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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供奉叩拜,这才是凌玉关心的事情。离开东林书院虽然才几日,可凌玉感觉到每日涌来的灵力,翻了好几倍,简直是汹涌澎湃。
东林书院当日,顾明仁虽答应让凌玉做儒教的供奉,却说一路事急,只办了个极小的仪式,就将凌玉一行人送走了。
不过,顾明仁却也不欺人,还不到两天,凌玉便已感觉到从东林方面传来的纯正信仰之力,显然顾明仁为凌玉所做的画像已经完成,东林学子已经能够天天供奉。而再假以时日,此画像传遍天下儒门,各类士子将凌玉如同顾明仁般敬重,那还不晓得会增加多少信仰力呢。
虽说凌玉这儒教供奉没什么说服力,但毕竟是由东林书院通报全国,所以这一路上,凡有士子秀才的地方,都会有读书人来岸边行礼,直将凌玉看的心花怒放。
名利自是身边清风,可玉台里的灵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才几天时间,凌玉感受到信力线送来的灵力,便已经从一百六十斛迅速上升到八百斛左右,并且还在持续的增长。看这进展,到不了衡阳城,凌玉就又该升品了。
这一次升品,凌玉就不再害怕又出现人妖混杂的状况,离开东林书院前,顾明仁竟将一块玉诀交给凌玉。这块玉诀正是薛中离天天拿在手中的宝贝,当初跟苏天命对战时,薛中离就是用这块玉诀而不落下风。
这个宝贝,竟也是儒教的一件法宝,名字叫做“正气诀”,在正气诀上,用小篆雕刻着浩然气的修炼法门,顾明仁将这东西跟浩然气修炼法一起传给凌玉,显然又是给他大大的好处。
凌玉连着修炼了几天浩然气,果然有所成,虽然“仁心”未成,但浩然气已经开始洗涤他身体中的妖气。
所以这几天,凌玉的日子,确实很逍遥快活。每天御风行船,看日出日落,又没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骚扰,过的简直是神仙生活。
自己过的快活了,却也看不得别人忧愁。张宁儿每个清晨都会站在船头,出神望着远方,本来瘦削的脸蛋,如今更是清减下去,悲苦的连冷风都会在她身旁打个转。
凌玉本对张宁儿没什么好感,可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这样儿真是凄楚,便偶尔也会陪她在风里站站,虽然两人不说话,就那么并肩站着,却好像身上都能温暖一些,对前路也望的清楚一些。
官船去势快,离喧嚣的乡镇码头远了,锣鼓声在耳边消淡,儒生们鞠躬作揖的身影也看不见。
张宁儿又转过身,继续淡定的看远方朦胧中的群山,仿佛刚才一切都是清风过身,半点不留心头。
凌玉好奇的望着她,与这女子认识越久,就越是看不懂她。第一次见面时,张宁儿与人说的第一句话,便将凌玉拖下水。这让凌玉觉着张宁儿不过是普通大家闺秀,习惯依附在别人身上。
但之后发生的一切,让凌玉觉着自己错了。
张宁儿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淡定,这种对任何事情都淡淡掠过的眼神和表情,是普通女子中很少有的。譬如花舞月便常有大惊小怪的时候,但张宁儿却象是早有百年记忆,对一切都见怪不怪。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便是张宁儿留给凌玉的印象。虽然从北疆一路过来,又有锦衣卫追赶,又有七十二连环寨的堵截,可张宁儿却从未有过慌张神情,轻笑和叹息,便是她生活的所有了。
而这几天,凌玉对张宁儿又有全新的认识,眼前这女子看似柔弱,在风里纤纤若一吹就倒,可凌玉知道,在张宁儿的身上,乃有大勇气。
试想当日在怀来镇,刚逢天木堡大败,凌玉也在当场,可见得溃兵千里,场面惨不忍睹,就连凌玉这样的妖狐都有些心神凄惶。
而张宁儿不止见到这场面,还知晓了父亲惨死沙场,在悲伤时,更遇到喜宁太监恰恰死在面前。这一连串的事情,换了任何一个女子都足以崩溃。
而后几天,云朝内便传出张宁儿身上怀揣英宗遗诏的谣言,这种情形下,若是别的女子,恐怕是唯有投河这死路一条了。但张宁儿却表现出将门女子的大勇气,她竟不慌张,点齐家将,朝着江州进发。
沿途多少劫难,连凌玉都替张宁儿捏汗,但这女子却真走过来了。一直到东林山,当张宁儿发觉自己再无法前行时,又舍了祖传的兵家三宝,换回凌玉的一句承诺。
那可是兵家中赫赫有名的三宝啊,凌玉后来知道,当张宁儿决定交出三宝时,她的家将通伯在客舍外哭了整整一宿,相信就算是张辅老帅亲在,也绝下不了这样的决心。
但张宁儿却做了,因她知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兵家三宝在张宁儿手中,只会吸引来更多敌人,而凌玉却可将它们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处。
所以,每当凌玉看着张宁儿矗立风中,从日出站到日落,心中某个部位也会悄然疼痛一下。他了解面前的女人,并不是一颗随风浮动的弱柳,而是有钢铁一样的心,她大概正是在做一件觉着万分重要的事情。
凌玉自己岂不是也一样,他转生后又有奇遇,早就可以回到玉鸯山去逍遥了。但为了一句妖兽天下的壮志,为了夺到《天启录》,还是要千里迢迢的犯险。
夜夜静好
第七十二章 国仇家恨的女子(上)
当觉着自己和张宁儿都有同样的心念,凌玉便也感到两人间距离更近些,对张宁儿的态度,也有了不小的改变。
看张宁儿手指冻红,蜷缩在袖子里,凌玉便将暖炉递过去。张宁儿欠欠身,却没说话。
“恩。”凌玉叹口气,先开口道,“听说宁儿小姐去北疆,是为了逃婚?”
张宁儿抿抿嘴唇,脸上却有笑意。云朝中文人说话都含蓄,哪有凌玉这样直截了当的,开口就说到女孩子家的私事,真是大违常理。
张宁儿将这都归到凌玉常年呆在北疆,学了边荒民间的野气,倒不生气,道:“我虽是女子,但生来也不愿都被人安排好。母亲安排的婚事宁儿不喜,只有逃婚一条路。”
“那如今,何必再去江州呢?”凌玉问道,“小姐的未婚夫,岂不就是江州庆王之子么?”
张宁儿目光一黯,幽幽叹息:“若是有选择,哪怕天涯海角走遍,我也是不愿去江州的。”
“宁儿小姐太过愁苦了。”凌玉道,“令尊虽然将星陨落,可功名尚在,自然也有一份家产留下,宁儿小姐若是想求个安心,不如住到京都去,虽然锦衣卫会找你麻烦,但必不敢轻易动你。又何必受这一路的尘土之苦呢?”
“凌少说的是。宁儿若到京都,也有几个亲戚可以投奔,聊度余生应当没问题。”张宁儿却话锋一转,“可我父亲深埋黄土之下,又怎么闭眼呢?”
“原来……”
“让凌少见笑了。”张宁儿淡淡道,“我这趟顶着谣言也要去江州,实在是为我的老父亲。”
“令尊不是已经……”凌玉奇道。
张宁儿的父亲张辅,乃是云朝四朝老将,号称统领全军,现在的名将诸人,都是张辅的门下弟子。但在天木堡一战中,张辅却兵败而死,在北疆时,凌玉听人提起张辅,多有不屑之意,仿佛说这老将是沽名钓誉之辈,临老却丧了道行。
张宁儿见凌玉的表情,心知他在想些什么,漠然道:“我父亲几次三番要求致仕,颐养天年。可内阁中总有人为了牵制五大名将,而苦苦留我父亲在军中。此次天木堡之变,原是大太监王岗唆使小皇帝御驾亲征,五大名将早就看出此战必败,故退而避战。只有父亲大人一心效忠皇上,咬牙披甲上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人人都以为,我父亲是三军统帅,驾驭五道大军,但实际上,这一战却是大太监王岗在背后指挥,小皇帝年幼,事事都听王岗的话,我父亲几次三番想要退兵,却屡屡被驳回。”
张宁儿的这番话,却是天木堡大战中的秘辛,那一战里,云朝大军溃败千里,文武官员死伤数百,之后传闻四起,却都没有张宁儿说的详细。
“父亲大人是四朝名将,这次领兵,遇到的对手却是蛮族名将大皇子,才一交手,父亲便感觉有败相,再加上朝堂不合,王岗太监又屡屡背后作祟。所以天木堡一战前,父亲曾苦苦上奏,要求退兵怀来镇,休养生息,等待五大名将到后再战。”
凌玉听到此处,频频点头:“这不愧是以图将来的稳妥战法,怀来一直是北疆军事重镇,防御森严粮草又足,三十万大军一旦退入,进可攻退可守。而蛮族大军善于野战不善攻城,一时也不可能击溃云军,等到五大名将的军队一到,便可出击合围,将蛮族人一举歼灭。”
张宁儿欠个身道:“凌少不愧少年英才,连行军打仗的事情也这么精通,归林城外杀败上万蛮军,枭首金狼卫,将来也是一代名将。”
凌玉摆摆手,示意张宁儿说下去。
“凌少看明白的这番劝戒,实在是我父亲老成谋国。可恨大太监王岗一心贪胜,又不懂兵法,竟以为我父亲胆小怕事,是窝囊之辈。王岗仗着有数十万大军,兵马远超蛮族人,故在天木堡与蛮族大皇子展开野战。”张宁儿落下一点清泪,“那夜里,天木堡外惊雷阵阵,据传有九天雷电降下,蛮族人趁着夜黑雷声隆隆,向云朝大军发动突袭,数十万大军在蛮族铁骑冲击下一败千里,父亲本可逃生,可却折回去救小皇帝,最后死在蛮人的十多把弯刀之下,数十年沙场征战,却连全尸都落不下来。”
凌玉看见张宁儿的泪珠子犹如珍珠串般掉落下来,忙抽出白丝绢递过去。谁料张宁儿之前的淡定模样全是苦苦忍着,今天被凌玉一番话勾起伤心来,再也忍不住,竟扑在凌玉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凌玉愣了下,便知这女人是压抑太久,好不容易才释放出来,便叹口气,轻抚对方的肩头。
虽说张宁儿年纪有二十出头,比凌玉大上几岁,但凌玉个子极高,又生的清秀挺拔,故张宁儿伏在凌玉怀中,不过是到凌玉肩膀位置,反倒象是小女人一般。
张宁儿的脸全埋在凌玉身上,柔弱的肩膀不停抽搐,哭泣的声音却不响亮,只是眼泪哗哗流出,让凌玉感觉到胸前的温热。
暗香透过张宁儿的发梢,落在凌玉的鼻子中,不过这时候,凌玉怎会有别的遐想,搂着她一会,暗暗运起灵力,让张宁儿身上可以更暖和些。
哭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凌玉和张宁儿就在这张家官船的甲板上,顶着风搂做一团,竟象是情侣一般。张家的人有几个看见,却远远躲开,他们早知凌玉有风流之名,可这次明明是自家小姐投怀送抱,又哪里敢管。
第七十二章 国仇家恨的女子(中)
张宁儿的抽泣声收住,却埋在凌玉胸前一动不动,这回可不是伤心,而是羞怯。张宁儿身为大家闺秀,平日学的都是男女授首不清的教诲,今天一时情至,居然跟个不熟悉的男人搂在一起,早就已经出了女人的本分。她醒过神来时羞愧难当,哪里还敢抬头。
更要命的是,凌玉这妖狐压根就没什么男女礼数的道德,有软玉温香投怀送抱,自然是接纳不妨,反而一双手将张宁儿搂的更近,十足跟搂着花舞月时一样。
张宁儿身子越发僵硬起来,场面也一时凝滞住,仿佛风住水停,一切都不再动弹。
凌玉忽然叹口气,吟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
这句话,实实在在的救了场,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僵局。
张宁儿猛然从凌玉怀中拔出来,表情又是漠漠然,转身到船头,倚着栏杆,迎着风道:“中兴诸将,谁是万人英。身草莽,人虽死,气填膺,尚如生。年少起河朔,弓两石,剑三尺,定襄汉,开虢洛,洗洞庭。北望帝京。狡兔依然在,良犬先烹。过旧时营垒,荆鄂有遗民。忆故将军,泪如倾。”
一阕词,将张辅的一生都说了个明白透彻。张宁儿冷笑道:“家父死后,竟被人称之晚节不保,反而将天木堡大败,将小皇帝的生死都怪罪到父亲身上。可怜父亲一世英明,到晚年时却尽付流水,一心效忠皇帝,但却被人陷害至此。若是父亲知道天下人都说他沽名钓誉,乃是云朝第一废物,在九泉之下又如何闭眼呢?我这一趟历经生死,就是要替父亲洗刷污名。”
张宁儿声色俱厉,跟平时淡定沉着的神态不同,可见心中悲愤已经到了极致。
可凌玉听着,却不免眉头微皱,摇头叹道:“天木堡大战中,云朝三个首脑。小皇帝如今下落不明,不是死了就是被蛮族抓去;大太监王岗也已失踪,生死未卜;而令尊张辅大帅却是唯一死在天木堡,也是唯一的大军统帅,若说这一战张大帅没有过错,天下人怕都不信。小姐这趟想洗刷令尊的污名,真是不容易。”
说到这时候,如果是平常女子,一定会凄凄哭泣,面色惨然。可张宁儿却反而显出一脸的豪气,纤手猛拍栏杆,扬声道:“宁儿虽然是小女子,却也有一颗豪迈之心。父亲上沙场杀敌,宁儿不能跟随,今日就替父洗刷冤屈,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后退。”
凌玉望着张宁儿娇弱身躯中散发出来的浩然壮志,心中也是跌宕起伏。想多日前,凌玉见着老银山的地宫后,也是有这样的浩然壮志,想要为妖兽们争得一个天下。那番志气,跟张宁儿又何等相似。
而张宁儿为了洗刷父亲冤屈而投奔江州的未婚夫家,凌玉为了夺到天启录去投奔江州的凌家老宅,在冥冥中,他们两人一直从北疆到江州都是一路而行,这种缘份若说不是天注定,恐怕也没人肯相信。
张宁儿素手拍尽阑干,罗江卷起千层雪,令她显得更愁苦怅然。凌玉叹口气,问道:“就为这事情,却要投身龙潭虎穴,真值得么?”
“值得与否谁来定?”张宁儿轻轻道。
凌玉沉思不言。
“天注定?”张宁儿冷笑。
凌玉抬头道:“人心定。”
“那就是了。”张宁儿点头,“那就是了……”
一时间,两人又无言,并肩站在风里,看船前行,茫茫前路笼罩薄雾中,犹如天道循环里的迷蒙。
亦不知过了多久,官船收下两张帆,速度减缓下来,河道也逐渐宽阔,似是出了罗江,听船工们的号子,这似乎进了登山湖。
然后两边群山从雾气中透了出来,这些山原本毫无踪迹,但到眼前时,却突然拔地而起,群峰罗列,如屏如障。从半山腰起,乳白色的烟云就形成了一片云海,将群峰的顶端笼罩住,让人看不清全貌。
凌玉见这群峰挺拔俊秀,而且其中蕴藏着惊人的灵力,知道是见着名山洞府了。对于修炼之人而言,一座名山,一个能够孕育灵力的洞府是极为要紧的,在妖山中,就有三十六洞府之说,而玉鸯山洞府因灵力充沛而常常被人觊觎。但相比起来,这片山峰中隐隐透出的灵气,丝毫不比玉鸯山逊色。
凌玉抬头望,漫漫云海之中,群峰隐匿不见,唯有前方不远处,一座山异峰突起,竟然穿破厚厚云层,傲然独立空中,犹如是矗立半空的一支火把似的。
凌玉突然感到心中一动,而金丝袋开始散发出阵阵热量。
“万丈祝融拔地起,欲见不见轻烟里。”张宁儿看凌玉一直盯着那山峰,便随口吟道。
凌玉正感觉金丝袋中焰赤狐燥热不安,似有想跃出来的动静,乍一听张宁儿吟诗,随口问道:“这是何处?”
张宁儿却大吃一惊:“凌少难道不知,这里是南岳衡山么?”
这回,轮到凌玉哑口无言了。原来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南岳衡山,难怪灵力如此充沛,简直犹如神仙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