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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可以报信给其他寺里。
师父说:现在外面太乱,很难传递信件。
我说:用鸽子啊,寺里养有很多信鸽。
师父说:早吃了。
我大吃一惊,因为我已经打了很久这些鸽子的主意。但是我觉得出家人不能吃荤,在我思想不定的时候,居然有人已经下手了。我问师父这人是谁?
师父说:是方丈。
我又大吃一惊,方丈为什么不以身作则。
师父说:前几天方丈身体虚弱,点名要鸽子汤。而且规矩其实是温饱以后的消遣,温饱都不能了,还要规矩吗。
两天以后。方丈又召开了一个会议,会议的内容是,寺里的粮食只能用两天了,怎么办?开一半,消息传来,寺外面一个人都没有了。方丈大惊,亲自上墙探望,发现果然一个人都没了,连尸体都不见一具,北风吹冻土,野草依枯树。方丈不禁老泪纵横,说,阿弥陀佛,死得真干净。死者已去,生者掩埋,生者将去,死者相伴。可是,这最后一个是如何自己把自己埋了呢?
我想,方丈一定是鸽子吃多了,补过了头,这一看就知道城里发吃的了。
不出所料,消息又传来,皇仓大开,各地发粮。你可知国库里有多少粮食?多到开三天救天下,只用了小库不到一半的储备。这就够举国用一个礼拜了。举国是什么概念,多少人口?大家要能像抢粮食一样积极统一,早就换帝号了。
我曾疑惑,为什么长安粮仓不在危难刚来时就救济大众呢,一定要饿死无数百姓连和尚都要快饿死了才迟迟开放呢,皇帝做出一个决定难道就需要如此长时间的犹豫?
其实任何决定都是早就作出,只是时机不到而已。粮仓开早了,百姓还不一定乐意呢,觉得发粮少了,最好还得发钱,等饿死你们几十万,再放粮食就全变成感激了。人的本性其实就是一个贱字,为什么贱人听着比笨人、傻人、蠢人都顺耳?因为人就是贱。
一下子,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这饥荒就过去了,我们高兴的是少林终于保住了,我们难过的是武当也没饿死一个人。所以大家都怀疑他们和朝廷勾结。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人做连措辞都不一样,我们少林叫合作,他们叫勾结。但是终究大家都很高兴。师父也很高兴。高兴之余,我却问师父一个完全偏题的问题:我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说,我们都是俗人,你不一样,你有不一样的能力,你是THEONE,你是救世主。
我说,不可能。天下在我眼里,还没有一个喜乐有意思。
师父说:对。你须记住,你开口能说的事情永远都是曾经的事情。曾经的事情就是过去的事情。我说的是你未来的事情。
长安乱(十七)
春天。大灾大兴,天下繁华。
12岁秋天。
我和释空,和喜乐试图翻出院子。释空自己做了一个工具,我们管它叫掀瓦器,释空则叫它飞天钩。工具的原理是绳子带着一个钩子。释空觉得这是第一个由少年开发而成的暗器,而我们当时称这些有好手艺又能发明工具的人为做家,所以释空自封少年做家。但是飞天钩遭到了我和喜乐的嘲笑。我们觉得,所谓暗器,一定要暗,而飞天钩实在太大了,别在腰间不知真相的人一定以为此人是个杀猪的。而且,暗器的作用是杀人,不杀人至少也能伤人,而飞天钩其实就是用来翻墙的,再说,类似飞天钩的爬墙工具早在上一朝就有了,而且在侠客和贼之间极为流行,甚至引发房屋设计的革命,就是高墙的檐不再固定,而是用可以松动的瓦,这样类似的钩子就无法固定。所以我觉得释空很不能独创,喜乐说释空抄袭。
释空的辩解是,我没抄人家的,我虽然看过翻墙钩长什么样,而且也很喜欢,但是我这个钩子和那个不一样,就算形状差不多,但是你看,那有四个钩,我这只有三个,而且他那个绳子和钩子之间的结是死结,我那是蝴蝶结。最关键的是名字都叫得不一样,那叫翻墙钩,这叫飞天钩,那怎么能叫抄袭呢。
为此,我们还特地到师父面前让师父评判,师父看了一下,说,我听释然和喜乐说你自己发明了个东西,但又说你是抄袭的,我很担心,仔细看了看,我还特地买了一个前朝翻墙钩看了一下,我就放心了,这个顶多说是借鉴,不能说是抄袭。
师父又对我和喜乐说:喜乐,释然,你们大哥好不容易做出个东西,虽然比较落伍,不能爬当今的墙了,但是至少还能爬树嘛,你们也要安心发明,自己动脑筋,这几年江湖有所平息,百姓安居乐业,你们更要好好积累,乱世时候,肯定能派上用场。这几年暗器发展一日千里,但正统的暗器都有正统的防御工具,只有自己做的才能出奇制胜。
我说,师父,这不是少林不提倡的歪门邪道吗?
师父说,不是,这是旁门左道。
我说,那什么是歪门邪道呢?
师父说,武当自己做的暗器就是歪门邪道。
我和喜乐一起噢了。
长安乱(十八)
师父那天把释空留了下来,我和喜乐先出去了。我同喜乐商量说,师父应该是在责备释空,喜乐说,不一定。
结果真是出人意料,少林寺决定量产飞天钩,以筹集资金,扩建寺庙。我表示怀疑,这能卖钱吗?喜乐说,一定能卖钱。结果还真是可以卖钱,人们发现这飞天钩除了不能飞天以外,别的都行,小孩用它爬树,妇女用它拴孩子,家里用来拴狗,在牛身上系三四个钩子耕地上还能除草,卖猪肉的可以用它挂猪肉,马车坏了还能当拖车绳,总之就是牛逼俩字,再加上是少林出品,信誉保障,所以卖得很好。
这样卖了大概一个礼拜,突然有一个九十六岁的老头儿在衙门击鼓,说飞天钩不是少林发明的,而是自己于前朝就实验成功,虽然没有量产,但是一直地下交易,甚至一度引发爬墙热,现在少林盗用,希望少林可以道歉赔偿以及给自己曾儿子释腿换一个好法号。
审官问:你说飞天钩是你发明,何以作证?
老头儿说:你还小,不知道那时候的历史,那时候的钩子在很多侠客里流行,你可以问前辈,不成看史书也可以。
审官问:那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头说:草民以前是做家。
审官问:那你都做了些什么呢?
老头说: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个钩子。但是后来墙檐屋顶都变了,我的钩子就没用了。
后来事情传到少林,少林基本都没去人,就把事情平了,事情的结果是衙门认为,因为少林的飞天钩卖了几百万个,但老头儿的前朝爬墙钩经过统计大概只卖了六千个,所以不构成侵权,虽然两者造型基本一样,但是因为名字不一样,所以判定为两个物种,老头儿目的是为了亲属更换法号,利欲熏心,判为诬告,而且因为前朝爬墙钩没有注册,所以定老头儿为抄袭,虽然两者名字不一样,但造型基本一样,构成抄袭无疑。而且少林量产钩子虽然卖钱,但是不是为了赢利,是为了修建寺庙,老头儿此举构成亵渎神灵。但念老头儿年事已高,免去刑罚,城南广场示众半天即可。
方丈知道此事勃然大怒,一直责问是谁向衙门托的人说的情。我说:爷爷,这样少林赢了不是很好吗,虽然老头儿有点可怜。
方丈说:你觉得假使一个江湖上给人做暗器的人活快一百年,真会为一个钩子闹上衙门?谁知道那人是谁。你只知眼前,却不知日后。
我想象示众那天一定会突然飞沙走石,然后众人张开眼睛时,老头儿已经不见,只有我看见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事情比我想象得简单,在牢里时候老头就已经不见。一直不见到三年以后。
长安乱(十九)
飞天钩大大激起了释空制造暗器的欲望。在寺里多年,我和他的武功其实差得不是很远,但是因为我能看得比他清楚,所以他总输给我。我不是很喜欢做暗器,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暗器的行进速度都太慢了,我看普通人向我发来暗器的感觉如看见羽毛飘下来一样漫长。但是他不一样,他觉得背一身的暗器很厉害。的确是这样,倘若你有一个暗器,和高手打是必然失败,倘若你有一身暗器,高手打你一拳说不定不幸打在暗器上,这样你就赢了。这属于暗器中最最暗的器,虽然大家都不是故意。
释空的暗器通常属于对已有暗器的轻度改装,显得比较缺乏想象力。但是最近他突然发现,做暗器的成本太大,基本上杀人类的暗器都有去无回,这样很浪费,要做就要做可回收利用的暗器。如果出手准,暗器留在人肉里,取出来自然方便,如果手潮,暗器打歪,那找起来就很麻烦,而且现代化的暗器有越来越小的趋势,而且现代练武的人手也有越来越潮的趋势,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暗器的再利用。
我说:找回来不就得了。
喜乐说:那多没面子啊,打完架还得满地找。不知道的人以为是满地找牙呢。
释空的意思是,现在世面上刚刚有一种叫来回绳的东西出现,学名橡皮筋,如果把暗器栓在上面,发出去以后不就可以收回来。
喜乐说:那怎么去买那个东西呢?你和师哥都不能随便出去。
释空说:可以偷偷出去。
喜乐说:你的飞天钩不能爬墙啊?
释空说:没事情,我又改进了一下,已经可以爬墙了。
我和喜乐说都惊异于释空暗器的改款速度。释空说:我把飞天钩的线加长了五十尺。
我问:这有什么用呢?
释空说:你想啊,现在的墙瓦不是钩不住了吗,那如果绳子长一点,可以勾到墙外面的树,然后架着墙不就能爬出去了?
我大为折服,又问:那怎么回来?
释空说:没事情,我背着攀墙架。
喜乐说:那怎么跳下墙?
释空说:没关系,我带了着地鞋。
我问:这两个都分别是什么东西?
释空说:我自己做的,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此时宜早不宜迟,因为月中有江湖暗器展,我想用这个参加比赛。
喜乐说:那就今天晚上吧。
我说:可以,不过喜乐要留在寺里。
喜乐急忙说:不可以,我怕疼,师父一打我我就会告诉他你们去了哪里。你们要带着我就可以灭口了。
释空问我:灭口是这么用的吗?
我说:不知道,带着喜乐也可以。要不然庙里就留了一个活口。
释空问喜乐:活口是这么用的吗?
喜乐说:不跟你说,你傻乎乎的,反正三更,大家在西北角古井集合。
我们都表示同意。
三更。井前一个人影都没有。
长安乱(二十)
次日清晨,我们仨在一块,喜乐问我:去了没有?
我说没有,问喜乐有没有,喜乐说没有。不知道释空有没有,释空遇见我们显得很抱歉,问我们有没有,我们说没有,释空说,还好,我也没有。大家都没有就好办了。
喜乐抱怨,三更没有鸡叫,哪知道什么时候三更啊。
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听见鸡叫才起来。
释空说:我还晚,我是师父把我叫起来的。我昨天太激动,没睡着,三更时候才睡。
喜乐说:今天这样,我们看师父房间里灯灭了,过一炷香再集合。
结果又失败了,因为师父房间里灯一夜没灭。次日,我们三个人全部睡眼朦胧红肿不堪,这是我们生来第一次通宵不眠醒看天亮,师父出来看见我们很奇怪,说:昨日为师研究史学,越看越投入,一夜不眠,不想你们也都睡得不好,我们四个真是有缘分啊,这就是佛书里的心灵相通吗,哈哈哈。
我们仨都很委屈,首先我们仨都看了一夜灯,然后又不能告诉师父我们不可告人的勾当,而且还得强行被说成很有缘分,实在痛苦。
喜乐说:今天这样,吃完晚饭以后一炷香时间,天色微黑,我们就集合。
这次我们仨终于凑到一起。但是我们看到释空的行头,都大吃一惊。
喜乐说:师哥,你说的那个就是这个?
释空说:不错,虽然体积庞大,但是很管用,看这个,两个叠在一起就能爬墙,而脚如果伸在这个里,落地就不会受伤,而且没有动静。
我说:话是这样说,可是一个高等弟子背两个板凳和两麻袋棉花也太难看了吧。你这样大地跑过来难道没人发现?
释空问:什么叫“这样大地跑过来”?
我说:你背了两个最长的板凳和两大麻袋棉花,显得那么大,在寺里穿过来居然没人发现?
释空说:发现了,都发现了,我说做暗器呢。
我说:好大的暗器。
喜乐说:我看了,没人跟过来。开始吧。
释空成功地把绳子甩在离开围墙十万八千里的一棵树上,拉了拉,觉得很结实,第一个爬了上去。喜乐随后爬了上去。我说:你还真像一个女侠,一点也不碍事。然后我爬上墙壁。等大家都在墙上了,夕阳已经淹没一大半。
释空说:棉花一共两袋,你们用。
我说:那你呢?你直接跳下去?
释空说:胡说,师父说了,世界上没有轻功的。我告诉你们,我发明了一种新的下墙法,手抓着绳子,荡下去,荡几下以后就可以站地上了。猴子都是这样的。看我的。
说完,释空手抓住绳子就荡了下去。只听一声巨响,释空摔在地上。
我和喜乐第一反应都没管释空死活,马上回头看寺里。见都没有什么动静,才悄悄问释空:你死了没?
释空说:好痛,多高。
我说:五米。
释空说:好高,我得昏一会儿。
喜乐问我:他不是说可以荡吗,怎么直接摔地上了?
我说:你看,绳子离开树有十米,墙离开地有五米,荡个屁。
喜乐说:那你怎么不告诉他,万一师哥死了怎么办?
我说:我还没目测明白呢,他就跳墙了。
我对喜乐说:我先套着这袋棉花跳下去,如果我没死,你再跳下来。说罢,我跳了下去,虽然活着,但是摔得也不轻,下面就是喜乐要跳下来,我把棉花铺好,说,可以跳了。释空不知道何时复生,站起来要接喜乐,我说,我来就行了,你养伤好了,释空说,你看,我没事。话音还没落,喜乐就跳下来了,我们谁都没能乘机发生肌肤之亲。
释空跑上去问:没事吧?
喜乐指着自己脚说:脚扭了。
释空说:啊?我棉花带太少了。我背你。
我说:去你的,你要背就背板凳,你自己带来的自己背,我和喜乐都是帮你。
释空说:这要问喜乐。
喜乐想了半天,说:还是谁带来的东西谁背吧,没带东西的背我吧。
长安乱(二十一)
我们下山一路走了很长时间,当时夕阳全无,月亮初升,路上很长一段竹林,耳边风声,竹海不像白天那样,忽然显得阴森,释空背着凳子,我背着喜乐,寒夜微暖。
我说:等等,有问题。
释空说:对,我也发现了,我们走来走去都走在一个地方。
喜乐顿时抱紧我。我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大家环顾四周半天,我缓过神来,说:师哥你吓死我了,这台阶都一样,旁边都是竹子,当然走来走去好像在一个地方了。我只是觉得好像前面有人在竹林里等我们。
刚说完,释空吓一跳,说:你说的比我说的恐怖多了。
我说:有人倒是没什么,是人就是好事情啊,总比走来走去在一个地方好。喜乐,你快掐死我了。
我刚说完,前方竹海里走出一个人。此人长衣飘飘,手持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