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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臂阎罗”沙似道身为一十二寨大统领,当着这么多部属的面,自然不能畏缩不前,一见郭晓涵面带杀气,缓步逼来,自知今日难逃一死。
但是——他认为自己死不足惜,问题谁是杀害“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凶手?因而他更恨透了搬弄是非的熊振东。
于是双眉一轩,仰天一声厉笑道:“小子!你受了熊振东老狗的唆使,竟不分青红皂白前来闹事……”
说话声中,只见毒娘子柳眉一竖,愤怒的说:“涵弟弟且慢!”边说边纵身上前。
郭晓涵本来就觉得事情太过曲折,因而不敢断定杀父仇人是谁,一看“独臂阎罗”沙似道忿怒神色,觉得其中也许另有原因。
这时。
见毒娘子一边出声阻止,他一边纵身而至,立即以询问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毒娘子向郭晓涵做了一个“稍待”的手势,即对满面怒容的沙似道怒声问:“你左一声老狗,右一声老狗,骂我们老头子血口喷人,那我问你,郭大侠既然不是你下的毒手,又拿什么来证明你不是凶手呢?”
沙似道被她说得一楞,同时也被毒娘子的话提醒,但是仍强词夺理的说:“你们深夜间山,放火杀人,既不守江湖规矩,又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毒娘子一笑,未待对方说完,立即沉声说:“快闭上你的乌鸦嘴,理都被你一个人占光了,老实告诉你,今天我若不给郭少侠一个满意答覆,恐怕还不止是杀人放火……”
沙似道色厉内在的怒声问:“杀人放火龙不为足,你们还待怎样?”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挑了你的老窝,要了你的老命!”
沙似道一听,顿时楞了。
他认为毒娘子说的并不是儿戏话,真的惹恼了这个女人,后果将不堪设想,一个毒娘子当然不足虑,可是还有面前这个武功高绝的郭晓涵和那个红衣少女。
一念至此。
他强自冷冷一笑说:“尔等恃技凌人,就算你们挑了大洪山、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呢?”
郭晓涵见沙以道说得可怜,立即插嘴问:“在下时间可贵,无心在此久留,杀害先父的既然不是你,请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沙似道一听郭晓涵无意久留,正中下怀。
但是他的确不知道凶手是谁,因而面现难色,摇了摇头说:“老夫的确不知道谁向郭大侠下的毒手!”
郭晓涵察言观色,知道沙似道说得也许不假,但是仍忿怒的问:“你又是怎么发现先父隐居在灵王墓的?”
沙似道毫不迟疑的说:“老夫最初并不知道此事,直到进入古墓,看到郭大侠倒在血泊中,才恍然大悟,日闻左如风和史有余暗中计议的是什么。”
郭晓涵一听,心中一阵绞痛,杀父仇人果然是左如风,但他仍忍不住厉声问:“你说的可是‘独眼判官’和‘独角兽’二人?……。
说话之间,浑身微抖,星目闪泪,情绪悲痛的无法再问下去。
柳无双和古淡霞立即快步走了过去,关切的立在郭晓涵身后。
沙似道一看郭晓涵悲忿欲绝的神情,也不禁黯然颔首说:“不错,正是他们两人!”
毒娘子一听,知道其中另有原因,看了悲痛欲绝的郭晓涵一眼,立即插嘴说:“沙大统领,这件事既然是你亲眼目睹,就请你在郭小侠面前说个明白,也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你是怎在暗中看到史有余和左如风的?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是怎么样向郭大侠下的手?”
现在——沙似道希望郭晓涵和毒娘子等尽快下山,更急于要救自己的三位寨主,因而望着毒娘子说:“要老朽说出全盘经过不难,但是必须先释放本山三位被制的寨主!”
毒娘子毫不迟疑的颔首说:“行,我可以代涵弟弟作主。”
边说边转首对古淡霞说:“妹妹,快将他们三个人的穴道解开。”
古淡霞颔首称是,转身纵去。
郭晓涵知道古淡霞无法解开石大刚和青莲两人的穴道,一立即以目示意要柳无双同去。
柳无双会意,飘身如飞,虽然起身较慢,但却较古淡霞先一步而至。
她一展轻功,不但沙似道和数十高手看得暗暗惊心,就是古淡霞和毒娘子也不禁一楞。
柳无双当先解开石大刚和青莲的穴道,把陈树森留给古淡霞,场中高手业已看出,石大刚和青莲是被一种极为特殊的点穴手法所制。
石大刚、陈树森和青莲三个人纷纷跃起,满面羞惭的回到沙似道身后。
毒娘子即对沙似道说:‘大统领,现在该你述说进入灵王墓的经过了吧?”
沙似道见自己的人已被放回,立即诚服的说:“这段经过说来话长,老朽只好长话短说了。”
毒娘子立即插嘴说:“最好这样,郭少快也没有时间听你噜嗦!”
沙似道深知毒娘子的性子,并不介意的略一沉思说:“那一天傍晚,老朽在灵王古墓以北五六里的茂林中打坐调息……盏茶工夫。
林外忽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老朽心中一动,立即腾身纵上一棵大树,举目望去,发现林之如飞进来一高一矮两道人影。
由于林内光线暗淡,加之两人飞驰快速,乍一看,无法分清楚是谁,而我们‘五独’曾接获眼线密报,在鄱阳湖以西的茂林中,曾发现芙蓉仙子的行踪。
当时老朽一看那两道人影,心中大喜,误以为是‘金锥银弹’郭大侠和芙蓉仙子两人……”
郭晓涵剑眉一蹙,不知道江湖上为什么总是将父亲和江姑姑扯在一起。因而断定父亲和江姑姑之间,必有着一段轰动武林的韵事……
心念之间。
沙似道已继续说:“老朽凝目一看,原来竟是史有余和左如风,老朽本想出声招呼他们,可是一看两个人行动鬼祟,因而又改变了主意。
他们俩立在林边,先仔细察看林内,接着便窃窃私议起来,老朽因而愈加起疑,认为这件事儿定不单纯。
但是——老朽最初没有现身,这时愈发不敢露面儿了。
因为——以老朽的功力,对付左如风一个人尚堪应付,同时招呼他们俩,一定会吃大亏。
两个人谈了好一阵子,‘独角兽’史有余才蹲下身去,捡了一块石头好像在地上画什么,老朽脑子里灵光一闪,必是史有余已经发现了芙蓉仙子的居处。
经过史有余一番说明,独眼左如风连连颔首,他似乎已经弄清楚了,两个人随即并肩驰出茂林,直向正南奔去……”
毒娘子柳眉一蹙,立即插嘴问:“大统领如此说,你是一句也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了?”
沙似道毫不迟疑的摇了摇头说:“没有,因为距离太远,老朽一俟他们走出林外,迅即纵下大树,匆匆走至他们俩谈话处,低头一看,始发现地上划了许多圆圈圈。
老朽看后,不解何意,又怕失去左如风和史有余的踪迹,因而一面判断那些圆圈圈的意义,一面向南追去。
当时。
四周一片漆黑,举目看时,左如风和史有余早已不见人影,老朽非常焦急,因而身形骤然加快……”
郭晓涵一听,心中不禁一动。
白河寨主“独眼天王”熊振东那天夜晚跟踪的人,看来可能就是沙似道了。
可是——他最初发现的那个人又是谁呢?他为何没遇到左如风和史有余?
心念之间。
沙似道继续说:“……前进五六里,又遇到一座大松林,老朽不敢冒然进入,略一观察,发现林内竟是一处有许多巨坟的墓地。
老朽顿时大悟。
史有余在地上划的每个圆圈圈,原来是代表着灵王墓地中的每一个巨坟,老朽因而断定史有余等已进入墓地中,因而暗运功力,屏息前进。
果然——不出老朽所料,绕过几座巨坟,即发现前面不远处的巨坟上,开着一个后门,老朽机警的走进坟门,在燃着灯光的空坟内,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郭大侠……”
郭晓涵星目含泪,五内如割,以后的情形。是他自身亲历,当然不需要沙似道再说。
但是——他仍怀疑沙似道逃走时那一条新辟的隧道。
因而强抑悲忿,沉声问:“白河寨熊寨主发现阁下隐身在暗处,扑身追击,阁下又何以知道由新辟的隧道中逃出古墓呢?”
沙似道摇头一叹说:“这事完全出于巧合,老朽根本不知道墓中尚有新辟的隧道,由于熊振东飞身追来,老朽只是盲目疾奔……
直到纵出坟外,仍不知是一条新辟的隧道,老朽与老熊一连纠缠了两天,第二次再去灵王墓时,才发现那是—个新掘的入口。”
晓涵这时已经有了一个“水落石出”的概念。
他一直怀疑向父亲暗下毒手的是“独眼判官”左如风,现在一听沙似道这一番话,愈加证明了他的推测无疑了。
但是他仍忍不住沉声问了一句:“阁下如此说,杀害先父的凶手是左如风和史有余了?”
沙似道浓眉一蹙,略一沉思说:“老朽不敢断言说是,也不敢妄自加罪于人!”
毒娘子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声问:“你是说我们老头子曾经嫁祸过你?”
沙似道似乎极怕再把事端闹大。
立即——他否认说:“老朽绝无此意,只是老朽当时未曾目睹何人暗向‘金锥银弹’郭大侠下毒手,是以不敢断言。”
毒娘子双目冷电一闪,怒声问:“史有余和左如风在林中密谈,可是你亲眼所见?”
沙似道面色很难看,充满诚意的颔首说:“不错!”
毒娘子接着又厉声问:“假设郭小侠现在撤夜赶往洞庭湖‘森罗霸’找左如风报仇,当面指出你曾亲眼看到他和史有余同时潜入灵王墓,左如风是否也会骂你嫁祸于他呢?”
“独臂阎罗”沙似道老脸一红,双唇牵动,久久才勉强的说:“事实如此,就是老朽现在当场,老朽也会实话实说!”
毒娘子得理不让人。
她冷冷一笑,不屑的说:“既知实话实说,我们老头子由新辟的隧道中迫你逃出王墓,又为何不能据实说出来呢?还有,你别忘了你就是搜索郭少侠周身而又踢了他一脚的人。”
沙似道被她说得神色数变,哑口无言,冷汗突然渗出来……
他目光焦急的望着郭晓涵,怨毒的望着毒娘子,他生怕毒娘子最后这两句话,惹恼了郭晓涵,因而他恨透了毒娘子。
这时——全场一片静寂。
立在沙似道身后的数十名高手,虽然已经听出一些头绪,但仍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子事儿。
柳无双和古淡霞虽然略知梗概,可是她们确没想到这中间尚有如此多的枝节。
毒娘子也不甚解,而她旨在为白河寨主熊振东脱清关系,以免两家因此大动刀兵。
如今。
既然已将沙似道说得哑口无言,亦不愿逼人太甚。
于是——她转首向沉思的郭晓涵问:“涵弟弟,还有其他的事要问他吗?”
郭晓涵正在为两件事所苦,一是火速赶回鄱阳湖去见萧猛,一是彻夜赶去找洞庭湖“森罗霸主“左如风报仇。
这时见问,赶紧一定神说:“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边说边向沙似道抱拳当胸。和声说:“蒙大统领见告,在下无限感激。冒昧之处,尚望大统领海涵,在下就此告辞了。”
沙似道先是一楞,他没想到郭晓涵年纪轻轻的,居然有如此容人之量,和开阔的心胸,与一般武功高络,飞扬跋扈的少年迥然不民。
于是赶紧面露笑容,谦恭的说:“少使如此谦逊,愈增老朽内疚,忆及当年四下追寻令尊,以及基中搜索少使一事,愧悔不及,汗颜无范,还望少侠原谅,少侠既然有事在身,老朽亦不敢强留。……”
毒娘子为了四个人的安全,迅即插嘴问:“你难道不亲送少侠下山吗?”
沙似道忙不迭的连声说:“当然,当然,老朽理应亲送少侠和夫人下山。”
郭晓涵本待婉拒,但看毒娘子的眼神,也就默然接受了。
沙似道转首对身后数十高手朗声说:“列队不及,各寨擂鼓鸣号,以示欢送之意,香主以上首领,即随本统领一同泰送郭少侠下山。”
郭晓涵一听,甚觉不安,正待出声阻止,只见数十高手中,一人纵身而出,面向寨幻,两手高举,连连挥动。
寨门上已一阵吆喝,顿时响起一阵声震群峰的雷鼓号声,接着是一阵急骤的号角声。一沿着山道飞驰。
沙似道久历江肌老经世故,郭晓涵和柳无双的轻功一人他的两眼,顿时惊得面色一变,不由回头暗示所属,令他们注意仔细看,以增见识。
只见——郭晓涵蓝衫飘飘,意态悠闲,身法犹如行云流水……
再看柳无双,神色自若,身形轻盈。宛如掠飞巧燕……
古淡霞和毒娘子轻功虽然俱都不凡,但与郭晓涵和柳无双相比,则截然不同。
所有飞驰在郭晓涵五人身后的高手,无不看得摇头赞叹。
沙似道已看出郭晓涵眉造焦急,知道他心急去找左如风,因而暗示在前面引路的香主,尽力施展轻功,因而不到一个时辰,众人已达山麓。
郭晓涵和毒娘子坚请沙似道等人回山,这才彼此互道珍重话别。
郭晓涵等齐展轻功,直奔长寿店。
郭晓涵一问双妹,才知道她既未宿店,也没有马匹。
来至官道,已距长寿店不足二里地了,四个人同时步行前进。
进入长寿店,街上和昨天一样的热闹,立在店门前的店伙一见郭晓涵和毒娘子等,立即堆笑躬身,连声说请。
到达精舍独院,小僮侍女们俱都神色紧张,显得有些胆怕畏缩。
四个人折腾了一夜半天,腹中早已饿了。
侍女小僮们匆匆摆上酒菜。
毒娘子首先感慨的说:“这一次随涵弟弟前来大洪山,虽然没有如愿,但却进一步查出仇踪,而我也在危急中和自幼失散的胞妹马翠兰相认,说来亦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
边说边举起酒杯,继续说:“来,让我们共同干了这杯!”
柳无双端起酒杯,凤目膘了郭晓涵一眼,忙将自己杯中酒饮干。
郭晓涵无意询问毒娘子和古淡霞的身世,但柳无双却不解的问:“夫人和古姑娘是怎样失散的?”
毒娘子黯然一叹,目中隐闪泪光,悲戚的说:“详细情形,我已无记得清楚,我仅知道父亲名马又良,为川中着名镖师,母亲穆金娥,亦为川中女侠,父母结婚多年,仅生我和翠兰妹妹两人我名叫翠萍。
父亲终年行镖,有时母亲也去相助,因而难免开罪黑道人物。
就在某一年的中秋夜晚上,突然来了一伙黑道人物,共计六男二女,男的围攻我父亲,女的夹攻我母亲……。
柳无双黛眉一蹙,不解的问:“那时你们几岁,为何不协助父母呢?”
毒娘子伤感的看了柳无双一眼。
她继续黯然说:“那时我九岁,兰妹三岁不足,我们一见那些人与父母动手,早惊得躲到暗处,兰妹吓得放声大哭,后来我被恩师‘七毒丐’暗中救走,父母被害后兰妹也就失踪不知去向了。”
郭晓涵本不愿插嘴,但基于义忿,不由沉声问:“那六男二女是谁,夫人是否仍记得他们穿着相貌和来路?”
毒娘子目中隐闪泪光说:“本来不知道,后来经恩师说明,始知六个男的是“冲四煞’和‘黔道双虎’,已由恩师‘七毒丐’协助,逐一死在我的绝毒暗器之下,二女据说是川中四煞的姘妇,但我艺成前去报仇时,她们已经不在川中了。”
郭晓涵剑眉一蹙,星目膘了掩面抽噎的古淡霞一眼,疑惑的问:“那个女人会不会是‘赛貂蝉’洪丁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