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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看着她,心头一跳:她这般着急为何?如果不是她感兴趣的东西,她根本不会多说半句。
小时候,陆然也喜欢高樵的。
这节骨眼儿上,莫不是……
陈安诡异地转了转眸子:“这么说,你爱上高樵了?”
陆然一怔,随之又坦然了:“是,我爱他!”
“你倒是坦然得紧!”
陆然笑了笑,有些向往地说:“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如今长大了,你有你的乔羽,可我还是爱着高樵。”
陈安唇角上扬,笑容虽浅,却带着意味深长:“你没有开玩笑吧?”
“没有,我就是喜欢他,爱着他,从小到大,一直都爱!”
“那你就去问问高樵,他是不是也爱着你!”
陆然柳眉耸动,警觉地问:“你什么意思?”
陈安不紧不慢道:“第一,高樵还没有正式离婚,如果这当口充当搅屎棍子,这有的没的,捕风捉影的罪名,一准泼一脑门子,这会子谁不想躲得远远的,你大概也不想女承母业吧……”
陆然狠狠瞪她。
陈安不管,继续说:“第二,高樵不是肤浅的人,他喜欢他太太那型的,还是喜欢你这型的,还是喜欢别的类型,你最好搞搞清楚,省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他这关没问题,他家老爷子那关呢?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得了高家的门槛!”
说完,她狠狠按了关门键,电梯缓缓合上了。
她觉得掌心刺痛,张开手一看,原来早已掐出了几道红红的血印子。
她有多不愿面对那张脸,只有自己知道。
可她还是耐着性子,说了这些,无非希望陆然知难而退,高樵和刘子叶的婚姻,这会儿十分脆弱,有一丁点儿的外力,可能会分崩离析。那是她不愿看到的。
陆然的破坏力……陈安再次攥紧了拳,心里阵阵发寒。
陆然怔忡地站在原地,发了好久的呆,陈安的话,她听进去了,全部听进去了。
她爱高樵,真心真意地爱着他。
而且目前,高樵和他太太,正在协议离婚,她也知晓。
所以,她觉得,这是她的机会,她爱高樵的机会来了。
可是照目前状况看,有些难度。
她想了一会儿心事,然后蔫蔫儿地往廊子里面走。
和来时兴冲冲的兴奋劲儿,简直判若两人。
陈安的话,兜头泼了她一盆冷水。
没有那么简单,她自己也隐隐这样认为,只是不愿承认,直到被陈安点醒。
母亲陆丽萍,其实这些年,心里并不轻松,仿佛装了一根弹簧,时时绷着,一直绷着,不知道哪天会断。
她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坚决不要。
今晚,她打算陪床的,却没想到陈安来探视高樵,她在房外听见了。
她一下子着了慌,甚至有些抓狂,当年,高樵那么喜欢陈安,钟立维也喜欢她,她弄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陈安。
顺利敲开。房门,她象小燕子一样飞过去,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魅力。
高樵歪着头看着她,无懈可击的一张笑脸,那么年轻,那么美丽,那么耀眼,他一下子想起另一张小脸,也是这般漂亮,可就是给人感觉——真TM不一样。
前一个走的是姐姐,后一个进的是妹妹。
闹心。
他不自觉地拧起了眉,眉心出现一个川字。
陆然看到,伸出小手,欲抚平他的纠结,他却用手中的文件轻轻一挡,拂开了,她心里一紧,看出他明显的拒绝,她顺势抽走他手中几页纸,扔到床头小几上,略略扫了扫。
“休息一会子吧,别看了。”
他点头,表情有几分严肃,陆然心里开始打鼓了,看着他眉间那颗痣。
他指了指床前一个圆凳:“坐吧。”
陆然看了看,身子却往床边挪蹭了几下……
“Alberta!”他音量突然提了好几倍。
陆然一紧张,赶紧坐在小圆凳上,还不忘应他:“哎?”
她爱他,但更怕他,奇怪的感觉和经历,她连自己爹妈都不怕,却怕这个男人。
“祝贺你,演出成功!”
“谢谢。”
“因为你是Alberta,所以我们的相识也是露水情缘。”
“不!”陆然连连摇头,这不是她要的。
“可是你骗了我,我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女人骗我!”他一下子发了狠,声音凝着一股子戾气。
陆然的身子颤了几颤,他这副模样,真吓人。
“那是因为……我爱你呀,我怕你知道不理我。”她嘴唇嚅动,两颗大大的泪珠子,从明亮的眼睛里涌出来,显得那么楚楚动人,却也楚楚可怜。
~还有更。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摆摆手:“不管什么理由,我不计较了,今后,我们也不要再见面了。言酯駡簟”。
“不!”陆然吸着鼻子,忽一下站起来,不会这么快吧,这么快和她摊牌?她还没开始呢!
“Alberta,你想上位,你要出名,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但现在不同了,你换了身份,你是陆然,是陈德明的女儿,我能给你的,你父亲都能做到,甚至还能给你更多,而且名正言顺。我的意思,你该懂得了吧?”
“不不,高樵,名利浮华,我不看重,我也不要,我要的不是这些凡俗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高樵心里一沉,有些不痛快,脸上就带出来了,细长的桃花眼不由眯成一条线。
“我……”陆然抖着两片唇,只觉脊梁沟发凉,她不敢说的,她没那个胆子直接要,却又希冀着,他能给她。这滋味,难受死了。
“天不早了,回去吧!”
“不……高樵,我爱你呀,我打小就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你知道的!”她哽咽着,泪又滚下来,透明的,晶莹的,珠子一般。
“我给不了你!”
“可是,你在协议离婚……”
“Alberta!”他厉声打断她,脸蛋子呱嗒摞了下来:“那不是你该谈论的!”
陆然闭起了嘴巴,只是委屈的泪水,对着他,哗哗淌个不停诂。
高樵不由搓火,他讨厌女人纠缠,讨厌女人使性子,更讨厌女人在跟前儿哭哭啼啼,他没那个耐性应付她们,他的禁忌比较多。
让他哄女人,休想,他这辈子大概都做不来。
正因她是陆然,他不能把她怎么着,不然,他一早让她滚蛋了。
高樵摸了摸鼻尖,觉得心烦。
“哭什么,这就受不了了?”
陆然张了张嘴巴,泪眼迷朦地看着他,甚是狼狈,脸上的妆花了,被泪水冲得沟沟壑壑的。只是那饱含水雾的眸子,凄楚涩然,我见犹怜。
若说不恼,那是假的,她心说高樵,说句安慰人的话,你会死啊!
高樵转开了脸,没心情看她,他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吃晚饭了吗?”
陆然顿了顿,一阵狂喜,他还是不忍心了吧?
“没……没有。”她抽噎着,愈发显得娇柔可怜,她此时一副梨花带雨春含露的样子,大概没几个人能抵抗得了。
“那就去洗洗脸,陪我吃顿饭吧,我家老太太送饭过来,这会子该到了。”他说得漫不经心。
陆然希冀明亮的眼神,又一下子黯淡了,破灭了,他分明是在撵人。
她再怎么执拗,也不可能在高老太太面前放肆吧,这不是她露脸儿的时候。
“那我先走了。”她依依不舍,却也有些恨意。
高樵掐着眉心,没看她,也没理她。
房门打开了,然后又阖上,归于沉静。
直到眉心都掐红了,高樵才停手,他知道自己这会子,是彻底郁闷了。
他在想:如果刘子叶也这样黏缠着他,哭着闹着不离婚,大概他早铁了心,大笔一挥:离。
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在他这里,不好使。
……
钟立维坐在车里接电话,始终没插一句话,静静听着,容长的白净面皮也还算平静,只是渐渐的,那神色越来越不耐,他刚刚才发现,原来高樵絮叨起来,快赶上一个老女人了,也是如此的鸹噪烦人。
他抬起另一只手,在脖颈处捋了捋、顺了顺,然后再次抬眼往楼上瞧了瞧……那灯光还在那里,还是那么亮,于是,那股子不耐又多了一点儿,心口上,又添了一点儿堵。
高樵说,安安今儿下午去看他了……他后面啰嗦的什么,钟立维再没听进去。
他就知道,她一准是去看那个人,高樵只是顺带的。可能怎样,眼睁睁的,自己却阻止不了,只能由着她去。
这种无力感,令他挫败和焦躁,他觉得烦。
今儿公司有些重要事情,还有几个视频会议……他忙了一整天,顾不上喝一口水,好在有安安给他的喉糖,他时不时拿出一颗来,压在舌苔下,感觉嗓子好多了。可这会儿,他又隐隐觉得疼起来,还很干,干得象裂了一道缝儿似的。
右耳发烫,他把手机倒到左手里。
只听高樵说:“……哎,你说做人的差别咋这么大呢,同是一个老爹播的种儿,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模样儿也不像,安安吧,一看那眼睛就是随了陈德明的,自不必说。陆然呢,和陈德明没一点儿相似之处,大概随了她那个妈吧,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老陈家的种儿?”
钟立维一皱眉,没心思搭理他,简单说道:“胡说什么啊,这是你该关心的事儿吗。得了,该操心什么操心什么吧。”
高樵没好气地说:“也是,我自个儿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我得吃饭了,饿着呢,那回头联系吧。”
高樵却没有马上收线,抱怨了一句:“我这没躺几天呢,就想重返江湖,再展雄风了,这苦哈哈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儿啊!”
钟立维撇了撇嘴:“自个儿作的,熬着吧!”
“今儿你可没上我这儿报到呢,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我说,这会儿你跟哪儿甜蜜呢?”
钟立维气乐了,啐了一口:“好象你多大脸似的,再说我不是刘子叶,更不好同志那口儿!”
高樵嘎嘎就乐:“哎,你说奇怪不奇怪,我就跟安安打了俩照面儿,就觉得好象,我们打上辈子就认识了似的,无话不谈,谈什么都行!唉,真是种奇妙的际遇,没有过,没有过哇!”
钟立维半天没接话,仿佛看到那厮摇头晃脑的欠扁样儿。
高樵问:“哎?受打击了!”
“没!”
“切,我还不知道你!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姐俩儿同时出现在我房里,你说我该向着谁?越想吧,心里越别扭,然后我就特能理解,那天你去机场替我接人,事后为何会发那么大火!”
钟立维沉默了一下:“懒得跟你说了,挂了啊,回见!”不待对方回应,真的就挂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钟立维用手机抵着下巴,出了神。言酯駡簟。
他从公司出来前,打电话给安安,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安安病恹恹的,一点儿精神头也没有,说自己没什么胃口。他仔细听了听,她通话的背景有些嘈杂,嗡嗡的,仿佛不止一个人,他猜想是公共场合,只是不确定在哪儿。
这会儿想起来,按高樵的说辞,他推测:那时她已经从医院出来了,那有没有恰巧遇到陆然呢?如果遇到了,她们不可能什么都不说吧,就陆然那脾气……
钟立维哼了一声,小聪明有余,大智慧不足,哪里比得上安安,这点儿,安安倒是随了董鹤芬,一样的精明能干,可就是吧……想到这里,他心里拧巴了一下,再次抬眼看了看楼上,觉得那片亮光有些碍眼。
安安的坏情绪打哪儿来的?是因为陆然,还是因为……那个人?
他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提着一个大塑料袋子上楼。
站在门口,歪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电视机好象开着,闹哄哄的,他用钥匙直接开了门。
安安懒洋洋半躺半靠在沙发上,往嘴巴里塞着东西,看到他进来,并不感觉意外,只是黑亮的眸子从电视画面上,移到他身上,翻着眼睛看了他一下,又马上撤回去了,一只手,继续往嘴巴里填东西,咬得嚓嚓脆响。
钟立维眉尖一蹙,一眼瞥过去,她身前的小几上放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包装袋,不用再看,他就知道那是什么。
她打小就特别爱吃这些,薯片,虾条,脆饼,之类的膨化食品。
他大步过去,先把手中的袋子放小几上,然后猫下腰看着她,画面被挡住了,她嘴巴微张,两只眼睛象玻璃弹珠一样,眼波流转,星眸闪烁,一秒就落在他脸上,他呼吸一顿,有种被电到的感觉。
她不善地盯了他两秒,又一片薯片进了嘴,他只来得及看见她几颗小白牙,然后又是咔嚓咔嚓的,咬得脆响,仿佛齿间咬着谁似的。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劈手夺过她吃剩的小半包,大掌扫过桌面,风卷残云一般拢了一怀,然后一阵风冲进厨房,统统丢进角落的垃圾筐里。
返回客厅,陈安已经坐起身,黑宝石似的眸子又圆又大,咻咻地瞪着他:“你要干什么,你凭什么管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身上指不定瞬间被戳出多少洞来赣。
这架势,岂止有点儿凶,是很凶,气恼到不行。
钟立维漫不经心扶了扶下巴,略略判断了一下,这肯定是遭遇了陆然,不然她不能这么失控。
他不理她,弯腰将精致的餐盒一一摆开,陈安不自由主的,随着他的动作,一个盒子一个盒子地望过去,绯色的三文鱼、透明的刺身、黑钻石一样的松露片,鲜亮松软的煎鹅肝……她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
钟立维不动声色塞给她一片湿纸巾,然后又抽了一片,慢慢擦着手,再抬眼看过去,她出其不意拈了一块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或许是饿抽抽了,她很快又捏了一颗丢进去……
钟立维擦净了手,将一双筷子整齐地摆到她面前,这才斯斯文文地坐在她旁边,拿起另一双筷子。
他慢慢咀嚼着,不时侧头看她的吃相……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会儿半盒下去了……嗯,上辈子肯定是一饿死鬼投胎的。
“别告诉我,你中午什么也没吃!”
“……唔……本来就没吃!”她终于腾出嘴回了一句。
钟立维真想伸手掐她脖子:“干什么不吃?”
“没空!”多简单的回答。
这下钟立维没脾气了:“你那个破工作,值当的这么拼命了?”
安安拿眼剜了剜他,他便住了嘴,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和家里断得干干净净。如果血缘也可以斩断,她早挥剑砍了,砍得一点儿不剩,她有时候有股子执拗的狠劲儿,不留退路、不计后果的决绝……有时候,他怕,怕这样的安安,怕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对他。
“慢点儿吃,我又不和你抢!”他嘀咕了一句,掩饰了心里的不安。
陈安不由怔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她小时特贪吃,胃口简直好极了,吃一肚子香喷喷的肉肉,丢他一桌骨头,而他呢,从不和她争,不争吃的,不争穿的,也不……争宠。想起温柔高贵的钟伯母,她心里总是软塌塌的,暖洋洋的。
钟立维看她走神,用筷子另一头敲敲她手背:“吃啊,发什么傻!”说着又把餐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她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柔软而温情脉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荡了一圈,又一圈……钟立维立时心跳如雷,宛若战鼓。那眼神啊,柔得象云,软得象雾,轻得象风,他的意识也跟着飘飘摇摇的。
“干嘛这样看我?”他紧张地挠了挠额角。
陈安自知会错意了,不由收回眼神,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自己的。
他兴起了作弄她的念头:“不会是看上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