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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改掉了,不然,吃亏的可是你哦!”晨曦边说着边耸了耸眉毛。
席君睿伸手掐了掐晨曦的脸蛋,“小丫头,说话客气点!什么都不懂,没规没矩的,还动辄出口教训人,要改掉坏习惯的,该是你这长不大的小丫头才是!”
“哎,夫君,晨曦已经做得很周到了!你可不要食言,你昨天答应了晨曦,今天要让晨曦出帐走走的!”听得他说话的语气变了,晨曦有些焦急,生怕自己的希望落空,急急的说道。
“为夫有说过让你出帐的话吗?总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小丫头,你做事说话之前,认真想过没有?”席君睿说着凝住了脸色。
“这……”晨曦一时的语塞,这男子心思缜密,说话从来就留有余地,细想之下他还真的没正面说过让她出帐之话。这下晨曦没辄了,急的跺脚。
正僵持间,
“皇爷,报……”帐外突兀响起亲兵卫队黑衣骑的声音,
闻言席君睿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什么事,说罢!”
“皇爷,沈明将军有请……”黑衣骑的声音
“还愣着?!准备洗漱罢!”席君睿起身推了推愣怔着的晨曦。
“夫君,是肃整军纪的事吗?”晨曦如梦初醒般,望着一脸肃穆的席君睿问道。
“为夫这数天都要忙于军务,你可以出帐走走,但记住了,凡事都要有个计较,可听好了?”席君睿正色道。
“知道了!晨曦这就去准备洗漱!”晨曦说着,翩然转身至帐后。
斜瞥着小女孩跳跃的身影,席君睿唇角勾了勾,小丫头今天似是逐渐有点开窍,做事似也乖巧多了!
一二一 山雨欲来
逐渐峭厉的西风把天空刷得愈加高远,陌上望断南飞雁。
山野无边的青草被摇曳得株株枯黄,漫山遍野的野菊花,紫苜蓿,无声地绽放着,低诉着秋的呢喃。
“春花,我们到那个山沟去吧!那边的野菊花似乎比这边要多些,长得也茂盛得多!”晨曦跳了两步,朝周遭瞧了瞧,对着不远处的小山沟,转身对身后的仆妇春花说道。
黑衣骑士兵张道张德在前后十步内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着。
席君睿卯时后便匆匆出帐,到大帐中与沈明将军商议肃整军纪的事情去了,仆妇春花又照例在辰时才将早餐送过来,晨曦一行出得军帐时,已经是已时了。
“皇妃娘娘,我们就出来这里闲逛呀,这里也就些野花野草,没啥看头。”春花对于周遭红的黄的野菊、紫苜蓿是司空见惯,当然也没晨曦的这等热情,怏怏的回道。
“春花,怎会没看头呢,本妃家中的别宛,秋日有红枫,海棠,还有山楂,青枣,秋天是最美的季节。本妃的姐姐,平日是足不出门户,但到了秋天,都要到别宛散步,吟诗,作对。春花,你不是说过,你也出身书香之家,对这些应是不生疏吧!”
说着,晨曦禁不住的叹了口气,离开中了箭的爹爹,随夫君到此来已经十多天了。虽说出嫁从夫,家中也不断有口信传来,说是爹爹已经醒来无恙,但心中到底还是牵挂着最亲的两个亲人,爹爹和姐姐。
“散步,吟诗,作对,那是很远以前的事情了,小妇人现时家道已经中落,小门小户的,还须为三餐奔波,那有这个闲心思呢。”春花闻言,又是摇了摇头。
感觉到了话不投机,是以晨曦也沉默了。心内也不住的嘀咕,这个春花向来话多,奇闻逸事饮食男女,都能侃侃而谈,今天却又是怎么了?
“笃,笃,笃……”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不多时,一小队士兵,约十二三个,从身侧跑步而过。
晨曦和春花见状,赶紧闪到一旁,不远处的张道和张德也围拢了过来。
只见得那一小队士兵,冲进了不远处的一顶军帐内。
“呀,皇妃娘娘,可能,又要……”身侧传来春花惊恐的声音,她的嘴唇嗫嚅着,艰难地吞下了半句话。
“对了,春花,本妃觉得你今天似是变了个样子,发生了甚么吗?”春花的惊恐神情,让晨曦蓦地醒悟过来。
“没,没什么。”春花仍是那副惶恐的语调。
晨曦有些疑惑地瞅了瞅春花,想必是早晨她见到了甚么,此刻触景生情。她一路上的沉默,想也由此而起吧!当下晨曦正想追问下去,
“走,这是命令!”
“殿下严令!有牵连者,一律先收监!”
“走!别磨磨蹭蹭的!”
“你竟敢违抗殿下的命令?快走!”
晨曦正腹绯着,却见方才身侧跑过的一小队兵士,已经从不远处的那个军帐中,推出五个五花大绑的兵士来,边推推搡搡着,边厉声断喝。
“咕咚!”一个五花大绑的兵士,推搡之下,着实跌坐到了地上。
“起来!走!”又是一声断喝,跌坐地上的人晃悠悠地站起,又被推到了那几个同样五花大绑的人之中。
那阵或吆喝或惶恐的嘈杂声,不一会,就随那一群人隐去。
“哎……”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春花唇边逸出。
“春花,你今天早上是不是见到了甚么,你的话很少哎,以前不是这样!”目送着那群人离开,晨曦转向身旁的春花。
“不,不,不,皇妃娘娘,小妇人没见到什么,没见到什么!”春花似是被抽打了一下般猛地一颤,目光闪烁地说道。
“春花,莫不是伙房那边,今早也抓了人?”晨曦审视着春花的脸,边寻思着边说道。
晨曦从春花一反常态的沉默寡言,以及见到被绑士兵时的触景生情的叹息,就已经猜了个大概。
“呃,呃……”春花嗫嚅着。
听罢,晨曦蹙了眉,这场肃整军纪的动作,竟如此的声势浩大,竟然连伙房和下层兵士都波及到了。
不远处,一顶顶绿色的军帐,静谧地依在瑟瑟而动的草丛中,掩映在影影绰绰的绿树中。看似平静的西远军营,暗波涌动,人心惶惶。
天边,峭厉的西风慢悠悠地拖曳着几朵乌云,明净的天空霎时变得沉重,黛色的群山低垂着首,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二二 桃花悲葬
心内还在为方才兵士的搜捕忐忑着,晨曦低着首,脚下的草地上,云的影子片儿片儿地飘过,伴随着暗影掠过,感觉天色也暗淡下来了。
“春花,你瞧,天色怕要不好了,前边山沟处,半边天都要黑下来了,是不是要下雨了呢?”晨曦抬首仰望天空,朝山沟处一指,对春花说道。
“皇妃娘娘,瞅着这天色,雨怕要从山沟那边过来了,这当儿山沟那边怕是去不了了,皇妃娘娘,还是回帐吧!”春花顺着晨曦手指的方向瞅了眼,说道。
“回帐?还是免了罢!”闻言晨曦神色不由地暗淡,好不容易才出了那顶禁锢着她的黑魆魆的军帐,哪能这么容易便回去呢!
“皇妃娘娘,这雨都快来了,还能到哪儿去呢?还是快回帐中吧!”望着左顾右盼的晨曦,春花有些焦急。
“春花,要不这样,到伙房那边罢!本妃要亲自瞧瞧本妃用的伙食,顺便也挑些可口的菜肴。”晨曦说着,转身便朝伙房方向走。
“嗯……”春花边答应着,目光闪烁,嘴唇动了动,似是欲说还休。
“春花,伙房那今早发生甚么事了?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都是含糊其词的。”晨曦细观了春花的神色,蹙眉问道。
“皇妃娘娘,这,小妇人一个下人,不好说!”春花颤声回道。
“本妃恕你无罪,说罢!”晨曦朝春花摆手。
“连同司膳长在内,单就我们的这个厨房,就抓走了十三人,只剩了一半不到的人了。”
春花说着,又拿眼瞧了瞧晨曦,似是欲说还休。
“还有甚么话的,便直说罢!”晨曦弄懂了她眼神,对春花扬了扬脸。
“皇妃娘娘,他们都说,呃,他们说,是三殿下颁下的命令!”顿了好一阵,春花才回道。
“皇爷下的令?”晨曦疑惑,蹙起的眉头更是深锁。
“大家都这么说,所以,皇妃娘娘还是不要到伙房去吧,大家都惶恐着,皇妃娘娘要到了那儿,那大伙还要不要干活呀!都手忙脚乱了,这当儿人手也紧着。”春花不住的摇头。
晨曦陷入了沉思。原想着,这支大军是爹爹操劳了一生的结晶,未想成自己来到这儿,现今却成了众人眼中钉,肉中刺。心中十分的不自在。
正怔忡着,
“呜,呜,呜……”前边的小树林中,传来了一阵阵女子压抑的呜咽。
女子?!沉思中晨曦蓦地一颤。
抬头望去,前边一个山侧,边上一片槐林,几个白色缟**子的背影,在深绿色槐叶的掩映之下,影影绰绰,不住的呜咽之声音,也阵阵袭来。
几个女子脚下,赫然一座黄色的土堆,一个新坟!
“呼啦……”一个女子朝天一扬手,一大把白色的纸花,梨花雨般的降下,漫天飞舞,悲悲戚戚。
一个女子,将一盏白色莲花状的水灯,放到了一旁的小溪里。水灯随水摇曳着,蜿蜓而下,“嘣……”摇摇晃晃的水灯,撞到一块大石头上,翻了个跟斗,逐渐沉到了水中。
“呜……”放水灯的女子,见状又是一阵的呜咽,想必是触景伤情,想到坟中已成一缕香魂的女子吧。
“窃思女儿自临人世,其先之乡籍姓氏,湮沦而莫能考者久矣。而栖息宴游之夕,亲昵狎亵,相与共处。忆女曩生之昔,其为质则金玉不足喻其贵,其为体则冰雪不足喻其洁。岂奈狂飚,柳本多愁,何禁骤雨。偶逢蛊虿之谗,遂抱膏肓之疾。故尔樱唇红褪,韵吐呻吟,杏脸香枯,谁怜天逝!仙灵既散,芳趾难寻。洲迷聚窟,何来却死之香?”一个背对着的白色颀长的身影,吟吟念祭。声声莺语,不见悲切之声,却显往生之平静,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呀!
微风中,念祭的女子衣袂飘飘。
又一缕香魂,随风而逝,随水而飘。
“晦气!皇妃娘娘还是快避开吧!想是又死了个桃花娘子!哎!”一旁的春花,又是厌恶又是叹息。
听得身后的声响,众女子回转身来,见到晨曦一行,都怔住了。
“大胆贱妇!竟敢唐突了侧妃娘娘?!”张道张德上前一声断喝。
“侧妃娘娘!贱妇有罪!”一众女子,一齐匍伏着。
只余了念祭的那个白色颀长的背影,好一会,才缓缓转过身来,只见,
白衣薄纱,发流如瀑,面似桃花,冰肌玉骨,软语娇音。只须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几度!
“大胆贱妇!侧妃娘娘在上,竟敢如此无礼?!”张道张德又是一声断喝。
晨曦纤手轻摆,拦住了欲上前的张道张德。
“这是谁?”晨曦朝新坟一扬首。
“呀……”匍伏着一众女子面面相觑,不一会,都齐刷刷地转向那个静立的白色颀长身影。
“中帐里的莺儿,才来一个多月。昨天,接了五十多个客人,便到了此处!”那个静立着的身影,缓缓启唇,似拉着家常般的宁静。
此女子,却又是谁?!
一二三 营女翠蝶
接待五十个客人?!
“哧啦……”“轰隆隆……”恰在此时,身后天边翻滚的乌云挤涌着,闪电似蜿蜓的银蛇划破长空,平地响起一声惊雷。
一时间众人都震慑住了,不知为白衣女子那番话,还是为这惊天动地的雷声。
张道张德互相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开目光。军中阳盛阴衰,僧多粥少,为此死一两个营女,本不必大惊小怪。
“天呀,又是一个……”春花低声喃喃自语,目光呆滞。在军中日久,此类事情,当也见惯不怪。
晨曦却蓦地僵住,眸光也滞住了,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才放下,抚了抚头发。
忆起昨天,在小坡边上见到一个营女跌跌撞撞的冲出帐外,后又被两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回帐内的情景,那个营女是否墓中躺着的那具冰冷的身体,已无从考究。但那不堪的一切,却是这些贱如尘土,卑微如草芥的女子们真实的人生。
桃花营帐,隐藏了多少女子的辛酸,又埋葬了多少女子的血泪!
“呜……”葡伏在地的几个营女,闻言又哀哭起来,为墓中人,也为自己,狐死兔悲的感觉。
“侧妃娘娘,请回罢,风雨要来了!”张道张德催促道。
“你是谁?”晨曦又朝白衣女子问道。
“营女翠蝶!”白衣女子淡淡地道,眼眸瞧向远方。
风越来越大了,夹带着雨丝,晨曦举步离开,倏然回首,那几个白色的身影,兀自在风中潇瑟。
“每次稿劳立功将士,都会死一两个营女,那些虎狼兵!哎!”走出了好远,春花仍不时回首望着,喃喃自语。
“翠蝶,名字有些熟悉,似在哪儿听到过。”晨曦沉吟道。
那个肃然立于风中的白色身影,那么清晰地印于晨曦的脑海中,久久不散,一个神情淡然,气质超然的女子,在那一群瑟缩的营女中,那么的与众不同。
“听说,翠蝶原是川都倚翠宛的头牌花魁,一个月前不知犯何事端,贬到军中当了营女!”春花说着,又回首望了一眼。
“对了,春花,那天你在溪边遇到两个小兵拉扯,本妃就听到小兵提起过这翠蝶,只隐约听得原是青楼花魁,别的就不知道了。”晨曦愰然。
“那天也怪小妇人不小心,急着家去,就一个人出来了,还多亏皇妃娘娘给解了围。不过要真着了道儿,小妇人也只有自认倒霉,这些个事情,在军中司空见惯,不过小事一桩,无人会管。”春花沉吟了一阵,又道,“皇妃娘娘,说起这翠蝶,在西远军中还真的是大名鼎鼎,做的事情也轰轰烈烈呢!”说到女人的琐事,春花的话匣子便又开了。
“哦!”晨曦转向渐开颜的春花。
“说起这翠蝶也真是奇女子,又会写又会唱又会跳舞,不过这不奇怪,唱个歌跳个舞的,这些本就是青楼花魁的本事嘛。奇就奇在翠蝶这女子,不同于别的营女来到桃花营帐后一副死气沉沉,半死不活的样子,翠蝶到了桃花营帐后,领着那群营女,学琴学书画,闲暇时还踢毽子荡秋千,硬把女子闺阁的趣味,带到桃花营帐来了。这么一来,这翠蝶的名声,便响起来了!”
“这就对了!方才本妃似见到,那几个营女,唯翠蝶马首是瞻。”晨曦边回想方才的情景,边说着。
想来,祭奠死去的营女,也是翠蝶的主意吧。
“说起来,这些营女们,也是些可怜人!”春花说着摇头,目光不禁暗淡,举头望了望天空,“雨快要来了,皇妃娘娘,还是快走吧!”
留下身后一阵潇潇的风!
营女!这就是营女,一群军中难于启齿提及,却又必不可少的女人们,一群强颜欢笑,周旋于兵士中的女人们,一群卑微地活于天地间的女人们。
一群白天陪酒,晚上陪笑的军中女人们!她们是赏品,她们任人蹂躏,甚至随时会丧失自己的生命,丧失生命的理由又那么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