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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也渐渐不满足于平静的生活,总渴望着去大都会见识一番。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情。
为此黎拉还和妈妈吵了起来,她的母亲不希望女儿离开得太远,也不认为女人会能奋斗出什么大事业。
最后还是父亲说服了妈妈。在她离开镇子,准备去都城坦丁闯荡地那个夜晚,父亲对她说,“好女儿,我没什么好在叮嘱你地,但你得记住一句话:做个正直善良的人。无论有什么借口,堕落就是堕落,一万句辩解,在这个事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
那时候自己是怎么回答地呢?那个两年前的女孩,自信地拍着胸口,“老爸,放心啦,你的女儿,在太阳下,永远仰着头走路。”
她当过餐厅服务生,卖过旅游景点的门票,直到半年前,黎拉终于在坦丁的一家报社,找到了份体面的工作。起初,只是负责整理稿件,为主编们端茶送水的小文员。但她学得很快,新闻格式、发据线索、采访手段……
在一个星期前,机会终于降临了。
主编把她叫到办公室,扔过来一叠资料,“你负责这个新闻,如果表现够好,报社会考虑将你升职为正式记者。”
《政府隧道工程黑幕》就是她根据报社提供的资料,写出的第一篇新闻稿。
那天,黎拉把登着她名字的报纸买了十份,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折叠好,精心地锁到抽屉里。
以后,还有更多地,黎拉·贝瑞,会是全城最出名的大记者。
在梦中,她仿佛看到,自己能采访到德高望重的大主教,为最出名的事件发表独家新闻,甚至梦里还出现了一位英俊的王子,他们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邂逅,然后相爱……
但在现实中,绯色的幸福没有降临,苦难却不约而至,一个丑陋的奸商,毁了她的一切。
“很遗憾,那篇稿件的内容太出格了,文化局正式警告了坦丁街报,你得负上所有责任。”主编对她说,“可能是伯骑士勋爵地报复,我很欣赏你,但……”
黎拉精疲力尽地倦缩在墙角,不知想了多久,从警署里的光线来看,已经是黄昏时分。
拘留间的铁栏旁,放着一盘炸得焦黄的薄面包,和已经凉透了的土豆汤。
“你不吃么?我还没吃饱呢。”妓女室友嘀咕着。
“那你吃吧,我不饿。”黎拉摇摇头,又不好意思地问,“请问,洗手间在哪?我该喊警察带我去吗?”
“洗手间?小姐,你当自己在酒店?”室友嚷嚷喝着汤,不耐烦地朝墙壁另一侧指了指,“那里有个下水孔,记得屁股对准点,事后用盆子接水冲干净。”
黎拉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简陋到极点的“厕所”,又瞧了瞧还在呼呼大睡的醉汉,觉得自己快发狂了。
她拼命摇着铁栏,大喊,“我要个律师!我要出去!我要个没有男人在场的洗手间!”
“嘿,安静。”很快有个看守走过来,用警棍敲着栏杆上的铁条,“律师和自由,等上庭了再和法官谈。”
姑娘绝望地想,“这里是地狱。”
夜,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半睡半醒中,黎拉似乎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裹着拘留间有股霉味的毛毯,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铁栏外,他示意守卫将门打开。
“你是黎拉·贝瑞小姐?”男人长着龅牙,身材矮小,“恭喜你,我是司法厅的卡洛公益律师,你自由了。”
她疑惑地擦擦眼睛,“不是得上庭么?”
“原告撤消了指控,所以没必要再通过司法程序了。”
那个奸商会这么好心?黎拉认为这是阴谋,她不由想起,在一本推理小说中看到的案子:一个无耻的反派角色,为了加重主角的罪名,故意让他逃起监狱,然后埋伏在外面的警察,马上将主角又抓了回去。
说不定奸商和警署串通好了,她只要离开拘留间半步,就会以逃狱罪的名头,被关上二十年。
“不,我绝不离开。”黎拉坚定地说。
五分钟后,和来的时候相同的场景又重复了一遍,两位巡警抬起挣扎着大喊救命的姑娘,扔出了警察局。
凌晨的风,和硬梆梆的的路面,让黎拉觉得恍惚和不真实。她盘腿坐在地上,头发乱成一团,又冷又饿。
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面前,“你好。”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
“卡西莫多·伯骑士!”姑娘从地上蹦起来,尖叫着,“你在耍什么花样?”
“请冷静。”福兰走下马车,递给黎拉一张写满字的纸,“你应该看看,从头到尾,你都扮演着受骗被出卖的角色。”
姑娘没有理会,绷紧脸,绕开马车,她在心底告戒自己,“别理他,骗子不会说真话的,他想陷害我。”
没走几步,强烈的饥饿与伴随而来的眩晕感,让黎拉失去了平衡。
朦胧间,她似乎感到,自己跌入了某个人的怀抱里。
“放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姑娘呢喃地拒绝道,然后失去了意识。
……
“老爷,该送这位小姐去哪。”马车夫询问道。
福兰翻开黎拉的钱夹,藏青色的小钱包中,放着几十块零钱,和家中的大门钥匙,“她住在西城的公寓,送她回去吧。”
在福兰调查到的线索中,这个姑娘,只是个廉价的牺牲品。
报社早知道那篇充满诽谤的报道会引来当局的不满,但为了提高销量,他们什么都不顾。
于是一个才入行,不懂得业界阴暗面的新鲜人,在报社的诱导下,当了执笔的撰稿记者。
受到文化局的书面警告后,就将她开除掉,来平息管理部门的不满。一个新人的前途,当然比不上销量所带来的利润,很合算的买卖。
福兰在当年,也遭遇过这类事,只不过他度过了难关。
“如此繁忙的时刻,我居然会花了一夜时间,来帮助个无关紧要的人?”福兰想,“不,我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回忆逝去的往昔。”
他在黎拉·贝瑞的身上,仿佛瞧见了自己的影子,那个热血、冲劲、朝着梦想奔跑的影子,已不复存在的影子。
“我所拥有的,只剩下过去的回忆了。”他喃喃说。
第十六章 宽恕?
黎拉·贝瑞醒来时,已是下午。
褪色的红漆地板,有些漏水,导致角落处长着点点霉菌的天顶,天蓝色的薄窗帘,桌子上摆放着闹钟和堆得老高的书籍、笔记、做资料用的剪报。
是她的家,每月六个恺撒的租金,稍微贵了点,但附带着厨房和独立的洗手间。
黎拉迷惑地扭动麻木的脖子,记得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一瞬间,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从被子里跳了出来,姑娘发觉自己只穿着贴身的内衣,外套与裤子都被干洗过,挂在墙壁靠窗户一侧的钩子上。
昏倒了……该死的奸商……床……半裸,黎拉惊呆了,坐在床上,浑身僵硬,她深呼吸了几次,试着使惊慌的心平静下来。只到她没感到身子有什么不妥,床单上也没发现可疑的血迹,这才松了口气。
但她的衣服是谁脱的?一想到被那个奸商的脏手碰过,姑娘就浑身不自在。
钥匙开锁的声从门外传来,“谁?”黎拉喊着,赶忙把自己藏到被子后。
“女士,你醒了?”走进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套着围裙,手捧着几大袋食物。
黎拉并不认识这个人,“你是谁?”
“我是家政公司的工人,一位先生聘请了我,并给了我房间钥匙,来照顾你直到晚上。”
“卡西莫多·伯骑士?”
“嗯,登记册上是这个名字。”
“我的衣服……”
“是我换的,有什么不妥么?”
“不,没。”
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方面让自己丢掉工作,一方面却表现得像个绅士。黎拉咬着嘴唇,缩在被子里。床头柜的陶瓷装饰品下,压着一张纸,黎拉拿过来,上面详细写明了报社干的勾当。
从头到尾。她都被人利用,傻忽忽地以为自己能成为正式记者。
黎拉心乱如麻,是自己误会了他?刚蹦出这个念头,另一个声音就在心底呐喊,别相信,越肮脏的人,表面上越虚伪。
家政公司的女服务生看到姑娘在发呆,奇怪的耸耸肩。将蔬菜和肉拎到厨房里,“半个小时,饭菜就能好,如果饿了,我这有香肠和碎牛肉,能先做个三明治……”
“可以了,你回去吧。”黎拉回答。
“按规定,替顾客做晚餐也是服务内容之一。”服务生说,“您瞧,如果提早回公司。我的薪酬也会相应减少。”
“我马上要出去。好吧,你做好了就直接离开,也许我回来时会吃。”姑娘把衣服穿好。顾不得肚子正在抗议地叫唤。
想不通,就去事情理清楚。呆坐着只会让自己更迷惑。
黎拉·贝瑞永远是个行动派。
福兰此刻并不在坦丁城区。
他正在离城市二十里地某座疗养所里。
疗养院建在一处丘陵南麓的缓坡上,向阳避风,规模并不大,占地大约十来亩,有两栋主建筑与洁白的围墙。周围的自然景色优美别致,大片杵树林围绕在附近,不远处就是通向都城的运河水渠,清澈见底的运河水,在黄昏的夕阳下泛着金色的光。
起初这家半公益地疗养院是供老人安度晚年的。虽然每年享受当局提供的津贴,但收益并不景气,一直亏损,与政府合作的股东无法再承受,准备将属于他的股权转让出去,但因为地段问题,一直没卖出去。
两周前,福兰用五万恺撒,分别从股东与当局手中将它买了过来。
成为私人产业。看护依旧沿用了老员工,原来仅有的几个被家人送来的老人,他出钱都送到了其它设施更完善的大型疗养所。
这里唯一的病号,只有马蒂达。
“我女儿情况怎么样?”福兰询问道。
“小姐和往常一样,很乖巧。”护士长回答,这是个很有责任心的老太太,满脸慈祥,“就是不爱说话,不过您做为父亲,应当经常来看她,当药物无法治愈疾病时,爱往往能创造奇迹。”
像马蒂达这么俊秀可爱地姑娘,却染有自闭症,这让护士长感到惋惜。
而做父亲地,像为公主修建一座独属于她的城堡般,给女儿买间疗养所,专职请人照顾,却每隔大半个星期才来看看,这让她觉得很不负责,但对方是自己的老板,她只能委婉地提醒。
“我会注意地,目前本所还需要采购什么设备,人手充裕吗?”
“因为只有小姐住在这里。”护士长谨慎地没有用“病人”这个,词,“医疗设备方面倒充足,不过人手少了点,现在院里有一个看门人,三位轮休的护士,不过有个护士已经准备辞职,本月做完就会离开。”
“那就再聘请一个。”福兰点点头,穿过前院的走廊,来到马蒂达的房间前。
马蒂达木然地坐在桌子旁,眼眸黯淡无光。手里捏着蜡笔,正在一张纸上涂鸦,画着谁也看不懂,乱七八糟的图案。
仿佛整个屋子的阴郁都集中在她身上,姑娘就像只被囚禁在笼子里的白鸽,望着铁做的栏杆,无力的扑扇着翅膀。
“我们每天都会为小姐测量体温,带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并制定符合营养学的食物。”
“如果,”福兰琢磨了下用词,“如果她地情况一有好转,就马上通知我。”
“这是当然,对了,小姐很喜欢画画,我将她的画作都收集了起来,您要不要看看?”
“好的。”
护士长离开房间,匆匆忙忙去办公室拿画,福兰复起眉头,关上门后,他朝盛满水的杯子中倒了一抹青色的药剂,搅拌均匀,喂到姑娘嘴里。
由植物提炼出的麻痹药剂,如囚牢般控制住了姑娘的大脑。这种药效果强烈,但时效颇短,每半月就得服用一次。
像木偶娃娃一样活着,也许是比死了还难受。
“慢慢喝。”福兰轻声细语地说。马蒂达迟缓地抬起手,接过杯子,顺从地将水喝干。
“不能怜悯。否则这位圣武士小姐。将会变成噬人的猛禽。”福兰努力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在所有地复仇完成前,他必须这么做。
等老太太回来时,福兰已经完成了他来访的目地。
“回家在看,晚上还有应酬,我先走了。”福兰接过文件袋,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姑娘,微微摇了摇头。
送走老板后。护士长又来到病房,端来热水,为她擦洗手指上五颜六色的蜡笔痕迹,“真希望你能健康起来。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和病床和疗养院呆在一起。”护士长摸着姑娘的脑袋,慈爱地说。
马蒂达抬起头,瞳孔没有焦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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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拉非常郁闷,那个奸商居然吝啬到没有请管家或者帮佣。她在宅院外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排徊在大铁门前,从下午等到天黑,也没看见卡西莫多·伯骑士回来。
这姑娘有股疯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当她因为肚子饿得不行,跑到路边摊买了块黄瓜土司,边吃边守侯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
福兰刚下马,就望见宅院的铁门前,有个影子晃动了下。
他借助着路灯地光线,看清了来人的脸。是那个名叫黎拉·贝瑞的女记者。这个女人正手忙脚乱地将只剩一半的食物吞下,然后胡乱擦了下嘴。
“你留下的字条,我已经看过了。并不是十分相信你的说辞。”
她装着很平静地样子。
福兰跳下马,仔细地打量着她。冷冰冰的眼光使黎拉觉得局促不安。
“你就为说这事?”福兰说,“不管你有什么想法,都和我无关。
如果你依然恨我,那么,尽管找机会报复,假如你有这个能力的话。”
他打开铁门,走了进去。
“报复?为什么要报复。”姑娘奇怪地睁大眼睛,在福兰身后喊到。“我父亲说过,宽恕是种美德,正直高尚的人,会对着磨难微笑。
所以,无论是你让我丢掉了工作,还是报社把我当成随时舍弃的棋子,都无所谓了。”
“那你还来干什么。”
“至少,我得为清晨昏倒在路边,你送我回家地事儿致谢。”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福兰转过身,眼眸地光在夜色中,像荧荧的幽火,“难道你对自己的遭遇,一点也不愤怒?”
“怎可能不生气,但我想,如果为了仇恨而报复,那我岂不是变成了曾经鄙视过地那类小人?”姑娘回答,“我并不是很聪明,就算现在,也无法分辨,你是好人还是坏蛋,但,我不会再自艾自怨地想这件事了。明天,我就去找份新工作,一切都会美好的重新开始,难道不是么?”
一切都会美好的重新开始。
福兰点亮灯,疲倦地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想着这句话。
他倒了杯茶,随手翻开马蒂达的画作。
那都是一幅幅漆草的涂鸦,红的绿的黄的蓝的,纠缠在一起,没有任何意义地线条。
但翻到第七副时,他冷笑了起来,那包含着火,夜鸠般的笑声,在无人的客厅里,显得恐怖。
粗糙的黑色线条,勾绘出一个模样奇特的怪物,拿着利剑的女子,正将冰冷的武器,插入了它的胸口。
红色的蜡笔,大块大块地涂满了画纸最底部。
这鲜艳的红,仿佛刺痛了福兰的眼睛。
药物只能让马蒂达暂时无法思考,但不能消除她潜意识的记忆与天性。
“瞧,她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