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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瓶一阵狠狠地摇晃,她以为玉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瓶口,所以没倒出来。这玉瓶虽然小,但少说也能装个几十滴,如今却只倒出了三滴,她自是如此认为。
摇晃了一阵,她又将瓶口对准了杨天行的嘴唇,这下连瓶子都倒立起来,却一滴也没倒出。
唐艳颓然坐在杨天行的身边,拿着瓶子有一阵没一阵地晃着,虽说心里隐隐觉得再也倒不出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不死心,因为那三滴汁液根本就解不了渴,她无心思索在这神殿之中为何会出现这么一个玉瓶,而玉瓶中为何又装着三滴的汁液。她此时正嘟着樱唇,心里老大不快地望着殿堂上空的水晶球发呆。
如果八殿阎罗还在的话,他们一定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俏脸上满是女儿家神色的少女就是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冥皇。
突然,她象是想到什么似的,面露喜色,一个旋身便化做一团白光朝左边的神殿里飞去。
片刻之后,白光再起,唐艳又回到了原地,手里拿着一张发黄的纸笺。她刚刚再度回到了左偏殿,本想看看原来那云案上还有没有相同的玉瓶,却失望地发现并没有类似的玉瓶,反而发现了在原来玉瓶的摆放之处还有这么一张纸笺。一时好奇之下,她便顺手拿了过来。
她也不知道这玉瓶中装的汁液到底是什么东西,她之所以这么大胆地喂给杨天行喝,只是下意识地觉得神殿之中的东西应该不会是用来害人的。如今想来,她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先看到这个纸笺,要是这玉瓶中装的是不祥之物,那天行他···,她突然全身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神色复杂地缓缓展开纸笺,映入眼帘的是几行细小如蚁的黑字。纸笺显是经历了很长的岁月,若是一直在这神殿之中,怕也有几万年的历史了。几万年的历史对再好的纸笺来说也未免过长,普通的纸笺怕早已腐烂了。唐艳拿捏了一下纸笺,觉得入手十分柔软,光滑,好象是外面包着一层软膜,心想这大概就是纸笺几万年来不曾腐烂的原因吧。
纸笺上的字虽小,但很清楚,而且也是唐艳看得懂的字。“天阳神水?”她低声念出了纸笺的头一行字,一路看下去,渐露喜色,到最后更是笑颜如花。
原来,那玉瓶之中装的正是天阳神水,这种神水是由光明神采集一种名为“天阳果”的异种灵果亲自酿造的。纸笺上没有注名这天阳果到底出自何处,至少以唐艳的见多识广也从未听闻。纸笺上说天阳花树每万年一次开花,再过万年结果,每株花树上只结一个果子,那就是朱红的天阳果。
这天阳果灵异无比,功能起死回生,夺天兆化,更能滋生灵力,使修行之人修为大增。然则这天阳果的寿命却极短,两万年结果一次却只能存在于天地之间不到十天,十天过后便凋零入土,灵气也随之消失。
光明神为此想出了一个办法来储存天阳果绝世的灵气,他利用神力将天阳果融化成汁液,再加入自己的光明神力将汁液封印在一个玉瓶之中,并在玉瓶外雕有天阳花树一棵以表纪念。
不过也许光明神事后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神殿,更没有想到天阳果灵性非比寻常,竟然在几万年间浓缩成三滴灵液,避开了光明神力的封引,也许只要再过上了几万年,天阳果便可以脱离玉瓶以灵体的形式生存于世间。只可惜,到头来还是难逃一劫,天阳神水鬼使神差地入了杨天行之口。
这三滴天阳神水入口即化,被蕴藏了数万年之久的灵气犹如突然得以重见天日一般立刻纷纷钻了出来,然而它们钻出来的的确不是时候。杨天行体内伤痕累累,而且还有微弱的天爵气顺脉流动,但这一切都好象一个垂死的犯人,了无生气。若没有天阳灵气的到来,恐怕杨天行就只能真的躺着等死了。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又或杨天行不是吉人,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好运。总之正在这时,天阳灵气出现了。犹如突然给干裂了好几个月的庄稼地下了一场暴雨,开裂的地缝和濒死的庄稼贪婪地吸允着雨水。杨天行的体内也差不多,各种伤口一遇到诸如天阳灵气这样的绝世滋补大品正如久旱庄稼得逢甘霖一般,哪还不将它牢牢地抓在手里。可怜这些天阳灵气只在瓶口外转了个圈,便被如狼似虎的各种伤口吸得七七八八了。
第八十六章 感情风波
唐艳自然不知道天阳神水的神奇妙用,此时她正低垂着臻首呆呆地盯着玉瓶上雕刻精细的那一株天阳花树发愣,在这样一个近乎绝境的神殿里能见到如此美丽的花树,即使它是雕刻的,也让她感觉十分亲切。美好的事物总是很容易勾起美好的回忆。
飘渺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五万年前的那个战鼓齐鸣的夜晚,一身金甲的赤月空鬼魅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三尺夺魄剑带着森冷的气息悬停在她脖颈处的一刹那,她分明看到了年轻妖族统领碧绿瞳孔中的那一丝惊讶和悸动,她在那一刻并没有害怕,无论是出于超人的自信,又或是冥界公主高贵的尊严,她最终在赤月空面前笑了,正是那宛若春风拂柳般温柔的笑意,使得一向以铁血著称的赤月空心甘情愿地垂下了手中的三尺青锋。在那一瞬间,她赢得了生命,也赢得了爱情。忆过无数的欢笑和泪水,又回到了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是赤月空,金甲濯濯,脚踏七色云彩,一人一剑勇闯禁地,带着从容不迫的坦荡笑容,抵仙抗佛,在仙帝和佛祖两大绝世强者的围攻之下,凭借超人的胆识和妖功成功地救出了冥界仅余的精英。
“赤月空,你可知道我这五万年来昼思夜想,辗转难眠,都是为了你这个薄情人。你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独自走了,留下我孤独一人度过了五万年的漫长岁月。”唐艳凄然一笑,想及伤心处,不禁泪眼婆娑,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却被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就在这时,杨天行的嘴唇突然动了一下,巴了巴嘴便又昏睡了过去。唐艳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一喜,但瞬间又被愁思淹没。她怔怔地看着杨天行那张似乎有些肮脏,却又带着几丝天真的妖艳脸庞,心里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亲切之感。她有点迷茫,不明白眼前这个实力高强的少年在她的心里到底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地位。五万年心灵的沉寂,让她对其他男人根本产生不了感情。过去,在她的心里只有赤月空一人,即使是明知赤月空已经形神俱灭,再也不可能回到她的身边,但她仍然死守着那颗破碎的心。
然而杨天行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封闭了数万年之久的心灵似乎隐隐又开始蠢蠢悸动。她起初还有点慌乱,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地排斥心里的那股亲近,想要将之扼杀在萌芽阶段,然而两人经历了风风雨雨,甚至生生死死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对杨天行的感觉与当初见到赤月空时几乎一模一样。
她深深地向他看去,俏脸上洋溢着几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良久,她眼光变得越来越温柔,低叹一声,喃喃地道:“赤月空,你可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杨天行的少年也有着和你那般俊美的面容,深不可测的修为,逼人的傲气。”念到这,她突然似乎又想起什么,微笑道:“还有无谓的倔强。”言罢,她微抬臻首,美目深注在手中的玉瓶,似乎又陷入了深沉的回忆中。
就这样过了半晌的工夫,杨天行始终都没有醒过来,而唐艳也一直盘腿坐在他的身边,轻托着香腮,念着她的心事。
忙了半天,也许是太累了,唐艳无聊地坐了半晌后便也渐渐阖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冰月,冰月,我对不起你···”
突然,几声沉闷含糊的声音在殿堂内响起,由于殿堂基本上是完全封闭的,所以细小的声音也能造成很大的回音。唐艳蓦然被这呢喃声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却见杨天行不知何时业已翻了个身,整个人竟是蜷缩了起来,口里正说着一些听不清的胡话,脸上满是歉然之色,却又夹杂着淡淡的温馨。
唐艳吓了一跳,心里暗暗自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看到杨天行那悲伤的模样,突然觉得心中一痛,很自然地伸出玉手紧紧地抓住杨天行微微颤抖的双臂。
过了良久,杨天行迷糊的梦呓声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种异常安详和舒适的感觉。唐艳微微一愣,随即心中一动,她发现杨天行脸上的痛苦之色业已消失,原本苍白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本就如同肌肤一样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显得晶莹剃透,隐隐间发出淡淡的光华,充满了勃勃生气。她心中大喜,知道是天阳神水显灵了,她放出一丝真元进入杨天行的经脉内,惊讶的发现他体内的经脉早已畅通无阻,丝毫看不出曾经受损的迹象。
唐艳再度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对天阳神水的神奇赞叹不已,同时又想起了杨天行口中念叨的冰月,心里也不知怎地,老大一阵不舒服,听冰月这两个字似乎是个女子的名字,能让他在如此险地仍然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她娇哼一声,嘟着嘴不悦地道:“都快被困死在这了,还有心情想其他的女人,真是过分。”她却没想到自己也是苦苦思念着赤月空,只是觉得杨天行似乎不该在她面前提另外一个女子的名字。
这个空寂的神殿中没有人回答她的问话,只有阵阵回音荡漾在耳边,却惹来她更多的烦恼。
唐艳凝视了杨天行好一会,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但又舍不得丢下他一个人在此,只得一个人闷闷不乐地打量起神殿来。这显然是神殿的主殿,显得很是空阔,正对殿门是一个大厅,厅堂两边各自摆放着四张用黄金打造的长桌,每个长桌的后面都有一个相对较小的鼎炉,鼎炉里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在厅堂的前方是一个高高的台阶,台阶上有一张巨大的金色大椅,大椅后面的墙壁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图腾。这个图腾很奇特,最里面一层是浓浓的金光,金光边缘是暗红色一圈一圈扩散开去的光晕,远远看去象是一团正燃烧着的金色火焰,火焰的正中倒立着一把深红色的神剑,那股深红犹如染血了一般,看上去有点恐怖,与这满堂的金光一相映衬,显得极不和谐。
唐艳看了一阵,皱起了秀眉,这个厅堂显然是光明神接受世人朝圣的地方,那几张长桌就是最好的证明,可见那时的神灵并不是暗中操纵,避不见人的,相反从这厅堂的布置来看光明神定期接受世人的朝拜,光明正大地统治整个世界。
这厅堂中并没有机关和禁制,也许是光明神那时对他所统治的世人并没有生疑。除了金碧辉煌的主殿之外,还有两个偏殿,这两个偏殿中装的大多是光明神收集的宝物。不过,唐艳并没有在其中找到她所需要的神器天戈戟。
打量了半晌,唐艳只觉得意兴索然,偏殿中的那些宝物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看得出那些宝物虽然都很珍稀,但都没有神器来的强大。更何况如今虎落平阳,即使得到了宝物也出不去。
“难道我唐艳真要死在这个地方?”唐艳低低地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说道。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唐艳吓了一跳,急忙转过头去,却见杨天行不知何时业已站在她的身后,一脸冷漠和不屑地看着她。她此时也顾不上杨天行对她冷眼相向了,只觉得杨天行能醒过来实在是太好不过了,她笑咪咪地道:“你醒了。”
杨天行微微一愣,但立刻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道:“是你救了我吗?”
唐艳点了点头,故意大声道:“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说到这,突觉少了点什么,又补充道:“你欠我一条命。”
杨天行看了她一眼,冷冷地道:“我会记住的,我这条命你想什么要都可以,即使你现在要我死,我可以立刻自断经脉。”
唐艳怔了怔,她没料到杨天行说出这般话,犹如心被针刺痛了一般,她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难道你语气就不能温柔点吗?”
杨天行呆了一下,看了看唐艳,虽然还是清丽无比,却觉得她比当初见面时,憔悴得多了,人也消瘦了不少,甚至于俏脸上还有些须肮脏的灰尘,这若是平时,对一个少女来说无疑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可是如今两人都被困在神殿里,这些反倒显得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动,以前他一直认为唐艳处心积虑地想置他于死地,甚至不惜派出三殿阎罗来围攻自己,可是如今看来事实似乎与他想的有点偏差,如果这冥皇一心想要他死的话,那自己现在就不能如此安然地站在这了,而且由于自己的倔强,导致伤势发作,若不是这少女救了自己,后果可能真如他原先预料的那样,难逃一劫了。可是他迷惑的是,应该和自己是敌人的她为什么要救自己?
杨天行想的出神,没注意到唐艳望了过来,见杨天行不知何时开始呆呆地望着自己,脸上忽然一红,嗔道:“你看什么?”
杨天行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讪讪道:“没、没什么。”
唐艳在她身前,却也没有如想像般大声呵斥于他,良久,反而传来了一声叹息,道:“我们被困在这神殿绝境之中,离死不远了,你为何还是对我如此讨厌呢?”
杨天行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看向唐艳,只见她有些消瘦却依然美丽的脸孔,有淡淡无奈的笑容,忍不住冲口而出:“其实你不必救我的,我和你是敌人,你这样做我未必领情。”
唐艳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点微笑,道:“我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在这神殿死寂之中,对着一具骷髅,又或是渐渐腐烂的死尸慢慢等待着,那样的话,还没等我断气,我自己怕先发疯了。”
杨天行听到她形容的那种情境,以他的修为和意志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的确不是人过的日子。
唐艳看了看他,又道:“我不需要你领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救你,也许是因为你很象一个人。”她微微地苦笑着,俏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和萧瑟。
“一个人?是谁?”杨天行怔了一下,随口问道。可是话刚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心想我干嘛要去问那个人是谁,这样岂不表明我很在乎他,哎,自己怎么这般糊涂,千万不要被她几句软话就迷失了神智。
唐艳似乎没有瞧见他神情的变化,她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似乎在回忆什么,俏脸上含着几分甜蜜的微笑,轻轻地道:“他叫赤月空,说了你也不知道,都是好几万年的事了。”
杨天行呆了呆,看着她脸上的凄美笑容,觉得在那分笑容之下隐藏的是深沉的忧伤,他没想到一向冷艳的冥皇还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好感。他淡淡地道:“赤月空?没听说过。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我是我,他是他,有再多的相似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唐艳没来由地娇躯一颤,转过头去看着杨天行,露出复杂的神色。其实她有何尝不知这其中的道理,杨天行再怎么象赤月空,也不可能真正取代赤月空,这都是她内心中寻找安慰和寄托的懦弱表现。尽管如此,她仍然摆脱不了那个误区,就好比她明知杨天行不是赤月空,却依然对他生出感情。
杨天行见她良久不语,而且面露复杂的神色,还以为自己的话说的太过直接,伤了她的心,不禁暗暗后悔,心里寻思着如何用委婉的语句来表达他的意思。
“你还当我是敌人吗?”一直默不做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