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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东西有它的价值,仅仅是让鬼手的学生修复它,我就付了一笔重金,此刻更不想空手而取,也不打算还价。”
游方摇头道:“我可不敢让您这种大富豪空手而取,但它是吴屏东先生的遗物,您只要听从吴屏东先生的遗言相劝,就应该送给你,
否则的话,还不如再打碎一回,那样恐怕谁都修复不了了。
牛然淼想了想,点头道:“行,我就收了你这份人情。
但也不白收,假如兰德先生将来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帮一个忙。
不过记住了,不要拿那些作奸犯科的事来为难我老人家,那种忙我帮不了。
……回头会有人给你个联系方式,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时候打那个电话,报兰德先生的名号就行。”
游方只能说谢谢,心中暗道今天是不是拣着阿拉丁神灯了?里面蹦出来一位老人家,说将来可以帮自己一个忙。
但是他也明白,像牛然淼这种人,是不可以随便去麻烦的,不问他的来历却说出了这种话,已经够给面子了。
一顿早饭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吃完了,厨师已经上前询问牛然淼是否收拾桌面,看这架式游方该告辞了。
他正准备起身,牛然淼却打发厨师走开,又像个调皮的孩子般凑过来低声问道:“兰德先生,我能不能再求你一件事?”
游方很诧异:“您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牛然淼有些神秘的指着梅瓶问道:“听说上面有作者留下的独门暗记,连鬼手周逍弦那种大行家都没看出来,你告诉我呗?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游方差点让老头给逗乐了,告诉他老人家倒是没什么关系,于是答道:“想知道吗?找一支铅笔一张白纸,还有一个放大镜来。”
东西很快就送来了,牛然淼为了显示自己保密的信用,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了,还命人将餐厅的门关上,这才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游方不说话,在白纸上放大描摹了梅瓶上的一小块图案,就是梅花村干中间某一段看似很精细复杂的勾连曲笔画,在旁边又写了一个“游“字。
然后把梅瓶拿过来,指了指上面某个地方,将放大镜递到牛然淼手上。
牛然淼拿放大镜看了看瓶子上的图案,又看了看游方面前的那张白纸,恍然大悟道:“你不指出来还真想不到,作者姓游,对吗?”
游方反问道:“您说呢?”
牛然淼仍然好奇的追问:“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游方苦笑答道:“是我老爸。”
“噢,原来如此,难怪呢!”牛然淼拍了拍岸方的肩头:“谢谢你告诉我实话,小游子,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真晕啊,这位老人家居然也叫他小游子,看来“小游子”这个名号是粘身甩不掉了。
说完话牛然淼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个打火机,将那张白纸放在面前的碟子中烧了,搞得神神秘秘的就像特务接头,然后才叫人进门收拾桌上的残局,这顿早餐终于吃完了。
告辞离去时,仍然是齐箬雪随车送游方,从餐厅里出来,牛然淼叫人给了一张卡片,上面除了一个电话号码什么别的内容都没有,游方小心的收好。
齐箬雪看见游方从餐厅出来时,神情几次欲言又止,看来她也很好奇,不知游方关上门在里面做什么,开门时竟然还闻到了烟火味,但她终究没有开口,表情仍是有些冷淡。
吃完饭,牛然淼恰好要到小楼前的草坡上散散步,顺便就把游方送出了大门。
他一指周围很随意问道:“兰德先生,你也住在广州吧,看这里的环境如何?”
游方沉吟道:“环境自然是极好的,但是老人家居住,却有点小小的问题。”
牛然淼本是随口一问,不料却听见了这样的问答,诧异道:“有什么问题?”
游方一指北边:“白云山本就不太高,起伏较为缓和,因为地势的原因此处缓坡适合建宅,但是离山顶稍有些近了,靠山微显低伏。”
又一指南边:“前方远望麓湖视野很好,有一段空间距离与高度,不受湖面湿气侵袭,但朝案稍显宽深。”
再一指两边:“周围地气清幽,但视野中却直接可见麓湖对岸杂乱人烟,人之感应有所相冲。”
牛然淼微微。
皱眉,似笑非笑道:“你还懂风水?不用说这么多江湖风门行话,直接告诉我,老人家住有什么小问题。”
游方:“直接一点说,在此处居住适合安形养神,环境自然是很好。
但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此刻的时节有些不合适,心境易受秋气之染,总是不自觉间喜欢回忆往事。
为人常知回省当然不是坏事,但受环境影响无意间思绪总是如此,偶尔也徒添感叹。”
此时居住此地,环境容易产生一种暗示,让人不由自主总是喜欢回忆很久以前的事,莫名有所感叹,却又不知为什么。
风水真正的微妙就在于此,游方结合时令与居住的人断此地的环境,水准是相当精深了,超出大多数一般风水师的眼界。
对牛老先生的随口一问,游方回答的非常认真仔细,对地此风水局的勘察也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芶。
然而一旁齐磐雪的看着游方,眼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不耐烦、甚至是厌恶反感的神色。
五十六章、冷翡翠
白云山中登一处小庄园就是亨铭集团的产业,牛然淼路过广州此处小住,也是齐箬雪安排的。
她巳经尽心尽力了,事先至少挑了五个地方应亲自去看,包括广州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最终还是决定让牛老住在此山庄。
有欧洲留学背景,学习现代企业管理的齐箬雪,是一位年轻的知识女性,也是一般人眼中的当代社会精英了。
说实话,她本人根本不信旧社会风水师那一套,但她也知道牛老这样的人可能会讲究,所以特地在广州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风水顾问”来看过,确定毫无问题这才让牛老入住。
从办事的角度,她考虑的已经相当周到,能想到的几乎都想到了,不料游方恰恰在这一方面借题发挥挑毛病,换谁都不会太高兴。
听到这里,齐箬雪忍不住插话道:“我不知梅先生对风水还有研究,这个地方就是我安排的,牛老下榻之前,我还特意请了风水顾问来看过,人家是专业做这个的,不仅仅是有研究而巳。
“
一听这茬,游方就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老实以至于得罪人了。
其实像牛然淼这种人,不论路过什么地方,下榻之处肯定有人专门精心安排。
按以往的习惯,游方才不会随便说话莫明其妙的得罪那些办事的人,反正与他也没什么关系。
但是牛然淼收藏梅瓶也答应听从吴屏东的遗言劝诫,游方内心中很感激这位老人家,所以并未耍机巧,有什么说什么。
想到这里,他赶紧开口把话往回圆:“我没说这个地方不好,相反,此处非常好,能在广州近郊找到这么一处下榻的地点,实在不容易,齐小姐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但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无缺的风水局,不仅要看地方,还要看时节、看人。
说天人合一也许夸张了,但若从心与境相合的角度!有一点小问题而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游方最后这几句,谈的完全是风水中最高明的讲究,但在齐箬雪听来,也完全是江湖骗子忽悠人的那一套说辞,明知对方在往回兜话,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反感。
她淡淡一笑道:“梅先生真是无所不知啊,我先前以为您只是一位古董商呢。”
这话明显是在嘲讽,她对游方的烦感也正常。
牛老先生征集元青花的活动就明托亨铭集团出面操办的,征集地点也是亨铭集团的办公场所。
两个多月来动静闹的不小,人来的不少,把亨铭集团这半层楼天天闹的乱糟糟的,可是真品元青花一件没见着。
这当然不能怪齐箬雪办事不利,但她毕竟没有完成老人家交待的事情,那些所谓的送宝者,在齐箬雪眼里就是一批连起哄带捣乱的骗子,游方也是其中之一。
但这个小骗子运气好,虽然拿来的也是一件赝品,却使了个巧妙的手段引起了牛老先生的兴趣,到广州来顺道见了他一面。
虽然不知道老先生在餐厅里关上门与他说了什么,但很显然牛然淼把赝品花瓶留下老,还给游方一笔好处,这个小骗子很会哄老人家开心,伎俩得逞了。
至于转述吴屏东遗言这件事,齐箬雪并不知情,周逍弦自然不会多嘴多舌什么人都告诉。
她并不担心以牛然淼的阅历与经验会上这种人的当,老人家无非是自己目个高兴而已,所以也不能说什么。
但临走的时候这个叫梅兰德的年轻人又借题发挥忽悠开了,古董的事完了临扯起了风水,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莫明其妙又给自己上眼药,她心里能舒服才怪呢!
牛然淼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这些年轻后辈的小心思,突然呵呵笑了道:与齐箬雪都有些意外的转脸看向老人家,只听老先生笑道:“小齐啊,兰德先生没说这个地方不好,其实不用谈什么风水,无论谁到这个地方,环境怎样一眼就能看见,你确实是费心了,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呀,环境好不好不用多扯,无论什么人一住自己心里清楚,齐箬雪闻言面色稍霁,心里舒服了很多。
牛老话头一转又说道:“其实兰德小先生刚才的话也一点都不错,我这两天确实不由自主总是回忆很久以前的事,都是年轻时的往事了。
这只能说兰德先生很有眼力,我早就说过,他年纪轻轻不简单呐!”
齐箬雪瞄了游方一眼,问牛老道:“您老对风水也很有研究缕?”
牛然淼脸上的笑意更浓,拍了拍游方的肩膀,却冲齐箬雪说道:“你这丫头受的教育高,见的世面也多,但对江湖路数了解的却比较少。
其实说出刚才那样一番话,根本不必者什么风水。
想想我是什么人?九十岁还没退休,仍然在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坐着,前一阵子还忙着对付外资赌场搅局的事,哪能真正闲得下来?你说我住在这种环境一旦身闲,心也不会闲,以我的年纪,当然会在无意中回忆往事了。
只要有看人下菜碟的眼力,不必懂风水,也能说中。”
然后又扭头冲游方道:“小先生,我说的对不对?”
游方哪能说不对,只得连连点头,夸赞老先生见解高深,但心中却着实郁闷。
牛然淼的解释非常有道理,假如换成几个月前的游方,看这个地方再揣摩一下牛老这种人,以江湖惊门的手段顺嘴扯几句风水术语,根本不用真正的去看什么风水,也能说出一番上述的“神仙话”来。
可今天不同,他是非常认真的察看了此处的风水局,也触动了灵觉的感应,用的完全都是秘传真功夫啊!但在牛然淼这种老江湖眼里,仍然是江湖惊门手段,而在另一个外行齐箬雪眼中,更是钝粹的忽悠人。
以前他凭江湖经验真的忽悠时,能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而今天用秘法真诀得出的结论直言相告,听者相信的却不是这些,叫他如何不郁闷?
齐箬雪抿嘴笑了:“还是牛老您有眼力,什么世面都见过!”然后收起笑容对游方很礼貌但也透着冷淡说道:“梅先生,我们也耽误牛老不少时间了,该告辞了!”
仍然是坐那辆车,从白云山下来沿原路返回,游方发现坐在前排的齐箬雪通过后视镜偷瞄自己,眼神中带着好奇还有些许蔑视。
看就看吧,谁怕谁呀,他抬起头笑眯眯的通过后视镜大大方方的与冷美人对视,居然有几分眉目**的意思。
游方毕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精力旺盛也见多识广,很清楚齐箬雪那种人看自己的心态,坐在车中反正无事可干,于是有意撩闲。
小小年纪脸皮真厚,真不愧是个混江湖的油条,拿他没办法!齐箬雪心中暗淬,收回了视线,微微闭上眼做养神状不再理会他。
回到流花宾馆巳经上午八点多钟了,游方打了声招呼:“谢谢这位司机师傅,也谢谢齐小姐今天接送。
“然后开门下车准备上楼,齐箬雪却在后面把他叫住了:“梅先生,请您稍等。”
游方转过身来:“齐小姐还有什么指教?”
齐箬雪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周逍弦老师与罗谛客先生巳经回北京了,牛老决定提前结束这场元青花征集活动,他们临走的时候托我谢谢你!”
元青花征集原定三个月,本来还剩二十天才结束,周逍弦来这里一直不太特愿,如今可算提前解脱了。
其实齐磐雪也应该谢谢游方,她也从每天乱糟糟的场面中提前解脱了,她可是把自己的办公室与会客室挪出来当做此次征集活动的场所,但这个谢字却不太情愿说出口。
游方一笑:“何必这么客气,其实是我欠了他们好大的情面,有机会到北京一定会登门道谢!齐小姐还有事吗?“
齐箬雪转身从车里取出了一个信封,略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牛老先生此次路过广州的行程,都是由亨铭集团负责安排,也多谢梅先生接受邀请陪他老人家喝顿早茶,耽误您的时间了,这是一点车马费,请您收下。
哦,原来信封里装的是游方“出席”此次早餐的“嘉宾出场费”!这些事情牛然淼本人恐怕不知情,都是下面人安排的。
有人也许不理解,吃顿早饭有车接送,怎么还有钱拿呢?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以牛然淼的身份只是图个乐子,叫人把游方请来陪自己聊聊天解解闷,下面办事的人自然会有所表示。
前几年各地都经常搞招商洽谈会、海外学子创业恳谈会,接到邀请来参会的嘉宾,地方政丨府主办方都会提供一笔车马费,不能让人家白来。
这与某些行业主管部门搞个培记班或研讨会,打广告发通知,让参会单位的人交一笔费用的情况完全相反。
真正有地位的人,巴不得有机会与牛然淼坐在一起吃顿饭,趁机谈点事情,哪怕是花很大代价也愿意,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一出。
齐箬雪这一给钱,也等于暗示了事情的性质,游方的身份就是被请来陪老人家聊天解闷的,有报酬可拿,并不是什么正式交往可以继续套近手。
齐箬雪原先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事特就是这么安排的,钱早就准备好了。
游方的眼睛很毒,扫子一眼信封,就看出若里面装的是百元面额人民币,应该是五十张。
有点少啊?但白吃一顿饭还赚五千块崭,也挺不错的,蚊子小也是肉,多少算多呀?可他却没有接。
江湖惊门的眼力活,从一个人细微的举止就可以看出对方此刻的心态,西方搞心理学的也同样研究人的体态语言。
齐箬雪是用左手单手伞着信封,这也就罢了,但是她抬起胳膊时手心却是向下的,信封伸出的角度也是微微向下倾斜。
她的个子虽然不矮,但也比游方低了七、八公分,假如游方要接钱的话,只能手心向上从下面去拿,就算不弯腰也得垂一下肩。
游方没有接钱,反而抬起右手,从上方指着齐箬雪的手背笑道:“齐小姐戴的这枚翡翠很漂亮啊,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一块价值不菲的老重新镶的戒面。
一定有人夸过你,年纪轻轻却能戴出冷翡翠的气质来,但这件东西很特殊,有时候会对你的精神状态产生不自觉的影响。”
游方的样子,好似根本没看见那个信封,反而对齐箬雪伸过来的那只手感兴趣。
齐箬雪人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