪的心乱成一团。那些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可是那个方向却是最残酷的方向!
她宁愿那孩子只是她的一个误会,也许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月家的;或者哪怕真的就是月慕白的,似乎也没关系——却千万不要是指向那个方向。
否则,那对月明楼来说,太过残忍。
兰溪攥了攥指尖,感知到指尖的凉度,她用力将指尖在掌心握了一下,想要汲取一点温度,这才伸手去扯月明楼,“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宁愿更相信自己的父亲,而不是叔叔——别忘了,这个叔叔还是你的对手。”
月明楼霍地转头望兰溪。
兰溪知道自己没有看错,那些如同雾霭一样飘涌在他眼底的,不是山风的影子,更不是树荫的摇曳,是迷惘,是他的泪。
兰溪伸手紧紧抓住他的指尖,用力摇一摇,“月明楼,你别白白在名字里有一个‘明’字。我希望你真的能在这件事上明明白白,别稀里糊涂就把自己崴进去了。就算想崩溃,或者想发怒,至少等调查明白的。”
“如果你做不到,如果你现在就崩溃,”兰溪仰头用力盯着他,“那你干脆叫‘月暗楼’算了!”
【三更完毕,大家周末愉快。看完这更之后,担心小哲身世的亲们估计要担心不已了吧?嗯,这事儿里头还有缘故,且听某苏后头道来,淡定淡定哦。】
谢谢如下亲们的支持:
3张:童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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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与小哲的见面
更新时间:2013…5…180:53:28本章字数:6744
“嘁。”
月明楼立在风里笑起来,伸手故意揉乱了兰溪的头发,让她在风里变成一朵长毛版的蒲公英。
“呀!”兰溪抓狂大叫,“你给我住手!”
妈的,当年头发短的时候,他揉也就揉了,溪哥她不过伸手去耙两下就还是一条好汉;可是伦家现在是长发的女孩纸,头发乱了可没那么容易整理回来,他怎么那么烦人啊!
“你把我头发给弄乱了,你赔得起么!”兰溪伸脚去踹他嫘。
月明楼抱着手臂挑着长眉笑,“嘁,有什么赔不起的?”
兰溪气得鼓起脸来。山上本就风大,发丝被风给拉扯得都粘连在了一起,再被他这么一揉,用手指头都顺不开了。兰溪恼得扯着发丝跳脚,“你赔你赔你赔啊!”
然后偷偷抬眼看他的眉眼,看他长眸里的神情——心下小小地舒了口气。他在笑,笑意是真的一直延伸到眼睛里去的。笑意取代了他眼睛里之前的阴霾和泪光轭。
呼,她这样故意撒泼耍浑的,终究没有白费。
也算是她笨吧,如果真的来个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的场景,她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不如还是这样骂出来喊出来,她才知道如何来控制场面和节奏。
月明楼唇角勾起,毫不怜香惜玉地伸手扯过兰溪的发丝来。兰溪捂着头皮大叫,“哎你要干什么呀,疼,哎疼啊!”
月明楼却也没松手,直到兰溪自己忍不住疼,乖乖自己凑到他眼前儿去,他这才松了手劲儿,不过手指还扯着她的发丝。修长手指穿进她发丝中间去,轻松滑动,宛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兰溪的缠绕在一起的发丝便轻易被他全给疏通开,他就手一转手腕,十根手指左右旋转,眨眼一根麻花辫子编就,满头随风狂舞的乱发终于肯乖乖地垂下肩头来。
兰溪脸一红,转眸瞥了一眼月明楼,却还是举了举拳头,“厚,原来这么会给女生编辫子的哦!比我的手法还熟练——看来是常给人编啊?”
“嗯。”
他竟然没有否认!只是懒懒地哼了一声,“看一遍就会了,还用试验很多遍么?只有某些笨到家的,才会给自己梳了十几年的头发,依旧还不能顺利搞定。”
“你!”
兰溪气死了,满地跺脚,不知道不小心伤害了多少条蝼蚁的性命,却也顾不上了俄。
“好啦。”
月明楼看着她着恼的样子,忍不住浅笑,又下意识伸手过去——却还是半路停住。真是积习难改,看在他亲手编好的辫子面上,他还是忍下来吧。
“走吧。”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迈动长腿,率先走向前去。兰溪抚着还在热着的面颊去望他的背影。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到他父母的合葬墓前。转头朝向她,“过来。”
兰溪登时紧张了,紧张到手足无措。虽然明知道那不过只是一座坟墓,两位长辈早已长眠于地下;可是她就是该死地紧张,就是觉得那两位长辈依旧会从墓碑上的遗像里,目光灼灼地审视着她。
兰溪更紧张地赶紧再抚了抚头发,整理身上衣裳,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来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拾掇一下自己?
看她紧张,月明楼轻轻地笑,遥遥向她伸出手来,“过来吧,别紧张。”
勾起唇角,还是忍不住淘气地补上一句,“丑媳妇早晚也得见公婆。”
兰溪扭捏着朝他走呢,一听这句,就又局促地站住不敢向前了。月明楼大笑,走回去伸手一把扯住兰溪的手,将她硬拽到墓碑前去。
兰溪环视左右,低声喝止他,“你这人,怎么在墓园里狂呼大笑的。注意点!”
月明楼敛住笑容,却仍旧挂了微笑在面上,伸手握紧了兰溪的手,两人并肩站在墓碑前。月明楼捏了捏兰溪的手指,“爸,妈,我带她来见你们。”
兰溪紧张得恨不得弓起身子来变成一只行走的虾子,可是却知道不能那么跌份儿,于是屏住呼吸撑着自己的身子直立着,却一张口还是结巴了,“伯伯伯伯父,伯伯伯伯母,你们好。我我我,我叫杜兰溪。”
月明楼忍着乐,一本正经地朝向墓碑,“……她不是先天性的口吃,不会遗传,爸妈放心。”
“你说什么呢!”兰溪扭头一瞪眼睛。
月明楼继续乐,还是一本正经朝着墓碑,“……爸妈你们看见了吧,她骂我的时候就不结巴了。”
“你!”
明知道是面对一双早已长眠地下的长辈,可是兰溪还是羞囧得无地自容。他怎么能这样呢!
月明楼面上的笑谑却一丝一丝地抽去,他望着父母在墓碑上的遗像轻轻叹了口气,“爸,妈,我今天带着她来见你们了。当年你们还在的时候,是我混蛋,还没能确定自己的心意,总想着也许未来的日子还长,将来带她来见你们就好了——却没想到,那机会却永远地失去了。”
“爸,妈,你们也看见了,她今天紧张得要死。这就证明,她在心里其实根本没当你们是亡人,她还在用心在乎你们对她的意见的。这样的她,是不是可爱死了?”
“喂……”兰溪心里一甜,可是面上还是慌张起来,忍不住伸手掐他。
他却没闪没躲,缓缓说,“她是紧张的,其实我自己也更是紧张的——我也怕因为咱们家那些破事儿,会把她给吓跑了。爸,妈,对于咱们家这些破事儿,反正你们俩都是要负些责任了,我不管了,我今天就赖上你们两个了,不管你们俩现在是在天上还是在地下,你们俩都得卯足了劲儿保佑我们两个——让我们在一起,永远别分开。”
兰溪望着月明楼,眼泪不受控制地自行流下来。之前还在掐他的手,这一刻曲起手指,握住他的手。
月明楼深深吸气,忍着自己的眼泪,依旧含笑望着双亲的遗像,“都说父母是前世亏欠了孩子的,而你们还走得这样早——所以我就任性一次,将这都托赖给你们了。说好了啊,一定要保佑我们两个,不管会发生什么事,不管会遭遇什么人,都不准让我们再分开了。”
。两人手拉着手下山,遥遥望着一轮红日挂在碧海蓝天之间。纯白海鸥挥动羽翼,清啸飞翔。兰溪抖了抖手臂,“喂,我今天狼狈死了,都赖你。”
她在墓碑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之前还有一头的乱发,加上丝毫没做特别打扮的装束——丑媳妇见公婆,她算是表现得最惨的那一个了吧?
“说好了是我要带着你去见一个人的,结果你反倒把我拉到这儿来。那你怎么不能提前跟我说一下,我也好稍微整理一下嘛。”
月明楼笑起来,仰起头看天上悠悠的流云,“没事儿,我带你来,也不是征求他们意见的。我就是来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知道,就算他们已经长眠地下了,不过还是要升格当公婆了,他们的儿子我是这样能干!”
兰溪瞪他一眼。
就算他不说,她也能大致体会到他的想法:他许是多少揣度出她要带着他去见什么人了,于是在见那个人之前,他想要先到父母墓前来。虽然没办法亲耳听见父母的解释,至少能让自己的心重新追忆一下父母的过往,然后帮着自己鼓一鼓勇气。
“好了,现在我们去见你要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