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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森捧腹咯咯地笑了起来。温柴他用那副安静冷淡的态度说出这句愚蠢的话,让我们听了更是觉得好笑。温柴继续严肃地说:“那个少年啼笑皆非地正要说话的时候,响尾蛇却已经结束用餐了。随即,和少年讲话的那只老鼠就赶紧逃走了。那个少年看到它那副模样,嘀咕着:”这只笨老鼠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听到响尾声的地方当然就会有响尾蛇,这是任谁都会懂的呀!难道尾巴会和身体分开行动吗?‘那个少年就这么喃喃自语地走了。“
02
屋外正吹着北方荒野的风沙,我们在听到沙尘风声的同时,倾听沙漠战士述说古老的故事,大家都沉浸于一股神秘的气氛之中。
大厅里面仍然很昏暗,我只看得到温柴的右半面脸孔。他右脸颊被火光照得泛红着,左脸颊则是黑漆漆的。而在他左脸颊上面,温柴的左眼闪烁了一下。
“然后,过了不久,那个少年实在是非常疲累了,他用骆驼乳滋润喉咙之后,便看到了一头骆驼。他虽然是润了喉咙,但还是忍不住发火,气得喉咙都快被哽住了。他几乎像是爆发出来地喊着:”你看看你自己,你这骆驼!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骆驼可以跑得比马还要快!骆驼的腿不但长而且也比较有力,可是就因为背上长了驼峰,所以才会没办法跑得很快!‘“杉森歪着头疑惑地问道:”骆驼可以跑得比马还要快吗?“
温柴对杉森露出像是嘲笑的表情,说道:“快多了。你要是到杰彭去,一定要去看骆驼赛跑。你会看到它们的速度是马匹所无法比得上的,它们可以像急风般奔驰。”
“有这么快吗?”
“速度很快。但是它们无法像马那样一直持续奔驰,这是骆驼的缺点。”
“嗯,是吗?”
“不管怎么样,那个少年像是喉咙快被哽住地生气发火着,对骆驼如此大吼了一番。随即,骆驼看了看那个少年,对他说:”年轻人,我好像没有必要奔驰。‘’就算有事需要奔驰,你也跑不快吧?‘’没有必要去担心还未发生的事吧。不是吗?‘’你以为现在没有必要跑,以后就永远都不会有需要跑很快的时候吗?‘’当然是有可能永远都不需要喽。‘那个少年突然很想再大骂一番。可是骆驼已经走掉了,去做它自己的事。少年已经连续三次都被当做笨蛋,所以因此更是火大。
不过,也不能无视于酋长的命令,所以总是爱发牢骚的少年又再继续走着。然后,走没多久,那个少年看到一片最为荒凉的沙漠。那是在沙漠之中完全只见得到沙子的那种沙漠。少年站在沙丘上面,因为沙子的关系,又用骆驼乳润泽了一下干渴的喉咙之后,不高兴地说着:“喂,嗯,我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就一定要说句话才行。我对全世界的所有东西发出疑问之后,应该就会像你一样老了吧。因为我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累倒的时候就不会发问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沙子呢?在沙子上面又长不出农作物,而且也没有任何生物可以存活在这上面。毒蝎子其实也是无法在这种天气下走在沙子上的,仙人掌在这种沙漠之中无法存活,不是吗?这片毫无用处的沙漠为什么这么多沙子,而且还积得这么广阔?这片沙漠所能做的事大概也只有吸收太阳的热,滚烫地发着热,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做了,不是吗?‘少年大概就是这样问的。”
在我都还来不及回答之前,杉森就说道:“啊,说的也是。嗯。所以怎么样了?沙漠有没有回答什么?”
“你是笨蛋啊?沙漠怎么可能会答话?”
温柴有时虽然只是说了几句很平常的话,但却会让听者感觉像是听到生平所听到最为难听的骂人的话,他这个本事实在是很特别,而且无人能比,这一点我可以非常确定。杉森突然火冒三丈地说:“喂!就连毒蝎子也会说话,老鼠也会说话,骆驼也会说话,那么沙漠为什么不会说话?”
随即,温柴的表情像是从未看过这么可怜的人,他看着杉森。
然后静静地说:“因为沙漠没有嘴巴。”
杉森从喉头发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我和吉西恩则是咯咯地笑了起来,可是温柴无视于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沙漠会做何回答呢?只有沙子到处堆积着。少年当然也并不期待沙漠会回答。他虽然满怀着不满,但至少不会像北方的笨蛋,他不会因为沙漠不回答而感到不满。”
我听到杉森发出像是被勒紧喉咙的呻吟声。
“那个少年用憎恶的眼神瞪了一下寂静的沙漠之后,就直接转身,打算循着刚才走过的路走回去。”
杉森像是在惹事生非地说道:“所以怎么样了啊?”
嗒嗒!每次风一吹,就会传来旅馆窗户晃动的喷喷声。
“沙漠当然是移动了。”
“沙漠移动了?”
“没错。移动了。那个少年迷路了。他怎么样也无法辨认出回家的路。”
“可以看太阳,嗯,或者影子之类的东西,不就可以了?”
“你这个北方的笨蛋……看太阳或者影子是在有路的时候才行得通。沙漠里没有路。只要方向稍微偏了,就会走到完全不对的方向,这就是沙漠啊。”
“是吗?”
“是的。那里既没有Kahnat,啊,也没有水井,连石头也没有,完全只有沙子,根本无法向任何人问路。商队也不会去到那种地方。那个少年一面生气一面走着,并且期待会出现他有看过的仙人掌或石头等东西。可是并没有出现。他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天空大喊大叫。主要都是骂一些很可笑的话。”
杉森听到温柴的这番话,张嘴笑了出来。我想象一个少年在一片沙田之中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地走着的模样。哼嗯。温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继续说道:“他就这样像疯了似的走着走着,就看到刚才遇到的那头骆驼了。骆驼看到那个疲累而一副狼狈模样的少年之后,对他这么说:”年轻人,你要不要丢掉那个袋子啊?‘’你说什么?‘少年一听到骆驼所说的话,就看了一眼拿在手里的那个袋子。
骆驼指的就是那个袋子。
‘你如果丢掉那个袋子,身体负担就会变得比较轻,就可以走得更快了。不是吗?’‘不可以的。为了要让自己走得快一点就丢掉它,结果说不定会害我自己渴死。这个袋子可以让我有更多时间去找到路。’‘是吗?’少年没有回答它。他瞪了一眼骆驼之后就开始继续走路。至少,碰到刚才遇到过的骆驼,表示他走的方向是对的。所以这使得那个少年开始振作起精神。然后,他转到某个沙丘之后听到了响尾声。少年一时慌张了起来。听到响尾声就是有响尾蛇的意思。可是他后来又想到了,刚才响尾蛇吃掉了一只老鼠。一般说来,响尾蛇在吃完东西之后需要时间消化,所以有一段时间不会移动。所以他就这么走了过去。此时在沙丘上出现了老鼠,对他说:“喂。你没有听到响尾声吗?‘’我当然是有听到!‘’啊,是吗?‘这一次,少年也是不作回答。他表情不高兴地瞪了一眼那只老鼠之后,继续走着。虽然响尾蛇真的没有攻击他,可是他却非常不高兴。而且又因为他已经累坏了的关系,他感觉手里的袋子实在是非常重。虽然他很想把它丢掉,却不敢这么做。精疲力尽的少年走着走着,就遇到了在炎热的沙田之中走着的毒蝎子。毒蝎子一直盯着少年看,然后用沉郁的声音说。
‘喂。你为什么一直拿着这个东西呢?’‘什么呀?你是要我口渴而死吗?’‘反正那里头的东西也没办法全部进到你嘴里了。所以全喝掉之后再走,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费力地拿着走呢?’‘我现在又不渴!’‘是吗?原来你是要在口渴的时候用它的,所以才带着它。那么你就应该小心一点才对啊。’‘什么意思啊?’‘那个袋子已经破了。’少年惊讶地看了看袋子。果然,骆驼乳正从袋子下面一滴滴流了出来。剩下没多少的骆驼乳竟然被浪费掉了,少年的心里头很难过。他先将袋子反拿。这种袋子如果反拿会很难拿。所以他就得把那东西抱在胸前,精疲力尽地走路。在沙漠的沙子转为红色的时刻,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帷幕了。虽然他都快昏倒了,但还是费力地移动步伐走到酋长的帷幕去。酋长正在一边抽烟一边等着,他看到少年之后,说道:“你看到什么东西,觉悟到了什么?‘’沙漠里什么也没有。怎么走都只有沙子、沙子。所以我没办法觉悟到什么。‘酋长随即茫然地看了那个少年,然后说道:”是吗?真是奇怪。骆驼、老鼠和毒蝎子都已经跟我说了。’‘什么?啊,你是说那些愚蠢的动物?’随即,充满智慧的酋长就说了:“我听那些动物说,它们说你拿着一个很重的袋子,重得像骆驼背上的驼峰,而且还像毒蝎子保护它的尾巴那样,一直抱着那个袋子,你听到响尾蛇的声音却还是走了过去。‘’……是的。可是沙漠本身并没有任何东西啊!沙漠根本不会作任何回答。‘’是吗?在我认为,沙漠会让我们看到骆驼、毒蝎子和老鼠啊。‘然后少年当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温柴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又再沉着地衔着烟斗。杉森不知何时已经坐起来,一副沉思的表情,吉西恩则是把手枕在脑后,躺在那里。我听到有风吹袭旅馆建筑物的墙的声音。嗒,尝尝尝尝,呼呼呼呼。
杉森很突兀地问温柴:“这个故事要告诉我们的道理是什么呀?”
温柴用非常悲哀的表情看了看杉森,说道:“你是想让我发疯吗?如果我有要告诉你们的主题,我只要说出那个主题就行了,干嘛还讲这么一长串的故事?”
“哦,是吗?”
温柴又再一次把大厅的黑暗空间给弄得烟雾袅袅之后,说道:“我只是因为听到骆驼,就想到了这个故事。”
“哼嗯。”
真是个有趣的故事。要是卡尔在的话,他听到这个故事应该会有许多感想吧。如果杰伦特听到了会说什么呢?毒蝎子……骆驼?
哼嗯。响尾蛇。我突然觉得身体轻飘起来,要飞到那片炎热的沙漠去了,嗯。
呼呼呼呼!
吉西恩在风声响了一个段落结束时说道:“我们赶快睡吧。艰险的明日正在等着我们呢!”
接着,杉森把一根柴棍丢到暖炉之后,又再躺了下去。我把毛毯拉到头上覆盖着。哼嗯。大约两个多月以前,如果有人告诉我这个贺坦特领地的蜡烛匠候补人修奇。尼德法会在北方的某个旅馆的地上用柔和的表情睡着,我一定会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哈哈!人生实在是很可笑的东西。所有人是不是都像温柴所说的骆驼一样,都背负着一个驼峰,带着它走呢?
我的驼峰是什么呢?
砰砰砰!
这声音,嗯。对了。是在戴哈帕的港口。在那里也曾有人一大早敲门敲个不停,仿佛像是快把门给弄坏掉了。可是这里并不是戴哈帕呀!
砰砰砰!
“***!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已经吵得我都睡不着了,要是不急的话,就别再敲了啦!”
是杉森在半梦半醒之中说的话。我一听到他的说话声,才好不容易回到现实世界,也使我发觉到有人正在敲着我们睡的这个旅馆的门。而在这个时候,如果是有良心的人就应该起来开门出去看看才对。
我没有良心。拜托不要再敲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这是非常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我睁开眼睛,看到我的右手第二根手指头跟着敲门声在地上打拍子。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可恶。我好像应该要起来看看才对。
我揉了揉睁不开来的眼睛,起身坐着。我觉得到旅馆大门要走好长的路啊。“呃啊啊!”什么声音呀?没关系。我应该是没有踩到人吧。“我的脚!”嗯。是杉森。他说的梦话怎么这么奇怪?我好像真的踩到杉森的脚了。
“外面是谁!不过,请不要问我有没有权力说这句话。”
因为我不是这房子的主人。我一开门,就立刻有一阵猛烈强风吹袭而来,我的头被风吹得往后倾。过了一会儿,我费力地看了看前方,看到在暗蓝色清晨天空的背景里,立着一个黑黑的影子。我仔细一看,才看到这个身影原来是一个披着大斗篷的男子。他的手上拿着长长的棒子……好像是长枪?不管怎么样,他拿着那个东西,开始不知道在胡乱喊着什么。我还看到他的背后有几个男的,
他们也是一直在讲个不停。我摇了摇头之后,说道:“等等,等一等。我好像还没有清醒,可不可以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那名男子听从我的意见,简单明了地说道:“是半兽人!”
“啊,你是半兽人吗?我是人类。”
那名男子看着我,脸上表情像是被揍了一拳,而在我背后,开始传出好像是温柔的咯咯笑声。可是过了不久之后,那名男子让我脸上也浮现出和他一样的表情。因为那名男子说道:“这里有叫做怪物蜡烛匠和眼珠怪的人吗?”
从我背后,开始传来了像是被东西哽到的咳咳声。那可能也是温柴发出来的声音吧。
※※※
卡纳丁的外城是由八座城塔以及连接它们的城墙所构建而成的,因此整座都市的形状是长长的八角形。整座都市的地形虽然有些隆起,但并不算是很大规模的隆起,而城墙上面的廊台则是以城塔内部的一条螺旋阶梯连接到地面。这个位在荒凉的北方偏僻处的都市,可以说是拥有相当坚固的规模。不管怎么样,我们沿着城塔内的螺旋阶梯走上去,一走到城墙上的廊台,就听到一名男子的声音。
“***。这样感觉好像又再回到前线了。”
吉西恩随即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在朦胧的清晨空气和湿漉漉的大气之中,士兵们的身影看起来像是在城墙上突起的驼峰。
而在这些士兵之中,我看到有一个特别高大的男子身影。这名男子的身体倚着城垛,正在看着城墙外的情况,他的身影看起来很独特。吉西恩立刻问他:“请问你是退役军人吗?”
那名男子朝我们这边转头过来。他一看到我们,便点了点头。
“你们好像就是那些人。我是阿南德。莱斯特中尉,隶属于第十二连队急行侦查部队。我是负伤军人,一年前退役了。我曾经抓到过两个杰彭军官。而这就是当时所留下来的回忆。”
阿南德先生摇晃了一下在他的右手上臂部位绑起来的袖子。原来如此,所以刚才我才会觉得他的身影怪怪的。吉西恩微笑着说:“您真是一名优秀的军人,莱斯特中尉。我叫吉西恩。我对于您失去了手臂感到非常遗憾。”
“啊,这没什么。我还托它的福,特进到一级官而退役。我想是还不差。还有,请你叫我阿南德。”
阿南德先生露出微笑之后,又再看着眼前那片荒地。而且他还一面拿着斧头敲打城墙上的凹凸石块。要是他还有右手臂的话,他应该就会用右手敲吧。
我用手扶在城墙的冰冷石块上,低头看着下面。从这么高的城墙俯瞰,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片荒地,而是天空。天空是微蓝色的!同时又带有浅黄色,而且有好几条紫色与微红色的横线。这是一片泛着许多色彩的清晨天空。
在荒地上,到处都燃着营火,好像已经烧了一整夜。我大致看过去,营火的数量看起来超过三、四十个。而在营火旁边有东西不知是在跳舞还是在做什么,不过可以看得到的是一些小小的身影在喊出怪声,并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