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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章 第一才子（中）
汪明秋站在后台，看着微微蹙眉的美人，却没有走过去搭讪。
王可凡和李存梅的表现，让汪明秋这会儿已经有点没了找郭玉菁搭讪的心思。
王可凡能一口气报出那么多书的书名，足以证明他绝对不是一个绣花枕头，因为李存梅要来参加这次节目的消息，是完全保密的，王可凡根本没有可能提前准备好。
李存梅给王可凡一句“贪多嚼不烂”的评语，却不代表他对王可凡有成见，而是出于他一贯来教书育人的习惯。那么谁有资格能让李存梅亲自授课呢？戏剧学院内，寥寥无几的几个博士生罢了！
汪明秋感到有点不对劲了，可许春泥的心思，却远不及汪明秋这个老狐狸细腻。
美女主持人只是在心里想着赶紧把这期烦人的节目给做过去，连带着，连主持节奏都不自觉地加快了。
“两位教授，都是咱们国内这个圈子里的巨擘，你们能不能谈谈，对王可凡艺术造诣的第一印象？肖教授，您怎么看？”
肖志媛看王可凡一眼，脸上有着些许玩味的神情，她微笑着道：“我怎么看啊……第一眼看，王可凡长得没屏幕上好看，但仔细看，他确实和屏幕上是同一个人，这种屏幕的光影效果，作用在他身上，非常的明显啊！”
现场的观众们听肖志媛这么说，终于恍然大悟，也有女孩子发出遗憾的叹息声。但是许春泥却听出来，肖志媛表意上的不正确，又或者说是——不屑。
她连忙接着问：“肖教授，那您对王可凡之前在视频里说的那些怎么看？”
“那些话啊？水平相当一般！”肖志媛终于还是没能憋住那一股文人相轻的情绪，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错误倒是没有错误的地方，但是说得还是有点泛泛，没有特别创新的观点，在我看来，都是陈腔老调……”
肖志媛一开口，话就仿佛河水从破口的堤坝涌出来一样，挡都挡不住。
而她水平又高，记忆力又好，居然将刚刚视频里播放的王可凡所说的那些内容，每一句都拆开来一一点评。
一口气足足讲了十几分钟后停下，然后语重心长地教育王可凡道：“王先生啊，我知道你读了不少的书，但是艺术分门别类无数，一个人应当在有限的时间里，量力而为。你看你的本行是音乐，那就专心研究音乐上的问题嘛！”
王可凡遇上这种老学究，当真是无语，只能点头表示虚心接受，敷衍过去。
站在抬头的汪明秋的眉头，越发皱得有点紧。王可凡目前的表现，距离韩百川所要求的“让他大大地丢一个人”，可还是有很长的距离啊！
“这些专家，怎么搞的……连咬人都不会……”
台上，许春泥见肖志媛讲完了，更不敢冷落李存梅，忙道：“李教授，您需要点评一下吗？”
李存梅摇了摇头，淡淡然道：“肖教授已经把所有可以讲的都讲完了，咱们聊点别的吧。”
可就在这时候，王可凡却插嘴了。
“李教授，不如我背一段《美术精神》给你听吧。”
李存梅一怔，旋即笑着道：“年轻人，那么厚厚一本，你能背下来多少？”
“可以全都背一下。”
肖志媛忍不住冷笑，李存梅却没有半点怀疑的意思，而是说：“从头开始，背给我听听。”
王可凡稍稍在脑子里检索一下，接着张口就来。
“当代美术的精神，是人文的精神，是以人为本的精神。真正的艺术，必然是全人类的艺术，无论年龄、职业、信仰、受教育程度，所有人都认为好的作品，并且所有人能都从中感受到作者欲要表达的实质的作品，才称得上是具有美术精神的作品……”
王可凡一口气，把《美术精神》从序言背到了第二章，整整十几分钟没停下，中间有几段，甚至连李存梅自己都有些淡忘了，听到王可凡背诵的段落，才又重拾起来。而全场上下的观众，更是有一种目瞪口呆，王可凡这十几分钟的时间，可是背了有将近几万字啊！
几万字！就算是事先准备好，一个正常人恐怕也不可能背得下这么多吧？
等王可凡背完第二章，再想往第三章去的时候，李存梅连忙打住，道：“不用了，不用了，你再给我背背《电影美术学》看看。”
王可凡这次想都不想，张口就来。
“电影美术，是服务于电影的专业美术技巧……”
后台，一心等着交差的汪明秋已然瞠目结舌。
这段录像要是放出去，不但无法让王可凡丢人，搞不好还真得坐实了他“中国第一才子”的名头吧？
正想着，汪明秋一转身，居然见到一个身穿军服的女子，径直走到了郭玉菁身边。
正在欣赏王可凡表演的郭玉菁见到来人，不由奇怪道：“小顾，你怎么来了？咦？你回部队了？”
郭玉菁指着小顾肩上的两杠三星说着，小顾点点头，轻声道：“爷爷还是放心不下你，让我再来看看。”
“爷爷让你回来跟我一起住吗？”
“没有。”小顾摇了摇头，“爷爷他还是很生气。爷爷说，让你们录完节目后回家一趟，爷爷想亲自见见王可凡。”
郭玉菁脸上一喜：“真的？”
“爷爷说他拿你没办法了。”
郭玉菁拉起小顾的手，欢喜道：“只要让爷爷和可凡见一面，他就一定不会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汪明秋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走到两个人跟前，问郭玉菁道：“郭小姐，请问你家是……军人家庭吗？”
“对。”小顾点点头，然后报出了郭玉菁爷爷的名字。
汪明秋听完后一阵发晕，冷汗止不住地就从全身上下的汗孔里钻出来，短短十几秒时间，原本干燥的内衣，居然眨眼就湿透了！
他愣愣地看着郭玉菁，心里咬牙切齿道：“韩百川你个王八蛋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郭将军的孙女婿……你们神仙打架，干嘛拉老子当炮灰……”
正想到这里，汪明秋突然一惊，再探头往外一看，见正有工作人员将一幅画拿上去，连忙就要冲上去阻止。
那东西一出，王可凡的脸可就丢定了。而眼下的情况，汪明秋宁可跟韩百川闹翻，也绝对不能让王可凡有什么差池啊！
对饶宗林来说，总管中国音乐圈的韩百川说的话是圣旨。
但韩百川和他汪明秋有多大关系？
郭将军的孙女婿，这个身份，才真要他这个老首都人的命哟！
可汪明秋匆匆跑上去两步，却被身后一股怪力拉了回去。
小顾跟提溜小鸡儿似的拎着汪明秋的领子后沿，警觉地冷声问道：“你想干嘛？”
汪明秋苦着脸道：“我想上去救场啊……那幅画……”
“我知道。”郭玉菁打断了汪明秋的话，淡淡然道，“用不着你救场，这点东西，难不倒我家可凡。”
郭玉菁嘴角挂着笑，台上那点东西，何止难不倒王可凡，根本连她都能看出其中的破绽来。
今天这个局，哪里是什么水来土掩，分明就是培土生金啊！
第一百十二章 第一才子（下）
在王可凡将李存梅所着的7本书挨个儿背了一次后，现场的观众怀着极为不可思议的心情，情不自禁地开始鼓掌，甚至出现只能在首都那些小剧场中听见的京式叫好。
节目录到现在40多分钟时间，除了一开始肖志媛说了十几分钟王可凡的各种不是，剩下来几乎就是王可凡的个人秀。
且不说这个秀到底精不精彩，但至少足够震撼。
掌声持续了整整5分钟，在许春泥再三的要求下，现场的观众们才安静下来。这时候，那些坐在前排的小姑娘们，已经开始用完全不一样的眼光，审视起原来相貌并不出众的王可凡来。
许春泥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依照汪明秋原先的安排，笑着朝镜头道：“如大家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啊，王可凡确实基本功非常扎实。不过呢，既然今天请来了两位专家学者，咱们对王可凡艺术水平的测试，当然不能只停留在这种程度上。来，请工作人员把咱们今天的‘大菜’拿上来。”
话音落下，一个工作人员拿着一个长长的纸盒走上舞台，将东西递到许春泥手上。
许春泥拿着纸盒，问台下道：“大家猜猜，里头会是什么？”
“书法！”
“国画！”
底下很是配合地互动了几句，许春泥笑着道：“反正这种盒子，不是装书法作品就是装绘画作品对吧，唉，这个问题太简单了，难不住大家啊！”
一边说着，许春泥将盒子打开，从里头拿出一个画轴，解开绳子后，将画轴搁在八仙桌上，平铺开来。
镜头特写给到桌面，只见那是一副山水国画，一条小河从两侧青山之中蜿蜒而下，河上飘着一直竹篙，竹篙上站着一个年轻的船工，由远及近，活生生地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从现场的LED屏幕上看，这幅画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立体感，让人难以相信，这居然是用国画的手法绘画出来的。
画面一出，现场个别几个对国画略有研究的观众，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许春泥笑着道：“大家先别惊讶，这才是考题的题干，现在呢……我来宣布一下真正的问题。肖教授，李教授，还有王可凡先生，能不能请你们三位，对这幅画做一下点评？”
舞台后，汪明秋又开始流汗。这个题目，可是首都电影学院某年的导演系三试终极考题啊！
后来答出这道题的考生，今时今曰已然是中国导演界的支柱人物。而对于王可凡这个从来就没有接受过相关培训的歌手来说，能看出这画里的问题，显然没有可能！而如果王可凡要逞一时的英雄，乱说一气，后果自然是让韩百川抓住把柄。
而让韩百川抓住把柄后，王可凡的星途，恐怕就要堪忧了。至少在今后不会太短的一段时间里，王可凡脑袋上得一直贴着类似“不懂装懂”但要比这个定义还恶毒十倍以上的标签。
对于新人，尤其是公众人物来说，这相当于让王可凡一下子从歌星变成笑柄。
韩百川完全有办法、有渠道、有能力，通过这点小事搞臭王可凡！
但是……
汪明秋转头看着一脸淡然的郭玉菁，心里甚是不解。这个女人，凭什么认定王可凡在艺术领域的全知全能？
这个时候，台上的李存梅说话了。
老先生依然用平缓的语气，轻声说道：“我想先听听小王的回答。”
王可凡微微一笑，但刚要回答，却被文人意气发作的肖志媛抢先道：“不如我先说吧，刚刚我点评过王可凡在视频里说的那些话，不如这回让王可凡点评回来。”
王可凡转头看肖志媛一眼，倒也没怎么不快，只是觉得这位老教授姓格太过强势，心里暗想她这种姓格，也不知道嫁出去了没。
许春泥见气氛有点不对头，心里一边埋怨肖志媛不懂做人，一边又忙打圆场道：“这个提议不错，来而不往非礼也。不过肖教授这么一说，倒是把我们测试王可凡的难度又给调高了，王可凡，你应该没问题吧？”
王可凡心说没问题就有鬼了，万一这老女人把能说的都说一遍，我还点评个屁啊！
但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王可凡却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点头道：“试试吧。”
“那么，咱们请肖教授先来点评一下吧。”许春泥道。
肖志媛将画卷转了个个，正面看了十几秒后，朗声道：“从国画的角度来看，这是一副失败的作品！”
此言一出，现场的观众们全都安静了下来。
这个论断，显然完全出乎他们的意外。这么逼真的一幅画，怎么会是失败的作品呢？
而后台，郭玉菁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肖志媛所说，就是她心中的标准答案。而这么一来，王可凡一会儿还要怎么点评？附和着点头说对吗？
那样的话，情况简直比说错还糟糕。
郭玉菁几乎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在网络甚至平面媒体上见到诸如“草包王可凡”之类的字眼。
一念及此，郭玉菁不由转过头，冷冷地看了汪明秋一眼。
汪明秋很是委屈地皱着眉头道：“要不这一段，我让人掐掉？”
郭玉菁冷冷地问：“你当现场这么多观众里，就不会有韩百川的人？你想掐掉，韩百川肯吗？”
汪明秋咬牙道：“他又管不着我！”
“那他父亲呢？”汪明秋脸色一白，忙问，“那现在怎么办？”
郭玉菁冷着脸，一言不发。
台上的肖志媛显然非常满意观众们此时的反应，每当她抱着一种专业上优越感，给一大群自命不凡的才子才女们讲解这些偏高深的学问时，大脑里仿佛就会源源不断地分泌出多巴胺来，产生说不出的快感。
肖志媛大声地继续道：“这幅画最大的败笔，在于河流中这只行进的竹篙，竹篙破坏了画面整体的静态美。本来这幅画的主题是为了表达隐逸山间的‘静’，竹篙的加入使得整个画面充满了动感，却又没有使动静两种频率结合在一起，让好端端的一幅山水画，反而走形成了漫画，中不中，西不西，失败至极！”
这么一解释，全场上下，不由全都点头起来。
肖志媛说得是极，国画所擅长的东西，本就是一种意境，但这幅画却仿佛是在炫耀技巧，而用水墨来表现西方绘画的技巧，又难免让人产生违和感。
所以即便这幅画生动无比，但从表现手法来看，确实是失败的。
现场观众这些对肖志媛有些肃然起敬了。
舞台后，郭玉菁略微皱起了眉头。
这种情况下，王可凡还能怎么评论呢？
肖志媛说完，转过头看王可凡一眼，王可凡朝她微微地一笑，却没有马上做出回应。
许春泥心里暗叹一声说谁让你惹上韩百川那种公子哥，旋即很快将这种情绪隐藏下去，微笑着问王可凡道：“王可凡，肖教授说完了，你怎么看？”
王可凡看了看李存梅，李存梅轻声道：“年轻人，随便说就好。”
王可凡点了点头，先是问了肖志媛一个奇怪的问题：“肖教授，您是电影学院的教授吧？”
“对。”肖志媛既骄傲又略微不解地点了点头，然后脑子一转，脸色立马就有了变化。
王可凡看出肖志媛的心思，微笑着道：“肖教授，您应该是被‘国画’这个概念给圈住了，思维定势啊！”
肖志媛不吭声了，王可凡继续道：“肖教授刚才说的，完全没有错，但是不完整。”
台底下的观众们闻言，不由露出兴奋而疑惑的神情，舞台后，郭玉菁眼睛一亮，嘴角再次扬起。
确实，从一开始，所有人的思维，都陷入了一个定势之中。
谁说一定要从国画的角度来品评这幅画的？！
王可凡站起来，走到舞台的背景LED板跟前，指着上面的画卷，指点江山，侃侃而谈。
“大家看这幅画两侧的留白，这个留白和画面本身构成的比例像什么？胶片对不对？其实如果从电影的角度来看这幅画，这显然是一个非常有创意的作品。这只竹篙的存在，让整个画面拥有了动态感，不过肖教授说它失败也没有错，因为古时候的人，是不可能有这种艺术观念的。
这幅画的纸张很新，应该是现代的作品，而在现代，国画功力能达到这个程度的人，绝对不会犯这种观念上的错误。所以我的结论是，这幅画是在临摹原件的基础上，被故意添上了这么一只竹篙！”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然。
许春泥不由转头问李存梅道：“李教授，你怎么看？”
李存梅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