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火光中,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紧紧相依,纵是陋室,也难掩温馨……
良久,女娃心满意足地拍拍双手,问,“你真要与哈石叔成亲吗?”
女人缓缓转过头来看向她,没有言语,只是极轻地点了下头。
女娃噘起嘴,半响,冒出一句,“他配不上你!”
女人明显一愣,渐渐,嘴角生出一丝苦笑,“怎么这样讲?”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异常地柔美。
女娃仍是噘着嘴,“你生得这么好看,我看谁都配不上你!”她斩钉截铁道。
女人眼色黯下来,伸手,轻轻替女娃抹了下嘴角,“你还小,不懂。生得再好看,也不过是具皮囊而已……”
女娃使劲摇头,“若是我生得似你一分,绝不留在这大山里!”
女人不由好笑,“噢?那么你要去哪里?”
女娃挺了挺胸,高仰起小脸,坚定地回道:“我去都城,嫁个男人,有吃不完的粮食、有穿不完的衣裳,再不挨饿受冻!”
女人微微地笑,却没有再开口,只是用手臂将女娃揽得更紧了些。
半晌,她突然问,“如果你不晓得自己的生父是什么人,你会不会去找?”也不知是在问她身边的女娃,还是在问她自己。
女娃睁大了圆圆的眼睛,歪着头,反问:“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吗?”
女人缓缓地垂下眼帘。
“好可怜!”女娃一本正经地感慨,同情地盯着女人美丽的侧影。
“要是我,我一定去找!”女娃认真思索了良久,同样认真地答,“我要知道,他为什么抛下我,我一定要弄个明白!”
女人闻听,长长的睫毛急促地呼扇了两下,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可惜,”女娃不无惋惜地叹道,“我同我爹生得实在太像,这辈子注定了,只是一个穷猎户的女儿!”
……
半月后,下山的人们满载而归。
秀儿趁着大人没留意,悄悄趴在女人耳边诉说,“我听见爹和娘说,山下镇里有人在打听一个骑着白马的女人……”
女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会不会是在寻你?”女娃关心地问,“你也有一匹白马。”
女人的眸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急忙掩饰着垂下眼。
“爹说寻人的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手臂上还缠着一截奇怪的白绳,就落脚在镇上的来来客栈,娘不让爹说出去……”
……
当晚,哈石喜气洋洋地向女人展示他用兽皮换回的东西,“这块布,你摸摸,又红又软,嫂子答应尽快为你裁件衣裳,一定好看!这支钗,是外乡人贩进来的,上面的花纹没人见过,你戴上,一定好看!还有这……”
男人的兴奋并没有传给女人,女人安静地凝视那块红得绚目的布,仿佛勾起远久的记忆,那红色渐渐染进了她的眸中……
那一晚,女人在黑暗中睁着双眼,分辨着窗外呼啸的风鸣、灶间里男人沉重的鼾声,还有自己心底不安的跳动……
自己,真得甘愿,在这深山里隐居一生?
自己,真得愿意,嫁与一个陌生的男人?
自己,真得情愿,永不探知那身世之秘?
……
她一遍遍,问自己,久久无眠……
……
小镇上的来来客栈,早春方至,生意便好起来,常有异乡的商客在此歇脚,收购山货。
客栈虽不大,人情味却浓,老板小厮各个笑脸常驻、殷勤周到,老板娘的肉饼更是一绝,每到餐时,桌桌爆满。
只是,自从那个臂缠白绸的冷面女人住进来,客栈的气氛便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倒不是那女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那女人其实很安静,除了眉梢若现的一缕忧色,除了嘴角隐露的一丝杀气,她实在不是个特别的女人,长相平常、身材平常、举止嘛,如果不是走着走着路,突然将目光狠狠投在某人的身上,如果不是吃着吃着饭,突然一声不响地起身离去,应该,也算平常……
“你打算跟到我几时?”这一声吼,骤然间响起,在客栈门前。莫要说客栈里的人被吼声震住,便是这附近小街上来来往往的过客,也没有不停步愣神的。
因为,这声音实在太响亮了,这声音中也实在夹着太多愤怒了!
人们看到那个横眉竖目的异乡女人正一脚睬在客栈的门槛上,手中的白绸以一种不可想象的强硬之势直指向她面前……
她面前,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男子,满面地尴尬,满脸地羞愧,歉意地向四下里拱手,嘴里连声念叨着,“惊扰了,惊扰了……”
女人手中的白绸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男子急忙跳出几步,无奈地叫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哼!”女人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男人又道,“你便是拿我出气,”他说着长叹一声,“我也不怪你!”那神情,不是不委屈的……
女人眉头高挑,终是咬牙切齿,狠狠吐出一字,“滚!”
“那个,我也住在这里呀!没法滚呢……”男人小心翼翼地指了指客栈之内,半是商量、半是讨好地回应道。
女人猛地一跺脚,还未出声,那男子已急忙又退出了几步,离得老远叫道:“我这就滚,这就滚,你可千万别动气!”说着,头也不回地疾步便走,顷刻间转过街角,不见了身影……
女人胸口急促起伏,神色间的怒气未消,反而更盛。
待女人终于气哼哼地转身返回客栈,街上的众人才开始低声议论开来。
“这女人好凶啊!那眼神,似要杀人一般……”
“那男人真可怜,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可不是,被硬生生赶走不说,还低声下气地……”
“你说,他们是不是一对呀!我怎么瞧着那男人的神情不大对劲呢?”
“天啊!不会吧!那男人生得那般俊,脾气又那么好,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凶巴巴的女人?”
“就是呀!这女人又丑又凶……”
‘啪’地一声巨响,一道白芒生生击裂了刚刚出言之人脚边的青石板……
紧接着,客栈二楼的一个窗口,探出女人冷若冰霜的那张脸……
“妈呀!”“爹呀!”,众人短暂愣神儿之后,哭爹喊娘,转眼间,鸟兽般散尽。
……
远远地,另一方街角处,一个披着臃肿皮衣、戴着硕大斗笠的矮小身影,沉静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斗笠的阴影之中,樱唇边,渐渐地,凝出一抹淡笑……
第五十四章 抉择
昭庆沉静地微笑,是什么令洒脱不羁的玄木低声下气?又是什么令冷若寒冰的贝衣动怒发飙?她已不再是青涩的少女,这其中的缘故不言自明……
她寻了路边不大醒目的一个角落坐下,心下感慨着自己的体力确是大不如前。
有肩挑叫卖的小贩,在不远处为客人盛出满满一大碗热气腾腾地馄饨,香气飘来,她不禁咽下口水……
有人牵着一匹毛色黑亮的骏马经过,她忍不住感慨起自己的白马经过贫瘠的一冬,已是消瘦了不少……
有人怀抱一个粉嫩娇俏的幼童走过,她下意识地想象自己那个没有机会出世的骨肉,如果生下来,是否已会笑会叫……
多久了,自己远离人群……
本以为,会忘怀,本以为,没有留恋……
她叹息着,瞟见玄木的身影又出现在客栈前,驻足了片刻,终是谨慎地走了进去。
她的笑又浮至嘴角,这样两个人,也是一场孽缘……
她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
一阵风,夹着散落的雪尘吹来,她慌忙低下头去,将娇嫩的面掩入膝间。
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法适应这里刺骨的风霜……
再抬眼,客栈前停下了一辆小巧的马车。车帘挑处,却探出一张圆润的大脸。
客栈小伙计热情地迎出来,毕恭毕敬地从车上搀下身形富态的中年人,看打扮,与一般的毛皮商人无异。
昭庆百无聊赖地转过脸,想着要不要先填饱肚子再说,她一早下山,确是赶了不少路。
然后,她就瞧见了那个一脸贪婪、两眼放光地盯着肥胖商人的老乞丐。
老乞丐笑了,露出两颗残破黑黄的门牙。
老乞丐动了,径直穿过小街,拦住已踏上客栈最后一级石阶的胖商人,伸出手,满面卑微之色。
胖商人并没有厌恶地赶走老乞丐,反而笑呵呵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大方地放入他的掌心……
老乞丐喜悦地低头点数,反复了几次……
老乞丐满意地离去,胖商人神气地步入客栈,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地寻常。
昭庆缓缓立起身,寒风中,紧攥的手心已开始微微冒汗。
这乞丐,并不陌生,可不正是当日楚攸边关向自己红绳示警的那个?
虽然过了许久,虽然只是一面,她没有忘记,她不会认错!
神秘的人,突然出现在这不起眼的小镇,可是巧合?
老乞丐得了钱,并没有走远,而是大步迈进了斜对面的一家酒铺,没一会儿,竟抱了一个酒坛出来,随即,兴高采烈地倚在墙角,仰头痛饮,好不逍遥……
昭庆思索了半晌,沉默地转过小街,顷刻间消失了踪迹。
晚上,哈石带回了一只野兔,收拾好了,交给昭庆,昭庆颇为用心地炖了一大锅汤,自己也破天荒地喝下了整整一大碗,喜得哈石整晚都合不拢嘴。
过了两日,哈石再次进山狩猎,昭庆依旧换上那身行头,悄悄地下山。
小镇仍是那么热闹,来来客栈的门前,玄木在与胖商人称兄道弟,相谈甚欢。
老乞丐仍是倚在墙角,紧搂着酒坛,呲着两颗残破的门牙,怡然自得地伸手向路人乞讨。
昭庆远远地盯着他,直至贝衣出现。
贝衣面色冰冷,目不斜视,径直向镇外的方向行去。
玄木叹息着与胖商人道别,远远地尾随而去。
没多久,老乞丐抱上酒坛,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客栈前,仿佛一下子宁静了许多……
昭庆轻轻地摇了下头,转身,再次消失于街角。
哈石这次猎回了一只个头不小的野猪,兴高采烈地唤来秀儿一家打牙祭。
秀儿娘与昭庆在灶间忙碌,告诉昭庆,“嫁衣缝得差不多了,过两日来试下身。”
昭庆没作声,只是抽空腾出手来抹了一把额上的细汗。
秀儿跑过来,不以为然地插嘴道:“她穿红色不好看!”
她娘急忙挥掌将她赶走,不忘埋怨,“小孩子,不懂事!”
背着她,昭庆的嘴角隐隐抽动,纤细的手指在脸庞间轻轻划过……
再下山,昭庆牵上了白马。
小镇外,有片繁密的松林,昭庆将马留在了那里,等到日落,才静静地潜入小镇。
来来客栈外,已不见了老乞丐的踪影,想必终是耐不过春寒,避去了哪里过夜。
来来客栈内,很安静,贝衣喝醉了,在默默地流眼泪。
玄木手足无措地守着她,既不忍心,又不知如何安慰。
好久,他才试着劝她,“你已尽力了,别再难为自己。”
她抬起泪眼,咬了咬牙关,恨声道,“没寻到,怎算尽力!”
他在她的目光下总是有那么几分不自在,只得移开眼,半晌,才半垂着头小声嘟囔,“这都小半年了,一点儿影儿都没有,也许……”
‘啪’地一声,她将酒杯重重掷于桌上,眉目间顿时涌出无穷地杀机……
“别,别,”他慌忙地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也许你主人,她不愿露面,自己躲了起来,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她抿起薄薄地嘴唇,依旧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心中的怒火仍在燃烧,正在找寻一个出口……
“我只是心疼你,这么长时间,四处奔波,瘦了不少……”他委屈地说,声音却是越来越小,直至几不可闻……
她的眉头皱紧,半晌,神色颇为不屑地瞪他一眼,一仰头,又灌下了一杯烈酒。
他急得叫起来,“你醉倒了,明日还怎么赶路?”
她冷哼一声,“要你管!”
他挠头,“那人派来的人就快到了,得赶紧离开,人家摆明了来抓你,你却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
她冷声地笑,酒劲开始上涌,臂间的‘不杀’顷刻间透出森冷之气,“我,还怕了什么人不成?”
他慌忙一跃而起,退出了好几步,四下里瞄了瞄,诺大的厅堂,除了一个看似昏昏欲睡的小伙计,并无旁人。
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这是什么鬼地方啊!冷得真可以,也闷得真可以,日头一落山,大家都躲回屋去睡大觉!
“他们来一个,我就杀一个!”她咬牙切齿地挥动下‘不杀’,“我有感觉,主人就在这附近,错不了!”
‘不杀’带起的寒风令他直想打喷嚏。
“寻不到主人,我,”她说着举起沉重的酒壶,“我就,不走了!”
他心惊肉跳地注视她就着壶口‘咕咚咚’灌酒,有意近前去劝,又心有余悸地盯了眼寒气四溢的‘不杀’,终于‘啊……啊嚏’一声,痛快地暴发出来。
便在同时,厚重的门帘一挑,一个裹着满身寒霜之人,无声地走了进来……
‘啊……啊嚏!’‘啊嚏!’玄木被寒风一激,又接连打了两个响亮地大喷嚏。
“去去去……”贝衣挥手,“鼻涕都流出来……”
玄木惊慌地急忙掩鼻,再顾不得其它,一边转身‘噔噔’往楼上跑,一边在心中怒骂这里的鬼天气,终是让自己在她面前出了丑……
贝衣忍不住笑起来,这时的她,看起来似乎也不那么冰冷了……
静静走进来那人,从趴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小伙计身边经过,微微地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口气……
便是这一声轻叹,惊得贝衣手一抖,酒壶险些脱手……
她猛地立起身来,酒,醒了大半……
正要开口,那人从沉重的斗笠下微露出一张樱唇,缓缓地摇了下头,又探出一只青葱般的手指,指了下小伙计……
贝衣目光顿时清澈如常,坚定地点了下头,手臂一挥,‘不杀’准确地缠上小伙计的脖颈,没有半分偏离……
那人无声地转过头去,过了半晌,走到已经利落地收回‘不杀’的贝衣身前,用几乎微不可闻地声音低语,“速走,小心有人跟踪!”说着,转身便走。
贝衣眼中闪现难以置信地惊喜之色,甩了甩头,没有半分儿忧疑地跟了上去……
******
近日有些贪玩,看过了电影版的《变形金刚》,竟然好过预期,便在家里补看了其他几部电影,迟迟不愿动笔,向大家说声抱歉!
第五十五章 跟踪
昭庆引着贝衣连夜出镇,走出半路,又折返回来,沉沉寒夜中隐入了镇口的一所弃庙。
贝衣虽是满脸地疑惑,却不曾多言,只全心地跟紧昭庆,似乎生怕一转眼,又失去了昭庆的踪迹。
昭庆此时已然累极,问贝衣,“可有人跟来?”
贝衣侧耳聆听,半晌,坚定摇头。
昭庆疲惫地点头,探身望了眼天色,温声道:“先抓紧睡上一会儿,有什么事都放到明日再说。”
她知道贝衣必有满腔的疑问,只是,她实在太累了,这一日半夜,真得好长……
贝衣被昭庆面上异样地倦容惊住,脱口问道:“主人,您怎么了?”
昭庆淡淡地微笑,“只是,累了。”说着,合上双眼。
贝衣的面色巨变,她习武日久,已是粗通医理,那浮在昭庆面上的青灰之气,不仅仅是源于月光……
有贝衣在旁,昭庆难得地心安,虽是寒屋,可她一闭上眼,倦意便如潮水般完全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