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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这个人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双面刃,一不小心,就会伤了自己。当今之世,也许唯有风儿才是他唯一的约束吧。”方老太的情绪略显激荡:“风儿在世之日,他或许会全心效忠,但若是有一日,风儿身故,那么有此人在,必生大变。他若不是惨遭横死,就是自立为王,再也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二弟毕竟是宗师之身,怎么着也不会比他短命吧。”方向鸣的脸色颇为古怪,许海风非但是新晋宗师,而且他所习功法正是以延年益寿著称的静心诀。
只要看看太乙真人高达一百一十余岁的高龄依旧是活蹦乱跳的,就可以知道许海风绝非短命之人。如果说他的寿命会不如年纪尚在其之上的蒋孔明,就算是砍了方向鸣的脑袋他也不会相信。
方老太只是重重的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只因这个假设连她自己也不曾相信。
“鸣儿,老身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可曾明白老身的意思了?”方老太看着他,那双老眼昏花的细眼在这一刻仿佛一对利剑深深的刺入方向鸣的心中。
方向鸣心中的那点侥幸和忿然顿时风消云散,不在复存。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依旧,但声音已然坚定如钢:“孙儿明白了,方家与二弟早已是富祸共倚,荣辱与共,再也无分彼此。”
方老太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吩咐智儿一声,蒋孔明所提及的开科举之事,不可再行阻扰。”
“是……”方向鸣恭恭敬敬地道。
“董锌睿和程玄风是一代英雄,他们能够挽救一个国家于危难之间,但蒋孔明,他却是位可以改变一个时代的人。你要记住,一日蒋孔明不死,方家就断然不能与风儿翻脸。”
在方向鸣告退之时,耳中隐约间听到姑婆的喃喃自语,由于声音太低,他并未听清。
老太太如是说道,若是当年董锌睿篡位夺权,程玄风未曾踏足宗师,那么他们二人还会有今日的这般交情么?
许海风久久不语,他能够深切的感受到蒋孔明这句话中所包含的那种孤寂和悲哀。
血酒战士的战斗力毋庸置疑,他们是强大的,是近乎于无敌般的存在。他们不畏艰辛,不知痛苦,他们沉默寡言,惟命是从,他们是最好的士兵,是最强的战士。
但是,他们的人生却是最灰暗和无趣的。
他们是一群被人以肉眼看不见的绳索所操纵的傀儡,他们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思想和判断能力,他们几乎就是一群活死人,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这群活死人能够为主人带来无尽的权势和利益。
不幸身为血酒战士,若是如普通型的懵懂无知,每日里浑浑噩噩,不知所谓,那也罢了。
但是,蒋孔明呢?
这个才智之高号称天下第一,上天遁地号称无所不晓的蒋孔明呢?
若是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的处境,却偏偏又无法反抗和改变命运为自己所安排的轨迹。那么他会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直到现在,许海风才恍然大悟,为何蒋孔明的本性并不轻佻,却又偏生那般喜爱以作弄人为乐。究其原因,正是因为他要时刻保持自己开朗乐观的心情罢了。
若是易地相处,许海风抚心自问,只怕是未必还有活下去的信念了。
突然之间,许海风心中警兆大起,一股黑暗的近乎于死寂的气息迅速地布满了整个空间。强大的黑暗力量就像是一张巨大而无形的渔紧紧的拽住许海风。
让他万分诧异的是,这股凶神恶煞般的气息正是面前这位丝毫不通武功的蒋大军师所发。
那里面囊括了伤心,悲哀,无奈,凶残等等数之不尽的种种妄念,如果许海风不是已达宗师之境,换了一个普通人,此时必然已是精神错乱,更有甚者,挥刀抹脖子亦不足为。
许海风默默地看着那仿佛变成了从地狱而来的魔神一般的男人,虽然知道他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自身的功力还是不由自主地提聚起来。他的精神力固守心灵,任由那股邪门的力量不断冲击,却始终是不为所动。
过了片刻,那团无边的煞气突然间消散开来,正是来的唐突,去的诡异,让人无所适从。
蒋孔明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取出羽扇,笑容可掬地扇了扇,笑道:“舒服啊,这些话在学生的心中憋了那么多日子,今日一吐为快,仿佛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真是轻松之极啊。”
随着那股黑暗力量的消失,许海风的精神也放松下来,他沉吟片刻,深深一揖,道:“对不起。”
短短的三个字,已经胜过千言万语,将他心中所思全部表达出来。
蒋孔明微微一笑,坦然受了他这一礼,道:“学生的命是主公所救,自然要为你卖命了,何况,这样的机会何其难得,别人尚是求之不得呐。”
许海风将头低了低,只是那冷静的眼中,却悄然无声的闪过了一丝浅浅的温度。
“学生知道,主公是怪学生是怎样学得这精神控制能力,对否?”蒋孔明得意的笑容挂在脸上,给那张显得平淡的面容上带来了一丝活泼的生气。
顺着他的语气,许海风含笑点头。
蒋孔明不无得意的娓娓道来。
他利用读心术,在看透人心的同时,也体会到了对方的精神状态。
与这位狡猾如狐的蒋大军师在一起,罕有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而一旦被他道破心事,那时候的震撼绝非言语所能形容,所以蒋孔明接触最多的情绪,大都是归属于黑暗一脉。
日积月累之下,那股力量又岂可等闲视之。
最后,蒋孔明神神秘密的道:“主公,学生与方老太会晤之时,曾经探知一个隐密,您可知道,谁是方向鸣和方盈英这二兄妹的亲外公啊?”
见他摇首不知,蒋孔明笑得极为古怪,从他的口中轻轻地吐出了一个让许海风绝对想之不到的人名。
“程玄风。”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二百零二章 内应(一)
风和日丽,烈阳高照,许海风、蒋孔明、吕阳名、夏雅君以及方盈英登上了前往西方大营的路途。由于尔栋杰对许海风一直无甚好感,是以他们特意将方盈英带上,有了这位千金娇女,尔栋杰就算是再倚老卖老,也要给几分薄面的。
自从三日之前,方老太与孙儿方向鸣开诚布公地一谈之后,这位英勇豪爽的汉子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二人初识之时,那种肝胆相照,毫无隔阂的感觉又出现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
对此,方盈英显得最为高兴,虽然她并不确定这是否仅是昙花一现,但看到他们二人都向对方敞开了胸怀,那说明,他们都十分珍惜这段友谊,这份兄弟之情。
对于吕阳名,蒋孔明所给予的评价是,武功不错,能力尚可。既然他最为突出的特长就是他的这身武功,那么前往西方大营,他这副生面孔或可有着兵之效。
还有一位葛豪剑,蒋大军师与他畅谈了半日,大笑道:“时也,运也。”
随后,花费了整整一日的时间,凭借他无与伦比的丰富学识和能够看透人心的特异功能,将此人彻底折服。并当场任命他为卧龙城监察使,这个新出炉的官名让一众人耐闷了好一阵。
蒋孔明对此详加解释,众人这才知道,所谓的监察使其实就是一个国家中的刑部尚。
一个小小的捕头竟然出任这样显赫的官位,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反弹。对此,蒋孔明爱理不理,一概往许海风和方向鸣身上一推了事。
他们二人甚有默契的对此不加评价,只是冷漠的目光射向胆敢前来询问之人,三次之后,再也无人前来自讨无趣了。
由于在京师与利智定下了二月之约,许海风不日就要离开,是以有些事情纵然仓促,亦是要勉力为之的。
西线大营,是古道髯精心经营了数十年的老巢所在。军中将领有一半是他从基层一步一步地提拔起来的。
其中,现任大统领张晋中,出身于一个没落世家,若非得到古道髯的赏识提拔,又如何会有今日的风光。是以,他对于古道髯的忠诚毋庸置疑。
而西方大营正处于卧龙城的大后方,这个位置过于敏感。
天鹰军团就像是摆在黑旗军身后的一把利刃,随时都会出鞘捅上一刀。对于这个致命的威胁,蒋孔明可是为之寝室难安。
他可并非一个习惯于坐以待毙的人物,既然有了条件,自当是先发制人了。
于是,许海风等人准备妥当,立即启程。至于卧龙城当然是交由方向鸣负责了,城中有一万城卫军,五千红色海洋的精锐铁骑,要想击败恺撒人前线之上的五万人马确实不足,但用来守城,那是绰绰有余了。
更何况城中尚有十余万精壮男丁,这些人在故国公主林婉娴的带领下,亦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强大力量。
除非恺撒人再度增兵,否则单凭那五万人马根本就不可能攻下卧龙城。毕竟,天下之大,黑旗军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
至于西方大营,坐拥大汉精锐将士十万人。许海风等人数太少,若是想要将之一举歼灭,就算能力再强十倍,也是决无可能。
好在,他们的目的仅是收为己用,唯有尔栋杰做为内应,此事方有可能。
西线大营经过了数百年的驻扎,如今早已是一座闻名遐尔的雄城,城中各种设施应有尽有,而最多的则是遍布全城的酒楼饭馆。
许海风等人趁着夜色偷偷潜入城中。
他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弄堂之中,翻过了一处豪宅。他毕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看着地图找一间房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正厅之中,火烛大亮,一个身材高大,银发飘逸的老者坐于主位。此人正是西线大营后勤部的部长大人尔栋杰,他早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尔大人……”许海风率众进入,招呼道。
尔栋杰微闭的双目睁开,一眼就看到他身后的方盈英,立时站了起来,道:“盈儿,你怎么也来了?”
方盈英眼角一红,一排贝齿轻咬下唇,轻轻的道:“舅父,我爹爹他……”
尔栋杰神色一黯,长叹道:“大哥他尽忠全义,死得其所,匈奴人……哼,此仇不共戴天。”
方盈英默默点头,许海风却是清晰的感到了她满腔的伤痛和忿恨,不再避嫌,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不想再继续这个让人伤心的话题,道:“尔大人,张晋中的行踪可曾掌握了?”
尔栋杰的心中对于这位外甥女婿并无多大好感。他是个古板固执的人,对于早有异心的许海风是横看竖看都不对眼。若非碍于方家的面子,那小子又娶了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女,早就不予理睬了。
他勉强点了一下头,淡淡的道:“张晋中是个真正的军人,没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以他的级别,身边随时都会有百人以上的护卫,就算我们掌握了他的行踪,也未必有用。”
许海风听出了他的语气不善,只是晒然一笑,并未放于心上,反问道:“张晋中毕竟是天鹰军团的大统领,有这点架子也是应该的。尔大人,那么最近他可曾有甚异的举动么?譬如,排除异己……”
他问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厅内气氛立时凝重了起来。此时,京师失陷之事,已然传至西方,正是人心大乱之际。
但张晋中想必早有准备,如果要有所动作,正是最佳时机。
尔栋杰冷笑一声,说道:“张晋中虽然是大统领,但方家在军队中的势力根深蒂固,他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得过我等耳目,许将军尽管放心。”
听他说的如此自信,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此时,一道脚步之声从厅外传来,众人转头望去,一个高大的老者艰难地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推门而入。
他对厅中之人视而不见,直接走到尔栋杰的身前,道:“大哥,房舍都已安排妥当了,你看……”
尔栋杰嗯了一声,对众人道:“这是我的堂弟尔栋诚,众位就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做道理如何。”
许海风和夏雅君互望一眼,这二位宗师同时感到了一丝不妥之处,但是仓促间却是无法发现什么地方出了破绽。
“哈哈。”蒋孔明突然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尔二爷啊,失敬失敬。”
尔栋诚一怔,他根本就不知道蒋孔明为何突然之间对他如此热情,但看他笑容可掬,不好以恶语相向,只是嗯哼了二声,问道:“哪里,阁下是……”
蒋孔明并不回答,而是微笑道:“尔二爷,我们来打个赌好么?”
“蒋先生……”尔栋杰既然看不惯许海风,对于他的首席谋士更是没什么好脸色。见他突然间无理取闹,心中不免着恼,只是豁然觉得衣袖一紧,转头看去,只见方盈英拉着他的手臂,轻轻地,慢慢地摇了摇螓首。
尔栋杰心中一凛,那句话顿时就此咽入腹中,没有说出。
方盈英虽然不知蒋孔明为何突然之间对于尔栋诚如此感兴趣,但她却深知,蒋大军师素有高深莫测的手段和心机,这般做为,必有深意。
尔栋诚双目一亮,看向蒋孔明的眼色顿时变得热情起来,就像是那种酒逢知己千杯少一样:“原来阁下也素喜此道,老夫沉溺于此数十年,又何尝惧过人来,你要打什么赌,尽管说来。”
蒋孔明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线,他笑得极是开心:“好,我们就赌一赌张晋中张大统领是否已然知晓我等来此之事。”
此言一出,尔家二兄弟的脸色同时大变。
尔栋杰眼中寒光森严,他紧紧的盯着乃弟,七分震惊中尚有三分怀疑。
“你……你胡说什么?”尔栋诚大声道:“蒋军师,你不要血口喷人。”
蒋孔明笑而不答,只是转过头去,对着面色铁青的尔栋杰道:“尔大人,这是您的家事,您自行处理吧。”
尔栋诚的眼睛迎向乃兄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凶厉目光,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颤,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无比,再无一丝血色,只是嘴上依旧叫道:“大哥,他们冤枉我啊。”
然而,他声竭力撕的辩解之声回荡在宽大的客厅中,却显得如此的微弱和无力。
“二弟,我的好二弟啊,为兄何时告诉你过,他是黑旗军的蒋军师呢?”尔栋杰的目光在他的身上逗留了一阵,慢慢的移开,只是许海风的敏锐灵觉却发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亮光。
“啊……”尔栋诚张大了嘴巴,立即显得哑口无言,半响,依旧未能说出一句话来,厅中的气氛顿时再度变得凝实起来,只是在这片沉寂的让人无法忍受的同时,却伴随着一股杀气凛然的冲天煞气。
第七卷 西北惊变 第二百零三章 内应(二)
“唉……不知尔二爷欠张大统领的那一万两白银的赌债可曾还了么?”蒋孔明似乎唯恐天下不乱般,在原本已是火冒三丈的尔栋杰心中狠狠的再浇了一飘油。
尔栋诚扑通一声跌倒,他的双眼中尽是惊骇欲绝,望向蒋孔明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满身血污的恶魔,恐惧已经成了他此时唯一的感受。
许海风一挥手,当先走出大厅。
在场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他的用意,一个个的鱼贯而出。方盈英小嘴儿微张,却见蒋孔明正对着她微微摇头,顿时收声,也跟了出去。
片刻之后,厅中唯有这二兄弟相对而立。
仿佛是看到了一丝生机,尔栋诚跪倒,他那平日里由于肥胖而动作缓慢的身躯此时却是灵活万分,好似皮球一般地滚到乃兄身前:“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啊。”
尔栋杰看着他,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煞气渐浓。
在厅外的院落里,方盈英悄声道:“舅父他年幼失怙,生活困顿,颠沛流离,多亏他叔叔收留,才使衣食无忧。”
许海风嗯了一声,只见蒋孔明亦是对自己大使眼色,他们二人合作多年,早已是配合默契,又岂有不明之理,当下默默点头,不再说话,只是运功默听厅内动静。
尔栋杰叹了一口气,不知其中蕴含着多少苍凉和悲哀。
“二弟,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
尔栋诚磕头如捣蒜,低声哀求道:“大哥,小弟知道错了,不过小弟也是迫不得已啊。”
“张晋中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