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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对岸的企鹅-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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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不接,家里没人,宿舍没人,猫咪都不知道她在哪,就像人间蒸发。
    甚至,她的手机,还在我这里没有还给她。
    于是那个炎热而郁闷的暑假里,每天回家的时候路过澎澎家,我都会刻意地抬头去看一看,看那个永远黑着灯拉着窗帘的窗口。
    直到,有一次里面亮起了灯光——
    站在门口,我按门铃,然后等着。
    一分钟,或者两分钟。
    没有一点反应,于是我再按门铃,并且竖起狼的耳朵,努力听。
    结论:门铃大概坏了!
    然后我发现防盗门根本没锁,于是我打开那层墨绿色的钢铁,轻轻地敲了敲里面有点弹性的木质门板,手感不错。
    “稍等!”里面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我松了一口气。
    如果在屋子里点灯的不是澎澎——刚刚在楼下我反复设想的——是她的亲戚朋友或者别的什么人,我就说我是家教中心的,做一个家庭教育方面的调查的,然后“惊诧”地发现我的调查表丢在某地了,于是仓皇逃窜。
    好在,里面是澎澎的声音。
    “哪一位?”随着脚步声,女孩已经到了门口,和我隔着一块木板,发问。
    “呃——”是撒个谎骗她开门呢,还是说实话,我需要选择,五秒钟的思考,“呃,澎澎,是我。”
    “……”
    “终于找着你了。”
    “……”
    “好了啦,你总不能一直躲着我吧?我又不是鼠疫。”
    “你走……”门的另一侧,女孩说。
    “但是,我有些话,应该跟你说明的。”
    “我不听,我不想听。”
    “澎澎,我——”
    “我不听!你走!你走开!”
    女孩的喊声,把我吓到了。
    之后将近五分钟的时间里,我们就这么默默地站着,在一扇木板的两端,不说话,想着各自的事情,却又都不愿意离开。
    “喂,喂?”女孩在里面,试探性地问着。
    “嗯,我在。”
    “你、你听好,”听得出,女孩呼吸的声音很重,很沉重,好像费了很多体力,来做这个决定,“我只说这一遍,你听好。”
    “嗯,我在听。”
    “你听好,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发生就发生了,不去管它了,谁也不去管了——”
    “好啊,以前——”
    澎澎不理会的我回答,用重重的语气压制住了我的话,而继续说她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了,不会再打扰你,也、不想再见你了,所以,你走吧……”
    我不说话。
    原来夏夜,竟然也可以如此冰凉。
    “你没听见吗?你走吧!”
    澎澎像是用尽了力气喊出的这一句,之后,门的另一侧,是女孩跑开的声音,踉跄,凌乱,匆忙,慌张。
    是这样的结果吗?原来如彼。
    都市里污染后的天空,只有几颗黯淡的星星,隐约能够看见。
    织女…河谷二…天津四…还有大角…不错……
    至于为什么不肯离开,一时间我自己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不愿意这样草草收场吗?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要把琴拿出来弹吗?不要。感觉总是不大一样的,不是弹琴的心情,不像当初,离开宠物猫以后那个慌乱的夜。原因呢?是因为这里没有路旁的银杏树吗?
    蝙蝠…很好…某种灯蛾…壁虎…还有不得好死的白纹伊蚊……
    我告诉自己,我喜欢的女孩,应该是猫咪;至于澎澎,只是一个朋友而已,无所谓曾经距离的远近,因为,从一开始,就一直把她当作朋友。
    仅仅是朋友,不是别的什么。
    无所谓得到,也该无所谓失去,因果报应,罪有应得。
    很好,獾子撒酒疯那天以后,就传来那厮胃出血的消息,阿维听了皱了皱眉,说,那就叫“醉”有应得。
    那么,我该小心,以免和獾子一样,胃出血胃溃疡什么的。就像从前某个没水准的校长主任之流的讲话,“前车之辄,后世之师”。
    紫茉莉…开了很多花…月见草…还有丰花月季…木槿…长春花…石榴…大丽花……
    好吧,既然不愿意离开,那我可以等。
    抬头看着被灯光染成橘黄色的窗帘,我微微扬起脸。
    未知的等待,就这样吧。
    橘黄色的窗帘上,映出了淡淡的人影,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
    女孩似乎迟疑了好久,最后终于还是拉开了窗帘。
    往下看着,大概两分钟左右。
    然后,打开窗户。
    “你,到底要干嘛?”
    逆光,看不清女孩的表情。
    “站着。”我回答。
    女孩似乎在叹气。
    “你终于肯见我了,呵呵。”
    “你还是回去吧。”
    “我想,我确实有话对你说的。”
    “我不要听。”
    说完,女孩想要关上窗户。
    “喂,等一等!”
    “干嘛?”
    “那什么…至少…我该把…手机还给你吧……”
    说完,我从身后拿出了那只银白色的小手机,举起来,晃了晃。
    “你不听也罢,我走了。”
    在确认女孩确实看着我以后,我把手机小心地放在了地上,连同一张早已经写好了很久的小卡片,一起。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索性起来弹琴。
    不知道,同样失眠的,是不是还有澎澎。
第二节 卢可被打
    新的学期,以澎澎不想再见我,作为开始的标志。
    “看来,你真的很在乎那个‘爱上你的猪头三’哦,”阿维看着我没精打采的模样,笑起来,“年轻人,不要再郁闷了,天涯何处无恐龙,何必单恋一只熊,是吧?”
    我对阿维说出的话不作任何反应。
    “你看,生物系的大厅都重新装修了,你不能一天到晚总是这个模样吧?”
    听阿维说,我才注意到大厅里新铺的大理石地面和粉刷的墙壁。
    还有重新装修过的、在大厅里等着阿维的,小维姐姐。
    “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我多少地强打起精神,和小维姐姐搭茬,“不过看起来挺精神的,不错,不错。”
    “是吗?谢谢。阿维还说,你们一定要笑话我呢。”
    “把头发剪短了,看起来挺好的,就像……”
    我发现自己想说的是,就像澎澎一样。
    短暂的停顿,还有灰暗的眼神,足以说明任何事情。
    “对不起。”小维姐姐低下头去,显然她也猜出了我要说的话,“阿维大概跟我说过,我觉得吧,其实,真的挺可惜的。”
    “其实,也没事。”我努力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的错,也没办法。”
    “算啦,算啦,不提了,好吧?”阿维适时地插入进来,“走,咱们吃饭去,我请客,好吧,别的都不提了,算啦。”
    “算啦?‘蒜辣’吃韭菜。”
    我知道阿维想用他的方法来安慰我。水瓶座是自由的,不应该被什么所束缚,无论物质,或者情感;水瓶座是聪明的,不应该让朋友们替他担心,所以,我又一次拿出了这句经典的犯二,来回报阿维的良苦用心。
    120
    正当我和阿维、小维姐姐愉快地吃着糖醋里脊,聊着关于智斗“老妖”的故事时,罢考事件中的另一个重要角色、那个叫卢可的,正走在距离生物楼八百米远的操场上。
    奖学金…不错…这个学期丰收了…生理实验…数据整理完就能写论文了…还有这学期的遗传和细胞学…好好学习…老师们都挺支持的…也许…可以保送北大或者清华…十年以后…不…也许五年呢…卢院士…哈哈…好好学习……
    卢可不自觉地笑了。一只动物除非有吃不完的食物才有这种笑容。
    阳光真好!阿维和葭,还有獾子,再怎么欺负人,他们也不过是混日子的而已。
    卢可保持着笑容,走过操场。
    “同学,给一脚!”旁边似乎有人在喊着。
    卢可发现了自己脚边的足球。
    “这儿呢,帮个忙!”十米之外,有个过来捡球的学生,向卢可招呼着。
    踢个漂亮的!
    卢可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踢向足球去。
    那个黑白相间的球体,不可思议地飞向了过来捡球那个人的脸。
    倒霉孩子!
    一个人捂着脸坐倒在地上,另外四五个则立即围了上来。
    “你小子成心啊!”有人这么说着,恶狠狠的,对卢可。
    “我,我没……”
    面对着暴风雨一般的拳头和脚,卢可感到了本能的恐惧;他似乎突然想明白了,拿语言解释是无用的,最有用的办法,莫过于抱紧脑袋。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121
    “你们俩给我老实说,是不是你们找人打的卢可?”
    很少见到老严这么生气的模样。
    “不是。”阿维回答。
    “你们可给我想好了,现在承认的话,后果还没那么严重!”
    “严老师啊,我说不是了嘛。您也别着急,别生气,一着急一生气对皮肤不好,加速衰老,你看那多不值当啊!”阿维摆出了软磨硬泡的架势。
    “别,你别跟我说这个!”老严的态度很强硬,“不是你们找人打的,那还能是谁啊?卢可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平时胆儿小着呢,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惹体育系的人吧?”
    “您怀疑我们,有证据吗?”
    面对老严不信任的目光,我知道自己终于压抑不住了。
    “这卢可掉了一颗牙,眼眶还淤血了,嘴唇也豁了,幸亏没骨折什么的。你们说,出了这样的事,我不怀疑你们俩,那该怀疑谁啊!”
    “这就叫,报应。”听老严介绍了伤情,我满意地撇撇嘴,笑了。
    “你说什么,刚才?”老严没听清我嘟囔的话。
    “我说:闹不清。”
    “是闹不清啊!”老严信以为真了,“卢可刚评上一类奖学金,正要准备参加校十佳大学生的评比,现在突然出这种事,谁说得清楚啊!”
    “不是,他又不是您干儿子,您这么着急干嘛?”
    “我?我能不急么?系里这主任那教授的,一见着我就问,那个卢可啊,他到底出什么事了啊?你说,我不闹清楚了,怎么告诉他们?”
    “要我说,这事您就别瞎操心了,直接让学校保卫处出面,多踏实。”
    阿维的建议,似乎被老严接受了。
    “说句实话,”从老严办公室出来,阿维问我,“卢可这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那,是不是你干的?”我不回答,却反问阿维。
    “确实是活该,他,但是确实跟我没关系。”
    “也跟我没关系。”我学着阿维的语气,“所以说,报应。”
    122
    “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卢可被打豁了嘴唇,所以说出话来总是感觉漏风。
    “我们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啊,我们怎么做了?”我学着卢可的声音,吹着气吸着口水,说,“你不是天天做生理实验吗?不是残害兔子吗?被揍成兔子嘴了吧?唉,报应,报应。”
    “反正,我知道,肯定是你们干的!”那厮指着我和阿维,“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
    “有本事你找保卫处说去,你要查就查,该是谁的责任找谁,别跟我们这儿瞎叫唤,你不知道宿舍里禁止养狗啊。”阿维瞪了卢可一眼。
    “你,你凭什么又骂人啊!”那厮指着阿维的鼻子,放大音量,“就你们,平时就老欺负我!你说我招你惹你了,你们凭什么总跟我过不去啊!”
    “把你的爪子拿开,少指我!”
    阿维向前两步,抓住了卢可的手腕,顺着掌骨的反方向施加外力。
    “哎哟,哎哟,你们!”那厮痛苦地叫起来,“你们,都是,哎哟,都是坏,蛋,蛋,哎哟,啊!”
    我捅了捅阿维,怕他再惹出什么事情。
    “嘴里给我干净点!找抽啊!”阿维松开卢可的手腕,扬起右手手掌,冲着卢可做了个标准的吓唬人姿势。
    卢可那厮急忙后退,躲到了墙角里,边揉着可怜的手腕,边用一种惊恐的眼神去看阿维。
    一瞬间,我觉得,卢可的眼神就像一只无比弱小难以反抗的动物。
    恐惧和仇恨,还有困惑。
    “你觉得比窦娥还冤吗?你也试试六月飘雪?还是飘雪糕?还是飘雪莲?还是飘‘雪上加霜’?”我拉住阿维,然后用鼻子哼了哼,对卢可说,“你用脑子想想,你自己招的事儿,挨打了就是活该,老惦记着我们俩找人打你干嘛?我们要是想打你,还能这么没头脑,在学校下手?老实跟你说,你以后少在这儿废话,要找人收拾你还不容易?可是我懒得干!脏手!明白吗?你不配!”
    “我问你,罢考那事儿,是不是你给捅出去的?”阿维虽然收了手,可是却保持着气势汹汹的状态,“你最后落着什么好了?顶多哪个校长主任什么的夸你两句吧。最后搞得恨不得全班同学都恶心你,你自己说,你值么?以后自己办事,老实点,比什么都强!”
    卢可不敢再回嘴了,只是努力地蜷缩着,无助地看着我们。
    “嘿,说你呢,班长同志!有志青年!十佳大学生!我们的卢院士!”阿维的口气充满了不屑,“听见没有?以后长点记性!关灯,睡觉!”
    黑暗里,隐隐能听见,有人在艰难地咽着口水。
    一个骂人的英文缩写,SOB,单词直译,啜泣。
第三节 和卢可的战争(上)
    弱小却不甘心受压迫的人,总会开展反击的。
    我和阿维同时忽略了这一点。
    “你们宿舍几个人?”老严问这句话的时候,我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四个啊。”
    “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四个人,可是獾子一直没交住宿费,登记上也没有他。”老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维,“你们是不是留宿什么人了?赶紧处理去,要是让宿管中心抓着,我也没法帮你们。”
    “相助之恩,恩同再造,他日有缘相会,必当涌泉相报!”
    我和阿维抱拳拱手,退出老严的办公室。
    二十分钟后,好久没有露面的咴儿及时赶到,收拾东西。
    四十五分钟后,我们帮着咴儿把大小包袱扛进了出租车。
    一小时以后,一群人闯进了442来——两个学校的保安,一个趾高气扬的中年男人,还有卢可。
    “他们,他们已经给搬走了!”卢可指着咴儿那张曾经堆满了东西的床铺说,“可是,他们确实留宿过别的人,就住这张床的。”
    “你们俩,下午两点半,到我办公室去,宿管中心。”
    中年男人扔下这句话后,昂着脑袋离开了。
    卢可也慌忙逃走,紧紧跟在那两个保安身后。
    124
    “你们俩交代一下你们的问题吧。”宿舍管理中心那个趾高气扬的男人——自称果主任的——坐在旋转的皮椅上,翘起腿来,大剌剌地说。
    “我们有什么问题?您给提醒一下。”阿维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不是说你们留宿外人吗?这还不是问题?还用我提醒?”果主任一拍桌子,“按宿管中心规定,留宿外人,应该给你们处分,还得罚款,知道不知道?!你们要是承认错误态度好一点,咱们可以看情况处理——”
    “我们没错误,干嘛非要承认?您这儿没准备老虎凳吧?”阿维把果主任的话打断了。
    “呀呵!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敢这么说话?是你自己不想毕业是这么着?”
    “原来毕业证是宿管中心发的啊?你知道吗?”阿维转过头来问我。
    “这你都不知道?缺头脑少智慧。”我很配合地说着,“没看见外面到处写的‘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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