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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位于流金大街著名的奥都伊奥浴场。供水系统虽然很完善,由魔晶加热的暖水器在中产阶级之间也相当流行,但除了非常古板的老人,和视在旁人前坦胸露体为不洁的虔诚教徒,普通坦丁人在严冬季节依然热衷于去热气腾腾的大浴场泡澡,并将它当成社交的场合。
“那么说,你和野蛮地东方人干过一架?”
“野蛮并不适合形容东方人,实际上,他们地文明远比我们先进。
我在荒漠中。遭遇的是那些游牧民族,就如昔日征服过古迈锡尼的蛮族,游牧民族也同样是东方文明国度地心腹大患。”福兰让伫侯在狮头式出水口旁的浴池服务生收走茶杯和托盘。站起来,顺着有一半淹没在水里的大理石台阶,走上墙壁和浴池边缘的过道,他将浴巾囊在腰间,但胸背皮肤上大块的疤痕仍然醒目。
“噢,你的体格,是妇人们最渴求的。”凯特子爵遗憾地瞧了瞧自己消瘦苍白的身体,揶揄地笑道,“特别是那东东,简直是……”他想了会。“出类拔萃。”
“这话题可让人难为情。”
“得了,如果我有那种尺寸,会立即成为贵妇人圈子里的宠儿。”
“刚才的话,有机会我会转达给珍蒂女士。”福兰说着子爵夫人地名字。
“如果你忍心让好友在寒冷的夜里,被赶到客厅沙发上辗转难眠,那么尽管告诉我的小珍蒂。”凯特哈哈大笑。
凯特在更衣间磨蹭着不出来,这个贵族青年随身携带着剃须刀、男式除毛器、薄荷味的头油和毛梳子,在这个时代,油头粉面并不是个指责没男人味的贬义词。它代表着一种有品味的舒适生活。
福兰将黑白细条纹的马甲背心罩在衬衫外,走上二楼。
奥都伊奥浴场二楼是一间颇有格调的高档沙龙,茶几和圆形小软椅上铺着喜马拉雅色天鹅绒的垫子,提供咖啡、茶和特色冷海鲜拼盘,他要了两份海鲜,手指摩擦着桌布,揉了揉额头。
里德尔·唐·莱因施曼,那位曾在费都见过地金雀花家族成员,已经被劳薇塔带队绑架了。
“为什么要从这个男人开始下手?”劳薇塔问道。
“如果想在莱因施曼内部制造不安因素,他很适合。”
“从调查的资料表明,这只是个借着家族的权势胡作非为的花花公子。”
“但我觉得,里德尔这个人并不简单,他口碑极好,而且颇有关系网,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交情,从他的处事态度来看,我能相信他是在隐忍,这样的人,一旦调动起所有的能量,非常可怕。”
整个绑架过程在一刻钟内就结束了,而他的便宜女儿马蒂达·赫本,总算派上了点用场,在魔药的支配下,圣武士姑娘就如个木偶般,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听从任何吩咐。
事情很顺利,但福兰却觉得胸口堵着慌,死了八个人,虽然是目标人物的保镖,但罪不致死。他策划了一场卑鄙的屠杀。
福兰杀过人,他处死了伊戈·安德希,那是对方罪有应得;他出于自卫,在某个伐木营地,杀死过四个强盗,但这是第一次,他为了自己的仇恨,剥夺了无辜人的性命。
杀戮腥甜的味道,和莫大的负罪感,在他的思绪里翻滚不息。
他可以用许多堂而皇之的大道理来安慰自己,但却慰藉不了那作为人应有的良知。
地狱中有个位置正等着他。
拼盘很快端了上来,生蚝、扇贝、卤海带、鲜鱼子酱,味道鲜美,福兰食之无味。
“噢,我得继续刚才的话题。”换好衣服的凯特子爵笑着说,“强壮的男人总招人喜欢。你注意到右边第四张桌子了吗?”
福兰努力将脑海里的阴郁甩开,他转头望过去,靠近走廊的一张桌子上,正围坐着三名叽叽喳喳讨论着流行事物的贵族小姐,其中有一个,有着栗子色卷发,长而翘的睫毛,陶瓷娃娃般的姑娘,不停朝他张望,当目光接触时,那个姑娘眉宇间立即升腾起一股厌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别过头去。
“我并不认识。”
“那是伊莎·唐·莱因施曼,虽然只是金雀花分支家族的成员,但漂亮极了。”
福兰似乎听过这个名字,他想了想,没有印象,摇摇头说,“首次听说有此人。”
“你太冷淡了,在社交圈,伊莎可是众多男人追逐的对象。”凯特奇怪地问,“到底我的伯爵大人,喜欢何种类型的姑娘?”
“我欣赏有自我意识,生机勃勃的女性,而不是除了模样,什么都不会的娃娃。”福兰无心回答这个无聊的话题,他随口说道,脑子里闪过安玫的模样,那个俏皮地,坚强地,张牙舞爪的小野猫。
但凯特接下来的调你,却让福兰紧紧皱起眉毛,感到莫名地滑稽和愤怒。
“原来你对强势的女人很有好感,天,那位女武神似地太子妃殿下,倒挺符合你的要求。”子爵瘪瘪嘴,“还真是特别的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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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好吧,佩姬和福兰之间的“奸情”,既是本卷名字的来源。
第四章 幽灵
皇帝圆柱塔满身肥膘的管理员放下光线昏暗的马灯,缠好旋转式栅门上的链条,将弹簧锁的拉杆扣进锁眼,环顾四周,仔细检查了窗户,看上去一切都很正常。他回到了管理间,弓起酸痛的背部,用毛巾擦拭着脑门上的汗珠,晚冬的寒夜,就是难熬。
大约晚上零点的光景,日间和傍晚的喧闹,已经消失在呜呜卷着雪的风中。
“这起码是三个人的活计。”管理员抱怨,“干嘛偏偏在下雪天轮到我值夜班。”
按规定,他得整夜待在管理间,每隔两个小时,就要巡视一遍圆柱塔的内部安全,看有没有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侵入。
这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窸窣细微的声音,隔得很远,有点像走过木板的脚步声。
“我记得关好门了,但乞丐们翻窗捣锁的总有法子进来。”胖管理员郁闷地想,他从墙角拿起马灯,点燃,又从床底找出一支带电的赶畜棒,管理间左侧有段虚掩的木门,通往一段大约十五步路的过道,过道尽头,就是圆柱塔最底层的窄厅。
“我不管外面的风有多大多冷,这里是受当局保障的建筑,马上出去。”管理员嚷嚷着,但才走了几步,就遥遥望见窄厅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漂浮着一点微红的光,他愣了愣,心猛地抽紧了一下,当理智告诉他那不是怪谈故事里幽幽的鬼火而是叼在人嘴里的烟头时,热腾腾的汗清已经渗透了内衣。
浓厚的黑暗让管理员完全看不见来人的脸,他摸着墙壁,想去开过道里的灯,那缕红光落到地面,随即,胖子的咽喉被人掐住,自己笨重足有两百斤的身体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地。悬在空中,马灯晃铠一下滚到墙角,火苗摇缀了几下就熄灭了。
“噢,好老爷,好先生,您看上了什么尽管拿。”管理员惊恐地叫道,勒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松了松,他觉得触碰在皮肤上地那只手冰冷无比。没有半点人的体温。
“闭上眼,请相信,不会很疼。”黑暗中,那个人影在他耳边低喃着,吐出来的气息同样如屋外的冷风。
管理员翻了翻白眼,昏死了过去。
“抱歉,吓着您了。”福兰放下正准备将对方敲昏的拳头,缓缓将吐着白沫的胖子放下,望了望螺旋而上的石阶楼梯,走了上去。
十级。
二十级。
五十级。
他数着。在台阶第三百一十六级的转角处停了下来。那里墙壁距离地面一人高地地方,有扇黑色楼空的雕花窗户。
轻轻推开窗子,福兰从衣兜拿出单筒望远镜。朝外面望了过去。
镜筒里,显示着议院大楼五楼的一间正亮着灯光的房间。
“果然……”他喃喃自语,“这里恰好和公爵大人的办公室,是一条直线,在镜筒里能瞧得很清楚。”
如果用粗俗点的说辞,时至新年的晚冬,毗邻死寂之海,占据着香料航道的立宪帝国拜伦,那至高无上,让人神魂颠倒的权柄。就如个迷人的荡妇,表面上贞洁矜持,暗地里和男人眉来眼去地勾搭,而某件突发事故,打破了情夫们之间刻意维持地平衡,开始变得急不可奈起来。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萨玛·唐·莱因施曼大公爵精力旺盛得像只发情期地雄狮,毫无困意,拜伦有夜间召开会议的传统。大公爵阁下在今晚八点钟刚出席完一场会议,正准备离开议院时,得知了一件令他震愤的消息。
他轻轻敲着桌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群唯唯喏喏地亲信。
“两个月前,我曾收到过一封匿名信,上面只有四个字:背叛……
惩罚……”公爵说道,“对于一位长老院议长来说,如果没有政敌,那倒显得不可思议,而且靠无聊的恐吓来威胁的敌人,我见得太多。但今天,纸上的恐吓,变成了现实。”
斯特朗是新任的安全厅代理厅长,自从萨玛靠自己女儿遇刺事件,趁机将支持皇帝党的高德佛里厅长赶下台后,随即将这个亲信扶上了厅长的位置,这个男人正坐立不安地说道,“我并没有查到有哪个家族想对尊贵的金雀花不利。”
“没有?今天,我又收到了一张纸条,只写了三个字:开始了。起初我没有多加留意,可在会议结束前,莱因施曼在南部的消息网传来紧急讯息:里德尔·唐·莱因施曼,我的儿子,三天前在南部地公路上失踪了,当地的警察只发现了他保镖的尸体,而我们掌管安全厅的斯特朗先生,却只会说‘没有’!”
“我马上让秘密警察的精锐探员前往南部,调动一切资源来找到公子的下落。”斯特朗满头大汗。
大公爵灰蓝色的眼眸中似乎喷薄着实质化的怒火,他停了停,让口吻保持平静,“但我奇怪的是,敌人为何要绑架里德尔,那孩子很少参与家族地私密内务,他们并不能从他身上得什么秘密,是想嘲笑莱因施曼?还是想展现自己的能力,以近一步勒索?请注意,能找到里德尔固然很好,但安全厅的第一任务,是查到敌人是谁,以及他们的目的。”
“请恕我直言,拜伦没有哪个家族愿意直接和莱因施曼家族为敌,除了……”一名亲信皱眉说道,“除了……御座上的那位。”
萨玛一边沉思,一边在房间走来走去,他渡步到带着圆顶半弧形落地窗的封闭式阳台上,望着黑洞洞的天穹,“不像是那位的手段,但慎重起见,还是得对皇室更加留意……”
话没说完,萨玛身侧的一扇窗子,像被抛投的石子敲击般,发出脆响,两人高的玻璃窗户上,出现了蛛网式的细微弹裂。
枪击?!片刻的惊诧后,公爵大人立即被随从们团团围住。但这里是五楼,刺客从哪儿开的枪?
“慌什么。”萨玛眯着眼叱喝,推开随从。大步走到窗前,推开窗子,风立即呼啸着灌进来,他观察着议院大楼周围在夜色中显得黑魅魅的建筑群,把目光停在远处的一栋高塔上。
“只有皇帝圆柱塔地高度,才能让刺客开枪,马上派人去查查。”
萨玛说,同时暗村。“这种距离,哪怕最高明的刺客最先进的枪械,也无法对人产生威胁,不是暗杀,倒像是一种挑衅和警告。”
福兰转身朝楼下走去。
他怀中的枪,是拜伦地下世界手工最精湛的私枪,但有效杀伤距离最多只有70米。除了大型的攻城弩炮,没有哪种武器能阻击到数百米远的目标。从望远筒看到,那发子弹力道以尽,连玻璃窗都没穿透。
而且。他的枪法只能算还不错。哪怕神灵赐给他能无视空间距离地神奇武器,想准确击中几百米外的人,也是万万不能。福兰是朝着宽阔阳台上的大落地窗开的枪,很幸运,第一发子弹就达到了目的。
“先得让敌人们互相猜疑,朝看似死谭其实暗流涌动的池塘里,扔进带来涟漪的石子。”他想。
胖管理员依然昏迷不醒,福兰绕过他的身体,扫了眼故意扔在地上的烟蒂,穿过连着管理间的走道,打开门,把黑色风衣地领口提了提。
很快消失在夜地暗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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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警察毫无头绪。
皇帝圆柱塔的管理员清醒后,直嚷着有个怪人袭击了他,但没瞧清楚对方的模样。“那人诡异极了,活像个幽灵。”管理员说着,不由打了个冷颤。
现场只发现了一个吸了半截地烟头,怀疑是刺客留下的。但这点微乎其微的线索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他们把精力放在了盘查近日内来到坦丁的可疑份子身上,依旧一无所获。
一周后,正在蜜月旅行中的佩姬,拿到了一份报告。虽然人不在坦丁。但大小姐有自己的渠道得到任何消息。
“通过化学测试,烟头和两封恐吓信上的指纹都属于同一个人,我们调查了司法厅情报中心的档案,但结果却令人震惊,这指纹和一个在五年前,于坦丁行刑场被处以碟刑的死囚非常相似,那个死囚名叫伊戈·安德希,是罪名昭著的黑帮走私头子,但如您所知,指纹检测学还属于摸索实验阶段,也有可能是误查……”
“伊戈·安德希?”佩姬用手指拉扯着垂在颊侧地头发,“我曾看到过他被斩下的人头,虽然已经有些腐烂,但为什么他的指纹又出现了?
这倒值得深思。”
作为一位精通法学的专家,佩姬非常了解指纹学的起源和发展,这本就是几十年前司法界一名法官研究出的学识。
她还记得很久以前,曾经有过一场争辩。
“我觉得指纹学非常有创造力,简直是天才的构想,试想一下,如果对每个有前科的人都有份指纹档案,那么,只要他们再度犯案,我们就能从现场采集到的线索,和指纹库里地样本对比,马上能发现真相。”
“可惜议会和财政厅不会对这种停留在实验阶段的构想拨款,拜伦有数以万计的犯人,指纹库相当于一个大工程,费时费力,而且这还关系到律法条款,没有律文能支持通过指纹定罪的。”
“可以先试点进行,如果的确颇有成效,就能推广到全国的每一个,法院和警署。”那人笑着说。“律法条款?从法典确定以来,里面的条款都删除添加过好多次,如果不能随着时代改变,法典将会从公正的代名词,变为顽固僵硬的石头,法律必须保守,但保守不能无视新的发展。”
“如果你不把公正挂在嘴边,会更不像个猴子。”
“好吧,你不把猴子挂在嘴边,会更像个正常的好女人。”
“这算是调戏么?”
“不,是忠告。”
那还是她在费都当见习检控官时的事,那段时间,她曾以为自己拥有了一个朋友。
但终究是虚枉的,裂痕产生得似乎理所当然。
“朋友,是指能站在同一高度同一地位的人,仰望和俯视间的落差,会搅碎脆弱到极点的所谓友谊,所以我让你为家族办事,为你打造前程似锦的道路,不过被你拒绝了。”她眼神有些离乱,但马上又恢复了强硬,“所以说,猴子就是猴子,不过,我倒是帮你报仇了,让私下行事的伊戈·安德希丢掉了性命——虽然我也是幕后的凶手,看,你这猴子所坚持所信仰的,让你下了地狱,而被你鄙夷的我,现在依然享受着人世间千姿百态的乐趣。”
“那么,这个本该死去,却活着出现的幽灵是谁?”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