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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笑道:“如果你输了,也就不必再要什么了!”
李清愁双目中突地射出两道厉芒,吞吐盯在那人身上。那人丝毫不惧,执剑傲然挺立。李清愁缓缓将目光收回,道:“赌了!”身影飘飘,向那人冲了过去。
李清愁身影犹如化作一条红蟒,在剑影中翻滚浮沉。那人剑招反复运用,越运越快,却依旧刺不到李清愁,不由心下焦躁,突地一声大喝,万千剑芒合为一处,直直向李清愁刺去。
这一剑反朴归真,看去大拙,实则大巧。那人劲力内沉,这一剑竟然丝毫声息都没带起!
李清愁面容一变,身子盘旋而上,就如一片秋叶般直坠下去,竟然落入了石台外的万丈悬崖!
那人一愕,见李清愁又冲天而起,接着碎石草木暴雨般击了下来!
那人一声长啸,长剑掣动,将全身护住。李清愁十指连环弹出,草木碎屑被他弹得纵横而飞,向那人兜头袭下。那人忌惮长剑被再度弹中,不由退开一步。突然一道强劲之极的掌风破空袭来,那人反手一剑刺出,李清愁身子一折,已然站在他面前,一指向剑锋上弹了过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那人长剑已然运到外门,再收回时,已然来不及。就听他一声大喝,身子陡然拔起。
他这一拔起,带动着长剑也一齐窜起,从李清愁的面前掠过。他此时情急赌约,只想保着自己长剑不被李清愁弹中,却忘了自身的安危。这一拔起,就如将身子送到李清愁指上一般。
李清愁手指凝在空中,却不弹出。那人身形翻滚,落到台的另一侧,默然看着李清愁。
李清愁却盯着自己的手指。许久,那人长叹道:“毕竟是我输了。”
李清愁打断他道:“你没有输。”
那人愕道:“哦?”
李清愁道:“我在想一个问题,像你这样的功夫,要是真的想杀我,也是一剑砍死,怎么会砍不死一个小姑娘呢?”
那人皱眉道:“什么小姑娘?”
李清愁回头看时,本来重伤躺在地上的春山,已然不见了!李清愁叹道:“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姐姐。”
李清愁头刚转过来,一道剑光犹如闪电般直逼眉睫!
方才无疑是他唯一疏忽的时刻,这人也无疑是个把握机会的高手!
尤为可怕的是,这一剑光芒之亮,远远超过他刚才显露的剑技。难道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
一剑横来,瞬息笼罩李清愁全身!
剑芒闪亮,匹练般一晃,已指到李清愁的眉前三寸!
剑锋上隐含的真气炸开,刺激得李清愁的头发森森竖起。这剑气之盛,就算是李清愁也万难抵挡。
然而此刻,李清愁忽然伸出两指,凌空一夹。
没有人的速度能够比得上这一剑,何况李清愁出手已经失了先机。
然而,李清愁白玉般的两指,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拂在了剑脊之上。
那人一皱眉,剑上劲力吞吐,长剑平平破空向对面的浓浓夜色刺去。
李清愁的身子飘飘跃起,竟被这一剑之力带着向空中飞去。他的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如飞叶,如浮尘,如落花,如飘霜。
这种身法的确太过诡异,那人心中不禁一疑,就在这瞬息之间,这一剑的力量略显衰竭。李清愁却一动犹如闪电,拂指在剑锋上骤然又弹了一下,接着身形翻动,飘飘落地。
李清愁缓缓道:“你败了。”
那人凝神看着手中的长剑,不去回答他。许久,方道:“玉手神医果然名不虚传。我实未想到你用这样的方法破了我这必杀一剑。”
李清愁静静听着,并不说话。
那人声音转厉道:“但若不是我大意,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李清愁默然良久,道:“我确实不是你的对手,我能弹中你的剑,你却能杀我。”
那人哈哈大笑道:“听你这一句话,足见正大光明。既然我已败了,这里之事,也不再许我插手。”说着,转身行去。
李清愁道:“等等,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那人傲然道:“我怎么可能去杀这么个小姑娘!”
李清愁的脸色变了。夜色袭人,仿佛巨大的魔鬼凌空噬人,要将世间所有的生灵一网打尽。
李清愁的眼睛,却静静注视在那人身上。
两人的目光闪动,却突然同时爆出震怒的光芒。
他们终于明白,原来这场交手,正是别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宁九微的笑容却依旧甜蜜得犹如天堂甘露一般。她柔声问道:“他们打起来了么?”
春山兴奋得全身发抖:“打起来了!打得一塌糊涂,看来不死一个完不了。”
宁九微叹道:“你可真狠心,一个人死,多寂寞啊?最好两个都死了,还可以做个伴。”
伊川瞪着眼前无比巨大的一摊金沙,喃喃道:“这么多金子,可怎么运出去?”
秋水笑道:“这个再好运不过了,你看到这山洞里有个水槽么?”
伊川点了点头。秋水道:“这水槽连着一条地下河,只要你将这些金沙用这种特质材料包起来,丢到水槽中去,不一会子,它们就被河水冲到了下游。”
她露出一脸美丽的笑容:“而下游中我们早就安排了非常非常多的人,再有这么多金子,也可以一齐运走!”
她看着呆住了的伊川,笑道:“这是不是个好方法?”
伊川苦笑道:“我只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多找几个人来帮我包?”
喜堂之上依旧欢呼笑闹,乱成一片。每个人的酒都已喝到了七八分,说话都开始大舌头起来。宁九微面含微笑,看着眼前的这群人。这群人都是她的杰作,即将成为她无上的荣光。
她突然清了清嗓子,道:“你们想不想看点好玩的?”
一人脖子长长的,上面戴了十几个银环,将他的脖子拉得更长。宁九微认得他是长颈苗族的族长,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举着酒杯笑道:“好玩的?宁仙子望上面一站,就好玩的不得了,还要什么别的。”
众人一齐大笑。另一位酋长接着道:“今日难得大家都高兴,不如仙子就来点特别的?”
宁九微脸上笑容不减:“这好玩的,可实在特别得紧,我保证诸位一定不会失望。”她轻轻道:“带进来。”
手下丫鬟娇声答应,带了一个人进来。赤身侗主皱眉道:“狙儿,你在这么做什么?不是叫你先回去么?”
那狙儿也不答应,脸上挂着呆滞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宁九微的脸上。宁九微向他召了召手,他便走向前去。只是身形说不出的怪异,众人虽在欢饮之中,仍不由自主觉出一阵寒意。
狙儿走到宁九微面前,便毫不客气地坐在她腿上。宁九微毫不以为忤,笑着揽住他的脖子:“好玩的来了!”
突然伸手一揭,狙儿的头盖骨随手而起!
第九章 身化秘魔驭毒龙
赤身侗主一声惊呼,满拟看到狙儿脑浆迸射的惨境。哪知头盖骨掀开后,只露出一个空空的黑洞,里面什么都没有。仿佛狙儿全身只剩了一个空壳,已成行尸走肉一般。
随着头盖骨揭起,狙儿整个人犹如失去了魂魄,嗒然垂伏在宁九微的膝上。那只空空的脑颅漆黑地盯着众人,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众侗人一时都忘了饮酒,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厅中“砰砰”几声响,有人的酒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宁九微眼中蕴着丝诡秘的笑容,忽道:“现身吧,秘魔之影!”
嗡嗡之声忽地大作。
那嗡嗡之声发自狙儿的脑颅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自其中慢慢升起。但其中仍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众人心中都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那嗡嗡声忽地盘空怒啸,瞬间将整个大厅充满。
这嗡嗡声极为诡异,声音越来越响,但丝毫行迹都没有,如同无形之魔,来自天外。又仿佛根植于人们心中,只等宁九微一声呼啸,便离体而起。
宁九微悠然望着空中,淡笑道:“你们觉得我炼的这金蚕蛊如何?”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这也是金蚕蛊?却为何与蛊母所炼制者不同?
宁九微仿佛知道众人心中所想,悠悠道:“我这金蚕与蛊母所炼不同,乃是别有秘法。虽然威力没有蛊母所炼厉害,却已无形无迹,只能见其声音。你们看是不是比正宗金蚕更加有用呢?”
赤身侗主怒啸道:“你将狙儿怎么了?”
宁九微轻轻抚摸着狙儿的面庞,道:“他?他现在已经成为这秘魔之影的形体,此后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赤身侗主怒道:“我是说他怎么样了!”
宁九微淡淡道:“他说过能为我做任何事,我只是喂他吃了颗蚕卵而已。”
赤身侗主气得全身发抖,怒喝道:“妖女!我跟你拼了!”
他一声厉啸,猛地从椅子上拔起,向宁九微冲去。他手长脚长,天生勇悍,虽然不会武功,但这一冲之势,却也颇为惊人。宁九微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你们方才饮的酒中,也已放了秘魔之卵?”
赤身侗主大惊,道:“什么?”
宁九微轻轻扣了下手指,赤身侗主猛地一声厉啸,抱头狂跳起来。他的脑袋痛极,抱了一会,忍不住双手使劲敲了起来。宁九微柔声道:“酒力催血,秘魔之卵此时已攻入脑际,此后便以你的脑浆为食,慢慢长大。等三个月之后,你便成为秘魔之形,那时无痛无楚,刀斧不能伤,水火不能侵,弹指之间可取一流高手之性命。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等好事,你可高兴?”
赤身侗主吼声越来越弱,终于力竭倒地,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他的脸上竟升起一丝微笑,神情变得迷茫起来。这迷茫中也似带了无边的欢愉,仿佛一瞬间见到了大欢乐,大解脱,从此世间一切苦都再与他无关。
空中无形的嗡嗡声也越来越响,似乎在欢庆有新的同类诞生。
宁九微的目光静静地在大厅中扫了一圈,所及众人无不颤栗。她柔声道:“你们不用担心,今天这三十六桶酒每一桶中都放了秘魔之卵,我想现在大家大概都中毒了。”
厅中十八峒侗人一齐大骂起来。有的人忍不住伸指探进喉咙,大口地呕吐起来。宁九微微笑道:“没有用的。秘魔之卵入体即化,无论什么法子都逼不出来的。”她仰天叹了口气,喃喃道:“我在苗疆一住三年,费尽心机,断送了巫门十几位高手,才试验成功秘魔之影的培植之法,此后天下还有什么人是我魔教之敌?”
一片喧闹之中,就听木阗沉声道:“原来你是魔教的人……大家冷静一点,各峒将避毒之药拿出来,分给大家服用,看看有什么效力。雄鹿将本族的木灵请出来,研碎分给大家服下。这木灵能吸收天下任何剧毒,这秘魔之卵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敌得过本族的镇族之宝。”
众人听了木阗的话语,更加混乱了起来。各族长都忙不迭地吩咐手下人将密藏的解毒灵药取出,也不敢用酒送服,就此干咽着吞下。一面雄鹿将木灵取来,另备干净的清水研碎了,分给大家服用。关系到生死大事,厅中霎时乱成一团。
宁九微微笑看着他们忙碌,也不阻拦,却对木阗盈盈笑道:“果然还是十八峒之主厉害,到此关头还能沉得住气。只是秘魔之卵已入脑中,侗主可有什么办法,将脑中之毒驱除?”
木阗冷冷道:“凡事尽人力才能听天命,不试试怎么知道事可为可不为?”
宁九微击掌笑道:“果然是好男儿!好壮士!单凭这两句话,侗主就可做这云贵两省的主人。你若投降我们魔教,我保你入主中原如何?”
木阗哂道:“我若有意中原,还用等到现在?一人之霸业,哪及一族之幸福?此等话语,你再也休说。”
宁九微道:“却不知此日侗主的子民全都做了我的秘魔之形,侗主又怎样来保证一族之幸福?”
木阗端过雄鹿献上来的木灵之水,问道:“族人都分到了么?”雄鹿点了点头,木阗方才一饮而尽,缓缓道:“如果此时杀了你,是不是能解救来族人呢?”
宁九微道:“若是侗主有这个本事,那自然可以。我身上就有秘魔之卵的解药,只要给他们服下,便可让秘魔之卵永远休眠。只是侗主要如何来杀我呢?”
木阗缓缓将杯子放下,突道:“其实在四日之前,我们就已经知道秘魔之影的事情了。”
宁九微淡淡道:“哦?”
木阗道:“那日你放出秘魔之影,木灵便突然裂成两截。我命人仔细打探,才知道是你所为。我们虽知你必将动作,但却不敢惊动于你,因为这秘魔之影实在太过毒辣,苗峒中蛊物,无一可抵挡。但幸好我们所有的,并不只是蛊物。”
宁九微笑道:“侗主还有什么压箱之物,可否让我见识一下呢?”
木阗不答,仿佛在沉吟,他慢慢道:“这里是云南。”
宁九微点了点头。
木阗道:“你可知道,十姑婆并非普通的人。她是云南第一大教派十八侗的堂主!”他的眼中突然放出精光,自信的精光:“曼荼罗教!”
他的手握紧:“十八峒侗人已加入了曼荼罗教,此后生死与共,表里如一。这本是个秘密,只有我跟几位长老知道,你想必是不知道的。”
宁九微脸上的笑容已有些挂不住了:“我的确不知道。”
木阗道:“现在他们已经来了,曼荼罗教镇守梵天地宫的四大天王之一,南天毗琉璃,据说可以将天斩开的男人。”
宁九微笑道:“毗琉璃这人多年前我也曾见过,还曾有过些说不清楚的私事,想来他也还记得我……这人果然是个高手,却不知比江湖上盛传的玉手神医怎样。”
木阗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宁九微笑道:“我的意思是说,若是毗琉璃对上了李清愁,却不知两人谁能活下来?”
伊川叹着气,将一包包包好的金沙丢到水槽里。果然如秋水所言,水槽中隐隐有股暗流,将金包瞬息就冲得不见了。秋水蹲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忙碌。
伊川忽然住手,盯着秋水:“你为何不动手?难道你就只会这样看着?”
秋水仿佛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帮你包金子?”
伊川也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难道你让我一个人做?”
秋水笑了:“可是我是女人啊,这样的事你怎么忍心让女人去做?”
她欣赏地看着伊川渐渐黑下去的脸,悠然道:“何况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我敢保证,你绝不喜欢做我要做的事情。”
伊川眼神中满是揶揄:“你?你小小孩子还能做什么事情?”
秋水道:“我要去埋葬十姑婆。你若是喜欢,我也可以跟你换。”一想到十姑婆死时那副狰狞可怕的丑恶样子,伊川就倒足了胃口,急忙摇头。秋水神秘地笑道:“我想到了一个华丽的好地方,若是将她埋在那里,想必她就不会回来找我们了。”
她突然打了个寒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伊川,冷森森地叫道:“我死得好惨啊!”扮了个鬼脸,故意一跳一跳地向外行去。
蓝羽在大风中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寻找李清愁还是单纯的只是发泄,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她很害怕一旦停了下来,就会想起李清愁,然后再想起他的背叛!一想到这些,她就心如刀割。
她的身世极为奇异,从小无父无母,就在十姑婆的抚养下长大。养育她的人不但要她憎恨天下的男人,而且要她憎恨女人。这世界上一切活着的,就都是她的敌人。对于十姑婆的话,她不敢相信也不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