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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异星邪-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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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长叹道:“那温瑾的身世性格,与小可并无关系,阁下还是先将对小可的吩咐说出——”温如玉突然泛一个奇怪的笑容,接口道:“瑾儿的身世性格此刻虽然与你无关,可是日后却大有关系了。”卓长卿大奇道:“此话怎讲?”哪知温如玉伸出枯瘦的手掌,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却不回答他的话,只管接着说道:“我久居苗疆,足迹很少到江南来,瑾儿便也跟着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步,我看她一年比一年忧郁,就想尽了各种办法来使她开心些,哪知她表面露出笑容,心里却还是不快活!”卓长卿暗叹一声,忖道:“这丑人温如玉狠毒一生,却料不到她竟会对一个女孩如此温柔,师父常说:世上无论任何凶残狠毒之人,心中却总有善良的一面。我先还不信,此刻才知道这话是果然对的了。”又想到:“温瑾虽然身世凄昔,却有个师父对她如此好,她也算是个幸福的人了。”此刻他眼前似乎又泛出那红裳少女温瑾美如春花般的笑容,这温如玉的言语虽久久没有归入正题,他竟也未觉不耐。温如玉目光一抬,又道:“有一天,瑾儿忽然跑来要求我,说她想要见一见天下英雄,我和她自幼相处,别人不敢在我面前说的话,她都敢说,可是提出这个要求来,我却愕住了,试想我温加玉一生之中,普天之下,都是恨我怕我的人,我又怎能为她找来天下所有的英雄。”“可是她从来没有对我提过要求,此刻她既然说了出来,我又怎能拒绝,当时我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办法来。”她话声微微一顿,又道:“有一天,我静坐之中,回念旧事,忽然想到那次黄山始信峰下之事……那天的事,你总该很清楚的了!”卓长卿暗哼一声,抗声道:“那天的事,在下即是粉身碎骨,也万万不会忘记的。”温如玉目光一凛,在卓长卿面上凝注半晌,忽然微微颔首笑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有骨气的正直孩子,唉一一你爹爹虽然已死,但他若知道有你这种儿子,也该含笑九泉了。”语声之中,竟满含感慨羡慕之意,又似乎微带惆怅。卓长卿目光一抬,只见她日光之中的肃杀冷削之意此刻竞已全然消失,却像是个慈祥的老妇,在温柔的望着自己,一时之间,他心中百感交集,亦不知是惊是怒,是恨是愁。却听温如玉又道:“那天在黄山始信峰的铁船头里,出了件奇事,你该也看到黄山周围百里的蛇虫野兽,都疯了似的跑到铁船头去,它们虽然明知在那里有个它们的克星,它们去了,必定送死,但是它们却无法克制自己,明知送死也要跑去。”“你武功不弱,当然是有名师指点,你可知道那是为着什么吗?”卓长卿沉吟半晌,心中虽不愿回答她的话,却仍然说道:“那潜伏在铁船头中的异兽,乃天下至毒之物,而且能够发出一种极为奇异的香味,使得任何一种蛇虫猛兽都无法抗拒。”温如玉微微一笑,道:“对了,当时我就在想,我若招集天下英雄,别人一定不会赶来,但我若和那星蜍一样,让天下英雄都无法抗拒的诱惑,那么他们纵然恨我、怕我,却也不得不来了。”她得意地笑了一下,又道:“我虽不能和那星蜍一样,体发异香,但我却有着普天之下,没有一人见了不动心的奇珍异宝,这些珍宝就是我发出的香气,凭着这香气,我就能将天下的武林豪士,都叫到我那瑾儿面前。”卓长卿剑眉微皱,暗道一声:“原来如此。”他先前本在奇怪,天目山上,怎会有个如此盛会,此刻一听才知道真相。温如玉笑容一敛,突又叹道:“哪知道瑾儿听了我这计划,却道:‘你老人家的奇珍异宝虽然都是世人梦寐以求之物,却也未见得能将天下英雄都引了来,来的若都是一些不成材的角色,那我还不如不看哩。’我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办法,本来以为已经很好了,哪知却被她这一句话全盘推翻,但我仔细一想,却又不能不承认她这种话说的有些道理。“卓长卿暗中颔首,忖道:“看来这温如玉还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却听温如玉又道:“过了几天,她忽然自己画了三幅画,拿来约我看,又对我说要在天目山开个较技之会,她说:‘这么一来,一些贪财爱宝的人,固然是非来不可,另一些还未成婚的少年豪杰,也一定会来,就算还有些这两样都不打动的人,但他们只要是武林中人,就不会没有争名好胜之心,一听天目山有个如此的较技之会,必定会赶来的。’她又说:‘好利、好名、好色、好奇,本是人们的根性,这么一做,我就不相信世人还有既不好名利,也不好奇的人!’“卓长卿心中暗道:“惭愧。”他自己虽不好名利财色,但好奇之心,却还是不能克制,这温瑾如此做来,确已是将世人一网打尽了。温如玉缓缓又道:“我当时听了,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就问她:‘假如在那较技之会上武功最强的人,是个秃子麻子,那么你是否也要嫁给他呢?’她微微一笑,却不回答我的话,只问我肯不肯,我想来想去,还是答应了她,只是答应了之后,又有些后悔,心想普天之下,武功若能胜得了我瑾儿的,本不会大多,即使有上几个,年龄也必定很大了,品貌也未必会好,瑾儿嫁给了这种人,岂非是彩凤随鸦。“她目光又自缓缓注向卓长卿身上,又道:“可是今日我见了你,才知道天下果然是奇人辈出,能够教得出你这一身武功的人,那他的武功,也一定深不可测了,我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你也一定不会告诉我,可是我却很钦佩他,因为他不但将你教成一身武功,还将你教成一个大丈夫。哼!世上有些人武功虽高,行为却卑鄙得很。”她随手一指那被困在霓裳仙舞阵中,此刻身法也越来越缓,气力也渐不支的岑粲又道:“他和他的师父,都是这种人。”语气之中,怨毒之意,又复大作,卓长卿心中一动,他听了这温加玉的一席话,心中思潮翻涌,几乎已将那赌命之事忘了。此刻他见温如玉对那黄衫少年,似乎甚为恨毒,心下又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丑人温如玉与他们师徒本是一丘之貉,她却说出此话,岂非有些奇怪,他却不知这温如玉心中对那万妙真君儿的怨恨,只怕还在他自己之上呢。转目望去,只见温如玉目光低垂,凝注在自己的手指上,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而且看来还不知要想多久的样子。卓长卿干咳一声,见她仍然浑如未觉,心思数转,想问她要自己所做究竟是什么事,但目光动处,却见到她此刻面上竟是一片安宁祥和之色,她这张丑陋不堪的面容,暴戾之气已去,看来也就似乎没有那样丑陋了,卓长卿心中不禁暗叹一声,忖道:“此刻她心中所思,必定是十分善良之事,她一生行恶,一生之中,大约极为难得有这种安宁祥和之色。”一念至此,遂将已到口边的话忍住了,转目望向那被困在漫天红影中的黄衫少年。那些红裳少女仍然是衫袖飘飘,身形曼妙,一副曼舞清歌的样子,但她们身形的交替流转,却是极为迅快,卓长卿一眼望去,根本无法看清那黄衫少年的身形,只党这一片“红影中的黄色人形,展动越来越缓,显见已是难以支持了。卓长卿与这黄衫少年曾经交手,知道此人虽然狂做,武功却极为不弱,在武林中已可列为一流高手之称,而此刻却被这些武功并不甚高的少女困得一筹莫展,如此看来,显见这霓裳仙舞阵的确有着不同凡俗的威力。一念至此,他便定晴而望,留意去观察这些少女们所施展的身法,只觉她们身法配合的确是妙到毫巅,一时之间,竞无法看出她们的身形,是如何展动的。他这一定睛而望,目光便再也舍不得离开,须知任何一个天性好武之人,遇着这种深奥的武功,便有如一个稚龄幼童见着他最最喜爱的糖果一样。他全神凝注着这些红裳少女的身形变化,只觉这霓裳仙舞阵似乎和那武林第一宗派,武当派的镇山九官八卦阵有些相似,但其繁复变化,却犹有过之,他虽是绝顶聪明之人,但看了许久,却仍未参透其中的奥妙,心下不禁大为急躁,暗中感叹一声,忖道:“看来这丑人温如玉的聪明才智,的确不是常人能及,唉——日后我若想报此深仇,只怕不是易事呢!”他心中正自繁乱难安,哪知耳侧响起一阵冷笑,只听温如玉冷冷说道:“我这霓裳仙舞阵虽非盖绝天下,却也不是你略微一看便能参详得透的。”卓长卿心中一凛,却听温如玉又道:“我这阵法关键所在,全在脚步之间,你若单只注意她们的身形掌法,莫说就这一时半刻,只怕你再看上一年,也是枉然。”卓长卿暗道一声:“惭愧。”却见温如玉突然伸出双掌,轻轻一响,掌声清脆,有如击玉。那些红裳少女一闻掌声,身形竟突然慢了下来,卓长卿心中一动,不禁大奇,忖道:“难道这温如玉有意将这阵法的奥妙,让我参透吗?”这想法看来不但不合情理,而且简直荒谬得近于绝不可能,一个毒辣而狠心的魔头,怎肯将自己苦心研成的不传之秘,如此轻易地传授给一个明知要向自己复仇的仇人之子呢?但卓长卿目光动处,却见这些红裳少女,不但已将身形放缓,而且举手投足间、身形、步法,都极清晰可见,卓长卿虽对方才自己的想法,惊奇难信,但此刻却又不得不信了。这霓裳仙舞阵法一松,卓长卿固然惊异交集,那黄衫少年岑粲,更是大感奇怪,他此刻已是精竭力尽,就连发出的招式,都软弱得有如武功粗浅之人,此刻得到喘息的机会,精神突然一振,拼尽余力,呼呼攻出数掌,冀求能够冲出阵外。哪知阵法方自转动三五次,温加玉突又一拍手掌,掌声方落,那些红裳少女的身形便又电似的转动起来。温如玉斜眼一瞟,只见卓长卿兀自对着阵法出神,干咳一声,问道:“你可看清了。”卓长卿回首一笑,道:“多承指教。”他天资绝顶,就在方才那一刻内,便已将这霓裳仙舞阵的奥妙,窥出多半,此刻心中突又一动,忖道:“这温如玉将此阵法的奥妙传授于我,难道就是为了她要叫我做的那事,与此阵法有关。”念头尚未转完,却听温如玉已冷冷说道:“此刻距离八月中秋尚有数日,在这数日之间,你切需寻得一法破去此阵,到了八月中秋那一天,你便赶到天目山。”卓长卿微微一怔,脱口问道:“这难道是阁下要我所做之事吗?”温如玉面上,虽然没有任何表情,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却又道:“这次天目山上的较技之会,大河两岸,长江南北的武林英豪,闻讯而来的,几乎已占了普天之下的武林俊颜大半,这其中自然不乏身手高强、武功精绝的人,你在八月十五日那一天,务须将他们全都击败……”她微微一笑,又道:“以你之武功,只要没有意外,此事当可有八分把握。”卓长卿越听越觉奇怪,不知道这温如玉此举,究竟何意。温加玉目光微扫;面上竞又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又道:“然后你便得破去霓裳仙舞阵,最后你还得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和我那徒儿温瑾较一较身手,只要你能将她击败,那么……”她又自一笑,倏然中止了话,卓长卿心中猛然一阵剧跳,张开口来,却半晌说不出话,只见温如玉目光缓缓移向自己面上,又道:“瑾儿若是嫁给了你,那么我也就放心了,她脾气不好,凡事你都得让着她一点……”她语声突然一凛,接道:“你若对她不好,我就算死了,做鬼也得找你算帐。”卓长卿心中轰然一震,呆呆地愕了半晌,挣扎着说道:“难道这就是阁下要我所做之事吗?”他纵然聪明绝顶,却再也想不到这温如玉要让自己所做的,竟是如此之事。温如玉微微一笑,道:“正是此事……若不是我看你聪明正直,你跪在地上求我三天三夜,我却也不会答应你的。”卓长卿定了定神,一清喉咙,道:“在下方才既然已败在阁下之手,阁下便是让我赴汤蹈火,在下也不会皱一眉头,只是此事……”温如玉冷笑了一声,接口说道:“此事便又怎的,难道有违于仁义道德,难道是人力无法做到的不成?”卓长卿呆了一呆,俯了“头去,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千思百转,却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人家的话,要知道温如玉让他所做之事,的确是既无亏于仁义道德,亦非人力无法做到之事,他本该遵守诺言,一口应允,但那温瑾却又是他杀父仇人徒弟……”一时之间,他心中思潮反复,矛盾难安,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是好,只听得那丑人温如玉又自冷笑一声,道:“此事是你亲口答应于我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是你亲口所说之话,我只当你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大丈夫,哪知道——哼哼,如今你却做出这种模样未,让我老人家瞧见了,实在失望得很。”卓长卿目光一拾,只见这温如玉目光之中,满是讥讽嘲笑之意,心中不由热血上涌,忖道:“古之尾生,与女于约于桥下,女子未至洪水却至,尾生宁死而不失信,竟抱柱而死,其人虽死,其名却留之千古,我卓长卿不能尽忠于国,又无法承欢于父母膝下,这信之一字,无论如何也得守他一守,我爹爹昔年是何等英雄,他老人家九泉之下若有知,想必也不愿意我做个失信于人的懦夫,让这温如玉来讪笑于我。”一念至此,心胸之间,不觉豪气大作,朗声道:“此事既是我亲口所说,我自然绝对不会反悔,只是我纵然娶了你的徒弟,三年之内,我仍必定寻你复仇,你若以为我会忘了复仇之事,那你却是大大的错了。”温如玉冷冷一笑,道:“莫说三年,就算三十年,我老人家一样等着你来复仇,只怕——哼哼。”她冷哼两声,倏然中止了自己的话,言下之意,却是只怕你这一生一世,若想找我复仇,亦是无望的。卓长卿心智绝顶,焉有听不出她言下之意的道理,剑眉微轩,方欲反唇相讥,却见这红衣娘娘突然一拂袍袖,长身而起,向卓长卿冷冷瞥了一眼,接着又道:“八月中秋之日,你无论有着何事,也得立刻放下,到天目山去……”卓长卿一挺胸膛,朗声接口道:“纵然我卓长卿化骨扬灰,八月十五那一天,也定要赶到天目山去,阁下大可放心,姓卓的世代相传,从未有过一人是言而无倌之徒。”温如玉目光之下,竟似又隐泛笑意,沉声道:“如此便好。”目光一转,转向那边见被困在红杉舞影中黄衫少年岑粲,眼中所隐泛的笑容,立时便又换作冷削肃杀之意,缓步走下车子,突又轻轻一拍手掌,卓长卿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掌声方落,那些红裳少女便一起顿住身形,动作浑如一体,全无快慢之分。而那黄衫少年岑粲,却是须发凌乱,满头汗珠,气喘咻咻地站在中间,先前那种潇洒狂傲之态,如今却已变得狼狈不堪,竟连那双炯然有光的眼睛,都已失去原有光采,望着温如玉颤声道:“家师纵然与你不睦,你又何必恁地羞辱于我……”话犹未了,竟“扑”的一,声,坐到地上,显见是将全身精力,全都耗尽,此刻纵然是个普通壮汉打他一、拳,只伯他也是无法还手的了。卓长卿与他虽然是敌非友,但此刻见了他这种模样,心下仍然大为不忍,缓缓转过身子,不再望他一眼。温如玉冷笑一声,轻轻做了个手势,亦自转身回到车上,那些红裳少女使将岑粲半拉半扯地扶了起来,一人纤手微拂,在他胸口璇巩穴上轻轻一点,瞬息之间,这行少女,便又扶车而去,只听那红衣娘娘冷然回首道:“此刻距离八月中秋已无多久,你还是寻个地方,好好再练练功夫吧,就凭你此刻的身手……哼,只怕还未必成呢。”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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