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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掌柜的还真是个急性子。”
说话的是安氏,口里虽在埋怨,脸上却是喜多过忧。娃子刚刚大病初愈,第二天便被那位俏掌柜唤到县里,虽是好意,可总有点不近人情。
当安氏陪着安伯尘快到村口,看见那辆已来过许多回的马车,以及车窗后隐隐绰绰的人影时,心中的想法一下子全然改变。
那位俏掌柜对自家娃子还真是窝心,不仅天天登门探望,今个一大早就来接自家娃子……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莫非真让自家男人说中了?
偷眼瞥向身旁抽着烟枪双眼眯着一条缝,似笑非笑没个正形的男人,安氏连忙将那个念头收回肚中,暗骂自己太贪心。
“娃子啊,这馍馍是娘刚热的,一会上车吃。记住,去县里要小心,掌柜的待你好,你可别惹坏了掌柜……”
一遍一遍的叮嘱着安伯尘,安氏抬起头,就见那个俊俏的年轻掌柜从车里走了出来,隔着老远向自个儿招了招手,面纱后脸蛋上隐隐含笑。
心头一热,随即暗叹口气,安氏复杂的看了眼面色微窘的安伯尘,越看越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头,明明就是自家娃子,昨日还没看出啥来,今个儿却觉得自家娃子似乎哪里有些一样了。至于哪儿不同,安氏一个不识字的妇道人家自然讲不出一二来,还好自家男人有点见识,开口提醒。
“你个婆娘就不能少说两句,娃子大了,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他自个儿知道。”
原来是娃子长大了……
安氏欣喜的看向安伯尘,把放着白馍馍的麻布卷好,递给安伯尘,却不知说什么好。
“爹娘你们先回去吧,反正县城离村子近,娃子有空便回家。”
安伯尘好说歹说,将依依不舍的娘劝回,辞别爹娘后,在村里人的目送下走向马车。
“身体可好点了?”
也不管安伯尘介不介意,司马槿硬是搀着安伯尘的手,将他扶上马车,却让安伯尘微微脸红:“伤势估计差不多了,只不过……”
话到一半,安伯尘忽地止住,目光落向坐于长辕上的那名车夫,不经意间皱了皱眉。
那车夫虽戴着宽大斗笠,却掩饰不住他鼓胀的太阳穴,以及肌肉饱满有力的双臂,虽刻意隐藏气息,安伯尘却能感觉到,那人的修为约莫在天品。
一个天品境界的车夫?
转过头,安伯尘不解的看向司马槿,司马槿心领神会,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安娃子?安娃子快留步!”
在圆井村会如此故作文绉绉说话的,除了那位已经咬不动果枣的老村正外,也就那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了。
中年人的穿着打扮和圆井村里大多数人都不同,却是一身紫蓝色的绸缎袍子,炎夏还没到便穿上木屐,还好木屐够大,否则也托不住他肥硕的身体。
一见到那中年人司马槿就觉得甚是眼熟,睁大眼睛小嘴微圆,半晌捏了你安伯尘的手:“小安子,他可是……”
看到满脸急切跑来的中年人,安伯尘面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和司马槿说话,就听那人笑呵呵道:“安娃子啊,李伯伯前日去看你时你还没醒,昨日又去送粮,傍晚才回村子,本打算今个儿找你说说话,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走了……”
听那肥头大耳满脸红光的中年人说了半天都在绕圈子,司马槿暗暗好笑,父子两人一个说话吞吞吐吐,一个尽喜欢直来直去,好生奇怪。
说话这人自称李伯伯,穿着打扮又如此光鲜,其身份自然呼之欲出李小官人的老爹,传说中的李员外。
听着李员外一个劲的套近乎,安伯尘心中愈发不安。
昨夜他只顾着自己修炼,却把同出自圆井村的李小官给忘了一干二净。
李员外虽急功近利,喜好趋炎附势,却是个善心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被一穷二白的安老烟三言两语得去两亩田。安伯尘一家还是李员外的佃户时,李员外不曾薄待过,更是让安伯尘陪同李小官一同进京,方才有了今日的一番造化。
在安伯尘尚不足二十载的生命里,这李员外显然是个贵人,可安伯尘却把他儿子丢在了琉京,听红拂说小官带领虎贲营随军出征,眼下生死不明。倘若李小官真有个三长两短,安伯尘可是再无脸面来见李员外。
正在安伯尘心中微急时,手掌中滑入一片温润如玉,转目看去却是司马槿握着他的手眨了眨眼,却是在暗示着什么。
安伯尘心下稍平,却不防被站在马车旁大吐唾沫星子的李员外看在当场,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再看安伯尘时,两眼放光只差高竖大拇指了。
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李员外心下得意,只想早点回村盘问一番安老烟,诈他两壶好酒,遂也不拐弯抹角,重重一咳道:“安娃子啊,李伯伯是想让你帮忙传个口信给小官,就说……就说他爹帮他找了门好亲事,让他有空回家一趟,一起去见亲家。”
李员外说完,看了眼司马槿,朝向安伯尘使了个眼色,打了个哈哈转身而去。
“他刚才说……给李小胖定了门亲?”
待到李员外走远了,司马槿方才喃喃道,语气中含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荒唐。
和司马槿不同,安伯尘面色平静:“小官也老大不小了,这时候定亲也不算早。是了,你可知小官现在哪儿?”
摇了摇头,司马槿苦恼的看了眼安伯尘,哭笑不得道:“我不是说小官年纪小。可他现在……这下可要麻烦了。”
“麻烦?”安伯尘面露不解,看了眼司马槿,心头一寒:“该不会是小官伤到什么不该伤到的地方了吧?不对,他可是刀枪入体则化……”
“你就别瞎猜了,等到了县城我再把一切事告诉你。”
司马槿道。
说话间,她的手始终放在安伯尘手心中,自然而然的,而安伯尘似也觉得理所应当。
两人这般先是惊住了“李大官人”,又被身前的车夫看在眼里。
锋利如隼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复杂,那车夫沉声道:“主公,可要上路?”
“上路吧。”
司马槿点了点头,看了眼那车夫,介绍道:“小安子,他叫王猛,原是十方府人士,如今是咱们客栈的车把式。”
天品境界的车把式?
看了眼并肩而坐一副轻描淡写神色的司马槿,安伯尘撇了撇嘴,刚想和王猛打招呼,就听那王猛忽然道:“尊驾必是血洗关南的疯龙之将了。久仰。”
王猛语气平静乃至淡漠,可安伯尘却捕捉到一丝耐人寻味。
第282章 龙门客栈
一月前,司马槿连同安伯尘诈死于关南,不用想也知道,此事定已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名叫王猛的车把式一口道出安伯尘的姓名那也只有一个可能,他是红拂的心腹之人,此等秘密也未曾隐瞒。
既然没隐瞒,他便是明知故问,明知故问者大多不善……红拂这个心腹手下若非对自己颇有成见,便是存着挑衅之意。
洒然一笑,安伯尘也不理会,坐在柔软舒适的车厢中,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鼻间自涌来丝丝清香。
“小安子……”
肩并肩,腿靠腿,司马槿看了眼安伯尘正想说什么,目光忽地一滞,却是指尖移到安伯尘手腕处,陡然停下。
“你的内息……”
脸色变化,司马槿抬起头惊讶的看向安伯尘,欲言又止。
修为达到天品境界,不仅能生出白火,元气大增,皮肉骨骼也会在潜移默化下随之提高改善,算不上刀枪不入,可寻常人为天品修士把脉压根无法察觉到脉络迹象。亏得那日司马槿渡入先天真息为安伯尘调理经络,对安伯尘的内腑情况有所了解,这一摸之下大吃一惊,竟是感觉不到安伯尘体内有元气存在。
少时,司马槿眉头皱起,却是四势终于完成了一个周天的运行,被司马槿所感应。
“小安子,这是怎么回事?”
司马槿博闻广识,可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峨眉绞成一团,担忧的看向安伯尘。
“没事。只不过开辟出一种行功法门,不用以前的周天,改用新的周天。”
话音方落,安伯尘便看到在前面驾车的王猛脊背猛地一缩,显然是听到他这番话后大吃一惊。王猛好武擅道技,能被司马槿看重资质显然不同寻常,深知行功路线乃是修行之道的重中之重,轻易不变,否则十有八九走火入魔。如安伯尘者从炎火一路修炼到天品,竟然一朝间弃从前的行功路线不顾,说改就改,如此轻巧,怎能不令王猛惊讶。
安伯尘不想让司马槿担心,所以轻描淡写道,并没详说这新的周天行功法门给他带来的不便,以及他日后所要付出的千百倍的辛苦修炼。即便他不说,司马槿也能猜到个大概,体内周天虽有内息,却没能形成循环,这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极其危险的事。
眼中的担忧又深了一分,司马槿转头看向窗外,半晌才道:“关南诈死只是权宜之计,想必过不了多久匡帝的爪牙便会寻来。”
闻言,安伯尘点了点头。
那日于关南魏北急中生智下演了一场戏,虽无太大破绽,可毕竟太过巧合,愚弄下寻常百姓自能蒙混过关,可但凡有点见识的人或早或晚都会心生疑惑,更何况是匡帝。安伯尘是琉国人,司马槿是吴国人,琉吴皆属南方,二人若是金蝉脱壳最大的可能便是逃往江南,因此匡帝若是想寻二人,第一个便会盯准江南。
“想来你已安排妥当。再不济,大不了你把无邪还我,我再杀他个人仰马翻。”
安伯尘笑了笑道,食指轻轻敲击榻扶,空气中闪过一丝细微的流光,转瞬即逝。
拂晓时候安伯尘胎息悟道,一夜的苦思冥想辛勤练习后,自创了周天三十六击,却是以四两拨千斤,凭小力制大敌的技法。力量虽是定数,可只要于周天中发现要害之处,未尝不能凭借绵薄之力毁灭山河。
可这周天三十六击毕竟初成,威力难说,倘若匡帝真派人前来,安伯尘非但不惧,还能借用匡帝的人马试试身手,一举两得。
“从前还真没看出,你这人这么好斗。世人叫你疯龙之将倒也不算夸张。”
以司马槿对安伯尘的了解,自然知道安伯尘若无十足把握不会轻易说出这等话,至于他拥有怎样的把握和手段,司马槿虽好奇可此时当着王猛的面并没问出,心底却稍安了几分。
“疯龙之将……”
低声咀嚼着世人给他取的绰号,安伯尘笑也不是,怒也不对,只觉异常荒谬。关南一路所遇诸将也有疯狂若癫的人物,自己和他们相比绝对称得上平和,怎么也配不上那个“疯”字。
时过境迁,回到平静的圆井村里安伯尘浑然忘记他当日种种歇斯底里,杀到迎亲队前时的万卒齐喑,无声胜有声,可坐在他身旁的人却不会忘记。
看了眼愁眉苦脸的安伯尘,司马槿莞尔:“这名号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那些个五猫七狗熊十三马什么的好。是了,我那客栈开在谷阳县,大概要半天才能到。”
……
谷阳县位于琉京之南,虽只是一县,却不输外府。只因有一样其余府县包括琉京在内都比不上的妙处谷阳县免赋税,因此商贸繁盛,往来行商旅人甚多。兼之这谷阳县地处山隘间,易守难攻,如谷从唐末时候到如今琉时,久而久之,竟衍变成一沟通琉国和岭南行省的商贸重镇。
此县之所以免赋税,和它的县名不无关系。
“谷”字取五谷丰登之意,“阳”取盛强之意,此名为琉国李氏的先祖所取。琉国先王出身名门望族,到他那代他所在的一脉势微,其父生前得罪过族中权贵,因此被贬到谷阳县边做亭长。亭长者实为劳役之官,伺候来往使臣,琉国先祖正当盛年却突然贬为亭长,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万般无奈下遂自暴自弃,终日饮酒不务正业。一日闲逛来到田边,望着田中丰盛的稻谷,琉国先王愈发感伤遂痛饮于田边。正当他哀叹连连时,一老农扶犁而过,停于琉先王身边,对着他笑而不语。琉国先王以为老农鄙之,愈发羞恼,忽听老农开口道,稻米虽贱,却为国之根本,亭长虽轻,却是十里之长,易结豪侠。
琉国先王恍恍惚惚,半醉半醒,哪听得懂老农所言。回返亭舍,彻夜反思,唏嘘不已,白日老农之言回荡耳边,宛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翌日,琉国先王命手下四处寻那老农,三日未尝找着,琉先王愈发奇之,逢人便说偶遇仙人点拨,送了他一场大富贵。时日久了,琉先王遇仙之事便在琉京外传了开来,而琉先王从此以后端正公务,结交豪侠隐士,名声愈发响亮,到最后竟传入京城世家耳中。正好贬谪琉先王的李家权贵病重被夺权,琉先王顺理成章的重返家族,一步步的爬上族长之位,再然后便是戏文里张冠李戴隐晦传唱的夺位之变。
取代唐国成为江南之主,琉先王大赦江南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取缔亭长之职改为里正,第二件事便是将他原先所在的县改名为谷阳县,永久免赋税劳役。
数百年过去,谁也不知当年琉先王是真遇上了化作老农的仙人,还只是他喝醉酒后做的一场梦,各诸侯祖先总有不少神异之事流传在民间,也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们的名正言顺,天授君权。
安伯尘和司马槿说说笑笑,绕过一府两县,终于来到谷阳县。
坐于辕前的王猛沉默寡言,车却驾得又快又稳,不比骏马驰骋慢,鞭儿甩动间,风声呼呼,马车被长风领着向前,飘飘而飏。
可每每余光落到安伯尘牵着司马槿的手上,王猛的眉头便不由自主的皱起,强忍心中的不悦。
“主公,到客栈了。”
挥鞭下马,王猛见着人多并没行大礼,弯腰拱手毕恭毕敬道。
日头上了中天,正午时分,恰逢集市上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饭庄酒楼前小二们你争我喊,热情洋溢的迎接往来客商。
隔着翻飞的窗帘,安伯尘平静的打量向车外喧嚣热闹的市坊,忽觉恍若隔世。
搏于荒道,奔于山野,而圆井村也是平淡如水,安伯尘已经许久没有来过充斥着如此多寻常百姓的地方。乍一来到,却仿佛猛兽入市,隐仙临尘,扫过各色人等众生百态,安伯尘只觉格格不入,亦有种戏外观戏的感觉,总而言之令他有些迷茫。
“想什么呢,傻瓜?”
耳边传来柔软的声音,将安伯尘拉回尘世。
“还不下车?怎么,还要掌柜的我用八抬大轿将你抬进客栈?”
掐了把安伯尘,司马槿嗔道。
面颊微红,安伯尘掀开门帘,跟在司马槿身后下了马车。
在他面前是一棵蔫蔫欲坠的老槐树,槐树后是一座红木漆雕染的木楼。木楼共五层,占地极大,在这片商贸发达店铺如林的集市中俨然是一庞然大物,倒有三四分当年墨云的气概。
“红拂,按理说我们应当都是钦犯,你还搞这么大动静,唯恐天下人不知。”
安伯尘笑着道。
“知与不知只在早晚,这客栈只是第一家,不过尔尔。”
司马槿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她看向客栈二楼镏着金的招牌,嘴角露出一抹兴味:“小安子,这个名儿可够气派?”
那个招牌上龙飞凤舞的写了四个大字,一看便知出自司马槿之手,在正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龙门客栈。
气派是气派,安伯尘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转而落向出现在客栈三层楼台前的麻衣青年。
第283章 麻烦
那人二十有余三十不足,身高七尺,浓眉大眼,玉面红唇,生得一副好皮相,身穿麻衣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