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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谁提出让莫言全力死守的意见,众人纷纷附和,嘈杂的议论渐渐归于一种声音。
“不行!”
突然的高声让现场为之一愣,但当大家转来,看清说话的人,唇枪舌剑向他袭去。
“难道佘小将军是想让敌军长驱大进,攻击云贺?国主宗庙都在这里,一旦有失,佘将军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老夫知道佘小将军与莫都督情同父子,担心都督有失,但此时,断不可感情用事,因私废公!”
佘牙有些后退,他本身不算善于言辞,想说的只是从军事方面判断的理由,而这些大帽子扣下来,让他招架不住,涨红了脸却无法反驳。
正在此时,身后却传来峻刻的一声冷笑,“参军担不起这个责任,就推给莫都督去担?侍郎说人因私废公,难道自己不是害怕打仗,希望敌军永远在百里之外?”
这语言是如此简短,却又如此锋利,被涉及的人物全都一哽,因为说中内心全力隐藏的真实想法。
寻找地目光最终都落在韩笑身边的鎏金地大椅上,一直静默的王妃微微扬起下巴斜靠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硬如大理石的雕像。唯有眼中,放出令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那王妃是何主意?”
“本宫的主意很简单,让莫都督尽速撤回来,以都城云贺决一死战!”
众人相视一眼,也注意到韩笑的眼神移过来,看向万素飞棱角分明地侧脸。似乎有些心动。
一名武官连忙出列,担任了大家的代言,“臣斗胆启禀国主,王妃毕竟是女流,不见的懂得军务,以守城来说,忠城险固,若说一万人守得住忠城时,三四万也未必守得住云贺,所以决战之处还是该在前者。”
“有人说你不通军务呢”。韩笑突然笑起来,看向万素飞。在会议上第一次开口。
万素飞没理他,而是向那武官回应,“阁下说的好,忠城险固。若如各位所言,派我全军据守,如果周军意图速战速决。也许确实会被打退。”
她说话的语气并不激动,但平淡间,突然抛出一个巨大的转折,“可是,如果我是周荣,就绝不会一来就全力攻城!”
“忠城的最大弱点就是小!本宫算过,忠城常备两万五千守军,兵粮三月,若我军七万将士全军投入,以城内仅有的两座谷仓支持。最多最多能撑一个半月。周荣带十几万大军前来,舒舒服服在城外一围。根本不用攻打,百天之后,城内必定率兽食人!因此,要与周军做长期战争的准备,必须选在城广粮足的云贺!”
底下再次嗡嘤一片,有人如醍醐灌顶,若真如万素飞所说,军队在忠城可能饿也饿个全军覆没,他们在云贺地妻儿老小又有谁来保护?他们虽不想参与战争,却更不想不参与战争就面临失败。
但先前的意见,也不是没人真心从军事方面考虑,又有一名将领出列,“王妃所言,臣也想过。可若实行起来,有三点难处,无法破解……”
万素飞本来认真听着,却被阶下另一个突然响起地高声打断。
“微臣听说……”
万素飞看过去,认出是卢笛的父亲,卢侍郎。
他的声音很大,唯恐大家听不到似的,“微臣听说,王妃曾在周国生活,深受周主恩遇,难道说,王妃就没想过要报答他吗?!”
此言一出,突然万籁俱寂,如果说的再明显一点: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报答他呢?
“大胆!”韩笑失态地跳起来,一掌拍在白玉的案面,漂亮地脸庞都有些扭曲。
但之后并没有话,他偷眼去瞟万素飞,也想知道她对此是什么回应。
万素飞
着,表现得比所有人都平静。
“卢大人说的……没错”,她缓缓地开口,句子中带了间断,可并不是结巴或支吾那种,而像是抑制喉咙后有什么洪水爆发,“我是该报答他。”
“为报他曾经对我的看重,我必将……”,她用力顿了一下,眼里像有极冷的两团火跳动,“倾尽平生所学……”
、
、
陆涛伏在阶下,禀报他失败的过程,头上一圈带血的纱布,依稀透出战争的惨烈与失败的仓皇。
他注意到,听的时候,皇上一直在咬嘴唇,尽量平静的表情下似乎压抑着巨大地痛苦。但听完后,并不如他所预期地那样惊讶,甚至还拉开一个勉强的笑容。
“不怪你,你输了,不止因为韩国居然有火炮,更因为他们居然有万素飞——有了万素飞,朕也不奇怪他们有火炮。”
“万素飞?”这次轮到陆涛大惊,他与其他大部分周军一样,一直以为她死于那场变故。
“她活着,在韩国”,周荣深深吸口气,看向窗外,“是朕地错,没告诉你防备,一来,朕一直以为她不至于与我们为敌……”
“不可能!!”
周荣没有计较臣下打断的失礼,看着圆睁双眼的陆涛,缓缓笑道,“不可能?那你觉得那些奇谋诡计,是出自谁的手笔?”
陆涛突然明白刚才皇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因为此刻他自己也忍不住去用力咬嘴唇,理智上已经相信,情感却不愿承认,这种矛盾的心情,不拼力去压抑,恐怕会变成歇斯底里的局面。
“因为什么?”,他尽量控制着声调,可还是略略有些尖锐。
“大概,韩笑肯娶她吧”,周荣仿佛漫不经心地答道,也许因为确定事实的时间久,他的痛苦不像陆涛那样鲜明,或者至少,比陆涛易于掩饰。
“选最后肯娶她那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婊子在谈从良”,陆涛也笑了,不无恶毒地挤出一句,耸耸肩挺起胸面对周荣,想证明他也不在乎。
周荣没有回应他,而是道,“朕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
“一来,朕一直以为她不至于与我们为敌,二来……”,周荣说下去,“朕怕你知道她在敌营,会有所牵挂……”
陆涛心里咯噔一声,他没想到这里有把刀等着他。
他一身冷汗,迅速跪了下去。
“臣归顺皇上,虽然有素飞引荐之由,但实是因为皇上天命所至,众望所归,期望在皇上手下建功立业!食君之禄,自当忠心以报,何况臣与韩笑实成杀父之仇,就算对万素飞有所牵挂,也只会想早日救她脱出 ,而不可能囿于幼时情谊,为她因私废公,请皇上明察!”
周荣短暂地沉默,他的问话,确有试探之意,但陆涛这番表忠心,比他期待的答案还要坚决,却不知为什么依然让他有些不适。
然后他突然笑了,笑得有点凄厉。
“皇上笑什么?”陆涛有点毛,忙问。
“听陆大人一席话,朕心里突然好过些。”
陆涛先一愣,继而脸上大红。
什么天命所至,众望所归,其实谁心里不明白,因为周国实力强,跟着周荣日后有前途。既然大家都在自己的前途和幼时情谊中坚决选择前者,又有什么理由被万素飞同样的选择伤害。
“朕不是在嘲笑你”,周荣再次将目光转向窗外,语气冷淡而疲惫,“这世道,没点婊子样,活不下来。”
“万素飞是,你是,甚至朕,很多时候也不得不是……”
“江轩不是”
“所以他死了……”
周荣用很平很平的语气说完这些,转回来,看着陆涛。
沉默在两个人中间蔓延了一会,终于被不知哪一个打破了。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说这个,真够娘的。”
“呵,好像是啊。还是说说该怎么对付里面那一位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一六四章 三难
第一六四章 三难
士气正旺,皇上为什么下令暂缓前进?”
周荣从案卷里抬起头,看着面前数位对命令不解,集结而来的将官,诡异一笑,手下指点向地图上标有“忠城”的小圆圈,“我们走太快了,鱼儿可就没有时间游过来了。”
将官们面面相看,除少数领悟极好者,大多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样说吧”,周荣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或者人都会有点希望得意之处被人欣赏,他愿意去直白解释一下,“忠城虽然只有两万多守军,但城池险固,要是现在硬打,我军一定也损失不少,而就算最后打下来,再往前走,云贺面临绝境,守军也只有舍命跟我们相拼。”
“反过来想,我十几万大军压境,朕打赌,韩人知道两万多人守不住城,便会孤注一掷,全军押上,都送到忠城来。”
“那样不是更不好打了吗?”有懵懂的将官插话。
“你想想,一袋米够一个人吃十天,现在来了十个人,能吃几天?”周荣笑着循循善诱,“到时根本不用打,四面围城,撑死不出三个月,此城兵不血刃,唾手可得!韩国也会连守卫云贺的军力都拿不出,坐等灭亡了!”
“皇上妙计”、“我主圣明”之类的恭维话突然爆发出来,而这也正是周荣所期待的,眯着眼睛安享。
正在这时,却有一句声音不大的意见,在一片赞扬中让他耳朵骤然一竖。
“皇上怎么能确定鱼儿一定会游过来呢?”
“陆爱卿认为他们不会?”,周荣兴奋中被人泼了冷水,本能地有些不悦,反问道。
“其他鱼虾臣倒不担心,昨天皇上跟臣提到一条鲛人,就不敢保证了。”
将官们听着这对话,坠入云里雾里,当然两个当事者是沟通无碍的。
陆涛接着说下去,“臣斗胆提醒皇上。她的用兵手段,皇上也不是没见识过。若韩军抓住机会,将守军全部撤回云贺,到时打不得打,围不好围,只怕我们会懊悔现在的坐失良机。”
“够了!”周荣突然拍案,“都督输了一阵,连胆子都输了,变得好生谨小慎微!难道没她的时候。朕连年吃的都是败仗?你输给她,朕可未必!”
这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自己也有点吃惊,然而如果有旁观者清的话。可以很轻易地道出根源:那就是,人往往会用过激的反应掩饰真正地怀疑担心。若有人公开说西施不如东施漂亮,绝大多数人会哈哈一笑,而若说不如貂蝉,喜欢西施的人一定会愤怒反击了。
周荣此时就不自觉地回想起来。以前她在的时候,一旦问计,众人常常有意无意看向她,置他这个皇帝于何处?
借着这股怒气,他一径说下去,“就算她看得破。也没什么大不了!看得破不等于能应对,想撤回云贺,有三个实际的难处,克服不了,一切都是空谈!”
“第一,莫言要想从忠城退兵,等于一个人光着身子从盔甲里爬出去,一旦朕用大军在后追杀。这两万人等于白白送死!”
“第二,朕在与韩国结盟时查过,云贺所谓粮多,却有大半在四十里外阳谷的谷仓里屯着,平时自然觉得阳谷属于云贺,要取也不麻烦,可如今时间窘促,要使人力的地方也多,朕就不信他们能几天内调集几万民夫,把这些米粮都搬回去!那搬不回去的。只能要么一把火烧了,要么给我军做军粮!有何惧哉?”
“第三。云贺本身地处平原,四面开阔,城门又多,我军骑兵几个门一跑,城内兵士必定疲于奔命,漏洞百出,就是管乐再世,不敢保票说守得住此城。就算必须一战,又有什么好怕?”
“若都督能提出破解此三事之法,朕就听你谏言,否则,不过恐惧太甚,缩手缩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已!”
周荣最后这样结论,声色俱厉地看向陆涛。
陆涛被呛得满脸通红,他一生自傲,又何尝被人这样当面申斥。还想说什么,身后有人暗暗拉他衣角,示意不要与愤怒的皇帝对顶。
而他转念,脑子里一时确实没有能应对这三点的办法,于是只好咬咬牙,采用防御性地姿态,道一声“臣知罪”,退下去。
过了几个月,他想起这一幕都还会面红耳赤,十分羞辱,而那时候,他更有理由觉得原来自己是对的,是那个男人借着威权让他无法平等申辩。于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默默膨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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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团练!”
“在!”
“带你本部三十里内巡城,民家全部撤进城里,能带走的带,带不走地烧掉!”
“得令!”
“李巡按!”
“在!”
“方圆十里内,三里一岗,五里一哨,发现敌军举一帜,接近警戒线举两帜,进入举三帜,向城市而来举四帜,接近城郊举五帜。晚间则以火代帜,可明白?”
“明白!”
“张副使,王副使!”
“在!”
“你二人分昼夜两班,带民夫加固城墙,挖深壕沟,木桩拒马,都在你们身上!”
“是!遵命!”
……
万素飞端坐帅椅之上,坚持主张着她的战略,将所有军力集结云贺,对周军实行坚壁清野。令箭一支支扔下,都发出如同她语气一般毫不拖泥带水的响声。
在这个时候,那个挥斥方遒的万素飞又回来了,仿佛之前那些犹疑灰暗不曾存在,她一直坐在这个位置一样。
如果周荣不是这么快进攻韩国,也许她还要在对自己的怀疑困扰中徘徊许久,反而是因为逼到没时间感伤地份上,这柄宝剑才重新显露光芒——就算错,也要错得辉煌。
韩笑让她全权负责这场战役,朝臣们本来都颇为忐忑,但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武将们听了几条令,安排如此周详有序,条理分明,心里纷纷暗愧不如,一块大石就落了地。甚至,她说话那种不促不缓,铿锵有力的声调,都让人觉得热血昂扬。
但是,仍然有不少人在暗中观望,心内愤愤不平,卢侍郎就是其中一例:当时作为在场武官最高职衔的张广,已经明确提出这个战略所面临的三个现实难题——寻常章法做的再好,这三个难题破解不了,云贺照样是一座死城——她却只淡淡一句“我自有办法应对”带过。
一介女流可以应对这么多朝臣百官都想不出办法的问题?而最气人地是,国主居然也肯相信她!
“孟工部、袁技官!你二人负责召集工匠,并带两千民夫,负责制造守城器械,生死攸关,不可懈怠!”
又一支令箭落到地上,然而振动的声音还没有平息,就有人出列插话。
“如果下官没记错,发完这支箭,城内所有民夫已经全被征用了?”卢侍郎努力伸着圆滚滚的脖子,瞪大眼睛质疑,“那么敢问王妃,阳谷谷仓的米粮如何搬运回城?”
“战时不比寻常,实在没办法,有些东西该不要就不要了!大不了一把火烧了,也不能留给敌军!”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横空出世,却是个男孩的声音。
原来是佘牙,他喜欢卢笛,却始终完全无法对预想中这位未来的岳父有好感。在他看来,卢侍郎是城破了换个地方继续称臣的人,对万素飞地质疑,恐怕也是出自不甘心被驳丢脸的情绪,而并非真心为了国家,于是决定开口为王妃辩护。
“佘将军说得轻巧,那可占了云贺存粮的六成啊!”
佘牙刚想回嘴,却被堂上啪地一声惊住了,万素飞一拍醒木,竖眉喝道,“本宫发令之时,谁许你们喧哗妄议!再不住口,各杖二十!”
两人都讪讪退后,众人亦低头噤声,不敢多言,但有人心中不禁闪过一丝疑虑,阳谷的事情,王妃是否真的忘了呢。
他们的问题在静寂片刻后得到解答,万素飞又扔下一支箭,“曹校尉,你去通知莫都督退兵,退军路上,正好经过阳谷,让他的二万五千军士,把粮食运回来便好。”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张口结舌。
这个答案实在出乎意料,说不合理吧,是最有效率的,一句话让这个抓耳挠腮的难题迎刃而解,可说合理吧,这前提本身又建筑在另一个难题基础上。
曹校尉就小心翼翼地问,“可、可是,倘若周军以十几万大军追击莫都督,只怕莫都督自身……”
“听本宫把话说完”,万素飞笑起来,递给他一个蜡封锦囊,“你去的时候,切记把这个也交给莫都督,他看了自有分晓,保他退兵无事。”
众人惊疑之中,这名校尉得令而去,而万素飞继续发号施令,壶中令箭越扔越少。
“王妃,没事情要我做吗”,佘牙翘首以盼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