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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沉默,找什么替代品?!眼下基本处于弹尽粮绝的地步,讽刺的是后方人去城空,什么补给都调集不来,不仅令这些浴血疆场,困守边关的将士寒心,我这个做皇帝的也无比悲哀。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究竟明不明白,坠宏关一失,异族的大军将横扫整个中原,躲得一时,能避一世?我不怕死亡,也不怕背负千古骂名,难过的只是将蒙受作为一个亡国奴的无比屈辱啊!
江十三沉闷的离开,他还有一大堆伤患要照顾,没时间休息。
我长久地木然。小柜子在里间铺好了床,见我这样子,也不敢开口催我去睡。残的神色一如往昔,淡淡说:“一开始,我就觉得世间人不值得你为他们卖命。不过,既然决心要做,我就会陪你。从某一方面来讲,或许秦丞相看这些更透彻。”
我无语。残起身:“睡吧,养精蓄锐,才能更好的打下一仗。士兵们要的,不是个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皇帝。”
房里只剩我和小柜子了,小柜子用既怜惜又忧虑的目光看着我。我喃喃道:“小柜子,这下你该懂了我不愿意带你来的原因了吧?这根本是场没有胜算的仗,你偏偏要陪着我来送死。”
“没有皇上,我小柜子便能苟活下来,又算个什么!奴才不怕送死,怕的是不能陪在皇上身边。”
我向他微微一笑:“睡吧!”
至少,我不是孤独的。头沾着枕,心里的暖意很快安抚着我沉沉进入梦乡。
此后的两天,鬼刹发动了车轮式的攻城战。从早到晚,没片刻让我们喘息。守备的箭支、擂石早已放完,军中也只留有少量的食用水了,眼瞅着原戍关战士一个个倒下去,有的甚至用肉身扑向敌人,拉扯着他们跳楼同归于尽……覆灭的阴影象只恶魔的大手,把每个人的心都揪得紧紧的。
“皇上,请您先退下关,撤往后方吧!如果您不幸落在他们手中——将会是每一个大沂人的毕生耻辱!”阮副将跪在我面前,热泪纵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我阮豫——誓当与此关共存亡!只盼皇上保全龙体,励精图治,重振山河!阮豫纵死九泉,看到皇上有再打回坠宏的这一天,也含笑瞑目了!”
“阮副将……”我哽咽着扶住这位粗豪的大汉。并非我优柔寡断,忍辱偷生,只会比死更难过。
“皇上,请撤出坠宏关!”
不知谁带了头,四面跪下黑压压一地的人,包括伤兵。
“皇上在,希望在;皇上不在了,大沂就实实在在的灭亡了!皇上,请您为了这个国家,保全自己!”
望着那一双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我哭了,生平第一次,感到痛彻灵魂的巨大悲伤:“让朕再好好想一想。”我感觉到套在脖子上沉重异常的枷锁,难道转生这一世,注定不能随心遂意?!
“皇上,先撤吧!”牟涵青带着一眼疲惫:“他们说得对,你就是大沂的权威和象征,如果落在异族人手里,沿途官员,可能都会望风归降。大沂名存实亡。”他犹疑一下,苦涩的笑:“只怪我年轻气盛,没仔细看清这个国家的程度……秦讳确实比我们更了解自己的深浅,带这训练不足,软弱怕死的六万京兵来关,根本是个错误!”
六万京兵,我遣返回去万余,缠战时陆续逃走几批,还有三,四万因明显缺乏作战力崩溃在沙场上,现在剩下的,只数千人了。大多还是隶属于卜飞一支。对这样的结局,我实在懒得再作出什么评论了。一句话,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几天前派出的求援信使到现在还没一路返回,即便成功取得某州郡的支持,时间上也来不及了。难道我真的要象小老头建议的那样,退保偏隅,再图东山再起?可要我放弃大壁江山和过半人民,良心如何取舍啊!
夜凉如水,我独自屹立窗前,看天上那一轮忽隐忽现的弯月。
去与留,天亮前我必须作出抉择。
一支拖着长长火焰尾巴的响箭盯在门楼上,蓬的一声,绽放出瑰丽宏伟的火花。火花开处,房舍上铺着的草料,以及透明的窗户纸都在一瞬间熊熊燃烧起来——整个坠宏关迅速骚动起来,战鼓催擂,人的尖叫呼啸声响成一片:
“敌人又来夜袭啦——大伙快起来!”
我拔出斩情,几步冲到了门外。
第七十九章 缗
拔出宝剑,我慢慢将冰冷的剑锋贴在自己的脖子上。WWw!小柜子回头,绝望而悲痛的望我。我微微一笑:“小柜子,死亡一点都不可怕,真的。”
鬼刹的眼,一抹惊疑的光闪过。那短短的一瞬,仿佛时间都凝固住,前世今生的种种记忆从脑海里漂浮出来,一张张熟悉模糊的人脸从眼前滑过,我把双目用力一闭,拉动了手中剑。
鬼刹能带走的,只有皇帝的头,而大沂的脸面,他无法拥有。
一阵凄厉的金铁啸鸣再度划破耳膜,我感到剑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打,虎口几乎震裂开来——斩情掉落马前,我睁眼,一把环刃刚飞回鬼刹手中!
“王子朝思夜念,一雪断指之恨,人质之辱,怎能轻易由你这昏君弃生自戕?”鬼刹森寒的笑毒如蛇蝎:“你的首级,也该由我赫图勇士亲手砍下!”
他将鬼轮挂回腰间,左手抖出一根长长的黑色软鞭。小柜子怒吼一声,高举着匕首冲向他。鬼刹轻轻挥动手腕,鞭梢如附着看不见的精灵缠住小柜子的腰,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来,小柜子的身子就被鞭带起,凌空飞撞,陨石般重重跌入山路下的草丛!
“小——”我刚喊出一个字,脖子一紧,黑色的影无声无息的临近,绑住咽喉,一阵窒息的绞痛,将我重重拖翻在地。我双手下意识去拼命撕扯它,鬼刹发出洪悦的狂笑。
笑声未毕,一道寒光暴射袭来,嚓的一响,削断了紧蹦的鞭索!鬼刹呆了一呆,我连滚两滚,狼狈的爬起来。一骑马正流星般穿越过不远的黑旗军,残的黑衣已染得殷红。
注意到他空空的两手,我拼命扑到鬼刹马前,拾起了我的斩情,用尽全力将它抛出——“接剑——残!!”
残自马背上一掠而起,半空捞住了剑诀,倏然间但见瑞气千条,凉气沁人。看他漫不经心的随手挥洒,每一招都藏着极精微的变化,妙到毫巅。舞到急处,残就似陡幻出无数分身,水银泻地的四射剑光花雨缤纷落下来,靠近他的骑士无不溅血堕马。
“好剑!”鬼刹由衷地大喝。
这把斩情,果然残比我更适合拥有。趁鬼刹注意力转移,我跳下山路,拨开乱草,寻到了小柜子。还好,这小子只是被摔晕了过去,没受大的损伤。我抱着他爬回路边,鬼刹冰冷的声音响在我背后:“昏君,你认为来了个救星就可以从我手中逃脱吗?”
我霍地回头,鬼刹左右,数百骑饶开残的剑气,从四面八方向我包抄过来。
我退后一步,便在此刻,一排排不知打哪里飞来的利箭雨点般降落在敌人身上,靠近我的,一个接一个栽下马。
“狗蛮子——休得伤我父皇!”随着少年清越愤怒的大喝,一彪人马迅疾地从山路那头狂驰而来,为首一员银甲红袍小将,左弓右枪。白如冠玉的脸,一双凛凛生威的星目,潜藏一股令人悚然惊心的煞气!
不止这少年,他手下的骑士明显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边策马边放箭,这么狭窄的山道,井然不乱。
猝起不意,黑旗军纷纷后撤,用盾牌掩护着鬼刹。残的剑分波劈浪砍开一条血路,几乎与那银甲小将一道,同时抢到我身边。我被他们一左一右扶上马,连同昏迷的小柜子,裹持着逃往山背。
无须言语,更无须沟通,大家配合得如此默契。我匆忙扫了那少年一眼,他叫我父皇?难道他就是——
“追!生擒大沂皇帝——”鬼刹的怒吼盖过全场,到手的战利品转眼被人夺走,任谁也吞不下这口气。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我这救星。我们弛过的地面,弹出无数根绊马索,将追兵绊得人仰马翻。与此同时,大大小小的石头从山上推落下来,将地上挣扎的人,马砸得鬼哭狼嚎。转眼之间,一堆堆模糊的血肉与硕石阻断了道路,也拉开了我们与他们的距离。
半路上,碰见小老头派来接应的部队,两军合并一处,先驻扎在金猊山。站在山顶,可以遥望繁华的京城。
“儿臣缗,未奉宣诏,擅离领地,请父皇降罪!”
刚进帐坐定,就见那银甲小将拜倒在我面前。我忙起身搀起他:“若非……皇儿带兵及时赶到,朕已落入蛮夷之手,蒙受奇耻大辱。只有功,何来罪?”
“谢父皇!”缗微微一笑,起身。我注意到他的修眉俊目间,一股迫人的傲睨之气,“我”众多的子嗣,原来也有如此出类拔萃的人物。相形内向温文的太子,缗更隐隐具有帝王之风。
“父皇,我带有私医,让他们先为您检查一下龙体。”缗一挥手,进来两名青衣老者,不容置疑的将我扶躺下。
“父皇,敌人的追兵已逼在眉睫,而北面和南面,戈喀隆的主力及乌尔汗、麻扎的联军相互呼应,您还打算留下来,死保京城吗?不若先退往儿臣的三台郡,整顿人马,再作计议。”
我推开大夫为我把脉验伤的手,坐起来:“戈喀隆,乌尔汗和麻扎,两路大军距此还多远?”
缗示意随从在桌上摊开地图,看了看,用红笔在上面勾出两条粗线:“今早的线报,赫图人刚拿下溉口,以戈喀隆的急性子,他们应该已行军至离此两千里的竹县,至于乌尔汗和麻扎,还在万里之遥吧?”
“两千里……也就是说,他们至少还有一天以上的路程才能跟鬼刹的黑旗,奴尔军会合……”我沉思片刻,决然道:“缗,立刻派人回京,令李初带大内高手及剩下的留驻京兵来援。另拨人手,转移宫眷和百姓。明天天黑之前,务必举城迁徙至青城。”
“父皇,您决心放弃京城了?”缗迟疑。
我惨然一笑:“坐困危城,结局只能是以死殉国,白白牺牲。秦丞相说得对!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我打算以这最后一点兵力,拖住鬼刹,给大家争取逃脱的时间。如果在敌人合围之前就葬送大沂,随后赶到的各地勤王兵马,不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吗?”
满帐的人面面相觑,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图上那两道红线,酸气冲上鼻端,又化为熊熊怒火蹿至六腑:“即使全天下的人都不支持我,不支持这个国家,我也要让赫图人看看:坠宏关的战士、阮副将、十三……他们的血不是白流的!”
我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抬头,人人都直楞楞瞧着我,缗的眼,划过一抹异样的深沉。
“儿臣愿意追随父皇!”他第一个带头跪了下去。
我抬起震裂虎口开始流血的手,如果十三在,一定会马上拿来块洁净的药布细心包扎它吧……有些东西,我可能已永远失去了。
“皇上,牟将军和卜将军回来了!”
帐外铁蹄翻滚,士兵们发出惊喜的叫声让我全身一震!我推开堵在面前的医者,箭步冲了出去。山下,一支零落疲惫的人马正缓缓开来,牟涵青挽扶着受伤的卜飞,掩不住一脸倦色。
人人垂头丧气,但就我眼里看来,他们个个是凯旋归来的将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意志永恒,才最重要。
第八十章 黑旗军
“父皇,鬼刹的追兵临近了,您打算怎么打?”
我长久地凝望着山谷。wWw;庞大的军队要翻越这座金猊山,只有一条必经之道。两边是嵯峨山峰,遍野荒草。正值秋高气爽之节,枯黄的树叶片片飞转,驾驭西风点点坠地。我眼前似乎看到了在熊熊烈火中付之一炬的坠宏关。咬了咬牙,鬼刹,我也要你尝尝这种下地狱的滋味!
“准备硫磺和硝石,以及引火工具。”我在心里反复斟酌自己的计划:“敌人由东而来,势必进入这片雷区。眼下吹的正是西风,如果我们在上风口放一把旺火,火借风势,不指望全歼追兵,至少也能烧得他们焦头烂额,行动迟缓吧?”
我眼光从每一个亲随脸上扫过去,一时的灵感,不知正确与否,还得听听他们的意见。
缗神色有些不自然,牟涵青开口,吸引了我的注意:“末将以为,皇上的建议值得一试。鬼刹一心想活捉皇上树立奇功,我们就利用这点诱他入瓮。道路上再遗弃些军需品,伪装成我们溃逃的样,放松他们的警戒心,一旦赫图人入伏,就推落岩石堵塞谷口,三面纵火!”
我点了点头:“缗,你这次离开三台郡,带出多少军马?”
缗迟疑了一下:“八千。儿臣听闻坠宏关急报,只怕父皇有失,不及救援,先引了这点亲兵来。”
“八千也够了,加从京城调来的一万,足以控制整个山谷。”卜飞说:“鬼刹虽有近五万的兵力,随后接应的奴尔也有七万,不过以此人雷厉风行的性格,必定冲在最前。火起时只要李总管能率大内高手将其全力格杀,乱军无主,自然不战而溃。戈喀隆失去这只得力臂助,他想图霸中原也不是那么简单容易的事了吧?”
“那么,立即部署下去吧。”我回顾京城的方向,似乎尘烟滚滚,李初他们,一定在半路了。就不知道是鬼刹的黑旗军先抵达,还是己方的京兵了。
“皇上,丞相派来的信使到了!”
我随手拿起小柜子呈上来的奏折,低头一看,跪在地上的原来是揲儿!不由一阵惊喜:“揲儿,你怎么也来了?”
揲儿面无表情:“揲儿奉义父之命,护驾至青城。”
我苦笑,小老头还怕我不肯放弃京城,派个专人来守。先看奏折:一份是小老头汇报后方调度情况的,一份是来自驻北将军霍光的战报。虽然失去了晨曦,酋溪,鞔溪三关,但霍光退守在南柬,圭茁一带,凭借险要的地势屡次击退戈咯隆的侵袭,迫使其饶路东进。里面夹着霍光的一纸请罪书。我把它抽出来,看也未看,撕得粉碎。
再也没有比这更令我感到快慰的事了!霍光虽然违抗了我令他撤兵的旨意,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纵观大局自然比我和小老头更缜密。戈卡隆为了接应鬼刹,孤军深入,忽略了后路可能被霍光截断。他也许只想速战速决擒获我这皇帝,摧毁大沂视为命脉的京都,却没考虑如果失误将把他整个赫图的主力拖垮在异国的疆界内。
长年的暴政我清楚是民不聊生,官无斗志民无战意。不过面对异族的侵略,我不相信泱泱大国,无一群热血志士。只要我能发动民众,招安义军,再取得周边邻国的支持,不难上下一心,重整山河。
我阴暗的心第一次升起曙光,提笔写了一封授权书。将东部一带残余的辖地全委托给霍光管制。四国的盟军目下就象一把锋利的刀子,将大沂的版图从中一剖为二,我却完全有理由相信:终有一天,我会和霍光两军合并,将这块破碎浸透鲜血的土地重新粘合起来。
将回函付给传令兵,李初率领大内高手与一万京兵也赶到了。我走出帐篷,李初正和他的兄弟卜飞热烈拥抱。短暂惜别,而险再世为人的感觉,任谁都能体谅得到。
“这把火放猛点吧——”我沉沉的说:“为了你们失去的弟兄,为了全体阵亡的坠宏关将士,还有十三……”
人人都看着我,我撇转头。作为皇帝,我早已丧失了轻易流露喜怒哀乐的权利。
熟悉的剑身横躺在我面前,我从那只握它的手看上去,对上残一双淡淡的眼睛。我笑笑:“好花赠佳人,宝剑馈英雄。接受吧,残。”
“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