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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女子种类何止千万,各人的脾气都是不一样的,但是就算她们当中会有人看不起你,讨厌你,对你的行为不感冒,最多也就逗你玩或者作弄你,但绝对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惜的是,无论你得罪了任何一种女子,那么你面临的报复程度绝对是相同的,这大约也是世上女子的共性。
过了很久全身鲜血淋漓的柳飞儿从秘道走了出来,以为鞑子万户临死一击让柳飞儿受伤的云霄连忙冲了过来。
“师父说鞑子都是狼心狗肺,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柳飞儿怯生生地说。
云霄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猎到野猪的时候,因为下刀不准腕力又不够,野猪那被短刀搅得稀烂的内脏和血肉模糊的身躯,柳飞儿今天也是第一次……云霄打了个寒噤,想起了秀秀:同样是女人,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云霄拉着柳飞儿到后院,寻了一个澡盆,打了些水让她好好洗个澡。自己则到处翻箱倒柜着了些女子的衣服一股脑儿丢到帘子里面去,里面一阵轻微声响,云霄挑来的几套襦裙被抛了出来,只听柳飞儿在里面道:“穿这个出门,怕麻烦嫌少么?”说得也对,挺漂亮的姑娘,若是穿女装出去,确实很惹眼,如今两人在万户府做了如此大的案子,还是低调一些好。没有办法,云霄找了一件黑色男式排口行者服,一条马裤,一双皮靴丢了过去,想了想道:“不用再易容了吧,里面穿女装,外面穿男装就行了,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你苦了十年,活得太累,漂亮是你的权力,以后的日子,我帮你担着吧。”
“嗯。”里面的声音细若蚊蚋。
柳飞儿出来的时候,云霄心里也赞叹了一声。黑色的长发没有再胡乱一团,而是在头顶束了一条大辫子,自然垂了下来;束胸也拿掉了,宽松的行者服系上腰带,让柳飞儿被囚禁了十年的胸脯彻底解放了出来,两支竹管暗器藏在黑牛皮护腕里,黑色的衣服反而让柳飞儿纤细的双手更显得白细,半紧身的马裤包裹着本来就修长的大腿,脚下的皮靴更让人遐想起这样俏丽的身影纵马疾奔靓丽风景。
云霄愣了半晌道:“飞儿,你是不是狐狸精投胎的?”
“你……刘云霄,我跟你誓不两立!”柳飞儿一龇牙,朝云霄扑了过去。
一直闹腾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罢手,云霄揉着通红的小臂委屈道:“我说你咬两口意思一下也就行了,你当我这是猪蹄还是鸡爪啊,这么乱啃……”
柳飞儿作势又要咬,云霄手一挡道:“先别闹,有任务交给你。”
整了整衣服云霄正色对柳飞儿道:“万户府里不少东西不能在洛阳销掉,我脚程快,这几天白天我打算去周围一些州府、县城把一些金银器物、珠宝首饰变卖,然后兑成山西票号的银票,你先留在洛阳把府内的现银也存进山西票号,记住不能换鞑子的宝钞。”
柳飞儿朝云霄翻了个白眼道:“鞑子的宝钞还不如废纸,你当我是傻子么!倒是在这里耽搁这么些天,你就不怕跑出去的那些人密报鞑子么?”
(每周三晚上提前到六点更,请大家注意)
第十八章 此间真情
“他们没这胆子,”云霄冷笑道,“一来他们都是鞑子的奴才,就这么跑了,安鞑子律法就算投案也是掉脑袋,二来他们手上的那块黑牌子,代表的可是一生的富贵,巴不得先跑到天边躲起来避过风声再去寻宝,还会说出去?到这会也几个时辰过去了,摄魂音的效力应该已经过去了,人也清醒得差不多了。。可是鞑子万户的那番话可是所有人都听得真真的,他们又在鞑子万户眼皮子地下亲手杀了人才抢到那个牌子的,换作是你,你该如何?”
“真看不懂你,说你是坏人吧,你从来没做什么坏事;说你是好人吧,这么毒的计都能用得出来。”柳飞儿懒懒地靠在软塌上,看着云霄幽幽道。
“呵呵,那是因为你判断好坏的标准太单纯了。”云霄把柳飞儿从软塌上一把拉起,道,“走,先去参观参观库房存货,再去把各个房间都溜达溜达。以前都是三更半夜来,看得不够真切。”
“嘻嘻,也是,我这辈子第一有自己的产业。”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两个人都泡在万户府内,如蚂蚁搬山一般把值钱的家伙都卖了。柳飞儿看到厚厚一迭万两面值的山西银票,完全不顾云霄“没见过世面”的调笑,硬是一会哭一会笑。其实东西本来不多,四五天功夫就卖完了,云霄在等,等自己师父从大漠传回的消息。为此云霄没有把客栈的房间退了,反而每天假装在客栈进进出出,询问小二有没有“家书”送到。柳飞儿则是彻底过上了千金小姐的生活,整天窝在万户府,把府里女眷房间里的上等服饰挨个穿了一遍,还让云霄点评,云霄也乐得欣赏,不过某天柳飞儿穿着波斯舞姬的舞蹈装束让云霄鼻血横流之后,这种事情就被云霄严厉禁止了。
不过两人也不是无事可干,云霄在鞑子府搜罗的时候,找到了两把鸳鸯短刀和一副软甲,鞑子万户用锦盒仔细收藏准备进贡给鞑子皇帝的货色,刀是上品,软甲倒是能搞防住普通兵刃和暗器,于是就都丢给柳飞儿。不过柳飞儿似乎更在意云霄的安危,只收了短刀,软甲死活不肯要。云霄便在情急之下第一次剥了女人的衣服,不过剥的是外套,并威胁柳飞儿如果不穿,内衣也剥。谁知柳飞儿不但不怕,反而媚眼如丝让云霄继续下手,无奈之下的云霄只得手脚并用,将软甲硬穿到柳飞儿身上,再帮她披上外套。
经过此事,两人都发现彼此居然如此在意对方的生命,心里也就更近了一步。云霄只是觉得自己扶持柳飞儿重振空空门没有白做,柳飞儿则是把一腔心思全部托付给了云霄。
有了短刀之后,云霄挑了一套小巧的功夫教给柳飞儿,在指点柳飞儿过招的时候,鉴于自己替柳飞儿选的是双短刀,因此又帮她化用了一些分水刺、判官笔的刺穴打穴功夫传授过去,拳脚上倒是有一套竺清自创的飞花掌法可以直接教给柳飞儿,晚间云霄则是不断指点柳飞儿新的心法思路,一时间柳飞儿武功进展倒是飞快。
柳飞儿倒是一门心思想给师门扬名,一直在云霄耳边聒噪,叫嚷要去鞑子皇宫偷个片甲不留。云霄一阵郁闷,柳飞儿再练些时日,都足够进皇宫“杀”个片甲不留了,更何况,真正难得手的地方未必是皇宫,多数地方的守卫机关可比皇宫内库和户部大库难进多了。不过好日子很快到头,这日云霄就接到了竺清的“家书”。书信上没有字,只是用朱砂画了一只死狼。云霄看毕大笑一声,对柳飞儿道:“收拾东西!”第二天清晨洛阳向南的官道上,便多了两匹飞奔的战马。
云霄二人一路也不多做停留,眼下即将入秋,云霄打算在凤阳府呆到第二年清明之后再作动身打算,也算替父母认真守一回墓。毕竟要度过整个冬天,自家那间草屋几年无人修缮,如果还能不塌算是奇迹了,早点赶到凤阳府搭起一座能挨过冬天的草庐要紧,否则自己倒是没问题,总不能让柳飞儿遭这份罪。
直到进了安徽境内,这里已是江淮义军控制的地盘,两人才放马缓辔徐徐前行。此时的柳飞儿已经将在万户府的那套打扮保留下来,一路上自然引起不少人艳羡的目光,不过兵灾之后大家都在温饱线上争扎,偶尔有几个狂蜂浪蝶,不等云霄动手,柳飞儿就把他们揍得抱头鼠窜,加之柳飞儿的“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作风,一路下来柳飞儿手上的钱袋也足够拼起一顶帐篷了。“女煞星”的名号倒是一时在江淮流氓界盛传。不几日的功夫,凤阳府已经遥遥在望。
官道上,云霄突然止住了和柳飞儿的谈笑,朝正在路边休息的一对母子望去。小男孩看见云霄眼睛一亮,大声叫道:“大哥哥!大哥哥!还认得我么?”
云霄翻身下马,抱住迎面扑来的小男孩,笑道:“呵呵,当然记得,你是保护娘亲的小壮士沐英嘛!”说罢抬头朝着一身素服的沐张氏望去。此时的沐张氏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光泽,脸色蜡黄,显然是重病缠身还勉强赶路,过度劳累所致。云霄走过去道一声“得罪失礼”便握住沐张氏的脉门,一探之下,云霄的心渐渐往下沉,本来按照云霄的盘算,这世上只要没断气的,他都能治,不过这沐张氏却早已病入膏肓,若不是一心想要送孩子投义军,靠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硬撑到现在,恐怕半路上早就已经死过几回了。
当下也不明说,轻轻地抚了抚沐英的头发,将沐英抱上自己的马,又扶着沐张氏上了柳飞儿的马,叮嘱柳飞儿扶稳,这才上马抱住沐英,不敢颠簸,缓缓朝凤阳府而行。穿过凤阳府的时候,云霄采买了足足两车东西,卸下马鞍套上车,赶马前行。一直到了孤山村,云霄才停下。远远看去,几年未归,孤山村已经天翻地覆,自家那间草屋果然已经变成残垣断壁,牛财主家的宅子也变成一堆瓦砾,村子空空荡荡不见人影,田地已经一片荒芜。
云霄找了一个暂时能挡风的破屋将东西安顿好,掏出一些干粮递给沐张氏母子,又拿出在凤阳府配好的药,叮嘱沐英务必煎好药给沐张氏服用,自己则提着两把斧子,叫上柳飞儿驾着两辆空车朝村外小黄山上而去。
云霄的父母就葬在小黄山下。云霄跳下车,三两下除去坟上的杂草,然后重重地跪下,磕头。起身却发现柳飞儿也跪在自己身后,不禁笑道:“你又不是刘家的人,跪着干嘛?”柳飞儿嘴一撅,心道:我自己早就把自己当作刘家媳妇了,你不承认罢了。心里也委屈不已,云霄见状在柳飞儿头上轻轻一敲,道:“别胡思乱想!柳门主。”言下之意,你是一门之主,情爱之事还要顾及自己的身份,随意不得。
这句话一说,柳飞儿算是彻底爆发了。原本大仇得报,自己武功修为也提升不少,一时间总想着光大师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复仇的热乎劲早就渐渐消退,一颗心反而系在云霄身上,打定主意这辈子随着云霄四处漂泊,可是云霄却始终不把她视为知己。她不知道云霄看待女子是以秀秀为标准的,她平时和云霄胡咧咧也没见云霄恼她,反而和她逗趣,误以为自己这样云霄很喜欢,谁知道她越是这样接近云霄,云霄越是不会把她当作女孩来看待。
云霄这一声“柳门主”让柳飞儿彻底明白了自己在云霄心里的位置:江湖同道。
可真是江湖同道,你为什么让一个女孩子千里相随!柳飞儿气恼无比,不肯起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到地上。
云霄看到一个柳飞儿跪在自己父母坟前流泪,登时也慌了手脚。柳飞儿的心思他如何不知,论真心,云霄面对柳飞儿的时候也心动过,那不过是刹那间的想法。柳飞儿美则美矣,行事却没有半点像女孩子,和秀秀相比更是云泥之别,只不过柳飞儿的“男儿气”恰恰是为了云霄而装出来的,云霞自己不知道而已。在万户府里柳飞儿每次换上女装给云霄看的时候,都是真真实实地把自己当作女人,而且就是他刘云霄的女人。
唉!你对我真的很好,如果你的脾气能像秀秀,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我也会喜欢你的,先拖一拖吧,看看长大一些,我们彼此能不能有些改变,云霄心里叹道。
“你起来,秀秀刚过去不久,灵柩也没葬过来,在父母面前,我不能的……”云霄蹲下身,握住柳飞儿的手,轻轻道。
原来如此!柳飞儿这才放下心,不肯接受我,是因为秀秀刚死了三个多月,灵柩也远在山西草草安葬,如果突然接受自己,云霄对父母、对秀秀都不好交代,就算对自己也是亏欠。柳飞儿总算明白了云霄的想法,暗怪自己也太心急,逼这么紧干嘛!两个人年纪都不算大,自己又一直在云霄身边,担心什么!
第十九章 兄弟重逢
想通了的柳飞儿心里也就安定了许多,看着云霄急得一脑门子汗,心里也是一软,道:“看把你急得,我不争了还不行么?扶我起来。、”
云霄总算松了一口气,把柳飞儿扶了起来,道:“以后别再这么着了,我还年轻,不想被你就这么气死……”云霄面对柳飞儿的时候,本能上有一种抗拒,因为他已经隐隐感觉到,当他把柳飞儿和秀秀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渐渐接受柳飞儿了。只是他觉得如果再要找一个女人,那也应该是秀秀的影子,不然就是对不起秀秀,尽管他也知道,这样做会对另外一个女人不公平,但是他更在意秀秀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
当他发觉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秀的影子在他心里越来越淡的时候,他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和自责。而他又把这种罪过全部推到柳飞儿的头上,觉得是柳飞儿的出现让自己忘记了秀秀。所以他本能地抗拒柳飞儿,本能地想拒绝柳飞儿,但是随着相处日久,觉得自己也越来越离不开柳飞儿。总觉得自己一旦离开柳飞儿一步,柳飞儿就会跟秀秀一样遭遇不测,虽然柳飞儿经过他的帮助和指点,已经跻身高手行列,想要逃跑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她,但是秀秀的死,让云霄陷入了一个梦魇,一个跳不出去的心理怪圈。
既然不能分开,就尝试着彼此接受吧,云霄不断地暗示着自己。毕竟,除了脾气和秀秀走了两个极端之外,其他方面柳飞儿都远远超过了秀秀。他也曾幻想过柳飞儿有着秀秀那样的端庄与羞涩,有着秀秀那样的腼腆与温柔,可是,那还是柳飞儿么?云霄自己也陷入迷惘。
柳飞儿出乎意料地没有咬人,只是轻轻一笑,有些幽怨道:“你不气我,我气你干嘛?”说间用袖子替云霄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云霄也没躲开,拉着柳飞儿的手道:“走,进山!咱们的屋子要开工咯!”是啊,这是“咱们”的屋子!柳飞儿又高兴起来,随着云霄上山伐木。
整整一天,云霄和柳飞儿在山上砍了不少好木料,修整一番都堆在父母的墓旁不远处,等晾晒几天再用,云霄打算在这里搭起一间木屋,住到明年清明。柳飞儿看到云霄砍木料之余挖了不少草药,便问起了沐张氏的病情。
云霄只是摇摇头,无奈道:“回天乏术!按路程计算,她在南阳就该死了,能拖到现在就是因为硬撑一口气,要把儿子送进义军,照这个样子能拖过这个冬天已经算万幸了。你看我抓的药里面放了多少人参么?吊性命啊!”
柳飞儿也是一阵伤感,两人默默不出声,将劈开的枝丫装到车上,赶车回到破屋。远远地就看到沐英站在夕阳下拖着长长的影子向两人挥手兴奋地大喊:“云霄哥哥――飞儿姐姐――”夕阳、远山、山村,一切总是显得那么和谐美好。
柳飞儿看着另一驾马车上正在赶马的云霄,心里充满了宁静和甜蜜,十年来自己胆战心惊的日子里,最期盼的,不就是这种安宁的生活么?柳飞儿此时很想和云霄同驾一辆马车,很想让云霄将自己搂在怀里,很想将自己疲惫了十年的身躯静静地靠在那个坚实的胸膛上,然后两个人一起望着那个夕阳下等着他们回家的孩子,时间永不流逝。
云霄转过头,望着柳飞儿,刀削斧凿楞角分明的脸庞上露出孩提般灿烂的微笑。不知不觉中柳飞儿手上的鞭子轻了些,渐渐落在云霄身后,眼泪又忍不住滑落下来,这一次不因为伤心,而是因为那久违的感动。
小木屋很快就搭建起来,云霄等人终于在入冬之前搬进了一处温暖的栖息地。沐张氏最终没有熬过寒冷的冬天,入腊前夕最终还是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