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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袭与被袭
这一条小村子本来与任何的村子没有不同,同样屋舍稀落,同样杂乱无章。
可是它跟所有的村子又有很大的不同,因为它的静。天下间无论那一个小村子,都不会太静,只要有人居住,那就不可能会太静。大人们的劳作声,吆喝声,小孩子们的奔走声,打闹声,禽畜们的叫喊声,等等等等,交杂在一起,这就是每一个小村子都有的交响乐章。
可是这一个小村子没有这些。
因为它没有人。
这里没有人,所以一切都没有了,没有鸡鸣狗吠,没有炊烟袅袅,没有东家呼儿西家唤女,没有。
这里完全是一片的死寂。
在烈日暴晒之下,这一种死寂更是出奇的恐怖。一个没有人的小村子,完全死寂的小村子,简直有如鬼域一般恐怖,虽然现在还是青天白日,可是,这个小村子就像一个不知名的洪荒怪兽,正静静地张着巨口,准备择人而噬。一股恐怖的意味凉得能从骨子渗透进来,将人的魂魄吓得颤抖飞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在天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踏碎了所有的死寂。
一群人策马狂鞭,涌进村来。他们一个个劲装胡服,背负箭筒,模样更是额高目深,粗犷狂野,并非中原之民。
在这三十多骑之中,有一个人长得奇伟雄健,高大蛮壮无比,他的后面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箱子,约七八尺形见方的稍长形箱子,箱子远较其本身更加巨大,可是此人却负之无物,轻松自如。
一进村子,随着一个瘦高汉子的手势,众人纷纷甩蹬下马,四处破门搜索。而那个高大的蛮汉,则跃下马来,将那个巨箱举起,扛在肩上,搬进一所搜过的屋子里。待那些搜索的劲装异族搜索回来,那个瘦高的汉子又打手势让他们四面卫护在屋子的周围,然后用一种急速无比的古怪语言与那个高大的蛮汉相谈几句,又不时纠正周围卫护手下的位置,让他们对那巨大的箱子形成一种古怪的卫护状态。
此时村外又有急剧的马蹄声响起,那个瘦高汉子与那个高大蛮汉对视一眼,不经意地看看后门,让几个卫护的人跟着他们,一起出屋子去了。
村外也有数十骑飞奔而来,人数与先前这一批异族骑手相同,一个书生打扮的白衣男子排众而出,向那个瘦高汉子和高大蛮汉拱拱手,道:“本人是蒲山公麾下祖君彦,谨祝贵主始毕可汗安康。”
那个瘦高汉子拱拱手还礼,用一口流利的汉语道:“原来是蒲山公之下文武双全的祖君彦先生前来与我等交易,不知我等大汗要的东西,祖先生可是带来了?”
那个白衣的祖君彦微微一笑道:“原来尊驾听过祖某之薄名,不知两位将军又如何称呼呢?”
高大蛮汉眉头一扬,用一种极其雄壮响亮的声音低吼道:“祖先生与‘俏军师’沈落雁两人乃密公双臂之人物,眼力过人,又博闻强记,如何会不知道我们的颜将军啊?你故意拖拖拉拉,是否无心交易?”
“非也。”那个祖君彦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有‘双枪将’之称的颜里回将军,久仰,久仰,这一位将军想必就是有‘悍狮’之称的铁雄将军吧?两位大名如雷贯耳,祖某失敬了。”
“废话无须太多,我们还是转入正事吧。”瘦高汉子冷哼一声道:“我们要的东西在哪里?”
“东西就在祖某的背上。”祖君彦淡笑道:“不过两位得先让祖某见见小姐一面,才可出示宝物,这乃祖某之主密公之嘱咐,祖某不敢有违,两位将军见谅。两位将军还是先请出小姐让祖某见见,大家和气交易为好。”
“宝物到手,我们自会放人。”那个颜里回冷笑道:“这也是我们大汗所嘱咐的,而且我们大汗向来一诺千金,说过的话,从来就没有不算数的。假若祖先生不肯出示宝物予我们,那么得回的只会是你们大龙头爱女的尸首,这一切责任,尽在祖先生身上。”
“一手交货,一手交人。”祖君彦哈哈大笑道:“这是大家早就说好的,颜将军为何突有变卦之举呢?这个责任,该由颜将军变卦一方所负吧?和氏璧乃为天下宝物,大汗虽然平时一诺千金,可是祖某又不曾听他亲自金口开言,不敢不小心以对也!”
“那你们是没诚意交易了?”那个颜里回狂怒道:“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们翻脸!儿郎们,准备好刀剑欢迎我们的贵客。”
他一声令下,十数个异族的武士登时刀剑齐出,遥指祖君彦这一边的众人,就连在屋里守箱的几人,也精神紧张地注视着门外,两个人还抢门而出,守住大门。祖君彦一方的人也剑举驽张,对持当场,双方的气氛就像一张绷得紧紧的巨弓,紧张到了极点,也许一丁点小变故,就会让双方暂时的对持崩溃。
就在此时,放着巨箱那间屋子的后门,忽然化作满天木屑爆破开来。
两只大手分取守卫在木门后的武士,快如闪电,劲如雷霆。那两名武士连惨叫也来不及,就让来人一手破胸,两个人比那木屑更快千百倍地弹射抛摔出去,胸口处肋骨森森,破体而出,两个人来不及倒地,登时气绝,甚至连是怎么一回事也不明白,就已经毙命当场。
箱子边上还有两名武士,他们在看到同伴飞摔在面前的同时,甚至还来不及扭头去看看背后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有两只手深深地陷入他们的天灵之上,对面另两名武士惊恐莫名的眼中,那一对夺命之手又闪电般伸了过来,捏上了他们的咽喉,深深地陷入,将他们的生命和魂魄自体内抽出。
这一切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虽然来人已经连杀数人,可是就算是抛飞空中的那两个武士倒地身亡,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不论是他们自己,还是周围的环境。
来人就像鬼魅一般,整一间屋子都在他那极其阴柔的气劲控制之下。
所有人的飞抛,倒亡,或者木门的爆破,都无声无息,守卫在大门外的两名武士甚至没有发觉房屋里已经发出了此等变故。他们还神色紧张地注视着屋外正在对持的两方人马,深恐眼前两方对持的情形有半分的变动,岂不知,屋里早已经完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人操纵着气劲,将所有空中抛射的尸体和激射木屑都诡异地旋转起来,让所有的东西都随着一种惯性旋转,让所有的东西慢慢地滑落到地面之上,此时的周围,尚无一丝异响,屋外之人对屋里所发生的一切丝毫不觉。
来人的双手,此时已经无声无息地陷入那口巨大的箱子之中,如同锋利的刀子切入豆腐一般轻易。
可是未等来人将那个巨箱完全打开,箱子里竟然有东西破箱而出。
是一只手掌。
那只手掌玄黑如墨,在来人不敢置信的眼光中,重重地印在来人的胸腹之间。
“轰……”
在一声令人牙根发软的巨响之后,一个头戴着黄金面具的黑衣人破箱而出,有如一个黑夜降临的狰狞天魔,魔口森森,魔眼闪烁。来人一见,惊讶万分,身形一移,想夺门而出,可是那个天魔一般的面具怪人身形一滑,早已经抢在后门伫立,他的双掌如墨,正等着来人冲来的身躯。
来人也双掌齐出,与那个天魔般的面具怪人硬撼一记,随后又狂攻击数十记掌劲,攻向那个面带黄金面具的怪人,掌掌暴烈如山,意图像是跟对方一决生死。
天魔般的面具怪人当仁不让,双掌翻飞,跟来人一一硬接。
两人气劲爆发,手掌相接间爆发闷雷般的声响。来人掌力奇雄,一改刚才阴柔之劲,迫得那个黄金面具的怪人连连后退,最后一掌,更是雄浑如山,似乎在要将那个面具怪人震毙于掌下。两个人的打斗之响早惊动了门外的众人,那个瘦高汉子颜里回,那个高大蛮汉铁雄,还有那个祖君彦反应最快,远超众人之前,扑至屋子的门口。
来人忽然怪啸一声,那只攻向面具怪人的手掌一偏,击在一边的墙壁之上,穿出一个巨洞,整个人化作一道黑光自破洞中消失,一路厉啸如雷,震得整个村子轰然作响。
“他受伤了!”祖君彦飞身进来,看了那个破洞一眼,忽然轻松地道,声音里有一种抑压不住的兴奋。
“相信翟让出道至今,还是头一回受创,这一下重创,可以使他以往所有辛苦经营的基业化为流水,付之东流。”那个瘦高汉子颜里回哼道:“可惜我们未能准确判断他逃逸的路线,不能将他置之于死。”那个高大蛮壮的铁雄狠狠地盯了那个破洞一眼,低吼道:“如此不识时务之人,哼,就看他能活得了多久?”
“虽然重创,可是翟让功力深厚,如果让他恢复一年半载,多半能恢复元气。”那个天魔一般的怪人的声音自那狰狞的黄金面具里透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柔,极是悦耳,又极是温柔,让人听了心里舒畅,一点脾气也没有。
“这次虽然杀他不得,可是也取得计划之中的战果了。”那个阴柔悦耳声音又道:“此处不宜久留,大家还是照原来设想那样依计行事好了。”
一听此人说话,祖君彦马上低头应是,就连那个异族的颜里回和铁雄,也拱手答应。
众人各带自己的人马迅速撤离,那个天魔一般的怪人看了一眼那个空空如也的箱子,也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那个破洞,轻轻地哼了一声:“翟让。”
他一拂宽大的黑袍,举步欲行,身形刚刚飘飞而起,正欲飞掠而去。
忽然又在此时,一道赤色之虹自那破烂不堪的后门中滑入,一只血红色的大手重重地印在了那个天魔般怪人的后心,正如好像他偷袭刚来的来人一般,现在这一个浑身血红的来人也一掌重重印上了他的身体。
第七十五章 血红刺客
那个人的手掌很大,掌劲也吓人的凛烈,天魔般的怪人一惊,虽然他冷不防有人偷袭,可是本体的护体气劲自然爆发,气运全身,已经护住了后心的要害,准备硬受来袭的一掌。
来人的掌力极其古怪,他那一掌轰在天魔般男子的自然护体气劲之上时,却一丝威力也无,而且并没有突进攻击,而是完全静止下来,静如止水。更让天魔般的怪人惊恐的是,等自己那反震的护体气劲达到最强而且完全落空之后,对方的手掌才有一股极其细小极其锋利的气劲钻体而入,将天魔般男子那完全落空不实的护体气劲一下子洞穿,极其霸道地直射而进。
顿时,那个天魔般的怪人觉得,一丝丝由奇寒和极热,至刚又至柔,螺旋式相互缠绕相互旋进的寒热气劲在自己的体内疯狂地破坏着他身体的内部。天魔般的怪人尖叫一声,内息疯狂运转,整个身体内里的气劲变成了一个汪洋大海,彻底将那一丝丝细小的气劲淹没。
又像一只贪婪无比的饕餮巨兽,疯狂地吞噬着那一丝丝异己的真气。
可是那一丝丝真气出奇的顽强,也出奇的凶恶,它不但没有让大海一般的气劲淹没,没有让那拥有同化异种真气能力的气劲所吞噬,而且还蛮横地破体而出,自天魔般怪人的另一边身体,他的前胸。
带着一条细小的喷射血箭,那一丝丝寒热交加又相互缠绕的螺旋真气终于迫不得已地破体而出了。
不过它在那个天魔般的怪人身体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天魔般的怪人双掌如墨,双眼如金,狂吼一声,蛇一般扭动躯体,回身将双掌重重地回轰向背后那浑身血红的来人。他在这一刹那已经疯狂,除了拼尽全力,杀死来袭者之外,再无他想。
无论如何,无论花上什么代价,这一个卑鄙的偷袭者都必须死。
就像刚才那个准备全力格杀他的来人一样,现在这一个天魔般的怪人完全明白被偷袭之后是怎么的一种心情,那就是恨,刻骨铭心的恨,溶金烁石的恨。
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一个偷袭者生吞活剥掉,如果他可以做到的话。
那个浑身血红的来袭者没有防御,他空门大露,任凭天魔般的怪人那双手掌还击在他的胸口,任凭对方的攻击,他毫无防御之意。他,只有攻击,无尽的攻击。当天魔般的怪人愤怒地反击的时候,他也在疯狂地攻击着,毫不防御,毫不留情。
无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他都没有留情。
他的左手忽然亮了一下,血红的手变得有些妖魅般鲜艳,与那个天魔般男子漆黑如墨的手不同,他的手在发亮,更诡异的是,所有的亮光竟然还可以极速的凝聚起来,化作一丝,光亮闪闪地游离在那个来袭者左手的食指之上。
他的食指闪电般刺在天魔般怪人那宽大的黑袍之上,当那个天魔般的怪人那双漆黑的墨掌印在他的胸膛之上时,他的食指也重重地截在对方的腰间软胁处。遍体血红的来人让天魔般的怪人打得口血狂喷,整个人激飞而起,可是他没有飞走,他的右手紧紧地抓住了对方的一只手掌。
而他的左手,那食指还深深地洞进对方的腰眼之中,还不曾拔出来。
一丝寒热交缠的螺旋气劲,再次在天魔般怪人的体里肆虐,这一下,伤害得远远较之前的伤势更重。
这一次,那个天魔般的怪人再也不能有任何的防御了,他的真气全攻向了他的敌人,在他本体之内没有太多的防御,因为,就算如那个天魔般的怪人那样的智慧,也断想不到对方竟然会毫无防御毫无保留以命博命地攻击,而不是防御或者躲避。
他那一击,主要是为了退敌,不是杀敌。
疯子!
天魔般的怪人心里一下子闪过这一个词。他开始有点恐惧这一个浑身是血的来袭者那种疯狂又不要命的打法,拼命谁都会,可是就算再拼命的人,也为了活命。如果一个拼命的人不是为了活命,而是将命拼光,拼尽,那么谁也会退避三舍的。
跟疯子打架不是一个正常人要做的事,疯子可以不要命,因为他是疯子。
可是正常人不会那样做,因为他们的脑筋很正常。
天魔般的怪人尖嘶一声,身形一震,整个人向后飞出,他双手一抖,甩掉那个遍体血红的来袭者的死命纠缠,他必须活下来,而不是和那个疯子继续拼命。那个疯子可以不要命,可是他不能不要。只要他脱离那个来人的纠缠,那么门口正在急掠而来的祖君彦和颜里回他们就会挡住那个疯子。
那个疯子一旦被围,陷入苦战,就是自己反击的最好时机。
天魔般的怪人是这么想的。
他想得挺好的,可惜事实并非像他想象中那样进行。那个一身血红的男子如影似随,甚至比天魔般的怪人那种极速的身法还要快上几分,他后发而先至,那右手高抬,又在闪闪地发着妖艳的光芒,仿佛不将面前这一个天魔般的怪人格杀当场就不善罢干休似的。
那右手如星火弹射般刺在了天魔般的怪人那眉心之上。
在那之上,有一个狰狞的天魔面具,黄金铸造。是它替它的主人挡开了死亡,因为有这一个黄金面具稍微的一点点阻力,天魔般的怪人终于可以在对方那手指刺入自己额头之前,几乎折断了自己的颈脖,向后仰躲开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那个黄金面具片片粉碎,在那个来袭者指劲的狂震之下,露出面具后一张英挺且成熟,带着一种莫明其妙的奇诡魅力的男子的俊脸来。那个英俊的成年男子一看自己的面具被毁,更加惊惶,他极力提升自己所有的功力,想拼尽全力,用自己最最最秘密的绝招,一举将面前这一个看见了他真正面目的来袭者格杀掉。
他的手不再变得墨黑,而是带有一种暗乌的银灰色,他的双手狂舞,口中大吼一声:“天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