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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尔法想揭穿面前男人的虚伪本性,想嗤笑他的表里不一,但他只听到如同低吼般地回答,那话里包含着无比坚固的力,让他余下的嘲讽,到了舌尖,却止住了。
“你错了,我相信。”福兰说得极其缓慢,斩钉截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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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王号。储君眼中的海上监狱中,灰眼姑娘若有所思地在褐黄色地毯上来回踱步,抬头望着蔓延于花梨木天壁上的花纹,她和头儿约定过几种隐蔽地联络渠道,让她能得知在陆地上发生地事情和计划的进展情况。
她刚收到头儿的密函,里面交待了余下计划地步骤,福兰描叙了他和复仇双人组的同盟,“……他们是相当有利的助臂,目前尚在掌控中。因为之前的经历,我们与他们有着不小的摩擦和仇恨,但并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所以你也要安抚塞西莉亚那丫头,彼此合作。”
信中还提到了安玫的身份,“安·考利昂小姐原名安玫·弗莱尔,是我故人的妻子,也是金雀花家族欠我的血债之一,我的好友福兰·弗莱尔……”
劳薇塔愤怒地将信揉烂,狠狠扔到地上,用靴跟践踏,她地大眼眶里盈满泪光,胸口郁闷得想哀声尖叫,却又欣喜得要歌唱,两股矛盾的情绪让姑娘觉得窒息。
一切都已明了,头儿就是那位她曾暗恋过的检控官,他没死,还活着!
虽然福兰的说辞更符合常理,也没有什么漏洞,但他没想到劳薇塔在费都时,就开始对自己产生爱意,他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劳薇塔。
这个美丽的跟踪狂,昔日曾不下几十次的偷偷跟着他,将爱藏在心底,羡慕地注视着他的小家庭。
“故人?怎可能,我可不记得,弗莱尔先生有你这个朋友。”劳薇塔咧嘴悲惨地笑着,“难怪你对那个女魔头另眼相看,提起她语气和神情都不对劲,我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料到,她并非容貌相同,真的就是他的妻子,而你,就是福兰·弗莱尔,我初恋地对象,和现在爱着的人,居然是同一个男人。”
她高兴,原来自己的感情从没有偏倚过,但她沮丧和不安,头儿到现在还隐瞒着过去,企图骗她。
她想得到福兰的全部,从身体到灵魂,而不是一具空壳。
姑娘的妒火好像淋了油的干稻草般,熊熊燃烧着,“该死的女人,我不管你是因为失忆还是什么,既然放了手,就不应该再拿回来,他是我的!”
劳薇塔像头保护着领地的母狮子,强悍的爱欲和妒恨几乎让她失去理性,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情人即将离开身边,她不能容许,爱人的心里,还住着别的女人。
“锵……”地一声巨响,起居室的玻璃被抛投出的台灯砸得粉碎,劳薇塔觉得自己的爱情,就如这脆弱的玻璃般,朝夕不保。
“劳薇塔姐姐,出什么事啦?”耳尖的塞西莉亚隔着门叫嚷道。
小萝莉的声音让姑娘恢复了点冷静,她瘫坐在床上,喘息着回答,“我不小心弄破了窗子,乖,别担心,回房睡吧,最近海军的搜索很频繁,白天还需要你的能力来掩饰踪迹,要养足精神。”
从破碎窗子透进来的海风很冷,劳薇塔浑然不觉,她咬着嘴唇抱着被子,如果光凭肉体能得头儿,她什么床第间的花样都愿意顺从;如果能出谋划策解决男人的烦恼,换取爱意,她就算犯下世间所有的罪孽也无所谓。但福兰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他是爱我的,但更爱他曾经的妻子,我只是晚了一步。”良久,劳薇塔自言自语道,“男人真是种狡猾透顶的动物,能同时爱上几个人,不过我想,头儿对他的妻子,现在更多的是出于责任感,而不是纯粹的爱。”
她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下了床,重新捡拾回那封已破烂不堪的信笺,费力地重新读了一遍,寻思着新盟友介入计划后的利弊,然后长嘘了一口气,摸着额头。
“我其实更应该高兴才对,他还活着,而且已经是我的男人了。”
姑娘喃喃地说,“命运的安排真是奇特,既然上天将他带到了我的身边,那么,没人能再夺走。安玫弗莱尔?你这只无脑的,只会使用暴力的尖牙母狗,离我的男人远点,我会盯紧你的。”
第四十二章 无爱之吻
我们已然知晓,在拜伦大皇帝的御前,有一个名为血骑士的特别行动部门,它的职责是保障皇室安全、对抗国家中涉及到神秘力量的不安因素、以及剩灭那些严重影响到治安的超自然疯子。
库泊亲王目前接管了特别行动队的指挥权,而且集合了警方、海军、陆战火枪营力量,布下天罗地网,整个黄金角海湾表面上恢复了平静,但暗下潮流涌动,帝国储君的下落却没有半点可靠的消息,亲王颜面无存,这不但关乎到个人的荣誉,还牵连到整个国家的脸面。
整整两个月过去了,亲王觉得自己像只在大雾中爬行的蜗牛,行动缓慢且辨识不出方向,苦思冥想找不到更妥善的对策。
大陆屈指可数的强国,却对区区一个狡猾的绑匪毫无办法?其它国家驻拜伦大使馆的使节纷纷拜访,表达慰问,但亲王能感受到,那些人在隐藏在神情后的嗤笑。
特别是皇帝陛下,催促的信笺一封比一封急,在最新的密函中,甚至愤怒地叱喝道,“要人,朕给你;要权,朕也丝毫不吝啬,可结果呢?难道非得朕御驾亲临黄金角海湾,才有机会救出联的皇子,帝国的继承人么?”
亲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他深知指挥下属的艺术,如果上司惊慌失措,那么部下更加束手无策,所以亲王表面上装得胸有成竹,将焦急隐瞒在心底。
同时他也极端狐疑,能逃过如此搜索的匪徒,怎可能是简单的角色,绝不会是普通的黑帮或者疯子所为,如果敌人没掌握着莫大的力量,早应该落入法网。
“莫非是……金雀花?”库泊亲王不止一次地冒出这个念头,储君下落不明,按最大受益人既为主使者的推断,万一御座上的那位也出现什么意外。能在政治上获取最大好处的对象,只能是这个权势滔天,几欲和皇室相庭抗争的家族。
但又不像,金雀花一直是稳扎稳打地慢慢将权柄握在手中,议会席位、政治联姻、各层官僚地安插和拉拢,他们总干得在礼法上毫无破绽,靠恐怖手段行事只能说是个奇招,风险性太大。
暴力、暗杀、绑架。唯有弱势的一方,企图翻盘时才会冒险一试,就算事成,信誉和名声也全完了。
政治永远是戴着面具,貌似风度翩翩的伪君子,当你非要脱下面具,露出赤裸裸的肮脏时,也等于将自己排斥出了政治体系之外,成为公敌。
莱因施曼家族那位阴险老练的大公爵没必要用这种手腕,金雀花之所以强势。是依赖于皇室和贵族阶级间难以调和的矛盾。如果他们真幼稚到用谋逆的方式来取得最高的权柄,拜伦上下没一个人会站到弑君者地那边。
如今能压制住大贵族野心的皇帝已年老体衰,继承人公认的个性软弱。储妃更是金雀花家出身的女人,至少在表面上的形式,莱因施曼已经一步步接近权利的最顶峰。
“不可能是他们,这等于已经在急流之上建起了安全的桥梁,攀爬者却非要游过去,不符合常理。”库泊亲王耸耸肩,说实话,他恨不得能找出线索,铁证如山的证实这几月来的混乱,都是金雀花家族谋逆的阴谋。皇室就能趁机打扫掉眼中钉肉中刺。
他把思绪转过来,与其臆想那些不现实地事儿,还不如将精力放到眼前。
办公室通往走廊地门嘎地响了,一位僚幕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室,他手中握着一封拆开的信笺,“阁下,您应该看看这个。”
亲王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大概是密探新出炉的情报,这段时间他已看得太多。安全厅地探子们都是群猪锣,总呈上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既无能又令人沮丧。
“我掌握着关乎储君下落,以及幕后黑手的线索,并忠诚于皇室,事态急迫,我只相信最高负责人的承诺。
如愿意合作,请将市政府大楼三楼最右侧的办公室窗帘,换成黄色,我看到回复后会进一步与你们联系。
请务必记住,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此事如泄露,我会单方面取消后续联络。顺致敬意。”
内容全是由报纸上剪裁下来的铅字拼凑而成,信封上的字迹歪歪斜斜,似乎是用左手书写的。
落款是杰克,在拜伦语中这个单词也有“豺狼”的涵义,作为人名非常普通,显然是个化名。
亲王毫无表情地敲着桌面,将这颇具神秘感地信反复读了几遍,他询问,“知道是谁送来的么?”
“我已查询过处理日常信笺和文书的部门,是混在一堆普通书信中寄进来的。”
“哦,有几个人看过这封信?”
“除了阁下与我,还有文书部门的一个办事员。”
“警告那个办事员,绝不能朝外界吐露半个字。”亲王吩咐,“还有,换掉三楼那间办公室的帘子,我们得给这位豺狼先生一个友善的答复。”
“也可能是个小丑似地玩笑。”僚幕提醒着,“我们不能相信一个,藏头露尾的人。”
亲王也清楚,但他不能让属下得知,自己目前已陷入困境,现在有了根稻草飘到了面前,哪怕来历不明,他也得试试。
费都在初秋的气候一直为人诟病,连绵地阴雨经常让市民们连着一周瞧不到阳光,车轮飞溅出的泥浆,身穿油布雨衣,行履匆匆的人群,还有宛若冬季时分的寒气。
豺狼先生坐在一家咖啡厅靠着窗户的桌旁,抿着蒸汽腾腾的现磨黑咖啡,他眯着眼,用手掌擦了擦因室内的温度而结满雾的玻璃窗,朝远处眺望。
隔着条主干道和一座广场的某栋大型建筑,就是市政府大楼,费都的政治核心。
他瞟见了大楼的三楼右侧,悬缀着一抹黄色,轻轻点了点头,唤来服务员,结账离去。
亲王预料到神秘的寄信人会出现在附近。早已派出了十几名便衣探子,他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企图辨别出任何行踪可疑的家伙。
有个密探瞥见不远处咖啡厅的门开了,一位拉着包银箔拐杖,头发斑白地老绅士站在门厅的遮雨棚下,正费力地打开伞,“噢,这糟糕的天气。我也想去喝杯热的。”探员在心里嘀咕着,然后继续寻找着也不知是否存在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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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慢而聪明的女人,总以为自己能看透一切,性格上的缺陷让她得意洋洋,却遗落了潜伏在虚假背后的真相。福兰·弗莱尔走进大门时想。冷雨连成细细地丝线,正从阴沉的夜幕垂落,小径两侧的花草胆怯似地颤抖,灌木叶片上积累的雨水越来越多,经常将整条枝叶猛地朝下一压,随即弹溅起无数水珠。
福兰摘下手套。脱掉湿漉漉的礼帽和外套。扔给迎接上前的黛丽安。
灌满水的衣服重得像块铁,黛丽安却轻盈地接住,仿佛扔过来的是轻柔的绸缎。
“这姑娘果然受过体质上的训练。”福兰暗村着朝里走。从身上淌落地水,滴答地将铺在门厅地红毯子染湿,光滑的地板上也留下一行行水形成的脚印。
因为要暗中安排妻子和卓尔法·隆奇,他比储妃晚三天回到黑天鹅城堡。
小女仆娟丽地脸上挂着天真无邪地浅笑,热情地问候道,“主人,因为不知您今天会归来,没额外准备晚膳,我马上让厨房去做。”
“不需要那么麻烦,如果有剩下的菜。随便热点就成。”福兰回答,他又冷又饿,在大雨中骑马奔驰了几个小时,可不是件舒适的体验。
残羹剩肴只是名义上的说辞,事实上十分钟后摆在福兰面前的草菇炖鲜鱼、煎蛋饼、热气腾腾的蛤汤鲜美极了,黛丽安站在男人身侧,正拿着餐刀,朝着面包片上抹黄油,姑娘细心地叮嘱。“热水已经烫好了,殿下让我转告给主人,她要见您,您梳洗完,可以直接去书房。”
福兰点点头,他用过餐后,在浴池里泡了一刻钟,从里至外都暖洋洋的,将寒冷和潮湿带来的疲倦一扫而空。
浴池门口的衣架上已经挂好干净的衣服,内衣在暖炉上烘烤过,不会让冰冷地布料直接刺激到赤裸的肌肤。
“她的性格真奇怪。”福兰皱了下眉头,他看不透黛丽安,光凭表现,这姑娘绝对是第一流的女仆,细心周到,惟有王侯家才训练得出,可福兰相信,她在佩姬的心目中不止是个佣人和普通的间谋。
在储妃和他离开黑天鹅堡的时间里,所有暗中的事务都由黛丽安联络安排,掌控大局。
这个穿着黑色的蕾丝佣人服,口袋里永远装着针线包地姑娘,简直就是佩姬麾下的情报头子,至少也是储妃私人势力中非常重要的一份子。
但黛丽安似乎很热衷于家政,将兢兢业业的模范女仆,和通常印象里隐蔽于黑暗,阴险无情的特务头子,这两种形象重叠起来,给福兰一种奇特的感受。
他整理了下衣服,套上靴子,拿起伞,将对黛丽安的猜疑暂且抛离脑后,沿着路朝主楼走去。
佩姬喜欢将自己的居所布置得更有私人氛围,保障安全的火枪营全都驻守在城堡外围,呈现一种外紧内松的格局,福兰在宅子里只瞧见几位忙碌的仆从,他询问了几句,确定储妃仍在书房后,顺着盘旋的楼梯走上二楼。
他轻轻敲了敲房间虚掩的门,没有回应,储妃不是个在私人场合也讲究繁琐礼仪的姑娘,于是福兰便直接推门入内。
此间的主人蜷缩在壁炉前的沙发上,背朝着门廊,只露出头发,仿佛没听到有人进来,“殿下?”福兰疑惑地问道,等待了数秒钟后,他耸耸肩,佩姬似乎睡着了。
他放缓步伐,慢慢走过去。
大小姐穿着朴素宽松的衬衫,双脚交叠在深陷在印花布罩的沙发里,两只手环抱于胸前,略带卷曲的秀发凌乱地披散在窄小的双肩,一本摊开的书静静躺在手肘处。壁炉里火燃得正旺,火梅红的光映耀在姑娘白暂的脸上,因为浓浓暖意,双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垂阁眼睫,浓密地睫毛似乎在轻轻抖动。
福兰悄然坐在侧边的沙发上,歪着头,一只手柱在脸侧,用带着审视的目光,凝视着姑娘,看着这生命中挥之不去的孽缘,他想从她脸上瞥到罪恶丑陋的阴魂。
佩姬活动起来有种生机勃勃的飒爽。眉宇间蕴涵着力和铁,她安静地睡着时,面部的线条却柔和了许多,甚至带着半分意想不到的温顺,肌肤白得透明,几乎能看到青色地血管,“瞧,光看看,这躯体也只不过是个小女人,这神情显得人畜无害。但那脑壳里的东西却恶毒。当那罪孽的脑浆活跃起来时,她只是个冷酷致命的魔鬼。”福兰想。
“你毁了我,我便照着偿还。”他幽黑的眼睛有着躁动的电流。
阴郁的鬼火。
在他的人生中,这女人占据了无比重要的地位,就如他的妻子一般,但安玫是美和温暖地光,她却是恶和冷地阴影。
室内一阵死寂,惟有壁炉中不时发出的“噼啪”闷响,男人朝前倾着身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姑娘粘在颊侧的几绺发丝轻轻挑开,想将这张脸看得更清更透彻。
“你在干什么?”福兰望见大小姐眯着眼。正巧从梦乡中返回。
两人面面相觑,福兰来不及收回自己地手,姑娘已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