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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破了一条云巷,云烟飞扬中,发现溪水前横。满拟双剑无须取用,只将宝光指定前面,便可冲云而过。心方一喜,不料二女狡狯,内中一个天性又颇刚愎,看出对方心意。一面疾呼:“任叔,不将双剑发出,莫要想走。再不取用,受惊莫怪。”一面早把当地埋伏一齐发动。任寿正指宝光觅路前行,猛觉眼前一暗,紧跟着风雷水火之声同时大作,四外茫茫,暗如深夜。黑影中现出大蓬雷火,无数金刀,排山倒海,狂涌而来,声势猛恶,甚是惊人。任寿毕竟初次经历这等猛恶的场面,立时情急,更不暇再顾别的。初意二女志在观剑,只要将剑取出,略一演习飞舞,便可脱身。谁知双剑果如所料,在未与心灵相合以前,不脱手还不妨事,一经施为,便非见血不易回收。尤其对方发动禁制,成了敌意,威力更猛。
任寿因听二女口气,非观全豹,不肯罢休,急于脱身,一手又拿着翠峰,双剑不能同时应用。一赌气,索性连法宝带飞剑全数施为。总算不该闯祸,人又谨慎,始终记着玉圭和翠峰均能制那双剑,不曾冒失取用。先用左手持圭,右手端着翠峰,口中疾喊:“二位姑娘不要逼我,全取出来就是。”四面的雷火金刀来势便缓了些。匆匆准备停当,如法施为,紫、青双剑立化为两道长虹,飞舞而出。那雷火金刀已快涌到面前,吃剑光往外一挡,纷纷消灭。任寿见双剑如此灵效,心中大喜,忙指剑光,往前扫去,本意试验双剑是否能将主人禁制破去。
忽听二女同声惊呼:“任叔快收仙剑,莫伤我们。”同时眼前一亮,金刀无影,雷火全消,连那云雾也同散去。重又现出天光,一轮落山斜阳,正射在大片桃林之中,花光潋滟,映射起无限霞辉,奇丽无涛。目光到处,瞥见二女各纵着一道银色遁光,满林飞逃,紫、青双剑分追在后,相隔已不甚远。剑光所过之处,那万树桃花稍被剑上芒尾扫中,便成粉碎,一时残花乱落,宛如红雨,映着斜阳,满天飞舞,顿成奇观。不禁大惊,忙以全力回收。一面用宝光将剑光裹住,不令前进。谁知吃力异常,虽仗玉圭之力将其制住,也只进势稍缓,仍是追逐不舍,始终收它不回。后来看出二女分头逃走,双剑也分两路追赶。玉圭红光虽也分成两股,光力便弱。二女再如东西飞逃,更是无法照顾。一面忙着回收,一面疾呼:“二位姑娘,快些合为一路,不可分开,免我照顾不到。我实是初得奇珍,不能由心运用,并非故意。据我所知,此剑颇有灵性。我已看出,逃得愈快,它追得更紧。请你们不要乱逃,设法往我身后绕来,我用灵翠峰试它一下,或能将其制住。否则,休说伤人,便这满林桃花为剑光所毁,以后何颜再见主人?”
二女先因事出强求,心疑任寿故意使其难堪,年轻好胜,不由愧愤交集。闻言回顾,见任寿也是手忙脚乱,满脸惶急之容,方始相信。忙照所说,并在一起,向前飞逃。总算双方俱都机警,双剑威力虽猛,毕竟此举由于二女妄发埋伏,激动剑上罡煞之气,气机相引,所生反应与剑主人心意违背,又被玉圭制住,要差不少威力。任寿先因手持二宝,难于兼顾。等到二女会合以后,一时救人心切,暗忖:“此剑既应为我所有,决不能伤害主人。此时左手持着玉圭,右手须掐诀印,还有一个翠峰无法分持,一直端在右手腕上,一心三用,也许要差得多。事已危急,与其伤人结怨,何如犯险一拼?”
心念才动,紫、青双剑已被二女引往林中一座小峰之间,三人两剑,走马灯也似,环峰而驰,相隔本差不多。任寿步行,原追二女不上,全仗先前所服灵药发生灵效,一纵便是十来丈,身轻如燕,才得勉强追随。等把地势看好,环峰赶了三四圈,忙告二女留意,同时运用真气,先把玉圭朝前连指,全力吸紧双剑,强行回收。乘着飞剑去势,稍一停顿,倏地回头,奋身一跃,猛朝二女对面迎去。说时迟,那时快,任寿这一回身,双剑去了禁制,来势自更神速,只一闪,便电也似疾,直朝二女身后射到。幸而任寿拼冒奇险,早有准备,就这回身一纵,转眼之间,右手灵翠峰早朝双剑掷去,一幢青霞刚由二女头上飞过,双剑也已迎面飞到。任寿手掐剑诀,全力回收,二次又将玉圭宝光发出,想将双剑制住,三方面同时施为。双剑果被那幢青霞吸住,停空而立,依旧剑尖斜指峰顶,渐渐缩小,不能自行飞起。青霞停处,离二女身后虽有两丈来远,但照方才形势,至多瞬息之间,二女必被追上,休想活命。
任寿方觉侥幸,不曾伤人,但这双剑威力太大,一发便要见血,万一以后能发而不能收,如何是好,再看那幢青霞,高达丈六,离地丈许,停空不动,比起洞中所见,要大数十倍。又不知道收缩之法,方才原是冒险发出,这么大一幢宝光,如何带走?心正为难,二女惊魂乍定,见任寿所用飞剑、法宝如此神妙,俱都欢喜,惊赞不置。任寿心中愁急,又没法说。更恐宝光剑气太强,引来妖邪。急切间打不出主意,只得先收双剑,看那神峰能否缩小,再作计较。以为事有定数,该为我有,怎会失去?立把心气沉稳,运用真气,先试收剑。只见精芒电射,伸缩不停,仿佛两边都在争夺,那剑无所适从,竟不能如意收转。任寿初得奇珍,不知此中微妙,尽管平日刚毅镇静,到此地步,也自不免发愁。
正想再用玉圭一试,忽听耳旁有人低语道:“双剑煞气太重,并不妨事。回去照你平日所习坐功,以全神目注此剑,真气吸引,不消多日,便能由心应用。好在收发剑诀已均通晓,除对敌时不愿伤人,令其空回,稍微倔强,也易制伏。何况不久便有仙缘遇合,此事无须愁虑。倒是你这灵翠峰乃九天仙府至宝奇珍,不特能大能小,内中并有两仪六合诸般妙用。此时一则不好携带,二则它那妙用不能全数发挥,不是被它自行飞走,无法寻踪,便被强仇大敌乘隙夺去。此宝本身虽具灵性,不似紫、青双剑,一经前剑主人行法禁制,算准未来,遗赐有缘之人,从此不论新主人法力高低,永远相随。除非本身遭劫,外人决夺不去。不如由我暂借一用,彼此有益。我并将峰顶上所藏元磁真气收下,分赋双剑之上,使其以后便遇到两极元磁真气所炼之宝,也不能将它吸住。道友以为如何?”
任寿此时仙缘快要遇合,处处福至心灵,加以素来量大知机,一听语音就在耳旁,四顾却不见人,暗忖:“此人既有这么高法力,如若生心劫夺,何必商量?况且照着玉圭上古仙人留书,此宝也决不会落向外人手中,乐得大方一些,或者还能交一好友。”心念微动,立时转身,把手一拱,笑道:“多蒙仙长好意,悉随尊便。只请现出仙容,使弟子稍微领教如何?”随听耳旁接口答道:“道友大谦。樗散子对于道友,尚不肯以师长自命,何况于我?此时此地,不是你我良晤之所,不久自会相见。并且这里还有一人要来讨厌,事不宜迟,请道友各自收剑便了。”
任寿因为收剑艰难,心正疑虑,闻言姑且二次回收。才一施为,双剑光华突然暴长,剑尖上并有一股细如游丝的光线十分刚劲,直射峰尖,两下里互相伸缩,也分不出由何方发出。心中奇怪,未容转念,只听一声轻雷,带着一蓬银色火花,突自峰顶冒起。本是一大蓬向外激射,才一出现,只闪得一闪,忽分为二,被双剑尖上光线裹住,一闪无踪,剑立缩小回飞。伸手一招,便自投入匣内。同时一片金云罩向那幢青霞之上,恰将翠峰裹住,连闪几闪,一齐缩小,先往斜刺里花林深处飞去,一闪不见。随听破空之声穿云而来,宛如流星自空下泻,落地现出一人。任寿刚看出是前见和尚,一道金光已由右侧涌起,当中好似裹着尺许长一幢青色霞影,其急如电,带着风雷之声,往东南方密云层中破空飞去。疯和尚一见,满脸都是愤怒之容,大喝:“难道我还不知此中因果,要你多管闲事?”随说,大袖展处,满地红光,人已不见。再看前头金光,已穿人遥天密云之中。红光后起,流星赶月一般,由后追去,晃眼相继投入云中不见。
任寿因疯和尚与郑隐交厚,爱屋及乌,对于借宝人未免怀疑。正在寻思双方来历,忽听耳旁又有人道:“道友不必惊疑。这疯和尚并非恶人,与我为弟兄,相识多年。此人因犯清规,现正受师严罚,难犹未满。因他平生最重恩怨,虽在佛门,每喜感情用事,法力又高,往往逆数而行,虽然吃了许多亏,老改不了。这次为感一人助他少受苦难,又在妄想逆天行事。详情我也难为预言,乘他被我同伴明河道友引走,特意和道友略说几句,此是道家千里传声之法。道友累世修积,今生方有成就,无论福缘功力,均在愚弟兄之上。不久拜师,全都学会,只有更高。这两个少女,一善一恶,将来也有好些因果。我的形声,他们均未见闻,不必向其泄漏,疯和尚能回,不防随意应付。此人除阿私所好外,对你十分看重,决无恶意。恐他追赶明河道友不上,中途警觉,回来向我纠缠,又不便与之翻脸。请朝西北方一看,便见愚弟兄的形貌了。相见当不在远,等将法宝奉还时,再作长谈吧。”
任寿听那语声就在耳边,以为人在近处。正朝左侧寻视,闻言忙照所说抬头一看,果见西北方高空中现出一片霞光,中拥两个老人,都是白发童颜,慈眉善目,颔下各有一部银髯,身材微胖。一个略微高些,手持一根朱红色的拐杖,上挂葫芦,形制古雅。另一个稍矮,腰悬长剑,左手端着那座小翠峰,望去和画上仙人一样。刚看出两老人在朝自己微笑点头,高的一个把手一挥,一片青色云烟似风吹过,立同隐去。
二女自从宝剑收回,翠峰飞去,本在惊奇,未容询问,疯和尚忽自空中飞坠。才一照面,发现右侧一道金光破空飞走,立即大喝追去。因见任寿低头寻思,面色不定,想起对方法宝、飞剑刚得到手,不合强迫人家演习,致失重宝,差一点没有把小命送掉,又想起对方失此奇珍,又由于救人心切之故,越想越不好意思,各人红着一张脸,满心盼望疯和尚能将金霞裹去的翠峰追回,谁也羞于开口,呆在当地。任寿暗中听人说话,均未看出。后来还是任寿把话听完,目送仙人走后,想起许多花树均被剑光扫碎,残红如雪,满地狼藉,只怕主人回来,不好意思,对于失宝一层,因有仙人密告,并未在意。
任寿侧顾二女站在一旁,面有愧容,正要开口慰问,一道红光自空飞堕,正是疯和尚飞回,怒容已敛,笑嘻嘻手指任寿骂道:“你这家伙,真没出息,到手宝贝,又被人巧借了去。本来一人一半,这样便成三条腿,看你如何分人?”任寿闻言,慨然答道:“弟子如无郑隐,无此仙缘遇合。又在无意之中,服了灵药仙果,共只多半天,便觉身轻力大,迥异寻常。方才强收飞剑时,竟能追上遁光,可知灵效。即此已出于望外,如何还敢再起贪心?修道须仗自身修为,不在侥幸,便全归诸郑隐,也所心愿。只有一件法宝,被二位老仙借去,说是将来送还,弟子只要那一件便了。”疯和尚哈哈笑道:“你果然是好,无怪樗散子夸你,真有一点意思。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如何?”
二女在旁正朝疯僧行礼,忙接口道:“老前辈,这位任叔真好。我想三姑少时必回,意欲连老前辈一齐请到里面,等我三姑回来吃上几杯,再走如何?”疯和尚骂道:“放屁!不是你两个淘气,人家早已回家,怎会被天都,明河两个老不死的赶来,把那最好的一件法宝借去?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以为我疯和尚只要有酒吃,便由你们摆布么?今天我老人家偏不吃酒。”二女同声笑道:“疯老前辈如不赏脸,以后再犯馋痨,没地方找酒,休怪我们小气。”疯和尚笑骂道:“你两个小鬼不要高兴,此人将来也是你们克星,到时就知厉害了。”
任寿原本急于回去,见疯和尚不住和二女说笑,已然答应同行,不好意思再催,只得说道:“二位姑娘,我出来时久,恐我兄弟想念,改日还要登门拜访,向三位仙姑领教呢。”话未说完,疯和尚忽然大怒道:“你忙着回去,嫌讨厌么?”任寿见他疯疯癫癫,也未理会。疯和尚也不再理二女,拉了任寿,便往前跑,边走边说道:“人家谈得好好的,正在高兴头上,偏要赶回惹厌,这等心急。走起路来,如追我不上,怎么说法?”任寿见他生得肥头大耳,身材又矮又胖,偏穿着一件又肥又大的僧衣,拖着两片破烂草鞋,走起路来绊脚碍手,无论如何也跑不快。如非先前目睹神奇,说好同行,换在寻常,早已谢绝,先自上路了。闻言笑答:“除非老禅师不嫌弃浊骨凡胎,携带弟子空中飞行,要是地上步行,自信还能追随。”疯和尚哈哈笑道:“是真的么?”任寿闻言,忽想起对方是有道神僧,自来真人不露相,如何能与打赌?忙道:“弟子怎敢放肆,只是急于回去,如蒙携带,无不唯命。”
疯和尚笑道:“你这人果然诚实,毫无虚假。照此说法,我倒不好意思拿话套你了,你我道路不同,原无相烦之处。只因昔年误犯师规,终年飘流在外,虽有一些法力,只能用来救人,防御灾害,便对仇敌也难使用。饥渴风霜之苦,更是常事。为了行道,隐迹人间,这些年来受尽灾难危害,以致承了两人的情,无法报答。内中一人,本来有好资质,但他禀赋虽佳,夙孽太重,应在今生,恐难避免。他那事情,将来发生在西昆仑绝顶星宿海后古刺山黑风窝旁一座崖洞里面。我知你累世修为,不特根骨福缘并世无两,为人更具至性厚德,言出必践。此本修道人应为之事,虽然助人脱难,自己也有极大功德。事情固极艰险,只等灵翠神峰二次到手,便可成行,本身决无妨害。我虽不便出面,到时也必以全力暗助。但你答应之后,却是反悔不得。你意如何?”
任寿一听修道人应为之事,以为至多事情艰险,别无他害,对方并允暗中相助,自无不允之理。脱口答道:“既是除恶积善,便无老禅师之命,只要知道,也是义不容辞。弟于遵命,到时必往便了。”疯和尚笑道:“如此甚好。但我这人最喜信义之士,你已答应于先,到时却不可反悔呢。”任寿平日不轻然诺,话已出口,又始终信仰对方,决无虚语,虽听一再叮咛,匆匆未暇寻思。连答:“弟子怎敢食言。”疯和尚又道:“那借你法宝的两个老人,一名天都,一名明河,并非坏人,只是人太谨慎小心。他们想与你结为忘年之交,还宝时闻知此事,恐你涉险,必加劝阻,你却不可听从。”任寿忙着回见郑隐,初意疯和尚必用法力送其起身,比自己走要快得多。及见上路之后,只顾说话,走了一阵,还只过桥两三里路,心正不耐。见他还在絮聒不休,忙笑答道:“一言出口,驷马难追。已然应命,任是何人劝阻,也无用处。”话未说完,忽想起方才所见二公分明是神仙中人,便疯和尚也说他们不是恶人,只不知那么高法力的仙人,如何肯与自己结那忘年之交?方想探询,疯和尚已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如此志诚,也许事情有望。你那二弟郑隐正与良友谈心,故此想你到迟一点。既然忙着回去,可见为人忠实,毫无私念。早点到达,与此女先见一面,日后便于来往,使她早见奇珍也好。”说罢,把那又肥又大的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