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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若知道我嫁给了秦歌,也一定会很开心,一定不会怪我的。”
“秦歌至少比那大头鬼强得多了。”
想到那大头鬼,田思思心里好像有种奇怪的滋味。
“无论如何,我至少总该请他来喝杯喜酒的,他若知道我今天就已成亲,脸上的表情一定好看得很。”
但田思思也知道以后只怕永远也看不到他了。
她忽然对那大头鬼有点怀念起来……
一个女孩子在她成亲前心里想的是什么?对男人说来,这只怕永远都是个秘密,永远都不会有人能完全猜出来。
爆竹声虽不悦耳,但却总是象征着一种不同凡响的喜气。
爆竹声响过后,新人们就开始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
喜官的声音总是那么嘹亮。
喜娘们扶着田思思,用手肘轻轻示意要她拜下去,
田思思知道这一拜下去,她就不再是“田大小姐”7。
这一拜下去,田大小姐就变成了秦夫人。
喜娘们好像已等得有点着急,忍不住在她耳旁轻轻道:“快拜呀。”
田思思只听得到她们的声音,却看不见她们的人。
她头上蒙着块红巾,什么都看不见。
“结亲本来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新娘子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见人呢?”
田思思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
她忽然想起了那天在乡下人家里发生的事,忽然想到了穿着大红状元袍,戴着花翎乌纱帽,打扮成新郎官模样的葛先生。
“新娘子就是你!”
但新郎官是谁呢?会不会又变成了葛先生?
田思思只觉得鼻子痒痒的,已开始流着冷汗。
“新娘子为什么还不拜下去?”
贺客已经有人窃窃私议,已有人在暗暗着急。
喜娘们更急,已忍不住要将田思思往下推。
田思思的身子却硬得像木头,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新娘子居然开口说话了。
贺客们又惊又笑,喜娘们更已吓得面无人色。
她们做了二三十年的喜娘,倒还没听过新娘子还要等一等的。
幸好张好儿赶了过来,悄悄道:“已经到了这时候,还要等什么呀?”
田思思咬着嘴唇,道:“我要看看他。”
张好儿道:“看谁?”
田思思道:“他。”
张好儿终于明白她说的“他”是谁了,又急又气,又忍不住笑道:“你现在急什么,等迸了洞房,随便你要看多久都行。”
不是好事
田思思道:“我现在就要看他。”
张好儿已急得快要跳脚了,道:“为什么现在一定要看呢?”
田思思道:“我……我若不看清楚嫁的人是谁,怎么能放心嫁给他。”
她说的活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张好儿又好气,又好笑,道:“你难道还怕嫁错人了?”
田思思道:“嗯。”
张好儿终于忍不住,跺了跺脚,叹道:“新娘子既然要看新郎官,别人又有什么法子不让她看呢?”
新娘子要看新郎官,本来也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
大家全都笑了。
听到这种事还有人能不笑的,那才真是柽事。田思思眼前忽然一亮,蒙在她头上的红巾终于被掀起来。
新郎官当然就站在她对面,一双发亮的眼中虽带着惊诧之意,但英俊的脸上还是带着很温柔体贴的笑意。
没有错,新郎官还是秦歌。
田思思吐出口气,脸又涨得通红,她也觉得自己的疑心病未免太大了些。
张好儿斜眼瞟着她,似笑非笑的,悠悠道:“你看够了吗?”
田思思红着脸垂下头。
张好儿道:“现在可以拜了吧。”
田思思的脸更红,头垂得更低。
一块红巾又从上面盖下来,盖住了她的头。
外面又响起一连串爆竹声。
喜官清了清嗓子,又大声吆喝了起来。
“一拜天地……”
田思思终于要拜了下去。
这次她若真的拜了下去,就大错而特错了。
只可惜她偏偏不知道错在哪里。
谁知道错在哪里?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男婚女嫁不但是喜事,也是好事。
为什么这次喜事就不是好事呢?
厅前排着红喜帐,一对大红龙凤花烛燃得正亮。
烛火映蓍张好儿的脸。
她脸上红红的,也漂亮得像是个新娘子。
看到新人总算要拜堂了,她才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角落的小门里忽然很快的闯了个人出来,燕子般掠到新娘和新郎的中间,手里居然还托着茶盘,带着甜笑道:“小姐,请用茶。”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送茶来绐新娘子喝,简苜叫人有点啼笑皆非。
可是这声音却熟极了,田思思又忍不住将蒙在脸上的红巾掀起一角,就看到一个小姑娘在对着她笑,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
连田思思也分不清这小姑娘是田心?还是小兰?
张好儿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一双又妩媚、又迷人的眼睛,现在却刀一般在瞪着这小姑娘,像是恨不得一脚把她踢出去,活活踢死。
但在这种大喜的日子,当着这么多贺喜的宾客,当然不能踢人。
所以张好儿只能咬着牙,恨恨道:“谁叫你到这里来的?还不滚出去!”
这小姑娘却笑嘻嘻地摇了摇头,道:“我不能出去。”
张好儿怒道:“为什么?”
小姑娘道:“因为有一位秦公子叫我一定要留在这里。”
张好儿道:“秦公子?哪个秦公子?”
小姑娘道:“我也不认得他,只知道他姓秦,叫秦歌。”
张好儿脸色又变了,厉声道:“你疯了,秦歌明明就在这里。”
小姑娘道:“我没有疯,的确还有位秦公子,不是这一位。”
新郎宫的脸色也变了,抢道:“那人在哪里?”
这小姑娘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有个人笑道:“就在这里。”
笑声中,龙凤花烛的烛光忽然被拉得长长的,好像要熄灭的样子。
烛光再亮起的时候,花烛前就突然多了个人。
一个头很大的人,有双又细又长的眼睛。
杨凡。
田思思几乎要叫了出来。
她实在想不到这大头鬼怎会找到这里来,更想不到他还会来捣乱。
张好儿看到他却似乎有点顾忌,样子也不像刚才那么凶了,居然还勉强笑了笑,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来破坏别人的好事?”
杨凡淡淡笑道:“因为这不是好事。”
新郎官秦歌的脸已涨得通红,抢着道:“谁说不是好事?”
杨凡道:“我说的。”
秦歌道:“你是什么东西?”
杨凡道:“我跟你一样不是东西。”
田恩思本来想说什么的,现在却不说了,因为她想不到这大头鬼居然敢在秦歌面前如此无礼。
奇怪的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秦歌却生气极了,怒道:“你知道我是谁?”
杨凡道:“不知道。”
秦歌大声道:“我就是秦歌。”
杨凡道:“那就奇怪了。”
秦歌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杨凡道:“因为我也是秦歌。”
张好儿勉强笑道:“你开什么玩笑,还是快坐过去喝喜酒吧,我陪你。”
杨凡板起脸道:“谁说我在开玩笑,他既然可以叫秦歌,我为什么不能叫秦歌?”
他忽然问那小姑娘,道:“你叫什么名宇?”
小姑娘笑道:“秦歌。”
杨凡道:“对了,这人若可以叫秦歌,人人都可以叫秦歌了。”
秦歌的脸通红,张好儿的脸苍白,两个人偷偷交换了个眼色。
突然间,一股轻烟从秦歌的衣袖里喷出,冲着杨凡脸上喷了过去。
小姑娘已捏起鼻子,退出了七八尺。
杨凡却没有动。好像连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轻轻吹了口气。
那股烟就突然改变了方向,反而向秦歌的脸上吹了过去。
秦歌忽然开始打喷嚏,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
然后他就软软地倒在地上,像是变成了一滩烂泥。
杨凡向小姑娘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小姑娘道:“迷香。”
杨凡道:“你知不知道哪种人才用迷香?”
小姑娘恨恨地道:“只有那种下五门的小贼才用迷香。”
杨凡笑道:“想不到你居然很懂事。”
小姑娘道:“但是,秦歌并不能算是下五门的小贼呀。”
杨凡道:“他的确不是。”
小姑娘眨眨眼睛,道:“那么这人想必就一定不是秦歌了。”
杨凡道:“谁说他是秦歌,谁就是土狗。”
小姑娘道:“他若不是秦歌是谁呢?”
杨凡道:“是个下五门的小贼。”
小姑娘道:“下正门的小贼很多。”
杨凡道:“他就是其中最下流的一个小贼,连他用的迷药也是第九等的迷香,除了他自己之外,谁都迷不倒。”
小姑娘道:“无论多下流的人,至少总也有个名字的。”
杨凡道:“下流人的名字也下流。”
小姑娘道:“他叫什么?”
杨凡道:“他的名字就刺在胸口上,你想不想看看?”
小姑娘道:“会不会看脏我的眼睛?”
杨凡笑道:“要你少看几眼就不会了。”
他突然撕开了那件很漂亮的新郎衣服,露出了这人的胸膛。
这人胸膛上刺着一只花花的蝴蝶。
小姑娘道:“莫非这人就叫做花蝴蝶?”
杨凡点点头叹道:“不错,古往今来,叫花蝴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姑娘嫣然道:“想不到你懂得的事居然比我还多些。”
杨凡笑道:“因为我的头比你大,装的东西自然多些。”
张好儿一直在旁边听着,脸色越听越白。
田思思也一直在旁边听着,一张脸却越听越红,突然冲过来,在这花蝴蝶的腰眼上重重踢了一脚。
她恨极了,恨得要发疯。
“想不到田大小姐,居然险些做了下五门小贼的老婆。”
田思思咬着牙,瞪着张好儿,道:“你……你跟我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子害我?”
她气得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张好儿苦笑道:“真对不起你,但我也是上了这人的当。”
她居然也走过去踢了一脚,恨恨道:“你这畜生,你害得我好苦。”
田思思道:“你……你真的也不知道?”
张好儿叹了口气,道:“我为什么要害你?我跟你又没有仇。”
杨凡忽然也长长叹了口气,道:“我真佩服你。”
张好儿怔了怔,道:“佩服我什么?”
杨凡道:“你真会做戏。”
小姑娘眨着眼,道:“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能骗得过你?”
杨凡又笑了笑,淡淡道:“她应该知道自己骗不了我的。”
小姑娘道:“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骗得了你吗?”
杨凡道:“也许只有一个人能骗得了我。”
小姑娘道:“谁?”
扬凡道:“我自己。”
厅上当然还有别的人,一个个都似已怔住。
他们本是来喝喜酒的,看样子现在喜酒已喝不成了,但却看到一出好戏。
田思思忽然一个耳光往张好儿脸上打了过去。
张好儿居然没有动,苍白的脸上立刻就被打红了。
小姑娘拍手笑道:“打得好,再打重些。”
杨凡微笑道:“这种人脸皮比城墙还厚,你打得再重,她也不会疼的。”
小姑娘道:“那么,我们该拿她怎么样呢?”
杨凡道:“不怎么样。”
小姑娘皱皱眉,道:“不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放过了她?”
杨凡道:“嗯。”
小姑娘道:“那岂非太便宜了她?”
杨凡淡淡道:“像她这种人,天生本就要骗人的,不骗人才是怪事,所以……”
小姑娘道:“所以怎么样?”
杨凡道:“所以你遇到这种人,就要加意提防,最好走远些,否则你就算上了当也是活该。”
田思思跳了起来,道:“你是不是说我活该?”
杨凡道:“是。”
田思思瞪着他,简直快气死。
杨凡道:“她有没有强迫你?有没有勉强你?还是你自己愿意跟着她来的?”
田思思气得说不出话,也的确无话可说。
张好儿的确一点也没有勉强她。
杨凡淡淡道:“一个人自己做事若太不小心,最好就不要怪别人、埋怨别人。”
他的声音平淡而稳定,慢慢的接着道:“无论谁都应该学会先责备自己,然后才能责备别人;否则就表示他只不过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田思思突然扭头冲了过去。
杨凡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笑了笑,也跟了出去。
张好儿却在看着杨凡,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原来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了。”
杨凡道:“只知道一点点,还不太清楚。”
张好儿道:“但却已够了。”
杨凡道:“足够了。”
张好儿叹道:“你准备怎样对付我呢?”
杨凡道:“你说我应该怎么样?”
张好儿垂下头,道:“我并不是主谋。”
杨凡道:“我知道你不是。”
张好儿道:“葛先生呢?”
杨凡道:“你最好先管好自己的事,然后再来管别人的。”
张好儿咬着嘴唇,道:“我若答应你,以后绝不再骗人,你信不信?”
杨凡道:“我信。”
张好儿忍不住展颜一笑,嫣然道:“你真是个好人,也真是个怪人。”
其实杨凡并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他只不过是个很平凡的人。
唯一跟别人不大一样的是,他不但相信别人,也相信自己。
他做事总喜欢用他自己的法子,但那也是很普通的法子,
公平,但却并不严峻。
他无论对任何大都绝不会太过分,但也绝不会放得太松!
他喜欢儒家的中庸和恕道,喜欢用平凡宽厚的态度来面对人生。
夜凉如水。
田思思冲到院子里,冲到一棵树下,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这眼泪的的确确是被气出来的。
“猪八戒,大头鬼……找真是活活遇见了个大头鬼。”
但若没有遇见这大头鬼,她现在岂非已做了下五门小贼的老婆?
“一个人,最好先学会责备自己,然后再去责备别人。”
等田思思比较冷静了些的时候,又不能不承认他说的活也有些道理。
突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手里端着婉茶。
“小姐,喝口茶消消气吧。”
那小姑娘又来了,笑得还是那么甜,那么俏皮。
田思思忍不住了,问道:“你究竟是小兰?还是田心?”
小姑娘眨了眨眼,笑道:“好像我就算烧成了灰,小姐都能认出我来的嘛!”
田思思眼睛亮了,道:“你是田心。”
田心笑得更甜,道:“谁说我不是田心,谁就是土……土……”
田思思已拧住了她的脸,笑骂道:“小鬼,刚认得那大头鬼,就连他说话的腔调都学会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田心笑道:“什么不得了,最多也只不过跟着小姐去替他叠被铺床罢了。”
“若与你家小姐同鸳帐,怎舍得要你叠被铺床?”
年轻的女孩子们,又有谁没有偷偷的在棉被里看过红娘呢?
田思思却沉下了脸,恨恨道:“你放心,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他!”
她不让田心再说,又问道:“你早就知道那秦歌是冒牌的了?”
田心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