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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出来的这人物形象,我至今不忘,他的机智、幽默的谈吐,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又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七、八个下线的培训费全是他一个人给掏的。学习结束后,他记下了所有学员的联系方式,这其中也包括伊水和我的。
“你不是说不干了吗?咋又干上传销了?”我问伊水。
“汪子图找我,问:‘在那家公司赚钱了吗?’我说:‘没有,玩了一把高消费。’他说:‘我是把这个当作一项事业来做的。每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三十元,自己都养活不起,别说老婆孩子了!我一看不行,这样下去,拿什么同别人谈人生、谈梦想、谈未来呀!前两天,我找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一家新启动的传销公司在咱们这儿刚刚起步,整个市场等于没有开发,把握先机就是成功的一半!看得出,你也是一个很有个性、很有才气的人,我非常希望咱们联起手来。你加入了,是我的直接下线,咱们差不多是这儿的网头了!怎么样,你相信我这个人吗?’我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想别的,就同意了。姐,你跟我去那屋的财务室……”
“干啥?”
“开资。”
“你真是一周开一万吗?”
“你去看看吧。”
伊水拿回了厚厚的一沓百元大票,这是我的亲眼所见。
“伊老师!伊老师!”一个女人拦住了伊水。
伊水,伊老师,是一个人?头一回听说。
四十四
那个女人对伊水说:“这位是我新带来的朋友,我想让她看一下你开了多少钱……”她接过伊水递过去的工资条,指给她的朋友看,“看着了吧,一个星期一万哪!你看电梯,一年也挣不上一万块钱哪!人家一个星期拿的工资比你一年拿的都多!伊老师,上个星期的工资条呢?也拿出来给她看看。”
“包里呢,我找找……给。”
“八号的,这是八号的,这是十五号的,今天的,没错吧?一年得挣多少哪!你说你别的不信,伊老师开出的这些钱,你总该信了吧?谢谢你啊,伊老师!”
那个女人拉着她的朋友,情真意切、语重心长地说着,拐出了大门。
“伊水,你啥时候成了老师了?”我调侃地问。
“他们都这么叫。”
“你以前咋没告诉我你搞传销呢?”
“咱原来不是干过一家传销公司嘛,也没挣着钱。我在这家公司,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挣着钱了呢,我再让你们干;挣不着钱,我自己赔点儿得了。姐,你别卖书了,跟我干吧,我把你放在我下边的一个腿儿上,另外的一条腿儿早做出来了,是条‘大象腿儿’,你只做这边的小腿儿,再布四个点,咱又能拿一万块钱了!你自己找人,我也帮你找。”
我成了伊水的下线。
“伊水,你咋约的人哪?”我向她讨教。
“我刚干的时候,顾虑也挺多的。找熟人吧,怕说咱挣他们的钱了,弄僵了,以后还咋处哇?我主要是找那些半生不熟的人,什么炸油条的,做豆腐脑的,烙馅饼的,卖菜的,修自行车的……做不好,也没啥太大的影响。明天,公司有个培训课,汪子图主讲,你来听听吧。”
我急于入门,便去听了。
汪子图说:
什么样的邀约方法才是最好的方法?这没有什么统一的套路。能把人请到会场来的方法,就是好方法!比如,你遇到一个新人,你说:“你想找工作吗?我们公司正需要人呢,你去应聘吧。根据你的专长、爱好和能力,可以自由选择。”如果你遇到一个比你年长的人,怎么跟他非常想见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见面吗?当我的下线吧!还有一个办法,你说:“哎,你听说过传销是骗人的吗?”“我听说了!”“好,咱们这儿来了个大骗子,你跟我去,咱们看看他怎么骗!你有没有兴趣?”“有兴趣啊!在哪儿?我跟你去!”他到这儿一看,这并不是骗,而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发展事业的舞台。
总之啊,你要多动脑筋,我们提倡四种精神:走遍千山万水,说尽千言万语,历尽千辛万苦,想出千方百计。
把人约来了,还有哪些工作要做呢?这里面有技巧,我们先说说会前会。会前会是指在听课之前,给你的对象先打个预防针。A是上线,B是你,C是你领来的朋友。你一定要先提升A,说:“这是我的上线,是他把我带到这个事业中来的,使我的生活发生了改变,我非常感激他。”你在提升上线的同时,你一定要回过头来,再提升你的朋友。你说:“这位朋友,我今天之所以把他领来,是因为他是我特别敬重的人,我在生活中遇到的大事都请他帮我拿主意,他很有主见,他从不放弃生活中的每一次机遇。”言外之意是:C参加了这个课,也不会放弃这个事业的。
力量杠杆包括ABC法则,但不等于ABC。力量杠杆不仅仅是A,是一切能扮演顾问的角色。比如,书不是上线,但能起到作用;比如旁线的相互配合等,只要对C能产生作用的,我们都可视为你的力量杠杆。
……
大家还有没有不明白的?
四十五
“老师!汪老师,我说几句行不行?”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站了起来,“我必须把我的心里话说出来!”她做了一个坚定而有力的手势,一只巴掌从上至下劈了下来,“传销太好了!我多少年没畅畅快快地了!啊,我忘了说了,我的丈夫去世五、六年了,我很少联系人。自从我搞了传销,哎呀,人和人之间这个好哇!像一家人,你帮着我,我帮着你的。我领个人过来,大伙都帮我说好话呀!我想好了,只要公司不倒,传销不黄,我就永远在这一行干下去!我干定了!”
她还想说,汪子图打断了她,“咱们的时间恐怕来不及了,还要进行下面的课程。”
“好,你接着讲,接着讲。”
或许是受了她的熏染吧,下了课,我对伊水说:“这里的人都挺好的。”
“好?大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挣钱,他对你还好不好?你别被那些假象迷惑住,关键是带人,落单!”
伊水从小就有这种本事,她能透过现象看本质,我们常称她为“真理”。
伊水给我买了一件八百块钱的紫红色羊绒大衣,这是我穿的最贵的衣服。她说这是投资。我还买了一套花妆品,开始打扮自己。我们所做的是一个目的:想把人约来。
是啊,找人!找不着人,还谈啥呀?这人是够多的了,挤死了!可是,谁能成为我的下线呢?我一个一个地肯定,一个一个地排除,我的思和想行走了十万八千里,困难、挫折、鲜花、掌声……能想到的,我都想了,我仍是没有动。
不行!这可绝对不行!
我进了一家重庆餐馆,点了一碗担担面。我下着决心:吃完这面,一定要出去找人!
一位伙计正在烤火,他的白色工作服已污染成了黑灰色,透着些亮来。我对他虎视眈眈,我如说评书的人常说的一句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你是四川人吧?”我和他套着近乎。
“对。”
“我也是四川人。”
“你的口音怎么……”
“我长在东北。”
“难怪嘛!”
“我的姨、姨夫都在四川,我的表妹在九寨沟上班,那儿,可真美!”我只能用这种笼统的词来形容我没见过的地方,“四川的很多东西举世闻名,比如川菜、大熊猫。”这些有限的知识足可以把我引为他的“知音”了,因为,他的脸上的那种疏离感在减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亲近的笑容。
“你今年不大吧?”我又问。
“二十。”
“年轻是一种财富啊!”我老气横秋地说,“你满意你的现状吗?”我想象不出我有多么济人的高尚来,我倒是觉得,我更像一个搧风点火、挑拔离间的人。
“不怎么满意,但也找不到什么好干的。”
“这样吧,咱们认识一下,将来我找到了好的项目,推荐给你。”
我们互相留了电话和姓名。
晚上,他请了假,我带他去听了课。他踌躇满志、热血沸腾地加入了。
随后,他打来了电话,要退货。
“为什么要退货?是产品有缺陷吗?”我问他。
“不是,我的一个哥哥说我不行。”
“你找人了吗?”
“没有。”
“你连试都有试,你怎么知道你不行?”我现学现卖,管用不管用呢?
“……”
“你先干一个月吧,我也帮你,我这儿找到人了,往你下边放。”
“那好吧。你可千万想着给我码人哪!”
“你放心吧,我的另一条腿儿是现成的,不用我管,我找着人,只能往你这条腿儿上放。”
好说歹说,他才不退了。
近期,我又带来了不少人,我用的是同一个办法:说是给他们找工作。人比工作多得多,剩余劳动力满大街,一抓一个准儿。这招儿挺灵的,百分之九十几的人都跟着我来了。伊水说我的工作态度是积极的,但没有落单的。
伊水:“你别盲目的找人了,找来那些人有啥用?连买产品的钱都没有!你约摸着这人最起码能拿出一千多块钱来,你再把他领来。”
我不能瞎耽误工了。
伊水又给我支招,“姐,你上教堂拉人吧。那儿的人好,心眼儿实,你说啥,他们信啥。”
在伊水的建议下,我去了教堂。
我不是来信教的,我的目的很明确,我肩负着使命,我像个打入教堂内部的特工,我的目光在那些虔诚的面孔上滑行着,搜寻着……
我的行为是不是亵渎了这样受人尊崇的地方?
我还要不要找人?
四十六
我不能不找!这是我的工作。
然而,我的下线在哪里?谁会成为我的下线呢?
他吗?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穿着一件尼子大衣,他能买得起产品吗?能,他肯定能!他能买得起,他能买吗?那可说不好了。他离我有十几步远呢!我得靠近他,想办法和他说上话。
我猫着腰,摸到了他的后座,问他:“先生,请问什么时候开始呀?”我温文尔雅地问他。
“啊?问我吗?还有……十分钟吧。”
我还问他什么呢?
“你是头一次来吧?”他开了口。
“嗯。”
“你上前面坐吧,上我这儿坐,这儿有个空位。”
他较为健谈,我倒是省了脑子,否则,要费死我的多少脑细胞!
“这没人,来吧。”他为我擦干净了座位。
他打开了话匣子,他说他叫孔永久,是孔子的第多少代子孙,并向我谈起了他的当年计划、五年规划和十年展望,落到了我的耳根子上,只剩了两个字:空洞。
他总是在寻找着与我能聊得下去的话头。
分手前,我似是而非地问:“你——是不是搞传销的?”
“……是。”
冤家!我咋遇上了同行?快溜吧,我可不能被他发展了!
伊水听说他是搞传销的,惊呼:“好哇!你把他发展了,他可能会把他的网络带进来,一来来一串儿,咱不就壮大了吗?!”
伊水属于进攻型的,我属于逃亡型的,一个娘胎里咋生出我们这两个阴阳怪鱼儿?
我约孔永久来听了课,还见了伊水。
他不说加入,也不说不加入。
他又来了两次,说是听课。
这再好不过了,有戏!
孔永久回去了,伊水笑着对我说:“孔永久求我办件事……”
“啥事儿呀?”
“他相中你了,让我跟你提。”
“他是啥情况啊?”
“他还没有结婚。”
“你可别扯了!我这都有孩子了。”
“真的,他说他不敢跟你说,怕你拒绝,让我和你说说好话。”
“你直接跟他说‘不行’呗!”
“你真不同意?”
“我没那心!”
“你先别跟他说不同意,等他加入了,再跟他摊牌。”
“那不是利用他了吗?”
“你先跟他说了,他不加入咋整?”
“他问我,我咋说呀?”
“先稳住他,能往后腾,就往后腾,别给他明确的答复,说些个模棱两可的话。他没加入前,你不能说‘不同意’!”
看中了我,是孔永久的灾!
孔永久送给伊水一些礼物,也给我买了一只笔和一个计算器,他说,让我用这只笔书写美好的人生,用计算器算算帐什么的,实用!
我说我不要,你拿回去吧,你的东西我绝对不要!你要是不拿回去,我就……
他说,你要是不要,我就把它们摔碎了,你信不信?
他还不是我的下线呢,我不能深得罪他。我收了他的礼物。
他从银行取了钱,说:“我买两个点,但我是冲着你才入的。”
我若是默认了他的这种说法,等于他买了点,我就答应跟他处了。工作和感情,我是不想掺和的。我说:“你这样想,那我劝你最好是不入。”我亮明了我的态度,免得日后落下埋怨。“你别入了,咱们走吧。”
“别别!我愿意和你们干事业,行了吧?”
“你想好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选择的是你自己的事业。”
“这……”
“你别干了吧。”
“干,干!我向你宣誓:我选择的是我自己的事业,和你没有关系。”
他买了两套产品,花了两千多块钱。我把他码在了那个四川人的下面。
四十七
我给四川人打了电话,“我把你的那条腿儿做出来了,你还干不干了?”
“啊?做出来了,挺快的呢!但我没空儿啊,你再有人,给我接着往下码吧!”
我哪辈子该他的呢?整个一个“死点”。
我向孔永久交了底儿,我说:“我有过婚姻,尽管你没看出来,但这是事实。我有一个儿子。我和你相差太大,我不可能成为你的另一半。”
我丈夫的事,也向他说了。
他说:“我有耐心,我会等到你同意的那一天。”
我得承认,他确实是个有耐心的人,每天打过来几次电话,没什么事,就是山南海北地聊,天冷了,还要加上几句“多穿衣服,多盖被子”等等关怀用语。
我说:“你别打我的主意了!没事儿的时候,多想想咱们的网络发展吧。”
他说我是拉完磨,杀驴!
我没把他当驴呀!我是觉着挺大个男人,一天天的没屁咯了嗓子,花了钱,扔那儿不管了,喝西北风啊?
他的眼睛快瞪成了灯炮:“别的我不管!我一个人回去,满脑子都是你!墙
上,玻璃上,门上,到处都是你!你的声音在屋子里转,你说说,我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是车尔尼雪夫斯基,我也不知怎么办!
别和他吵了,不利于今后的工作。我挺能顾全大局的,我说:“对不起,我刚才的态度是粗暴了点儿。”
“没关系。……我回去找人吧,找来人再见你!”
如他所说,他找来了一个人,用了两天的时间。那人是一个林黛玉式的古典美人,叫配玉。配玉的皮肤,用我们那些单身男孩们的话说是:不忍心碰,怕自己手重,弄破了,出了水。
孔永久是想显出点斯文吧,买了副镶着金边的、串了两条长链子的眼镜戴着——准确地说,应该是眼镜框。我问他近视吗?他说不近视,还把它拿了下来,用手往框里一捅,我才看见那上面没有镜片。它配在他那张阔脸,不伦不类的。
孔永久把配玉奉为座上宾,呼前挡后的,那架式,俨然一个护花使者,谁也碰不得。他还摆出老板的派头,神气活现的,说到兴致之处,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