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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是忽然感觉到，这似乎是自己有生以来遇到最有挑战性的一件事！她必须尽快做出决定，否则再拖下去，只会让一道堂百年声誉毁于一旦！
围观者之中并不单纯，竟然有的人还在不动声色的悄悄拿数码相机录制着过程，也不知道是好事者还是记者，这件事要是一曝光出去，一道堂可就真的完了！
第58章 牺牲
抓药的师傅是个架着副眼镜的四十岁大叔，这大叔同样也是苏家的族人，叫做苏大春，只不过是旁系子弟所以才会在一个分店里负责抓药。基本上负责抓药的也都是族人，家族企业就是这样的。
苏大春当然知道这药材，尤其是珍贵药材很多都是假的，毕竟干了半辈子的抓药了，怎么可能毫不知情呢？只是负责收药材的人，是苏家嫡系，当代苏家家主的亲弟弟苏怀义。
苏大春可得罪不起苏怀义，而且苏怀义虽然本事上比他哥哥差远了，拉拢人心上还是挺下功夫的。即便苏大春这种药店里负责抓药的旁系，也同样小红包发着，虽然不多，却也能顶苏大春两个月工资了。这种不义之财，一开始苏大春觉得挺烫手的。
可是做中医的人都知道，由于他们专业性太强，外行根本就不懂里边的弯弯道道。就说他们做的中药材吧，一般人哪分得出来什么是野生的什么是人工的啊？再说不出柜台直接打粉，打成了粉了鬼看得出来呀？所以苏大春觉着这钱来的容易，别家药房负责抓药的也都是昧着良心收了，他凭什么不收啊？
这样一来二去大家就都做习惯了，一直也都相安无事。毕竟苏怀义一开始还不敢大动手脚，只是以次充好而已。最近一年才开始敢来鱼目混珠的把戏了，不过也没出过什么大事儿。
没想到今天，竟然碰到了洛阳这个内行！苏大春觉得真是挺背时的，不过他心里觉着应该苏如是会把这件事给掩盖下来吧？一道堂在中医界的名气挺大的，同样在卫生系统乃至政府部门也是有着庞大的关系网，要把这件事盖下来应该没问题。
而且这事儿的主谋是苏怀义，苏大春觉得苏如是这么一个精明的人儿不可能想不到。所以苏大春虽然也着急也慌乱，心里却并没有太害怕。
可是当苏大春跟苏如是目光一接触，苏大春心里咯噔一下的，他恍然明白了，这位嫡系的大小姐将会如何决定！
“苏大春！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你负责抓药，是对你的信任！为什么会卖给顾客假的药材？是不是你把真的药材偷偷拿去卖了？说！是不是你？没想到你这么大年纪了，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来！真是丢尽了我们一道堂的脸！你还知道你是苏家的人吗？你还知道我们苏家的祖训是什么吗？你还配做我们苏家的人吗？”苏如是狠狠一拍柜台面，厉声喝问道。她这一句也恰好打断了洛阳对围观者们的展示，不过对于大家来说，继续展示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道堂的负责人已经开始对内发飙。
活了四十多岁了，苏大春的心里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糊涂。可是他现在偏偏就糊涂了，他心中有百种的委屈，万般的不服。凭什么是他啊？凭什么这么大黑锅让他来背啊？他才拿过几个红包啊？
尤其是在苏如是一句紧逼一句的质问让苏大春老脸跟喝多了酒似的通红，按辈分他还得算是苏如是的堂兄呢，周围的围观顾客们个个冷声冷语跟刀子似的戳着苏大春的脸，让苏大春顿时爆发了。
苏大春怒冲冲的反驳道：“我不配做苏家的人？你爸爸才是主谋！他配不配做苏家的人？苏如是！你是巡检经理！都说你铁面无私！为人公平！怎么？现在事情涉及到你爸爸，你就不无私了？你就不公平了？怎么了？这事儿我是参与了！可是苏怀义他做得更多赚得更多！凭什么黑锅就是我背？他就可以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凭什么？”
其实苏大春不是没听过什么“家族是根，他们是枝叶，根断了，枝叶就不能存”这种道理，可是什么家族不家族的？都以为是拍电视呢啊？他们这些旁系子弟，就和普通打工仔根本就没区别，一份工作而已，赚辛苦钱的。家族荣誉感这些东西，距离他实在太遥远了。他只知道，他如果背了这黑锅，一辈子走到哪里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就为一个月那么几千块钱工资，值得吗？而且他背了这黑锅，肯定也没法在家族继续上班了，就算家族补偿点钱，可是能有多少？
苏大春这么一说，顿时让苏如是哑然。她确实是个铁面无私的人，可是那是以家族的利益出发点的。当影响到了家族的利益时，苏如是当然义无反顾的选择维护家族。牺牲苏大春，不过就是把这次事件的影响限制在了这一家店而已，可是这事情牵扯到她爸爸苏怀义的话，苏怀义是负责收购药材的副总经理，那可就是全国所有连锁店的问题了啊！
她本来一厢情愿的以为苏大春会照顾家族利益的背了黑锅，可是苏大春竟然没背还咬出了她爸爸苏怀义。苏如是真是气得俏脸如冰，事到如今也没有选择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硬着头皮，苏如是厉声道：“如果我爸爸是主谋，我也绝不会姑息！”她猛地转过头对群众们高声说道：“对不起大家，没想到我们内部竟然出现这样的问题，真是让我感到震惊又痛心！即日起，我们内部就将把苏怀义、苏大春等人进行调查，如果属实，永不录用！等我们查出事实的真相，一定会公开在媒体上向公众道歉！并且给予所有受过损失的顾客赔偿！在没查出真相之前，一道堂所有分店一概暂停营业，做内部检查整顿！请大家相信我们百年一道堂！谢谢！”
她这么一说，本来还在议论纷纷的顾客们就渐渐的意见分流了，有人依旧唠叨着，有人却是鼓起了掌。
京灵悄悄在洛阳耳边说道：“这个苏经理还挺有魄力的嘛！”洛阳冷笑不语，这种丢车保帅的把戏，能瞒得过他吗？至于丢不丢车，还不一定呢，这不过是口头上而已。
“今天我们就此停止营业，请在排队的顾客凭小票去付款处领回您的钱。”苏如是这就开始赶人了，不过她刚刚展现的雷厉风行确实让人折服，美丽的人总是会给人好感的，在工作人员的劝说下，人们渐渐散去了，除了洛阳和京灵以及几个不屈不挠等着看最后的热闹的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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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你很聪明
苏如是敏锐的观察到，在这最后几个还等着看热闹的人中，已经没有那拿着相机拍摄的了，那家伙已经拿着单子去付款处退钱了。很显然那就是个好事者，而并非报社记者什么的，这证明了今天这件事确实只是个偶然，能够有效的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这样的话，事情总算是没有到最恶劣的局面。苏如是略松了口气，依旧是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客气的对洛阳说：“请你稍等，我会让财务那边把你的药费赔偿单独结算一下。”
洛阳摇了摇头，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倍的药钱，尽管那可能也是笔不小的数字。
“我不需要药费赔偿，我只要我买的这些药材，能够拿到货真价实的东西！现在就要，你们有吗？”洛阳盯着苏如是那攻击性极强的目光，如果说苏如是的目光就像是一记拳头，洛阳的目光就像是一根锥子，当苏如是的目光逼视过来时立刻就被锥子狠狠的刺了一下。
“咝……”苏如是不自然的避开了洛阳的目光，她本来想以自己一贯凌厉的目光和气势压倒对方，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只是在自食苦果而已。洛阳原本平淡无奇的眸子里偶然闪过的一丝锋锐，已经让她的眼睛感觉到灼热的刺痛，就像是看了太阳一样眼酸想流泪。
不自量力！洛阳冷笑不语，说服别人，气势很重要，那就是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认为自己是绝对正确的，并配合以激烈的言辞、凌厉的目光、压人的气势、强大的自信去侵略别人的思想。某种程度上说，这其实是魅惑之术的最初级阶段，人所周知的魅惑之术是用在性的方面，那只是一种误解罢了。比较常见的应用所在如所谓的直销传销、所谓的宗教蛊惑人心、战斗之前对士兵们的士气鼓舞、手术之前医生对病人灌输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暗示、催眠师对病人的催眠等等都有着魅惑之术的影子。只是苏如是显然在这个领域造诣不深，虽然刚刚对大多数人都生效了，可是在洛阳面前立刻得到了惨败……
“请您稍等一下……”苏如是不知不觉的对洛阳说话已经换上了敬语，她的无形气势已经被洛阳所压倒，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转过身苏如是狠狠的盯了苏大春一眼：“你先到办公室等我，现在就去！”
苏大春怏怏的把工作服脱掉，驼着背向办公室走去了。刚刚他爆发出的愤怒，经过时间的沉淀，现在已经改为了后悔。勇气已经消失殆尽，现在苏大春想着是否还能挽回……
抓药的还有另外两个小姑娘，都是还没出师的，不过在苏如是的命令下连忙去找了药材来。其实一道堂的中药材，也并不全都是假的，这都是因人而异的。像那种老来买中药的人，一般就不怎么糊弄人家，顶多就是以次充好。要是看着有钱有势的人，或者警察城管什么的暴力职业，肯定就是实打实的好药材了。但是像洛阳这种年轻人，又一次性买的量大，就难免在里边掺假了。
所以真的药材也有的，那两个小姑娘翻腾出来了，又想讨苏如是喜欢又生怕再惹洛阳不高兴，把药材选的上好的，分量足，成色好，铁簸箕端到洛阳面前，洛阳也不禁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的学徒比师傅强多了啊。”
苏如是心中暗骂得了便宜还卖乖，脸上却是微笑着：“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知道就好，小姑娘拿去打粉吧。”洛阳毫不客气的把铁簸箕推还给两个小姑娘，顺口讥讽道：“看来你们并不是只卖假冒伪劣药材的！”
苏如是态度拿到最恭谨的分寸上：“对不起，我们一道堂在全国共有一百零八家分店，员工多达三千人，难免会出现害群之马。这是我工作的失职，经过这件事，我会痛定思痛，彻底清查此事，以求让每一位顾客都能够放心、满意！”
“你很聪明。”洛阳满意的点了点头，且不说苏如是是否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单单从她表现出的处理方式和态度而言，已经可以给一百分了。至少周围其他围观者都在交口称赞着苏如是的处理得当，这时候再追究下去，那就有得寸进尺之嫌了，因为苏如是已经做得很好了。
一道堂能够有苏如是这样的人才在，多有几个，足可保百年声誉不倒。洛阳并非是刻意来找茬的，既然事情得到了这样的处理，暂时看来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谢谢。”苏如是下颌微收，她的微笑是那么的有亲和力，是那么的给人信任感，以至于让在场的观众都忘记了刚刚苏如是咄咄逼人的样子。
接过了小姑娘打好的药粉，洛阳对苏如是笑了下：“真希望你们的服务能够一直有这样的水准，再见。”说完洛阳便拉着京灵往外走，他们一转身苏如是才长出了一口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谁知洛阳忽然停住转头一笑：“对了，你们调查结束会在什么媒体上公开结果呢？”
苏如是此时的脸色正黑着，一时之间转换不灵几乎造成脸部肌肉麻痹，她急忙抹了把脸，这才借机掩饰了过去。心中诅咒着洛阳，苏如是脸上绽放着灿烂而不自然的微笑：“我们调查结束之后，将会在全国级别的国民日报上公开声明，请您随时关注。”
“我怕忘了，要不这样吧！”洛阳折身回来，随手抄起桌子上的碳素笔来，毫不客气的拿起苏如是的小手，在上面写下了一排电话号码：“我留手机号码给你，到时候记得打电话通知我。”
“啊……”苏如是浑身一颤，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发现洛阳的手就像是老虎钳一样，等她好不容易挣脱时，洛阳已经写完把笔丢在柜台上，扬长而去了。
“该死的！”转过身苏如是咬牙切齿着，用力去**了两下手心上的字迹，却忽然发现竟然揉不掉！怎么会？苏如是讶然，碳素笔写在手心上的字，刚刚写上去怎么会揉不掉？而且一点都不会花？
第60章 父女
“为什么会这样？”苏如是难以置信的再次大力揉了两下，那字迹就像是雕刻在大理石上的一样纹丝不变。可是仔细看看，确实是碳素笔写的字，这也不可能有假的，但是就是揉不掉了。
苏如是着急的跑到休息室去，打了盆温水，就着香皂，把手心仔仔细细的洗了无数遍，最后用清水冲掉了泡沫。一看手心已经白白嫩嫩，肌肤纹理清晰可见，那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和一排手机号码就跟生了根似的，连个点都没掉。
最后苏如是不得不暂时放弃了，因为她的小手都被开水泡得发白，再洗都要掉一层皮了。紧紧攥着拳头，苏如是咬牙切齿的念着一个名字：“洛！阳！”
回到了武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大门已经关闭。不过这难不住洛阳和京灵，两人都是习武之人，翻墙而入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听到脚步声，京荣光哼了一声，他能分辨出是自己女儿的脚步声。女儿习武走的是轻灵路子，所以脚步又细又密，就像是雨打芭蕉一般。
也不知道这丫头到哪儿疯去了，这么晚才回来。京荣光心想，也罢，没和那个洛阳一起就好。他只听到了一个脚步声，所以心中踏实许多，终于可以安心的入定了。
当真气运行到膻中穴的时候，京荣光胸口一闷，顿时感觉一口气上不来，急忙强咬着舌尖，强行让真气度过。这才算是完成一个循环，额头上已经沁满了汗珠。京荣光本想再循环一个周天，却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终于决定还是作罢。
缓缓的长出一口气，京荣光站起来，走出自己的房间上了二楼，那是祖师爷武则刚的卧室，一直保存完好如初。这间卧室里是没有电灯的，京荣光在门口已经先拿起一根蜡烛，用火柴点燃了，掌着蜡烛，京荣光走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烛光，京荣光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武则刚遗像。这是徐悲鸿大师为武则刚所画的肖像，手法简朴却表现传神，怒睁的虎目就像是在直视着京荣光，让京荣光不禁苍然泪下。
遗像的下方，供桌上一个银色托盘里空着，原本里面供着的就是武则刚曾经夺得的天下第一金牌。这让京荣光攥紧拳头，忽然“噗通”跪了下去，无限悔恨的哽咽道：“是徒孙不孝，徒孙无能啊……”
京荣光恨不能亲自去查访出盗贼，可是玄意门武馆如今已然破败，女儿还太小，修为也浅，无法独当一面。如果自己离开了武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让京荣光在武则刚遗像面前跪着哭了好一会儿之后，最后还是只能怏怏的离开。到了门口，京荣光忽然目光一闪，喃喃自语道：“要不然……去借他们之力……”说到这里，犹豫了下，终于还是摇头叹了口气：“算了吧，何必自取其辱……”
吹灭了蜡烛，京荣光蹒跚而出，太多的无奈让京荣光像是老了十岁一般，腿脚都不太灵光了。
回到了自己房间，京荣光刚准备脱鞋上炕，忽然听到传来了敲门声。
“谁呀？”京荣光明知故问，现在偌大的武馆里除了他和京灵就没别人了。走了来福，还得重新招清洁工。
“爸，除了我还能有谁啊！”京灵很无语，她对自己老爹这种爱拿腔拿调的习惯很不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