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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头再看一眼安伯尘,却已无法做到。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这个年代的修士一枪杀死。
丝丝紫雷从枪尖流转出,绞散了白马男子已然放弃抵抗的元神。
“呼!”
收枪,安伯尘长作调息,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差。
他只是真仙境,强行瞬移在混沌虚空的乱流之中,肉身被强劲的虚空气旋切割,虽未伤损,但也隐隐作痛。
“连剑斋传人都被你一招杀了,真仙境中,你再无敌手了。”
好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安伯尘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吕风起和越天战。
司马槿的话大半没错,可若在地府战,吕风起必占上风,若近身战,越天战优势巨大,到了真仙境往上,每一个极小的细节都有可能影响到最后的胜败生死,就如被他斩杀的剑斋传人。若非他一时失了心神,而安伯尘又挟远来之势一鼓作气,两人的胜负绝不可能在一合之间决出。
“可是真仙之上,还有许多真正的强者。”
安伯尘回头对司马槿说道,也不及和无华等人打招呼,反正大家在平时都有秘密联系方法,安伯尘将通天寨以及永塔校场的情况告知众人。羽船不远处,围观的仙人们踟蹰不前,有些想要结交安伯尘的,都因刚才的见死不救而心生羞愧,最终放弃了前来搭话的意图。
风娘则好奇的打量着安伯尘,屡屡欲言又止,刚才她分明听到了三个熟悉的字眼,她从前从未听说过,可今日一听见那个名字,她便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啊,娘!”
随着风娘一声惊叫,安伯尘等人纷纷回头,看到了并不算久违的琴娘。
琴娘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人之后,无华等人甚至不知她是何时出现,她先看了眼司马槿,微微点头,道出一声“多谢”,随后走到风娘身边。
“她谢你做什么,该谢的应该是我啊。”
安伯尘颇为不满的说道。
“谢你谢我还不一样。嘘,我感觉有好玩的事要发生了。”司马槿眯着眼睛,在安伯尘耳边说道。
“风娘,你来做什么?”琴娘注视着风娘,问道,依旧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模样。
风娘现在很想找个人背后躲一下,可无华三人早就躲开远远,显然是忌惮琴娘,而安伯尘身后又站着司马槿,风娘也不好意思凑上去,只好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站着,一边拨弄的着手指,一边嗯嗯啊啊的说道:“这个……还不是想你了……”
“回去。”未等风娘说完,琴娘开口说道,声音如端平的水,毫无波澜,不留丝毫情面。
风娘早和无华、司马槿等人混熟,此时在几人跟前被琴娘落了面子,风娘似乎又憋屈又难过,两行清泪在眼眶里打滚,泪汪汪的盯着琴娘,却不说话。
“别装了。”琴娘眉头大皱:“你就算泪流成海,也要给我回蓬莱去。”
“哼。”眼见伎俩被识破,风娘一抹脸,换了一副表情,气鼓鼓的嘟着嘴,看得一旁的无华霍穿云暗暗佩服。
“我是来找我爹的。”风娘索性也不隐瞒了,叉着腰说道:“就是那个和你一起把我弄出来的男人。”
琴娘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转过头,目光逐一扫过安伯尘、司马槿、无华、霍穿云和公孙无忧,显然是在寻找泄秘之人,众人早有准备,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口,事不关己的模样。
“安伯尘,你做的好事。”琴娘的目光又回落到安伯尘身上,冷冷说道。
安伯尘耸了耸肩,微微一笑:“有琴娘照应着,想必安某出不了什么大事。”
见到琴娘突然出现在这里,安伯尘如何猜不到,琴娘对他和吕风起还有隐瞒,她在通天寨的身份压根不止一个上元夫人,至于究竟是什么,安伯尘一时半会无法猜出。
心头一动,安伯尘暗暗叫苦,看了眼冷若寒霜的琴娘,拱了拱手道:“对了,安某出来得匆忙,倒忘记一同前来的那个少年。琴娘看在安某刚刚救下你女儿的份上,望能照拂一下李贤。”
“你以为没有你,风娘就会死?”琴娘反问道。
安伯尘呵呵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琴娘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她在永塔校场拥有一定的能量,能在安伯尘不在的日子里保住李贤,至于她会不会这样去做,显然是毫无疑问,安伯尘所认识的琴娘虽说有些无法看透,但琴娘若是看好安伯尘的潜力,身为九龙之子首领素来广结善缘的她,定会施以援手。
“对了琴娘,刚才那人,为什么骂我?说我是余孽?”
风娘拉扯着琴娘的裙带问道。
“他不是好人,别听他的。”琴娘显然还不准备将那段漫长、持续了远古上古两个大纪元的故事告诉风娘。
安伯尘和司马槿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动了一下手腕上的珠链。
这珠链的主人,正是龙九子的祖宗,如今阴差阳错的被安伯尘和司马槿获得,也让他二人的命运在某时拐了个弯,和龙九子以及真龙一脉产生交集。
没了剑斋子弟的阻碍,羽船继续向前行驶着。
其余的船壳给安伯尘一群人让开一大片场地,而安伯尘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沉默起来。
对于安伯尘而言,通天寨是回不去了,而他又杀了来自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剑斋子弟,未来将会遭遇怎样的境遇,谁也说不准。
而琴娘本来是奉校场主人之命来接无华,却碰上了反出校场的安伯尘,她虽为校场主人暗中引荐了安伯尘和吕风起,然而被校场主人知道安伯尘返出校场,大损她的颜面,校场主人盛怒之下定不会再将希望寄存于安伯尘身上,到时,安伯尘只有死路一条。
无华三人被卷入这场没头没脑的祸水中,此时正思索着寻找头绪。
最轻松的当属司马槿和风娘,两人正围着剑斋子弟留下的那匹奇马,你一句我一句,啧啧称奇。
第615章 行将上古
“风娘,这马很不错,皮毛顺滑,目含精光,如吞如吐,只不准有上古龙马的血统。”
司马槿一边抚摸着白马的皮毛,一边对风娘说道。
“我看不像。这马白得好没味道,动都不动一下,温温温吞吞,活像一头羊。”
风娘嘴里如此说,眼中却冒着金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白马,显然是心里中意之极。可由于此马是剑斋子弟所骑坐,那名剑斋子弟对风娘出言羞辱,风娘恨屋及乌,方才如此说。
“风娘既然不喜欢,那我便留下了。”
司马槿说着,朝向安伯尘使了个眼色。
杀人得马,收获战利品,天经地义,安伯尘二话不说,一颗雷珠飞出,顺着白马的眼眸钻入它脑门,再然后将白马收入珠链。这马有真仙境修为,虽说更像是被人强行提升到真仙境,可仍非司马槿能够驾驭,安伯尘只好先用雷珠制住它,再让野马王好生驯服。
“你现在无法回通天寨了。所有人都能去,只有你和我,无法呆在通天寨。”司马槿走向安伯尘说道:“可是这船驶往通天寨,无法回头,你若带着我回头,陷入混沌虚空更是不测。再者,你这一回,等同于放弃了被困在通天寨的大匡虎狼,想来你也不可能这么做。”
司马槿所言正合安伯尘眼下处境,进也难,退也难,安伯尘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无华等人相互瞅着,皱眉苦思,都在为安伯尘想主意。
这时,司马槿走到安伯尘身旁,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只能这样了。”
附耳,司马槿对安伯尘说道。
“我也是这想。”没等司马槿说完,安伯尘道。
两人相视一笑,一旁的无华却不乐意了:“我说你们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明说,非要说悄悄话,这不是故意让我挠心吗?”
闻言,司马槿走向琴娘,安伯尘反向朝无华三人走去,随手一挥,在甲板上筑起一道隔音雪墙,琴娘朝这边望来,皱了皱眉并没阻止。
“无华,小云,你们来通天寨做什么?”安伯尘率先问道。
“他们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公孙无忧白了眼安伯尘,替霍穿云和无华说道。
“是这样吗?”安伯尘似笑非笑的看向面色微微发红的两人。
“其实,有一半是因为这个,还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和小云都感觉到了同样的召唤。”无华低咳一声道。
“召唤?”安伯尘眉头微蹙,想了想道:“若我上你们上岸便乘船回转,你们可愿意?”
“当然不……”公孙无忧颇为不满的说道。
她还未说完便被霍穿云打断:“眼下出了这番状况,此地自然不再是久留之地,即便你不说,我也有此打算。没想到,通天寨的局势竟然如此复杂。”
“如此甚好。”安伯尘点头,他遥望前方,低吟道:“小云,等你从通天寨回转后,天地大乱也差不多真正开始了。天地道运将起,不在今朝,却在未来五百年至五千年之间,我让小官执掌圆井宗,并落下暗子,就是为了为日后的匡复大业培养人才。而我又创一道,名曰武,日后但凡习武者,骨子里都会印上我匡将虎狼的烙印,以你的行事作风,当能收复,不过有个前提,你得尽早突破到真仙境。”
顿了顿,安伯尘接着道:“你有上古圣族之体,修练起来事半功倍,我早已命小官为你们炼制了十炉灵丹妙药,等你们回转后可去西流海一趟,寻小官讨药,他自会相送。关于未来的一切定计,我们早已讨论过,我师弟小官掌西流海,日后出兵牵制九渊洲仙神妖魔,你则出奇兵突袭洞天福地,只要占了洞天福地,将那百千万宗门毁去,就等于断绝了九渊洲的未来人才,而我在创建圆井宗时曾立下一暗宗,此宗专门修习洞天福地其它门派的功法,并且混入胤朝,成为我方细作。到时里应外合,声东击西,当可收复东界。至于天宫……”
安伯尘打住,他看脚底,眼里的荒唐之意扩散开。
摇了摇头,安伯尘道:“至于天宫,且看机缘吧,或许能得,或许不能得,总之,只要能匡复东界我们便算是大功告成了。”
“李贤怎么办,你不是一直想要扶他为未来东界之主?”霍穿云问道,眼睛却没看向安伯尘。
“李贤……他的前半生除了丧父之痛外,再没经历过太大的挫折磨难。如今陷入通天寨,算是他命中一劫,我若再插手,他永远也无法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有朝一日,他能闯过通天寨,回转西流海,那时的他才真正拥有成为帝王的资格。”安伯尘说道,他深深看了眼霍穿云,并没点破。
霍穿云来自泰山派,一个能算天机,在大匡出过神师,却并不飞升五镇海渎的宗派。霍穿云有很多秘密,安伯尘没打算问,也不想知道,只是因为安伯尘突然发现,许久不见的霍穿云一举一动、龙行虎步,竟也在不知不觉间拥有了王者之姿。一个是自己的半徒,一个是自己从小的好友,安伯尘懒得去做什么选择,他只希望自己这回是看走眼了。
“喂,我说姓安的,你这番话怎么这么像遗言?”半晌一声不吭的无华,瞅了眼安伯尘道。
“我和红拂的抉择,你们也应该猜到了。”安伯尘笑了笑,他看向无华,沉吟道:“佛魔虽斥,可佛能着相,魔能慈悲,佛与魔也只在一念间。日后若是遇到穿布鞋的,你不如化魔而超度他,或许这样最好。”
佛魔一线,就如无华和张布施,安伯尘总觉得,按照当年的发展轨迹,妖僧无华更像魔,而不苟言笑的张布施更有成佛的资质。
真当是安排后事一般,安伯尘又啰啰嗦嗦的和无华、霍穿云唠叨了许多,直到司马槿走了过来。
“说好了?”司马槿问道。
“差不多。”安伯尘说道,走到司马槿身边。
“无忧姐姐,这个给你。”司马槿从怀中取出一枚月牙形的银色令牌,递给公孙无忧,眼见公孙无忧一脸迟疑,司马槿笑道:“我曾搞过一个小玩意,名叫龙门客栈,这是龙门客栈地级令符,凭此你可调遣东界以及洞天福地一切龙门客栈的掌柜。”
公孙无忧努了努嘴,似是不想拒接司马槿临别前的好意,勉强收下,她却不知,她手上这枚令牌仅次于司马槿所掌握的龙门令,日后所能发挥出的效用,绝对超乎她今日想象的范畴。
至于司马槿,因为要和安伯尘去那个地方,放不下龙门客栈,只好为客栈找一个暂时的主人。
“伯尘,你不再多留一会儿?”眼见安伯尘和司马槿并肩向船头走去,霍穿云有些不舍,上前叫道。他猜到了安伯尘和司马槿将去哪,今日一别,不是生死之别,却胜似生死之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不了。”安伯尘脚步不听,挥了挥手,笑道:“现在的通天寨渡口,想必有许多人在等我。今日一别,后会之期遥遥,日后你们若能遇见一个易姓变戏法的,或许能从他那里得知我们的消息。”
安伯尘的声音渐渐变得长而远,霍穿云抬眼望去,只见到一匹白马载着安伯尘和司马槿,渡过虚空,向那不知名的远方奔腾而去。
“没想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离开的。我还以为,和他的分别,是在未来某一天他归隐之时。”
霍穿云说着,一脸感慨:“和尚,伯尘最后的话你可听到了?等船到码头,我们无需和众人下船,等着船返航吧。”
无华没有回答,置若罔闻的遥望远处雾蒙蒙的前方。
大雪如鹅毛,飞扬在羽船上下左右,白衣僧人站在船头,妖冶俊美的脸庞上,出奇的宁静。
“小云,你先回去。我要留下。”无华说道。
“为什么?”霍穿云不解的问道。
“我想,我在这里或许会解开那个让我从小就开始害怕的谜团。”无华说道,似乎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沉重,他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都怪姓安的,走之前非要破坏气氛。再说了,就算我想回去,她也不会同意。”
“当然,我不会同意。”
琴娘说道,不知何时,她已搂着她的女儿出现在无华身后。
她常年留在蓬莱,每隔一阵都会前来通天寨,为瓶子里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永塔校场的主人出谋划策,思量日后大计。瓶子里的女人,她今日看来虽然落魄,可在当年,那个上古末年,她只一人便让通天寨千万寨民无可奈何。当年那一战,自称圣族的伪妖输得异常惨烈,到最后,姐弟俩一被镇压,一被打入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永世不可的超生,那他又是谁?
注视着背对着自己的白衣僧人,琴娘目光迷离。
没几日,发生在永塔校场的闹剧很快便传开了,可传出的故事却千奇百怪,有的说是内部有斗奴不尊命令,在塔内争斗,有的说是喝醉酒的厉害寨民一不小心破坏了永塔校场的禁制……总而言之,永塔校场成了通天寨的笑柄。
没有人知道,曾有一个名叫安伯尘的王级斗奴,三招重创越天战,并反出永塔校场。倘若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到遗民们耳中,他们略加思索边能想到外界道运开始兴盛,方才会出现这样一个厉害无比的新晋斗奴。
……
“你还没呆够?”
云巅神殿,安伯尘躺在玉石躺椅上,喝着月端来的酒水,问向一旁的司马槿。
“再等等,等我突破到真仙境,就和你去。”司马槿惬意的喝着香茶,看着书卷全都是神殿前任主人关于壁画世界的手记。
“别急嘛,反正过去的时间永远不会改变,我们什么时候去都一样。”
“也是,那边再等等。我突然感觉到,我成就无上的机缘似乎就在过去的上古年代。”安伯尘看着华灯下,女子美丽得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