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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一品温如言-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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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因为成绩优秀,提前被派到陆流的身边提点他平常的学习生活。我比他大七岁,他一次同我见面,看我很久,才笑着摸我的脸说——原来是真人啊。
    陆流,小时候,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孩子,嗯,感觉同……温小姐你有些像,长得又白,像个小玉人,常常被长辈笑称‘陆小菩萨’。我暗中观察他,你知道,或许很多小说中都有过的,我来到他的身边并不单纯。我要向陆老报告他的一举一动,我要防止他变得只晓得这世界的明媚,甚至,同一个人过分亲密。
    可他,会一直看着我,可怜巴巴地说,哥哥,让我再和言希玩一小会儿吧,我们打过了怪兽,就写作业。
    那时,我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言希的名字。
    阿衡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亮着眼睛,轻轻问他——言希,他小时候,同现在一样尖锐吗?
    小陈摆手,陷入回忆的深思。不不不,完全不是现在的样子。
    我从没见过……那么爱笑的孩子。脸上有着婴儿肥,留着娃娃头,眼睛很大很大,小嘴能笑成个心形。每次见到他时,总是穿着一双猪头拖鞋啪啪地跑着,嘴上还吊着一袋牛奶,跟在陆流身后,边跑边咕咚。
    他同陆流一起长大,两个人,关系一直很好。啊,有个词,形影不离,常常是能在他们身上印证的。
    我时常见他们一起坐在地毯上玩变形金刚,拿着游戏手柄,杀着小人,却又不知觉对着小脑袋睡得很香很香。
    啊,对了,言希小时候睡觉还有吮吸大拇指的毛病,大概是,他从很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
    我看着他们,总是觉得很安静,似乎最后一丝能抓住的温暖。
    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不再向陆老积极汇报,只是适时地教陆流一些商业技巧,带他去吃我小时候吃过的最廉价却实在美味的食物,告诉他这个世界多么温柔。庆幸,陆流朝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着,亲密的伙伴,柔软的内心,可是,这已然不是陆老所能容忍的范围。
    他勃然大怒,要收回我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一个可以为人,伴在这个给了我名字的孩子身边的身份。
    陆流哭着求他,说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爷不要赶哥哥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自那时起,陆流变了很多……有自制力,有忍耐力,虽然面目温和,却不爱说话了。他越来越依赖我,却和言希渐行渐远。
    而言希,言希那段时间,上了初二,却开始叛逆,留长发,扎小辫子,抱着画夹,跑到各种地方,画不同的事物,美丽的肮脏的,只要他看到的。
    他画过路边摊上银色的手链,画过雨后的黄昏,临摹过蒙娜丽莎,也画过肮脏的墙壁,为了一块面包打架的野狗,甚至,在阴暗的上演着van Gogh的电影院中 性 交的男女。
    你无法想象,那个孩子,瘦弱纤细的孩子,穿着彩虹色的毛衣,穿梭了多少弄堂和肮脏粗暴的地方。
    他似乎在追寻着什么,我不懂,陆流也不懂。而温少辛少,他们同言希陆流的交集中,甚至不知道有小陈这么个人。
    言希不再爱笑,时常跑到我和陆流一起去过的那些东西,回来,很认真地告诉我们——我吃过你们吃的东西了,太甜,太酸,太苦,不好吃,真的。
    陆流看着他,总是无意味地泛笑,是年少气盛,对言希的孩子气包容,或者忍耐了的。
    他常常对我说,哥哥,言希还是太小,是不是。
    他急于宣召他的长大,宁可教我怎样吃一顿繁复华丽的欧式大餐,喝完红酒,彼此取暖也不愿再暴露弱小,抱着我哇哇大哭。
    那阵子,紫竹院有一个传说,说关系很好的两个人,一起走过竹林,会天各一方。言希那么不屑,拉着陆流的手,跑过每一根竹子,然后,大笑。
    而我,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恢复了幼时的天真笑颜,心中隐约嫉妒。
    我无法明了自己想起什么,可是,每个人,总有一些东西一些人,不能分享。
    陆流却偷偷对我说,哥哥,我不同你一起走那个竹林,我们一定不走。
    然后,我知道,我和他,在彼此的心中,留下了无法取代。
    而一九九七年,不知道你是否从新闻中听说,首都南端曾经出现,一件爆炸案,是过年时,在酒吧室内放烟花引起的,死了整整三十三人。
    阿衡怔怔,努力回想,是记起了这桩惨案的,熊熊烈焰,吞噬爆裂,肆意的蔓延,无穷无尽的熔烤,惨烈的哭喊,当年,她是看到了的,一张张在报纸中放大的悲惨。
    小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疲惫地望着天空——当时,我,陆流,言希都在。我和言希喝多了酒,看着场内的烟花,前一刻还觉得很美,可是,下一秒,却听到惨烈的哭喊,伴随着风蔓延。
    他说,陆流,只能选择一个。
    *********************************************************
    阿衡怔怔,眼角不断掉眼泪,看着他,是不敢置信的,心痛到了绞烈,终于,疯了一般,把他打翻在地。
    她不断哭泣,哑着声,大吼——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就放弃他!
    小陈眼神麻木,擦掉嘴角的血渍——我抓住了陆流的手,只想着活下去,陆流对我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可是,我回头了,言希的眼中有泪水,他跌在地上,那么瘦小,是仰望着快融化的招牌,拼命向外爬的。
    绝望的,绝望的,绝望的。
    他说,我无法解脱,几乎每一日都是噩梦,陆流无法面对言希,借着出国留学的理由,去了维也纳。
    阿衡说,上帝怜惜,我的言先生还活着。
    她放了手,冷冷俯视了那个男子,擦干眼中的泪水——你们,将永久地遭受着良心的谴责。
    她借了行人的手机,笑着说,言希啊,我迷路了。
    然后,是静静地等待着她的言先生,抬头,竹叶飘落,酒酿的香,飘远。
    仔细想了想,一九九七年,香港回归了,举国欢腾,在在长大了一些,已能添食半碗,学校派她第一次到市里参加数学竞赛,她运气好,拿了第一名。
    掰着指,数了许多,可是,似乎,事事桩桩,都与她的言先生毫无关系的。
    她知道有那样一个人间炼狱,却不知道有那样一个涅槃的男人。
    他满头大汗,在竹林四处张望,漫天的竹色明紫,声声的阿衡。
    是急匆匆赶来的,阿衡的喊声,断断续续,空旷,沙沙的竹声,淹没。
    她听着,缓缓地闭眼,流了泪。
    他是寻到了她的,长长地呼气,扶着竹,笑了——喂,笨蛋,我来接你回家。
    她却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拥抱,长久地,跌跌撞撞,纳入曾经没有彼此的彼此。
    他手足无措,像个孩子,轻轻拍她的背——乖,没事儿哈,我来了,没事了。
    她颤声,压抑,低声哭泣——我甚至找不出理由在1997年告诉他们,他们抛弃的那个少年,也会在2003年,是另一个人的心头肉!他们甚至以不知道为理由险些践踏了别人的珍宝!
    言希愣了,看她,许久许久,是确认,她眼中的悲伤和痛意是到了骨子里的,是无法再深刻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懂得了她说的什么。
    他说,宝宝,我不用他们救,我很厉害的,真的,我可厉害了,我自己爬了出来,我不用任何人救。
    他不断重复,我不用任何人救。
    她却拉着他的手,说,我们一起走,走过这个诅咒。
    漫天的紫气温柔,是哀伤的魔力。
    她说,言希,我们一起走。
    他却苍白了脸色,看着她,甩了手,往后退。
    阿衡哽咽,言希,求求你,跟我一起。
    言希却不断地退缩,是哀求了的神色,他流着眼泪,看着她,说不行。
    阿衡向前,握住他的手,指着自己——没有分离,没有陌路,什么都没有。
    言希的眸中,是无法抑制的悲伤和恐惧。
    长长的径,是望向了竹林深处的,她牵着他的手,微凉的指温,漫爬过生命的惨烈和尊严,是坚持的彼此守护的信念,再也无法极致的言希和阿衡。
    时年二零零三,他们相识五年。
    跨越了命运的腐朽,他获得了新生,如释重负了,狠狠地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是诉尽了所有被抛弃被不公对待被划烂心脏的委屈的。
    那个女子,轻轻开口——除了白骨黄土,我守你百岁无忧。
    她已,不能回头。
Chapter79
    闲暇的时候,阿衡总是蹲到小花圃中,拔掉一丛丛枯黄的野草,松了雪后的泥土,一耗,小半晚时光。
    这么一个细致的工作,她开始时,低着眉目,只似对一件普通家务一样耐心的。
    言希趴在二楼窗前,望着她,手中一个漂亮的小盒子,开开合合,口中哼着不着边的曲调,天真不羁。
    那个盒子,在阳光下闪着祖母绿的光,隐约半透明的材质,背面刻着些字母,金色的,强光之下,瞧不真切。
    他打开盒子,问,阿衡,要吃糖吗。
    从盒中拈出一颗糖果,从天而降,悠悠哒哒从二楼落下,栽在阿衡刚翻新的泥土上。
    阿衡拾起,剥开糖纸,是市面上常见的高级软糖。
    塞入口中,却险些齁了嗓子,皱眉——怎么这么甜!
    言希恶作剧成功,大笑——我刚刚在糖罐子里泡了半天。
    阿衡无语,低头,再抬头,团了残雪,转身,砸向高处。
    言希猝不及防,脸接了个正着。
    看他狼狈了,阿衡也开始呵呵笑。
    言希无奈,用手抹脸,嘀咕——个孩子,小气的哟。
    然后,又从盒中摸索出一个小东西。
    他说,这次,接好。
    白皙的脸微微发红,转过身,伸臂,拉起窗帘。
    隔断眼神。
    眼神这东西,于他,一向是个不容易消化的东西,尤其是,面对着一个让你不容易消化的人。
    抛物线,在阳光中,耀眼的明亮。
    掷到了她的脚边,小小的银色,旋转,安息。
    阿衡蹲在那里,眯眼看了许久,日头太伤眼,竟不自觉,流了眼泪。
    有些脏的手拾起了,那个,小小轻轻的环。
    一枚戒指。
    拇指,食指,中指,小指。
    一根一根,或宽或窄。
    只剩下无名指。
    握入了掌心,不再尝试。
    她抬头,看着二楼拉起的淡色窗帘,浅浅笑了笑,拿出手帕,包好,放入了口袋。
    然后,有一天,这戒指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温某人很轻描淡写说她不知道丢到了哪里,言某人捶胸吐血,说丫就从没想过这是定情信物吗啊。
    温某人= =,没。我一直以为,那是个玩具。嗯,就跟纱巾一样,你像妓院红牌那么随手一丢,我也就是火山恩客那么随手一捡。
    言某人悲摧了TOT。
    于是,谁他妈的还敢说这俩是爱情,这么狗血,这么雷人,这么找虐,这么……喜感。
    回校之前,温家长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声泪俱下,言希他真不是良配啊。
    阿衡迷茫——这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
    思莞皱皱皱,眉毛揪成了一坨,哀怨——你和他,他和你,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衡说,也没什么关系,你看过猫和老鼠吧,我是猫,他是老鼠。
    思莞⊙﹏⊙,难道你们……其实只是迫不得已住在同一屋檐下,其实言希一直很忌惮你很恨你,其实你们一直是仇人……
    阿衡瞅着他,淡笑——是是是,我们是仇人。
    多年后的多年,温家双胞胎缠着爸爸讲故事,思莞无不感伤地讲了关于猫和老鼠一对仇人。
    他媳妇儿直接喷了他一脸葡萄籽儿——我怎么觉得,你跟我看的不是一个版本?
    思莞说怎么不一版本了,我小时候扫过几眼,不就是tom 和 jerry吗,那个势同水火。
    他媳妇儿哦,我小时候也没怎么看过,只知道,一只小贱猫整天追着一只流氓鼠,追呀追的,就没消停过,还挺……那个啥的。
    啥……感伤么。
    他们是演戏的,我们是看戏的,谁感伤,感伤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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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走的时候,温妈妈坚持要送她到学校,言希说我晚上有通告,就不跟着去了。
    阿衡说好,冰箱里做了一人份的排骨,晚上微波炉热热吃了吧。
    言希刷牙,满嘴白沫子,点头。
    他洗脸的时候她出门,言希说一路顺风,阿衡说谢谢。
    门合上,戏落幕。
    他嘴上的白沫子没擦干净,探着头,看着掩去玄关的墙壁,白得……真碍眼。
    卤肉饭飞过来,喊着阿衡阿衡。
    言希笑。
    他说,你知道阿衡是谁啊就喊,以前教你喊陆流的时候,桌子板凳抽水马桶都是陆流。
    然后,这名字也会定格,成为可怕的……叫做回忆的东西吗。
    她说除非黄土白骨,守他百岁无忧。
    忘了问,谁先白骨才无忧。
    年后,言希很忙,很忙很忙,照辛达夷的话,老子还看清丫,丫rou一下就不见了,丫以为自己是内裤外穿的苏泊曼啊,那孙子,搁中国,就一影响市容。
    言希摊手,我上午两场主持,下午完成三百张的封面,晚上还有sometime,娃,不是哥不陪你玩儿,实在是没那个精力。
    抬腿,刚想rou一下再飞走,被辛达夷一扑,抱住了大腿,声泪俱下——言希你丫不能这么不厚道啊,兄弟这辈子就求你这一次TOT
    言希= =,放手。一个月前,你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辛达夷说,上次要不是老爷子死活不给我创业资金,我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找你借的。
    言希冷眼,谁让你天天拍胸脯拍得梆梆响,爷我一定进机关爷我一定光耀门楣爷我一定要让别人知道我是你孙子而不是你是我爷爷。我要是你爷,早抽死丫了,说过的话就是个p。
    辛达夷讪讪,不都是人妖劝我吗,他说最近建筑公司大有可为,反正我们专业学的都是这个,做好了一样挣钱一样出名还不用领着死工资看人脸色不是……
    言希踢他——我懒得理你们那点儿破事儿。去去去,别拉我裤子,有什么话,直接说,什么时候跟陈倦一样婆妈了。
    辛达夷很婉转地星星眼,看着言希比上帝还上帝,孩子特诚恳——美人儿,能帮我们做个宣传吗,下个月公司就要上市了。
    言希= =,你让我带个黄帽子穿着蓝制服给你们建筑小组招商?于是你他妈下一步还用不用我陪人喝酒?
    辛达夷靠,老子是那种人吗,就是指着你有名积点儿人气回头客,什么话,你把人想得都跟陆流温思莞一样心眼忒多。
    言希啧啧,你真看得起自己,那俩早就修炼成蜂窝煤了,你跟人是一个吨位吗。
    辛达夷揉头发,憨笑,那你是帮了。
    言希狞笑,看心情看时间看酬劳。
    辛达夷= =。打电话——阿衡啊,我跟你说个事儿……
    言希咳——明天下午后天上午我就这两块儿时间。
    辛达夷欢天喜地——哦,是三姐啊,不是阿衡,三姐您天津话说得真好听,您问我找阿衡什么事儿,嘿嘿,没啥事儿,就是想她了。对,我是她兄弟辛达夷,我们在msn上聊过的,对对对,回见哈。
    言希咬牙,抹脸——靠,卑鄙到这份儿上,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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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衡一直惯在学校的公共电话亭给言希打电话,其实,通常,大概基本上都是言希在不停blabla,阿衡只是附和,然后不停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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