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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一切,甚至双手沾满鲜血也在所不惜,这无疑是元越泽最不想见到的。
想清楚后,元越泽摊开手掌:“把你的手给我,继续吸纳我的功力吧!”
婠婠本来也没打算硬逼元越泽把邪帝舍利交给自己,元越泽的本事她是亲眼见过的,她的目的就是让元越泽以他的功力再帮她巩固修为。此时见元越泽一脸平淡地对待自己,婠婠心头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愧疚感,旋即又被欣喜取代,搭上元越泽的大手,闭目吸纳起来。
一刻钟不到,二人收工,婠婠没有像上次那样贪婪无度。
平息片刻,婠婠睁开双目,从精光闪闪的瞳孔便知其修为的确恢复从前的状态。元越泽亦是点了点头。
“冤家,你说世上会有一个人夜夜都出现在另一个人的梦中这等怪事吗?”婠婠突然问道。又见元越泽一脸古怪地望向自己,婠婠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旋即又提高声音,掩饰心虚道:“奴家只是说说啦。”
元越泽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装模作样地叹道:“这等怪事我还真没听过,不过如果真有这种事,那这二人应该是前世有缘吧!丫头为何有此一问?”
婠婠垂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许你唤人家做丫头,真难听。”婠婠半晌后仰起螓首,撅着小嘴嗔道。
元越泽奇道:“我觉得很亲昵啊!那叫你什么好?”
婠婠难得得露出羞涩神态,低声道:“你就唤人家的名字嘛,要不唤人家婠儿也好……”
“嘿,外人面前就叫你婠儿,只我们两个人时就叫你丫头。来丫头,给我揉揉肩膀。”元越泽转过身去,懒洋洋道。
婠婠气不打一处来,不过还真伸过一对玉手,使劲地揉捏起元越泽肩膀来。疼得元越泽哇哇怪叫。
“这戒指似是有些古怪,是什么来历?”元越泽被婠婠大拇指上的奇形怪状戒指所吸引,开口问道。
婠婠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笑意:“这是奴家的宝贝呢!以后要送给奴家夫君的。”
元越泽听后点了点头,随即闪电般抓过婠婠小手,直接将戒指摘了下来,套在自己无名指上,洋洋得意地道:“哈哈,那我就是丫头的夫君啦!”
婠婠一愕,随即气恼地伸手来夺,元越泽在屋内躲起来,二人一追一躲,在并不宽敞的小屋内飞上飞下,辗转腾挪,煞是好看。
追了半天也追不到,婠婠气得躺回长椅,闭上双眸,不再理会元越泽。
元越泽正待再逗她,听得门外传来单美仙的声音:“夫君,师妃暄已在门外了,你准备一下。”
婠婠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长椅上,闻听师妃暄的到来也没半丝异样反应。
元越泽盘腿坐如小桌前,对门外喊道:“让她进来吧。”
单美仙早知婠婠到来,并没说什么,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半晌,两个身影随房门打开出现在元越泽眼中。
左侧的是背负长剑,纤影长身而立的师妃暄,她依旧一脸平淡,好似无情无欲。眼神最深处却透露出彷若在暗处鲜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倾诉出对生命的热恋和某种超乎世俗的追求。一身淡淡的出尘脱俗仙韵虽与家中诸女略有差别,却足以让世间男子为之倾倒却又自惭形秽。然而最吸引元越泽注意力的,却是她眉梢眼角间透射出的刚毅坚定,矢志不渝之色。
天下之佳人,莫若楚国。楚国之丽者,莫若臣里。臣里之美者,莫若臣东家之子。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宋玉如此评价古时美人。元越泽即便心头对静斋不忿,却也不得不承认,师妃暄的姿色的确不输于婠婠,石青璇。凡间有此等女子,已是难得。
右侧的是个一袭黄色内袍,棕式外套的僧服,高挺俊秀,手提铜钟的和尚。他的身材修长潇洒,鼻子平直,显得很有个性。上唇的弧形曲线和微作上翘的下唇,更拱托出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嵌在他瘦长的脸上既是非常好看,又是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儿。下领宽厚,秀亮的脸有种超乎世俗的湛然神光,神态既不文弱,更不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而是教人看得舒服自然。最使人一见难忘是他那对深邃难测的眼睛,能令任何人生出既莫测其深浅,又不敢小觑的心。
“请坐!”元越泽起身拱手道。
二人淡淡一笑,瞥了一眼侧身而卧的婠婠背影,走进落座。那笑容中极具佛家‘拈花一笑’至理。元越泽内心登时泛起详和,宁静,安闲,美妙之感。心境更是纯净无染,淡然豁达,无欲无贪,无拘无束,坦然自得,不着形迹,超脱一切,不可动摇,如与世长存一般!
元越泽心头大惊:好强的佛家修为!
“如果元某所猜不错,这位该是了空大师吧!”元越泽虽在洛阳居住已久,却从未去过净念禅院。今日只凭其修为也可猜到其身份了。瞬息间平复下心境,开口笑道。
了空并不言语,微笑点头示意。
元越泽知他修的是‘闭口禅’,亦不在意,转头对师妃暄道:“姑娘今日到来所为何事?”
年轻一辈中,哪个才俊不是对静斋的入世传人必恭必敬,谦逊有礼?惟独元越泽一人会以最普通的‘姑娘’来称呼她,不单是她,诸如其他女子,元越泽也是一视同人。对石青璇,对婠婠,皆是如此。听在石青璇耳中,也许会有亲切感,可听在师妃暄耳中,可就不一定了。
师妃暄神色不变,眼角不时瞥向几尺外睡着的婠婠背影,粉面上闪过讶色,想来已是知道了那背影的真正身份。闻听元越泽询问后,师妃暄朱唇未启,牙齿皓白如雪,声音婉转而动听,轻吐道:“妃暄实不知该如何说起。”
元越泽一愕,有什么不知从何说起的,不就是为了和氏璧来的吗?
眼见元越泽不解神色,师妃暄幽幽叹息一口,竟然露出丝丝软弱的神情,不着半丝脂粉的圣洁玉容上现出悲天悯人的慈悲深情:“妃暄于师门学艺近二十年,今趟是第一次下山,入得乱世后,妃暄方知自己从前是何其幸福。这乱世之中与自己所向往的和平生活差距是何其远,妃暄立志要早早结束这乱世,还万民一个太平盛世。”
元越泽听得莫名其妙。
“那么想来姑娘是想当皇帝了?”元越泽拣了她话语中的一个漏洞,装傻开口问道。
师妃暄摇头道:“妃暄一生只求一物,天道也。言及早早结束乱世,是因与师门使命正好一致,妃暄心有所感。”
元越泽点头暗忖:原来是一开始就以弱势示人,这样一来远比态度强硬要好用千百倍。
“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元越泽莫名其妙地叹出一句佛家偈语。
了空与师妃暄一愣,二人皆是佛缘极深之人,稍加思索便有所悟。元越泽是在告诫师妃暄,你已经受师门使命影响陷入执著,被魔障所困,心已偏离‘道’的轨迹,还哪有可能悟得天道!
师妃暄眼神中带着诧异道:“想不到公子竟然如此精通禅理,好一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妃暄受教了。”
元越泽淡淡道:“惠能大师仅从这八字中便悟得大智慧,想来着八字就绝不简单。”
“惠能大师是北方涿州的一个得道高僧。”元越泽见师妃暄与了空略带怪异的脸色,才发觉又说漏嘴了,六祖惠能现在还没出生呢!当下扯了个谎。
“了空亦想不到施主竟也是精通佛理之人。”了空眼观鼻,鼻观口,口问心,低喧佛号顿首道。
元越泽讶道:“大师竟然破了修行多年的‘闭口禅’?”
师妃暄不等了空答话,面带愧疚,幽幽地道:“大师因和氏璧丢失一事而自毁了多年道行,使得妃暄自觉罪孽深重。”
元越泽倒是笑道:“非也非也!佛祖留下诗一首,我人修心他修口。他人修口不修心,为我修心不修口。”
“施主所言甚合禅意,了空受益匪浅,身为学佛之人,了空竟着相许多年,放不下这小小执著,又何来自在。妃暄亦不用自责了。”了空沉思半晌,开口致谢后转向师妃暄道。
元越泽点头赞赏。
师妃暄似是不欲再于佛理上纠缠下去,开口叹道:“公子所言句句玄奥,字字玑珠,可为了天下苍生,妃暄也不得不暂时逗留于这红尘俗世之中。”
“道者,无所不在,万民皆在追求自己的道,每个人的道亦不相同。请问姑娘你一人为何可代表天下苍生?你一派又有何资格代表万民明志?”元越泽紧盯师妃暄,缓缓道来。
师妃暄被那冷冷地眼神一锁,不由自主的芳心一颤,瞬即又恢复天塌不惊的神色:“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于他们的!妃暄能做的只有顺应天命!妃暄相信天下一统的契机及明君已现,万民苦难将过,故才诚惶诚恐,不敢大意,怕有负师门之托。”
元越泽摇头后神色凝重道:“从来国家吉凶祸福,虽系天命,多因人事;既有定数,必有预兆。于此若能恐惧修省,便可转灾为祥。所谓妖由人兴,亦由人灭。若但心怀猜忌,欲遏乱萌,好行诛杀,因而奸佞乘机,设谋害人,此非但不足以弭灾,且适足以酿祸。”
“既然你以师门使命自豪,那我且问你,天下苍生的饥寒困苦,你经历过吗?天下苍生的愿望,你真的体会得到吗?如你说不出来,那么你与你的师门又有什么资格代表万民?只凭你一句‘天下万民的道,本就是一直是天命所归之人强加于他们的’,就可以把责任推卸干净?继续做起那些看似神圣,其实虚伪的‘选明君’勾当?须知天下不是一个门派或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万民的天下!”元越泽声音越来越冷。
师妃暄情绪略带愤慨,想辩驳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起,却又不忍师门手元越泽的侮辱。
“施主词锋果真锋锐。话语中字字带理,了空虽不甘心,却无从辩驳。但施主难道就没有着相吗?想法与做法并非一个范畴之事。”了空平静地道。
师妃暄道心被元越泽一而再地动摇,缓和半晌,再度开口道:“妃暄那日闻听公子在天津桥上的精彩言论,心生感慨。但后来回去仔细琢磨,却发觉公子的说法虽有道理,实现起来却要花上数百年光阴,并不符合当下形势,公子以为然否?”
师妃暄这一问就是继续前几日在天津桥时的话题。‘一家天下’的弊端,在这个时代应该有许多有志之士都会有所察觉,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与思想如何轻易破除?没有脱离‘人’的范畴,生老病死便是最大的限制!
将后世的先进制度实施在这种时代,的确难比登天。
元越泽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最起码也要从孩童时代教育抓起,经过数十代历经几百年方可逐渐完成改革。平常人即便练武,最多也就活过百岁而已,向雨田那种已经是百万中难找出的一个了!而且治理国家者,又有几人有那么多时间去修习武艺,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不被后宫的妃子们过早榨干已是万幸了。
所以元越泽的理念在师妃暄眼中与不切实际,脱离现实的空想无异。
但若由宋师道这超脱凡尘,寿元是凡人十数倍的‘半个穿越人’来监督实施改革,却再完美不过了。
这些话当然不能告诉眼前二人,元越泽点头道:“那些都是我随意间想到的,姑娘万勿当真。”
随后伸手端过茶杯,品起香茗。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在了空与师妃暄眼中,二人浑身一震。
“公子果真是魔门中人,看来传言不假了!”师妃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婠婠,黛眉紧蹙道。
元越泽一呆:“那传言不是你们传出去的吗?”
师妃暄愕然道:“公子看来对敝师门有许多偏见,妃暄再不济,也不会背后嚼人耳根。”
元越泽深望她一眼,不在意道:“谁传的都没关系,元某从不在意。请问姑娘为何敢肯定我是魔门中人?”
师妃暄与了空一愣,在她们的认知里,魔门中人向来都是以‘圣门’自居,元越泽自称‘魔门’倒是让他们很是诧异。
“按敝师门典籍记载,公子手上的戒指名为‘圣光戒’,是魔门邪极宗历代邪帝的象征。”师妃暄面色复杂地解释道,她在纳闷元越泽为何看起来对那戒指的来历一无所觉,究竟是他装模作样还是他另有隐情呢?
元越泽心思电转,心中暗叫一句上当了!到底被婠婠给戏弄了一回!只是这戒指是她从哪弄来的?
“哈哈!”元越泽长笑一声:“没错,不过元某却不是什么邪帝,而是邪皇!”
“啧啧!这称呼可比什么邪帝,无影潜龙拉风多了!”元越泽像个白痴似的,心里得意洋洋地想道。
师妃暄与了空皆不语,似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难怪,施主的行事风格一直神鬼莫测,的确深具魔门风格。”了空叹道,神情中却有着几许说不清楚的怪异之色。
师妃暄望着元越泽,俏脸上的失望之色难掩,幽幽叹息一声:“刚刚公子那几句修心修口的确让人心折,恐怕也只是口不对心吧!”
元越泽大笑道:“姑娘的意思是说我口里说着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
师妃暄默默不语,似是告诉元越泽‘正是如此。’
“正与邪,善与恶,一切皆在一念间。白道中有许多沽名钓誉的虚伪之辈,由于自己的私欲而做损人利己之事,却偏偏要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请问他们到底是正道还是邪道呢?古往今来为皇者,口里不停喊着为天下百姓,真正贤明的又有几人?最终被权利腐化的还是占了大多数吧!魔门有何不对?我们要争取的不过是一个与白道平等的生存空间,不再受人白眼。”元越泽声色疾厉地道,他已经把自己当成魔门中人了。
了空与师妃暄面色尴尬起来,没想到元越泽会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了空再喧一句佛号,低声道:“但魔门自私自利,手上沾染无数无辜者的鲜血,这一点难道无错吗?”
“哼!”
婠婠突然娇哼一声,坐起身形,跃至元越泽身旁,挽着他的手臂坐下。眼神不善地瞪着了空。
“吵醒婠婠姐了,真是罪过。不知婠婠姐为何在元公子家中歇息?”师妃暄淡淡问道。
刚刚闻听元越泽说什么邪皇,再联想元越泽从前与婠婠的亲热举动及他喜怒无常,全凭喜好的行事风格,师妃暄心中那个可怕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元越泽恐怕真的是魔门中人!
“奴家睡在相公房间里,有何不妥?”婠婠一脸正容地答道。
师妃暄及了空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了空大师所说的确有道理,魔门过去所做所为的确是让人不齿,但错误并不全在他们身上,当魔门被打压到无法正常生存时,行事风格难免会过激。元某今日在这里与两位说清楚,今后魔门如何行事,你们会看到的。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请你们收敛一下你们的一贯作风,否则魔门真的暴乱,双方都会损失惨重!”元越泽不理婠婠在底下狠掐自己,严肃地对了空与师妃暄道,语气重重落在‘一贯作风’上。
这冒牌的邪帝,噢不,是邪皇说起话来居然正气凛然,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谬绝伦之感!
元越泽不待其他三人再接话,再次叹道:“有些学佛之人口中吃斋念佛,而其心里却无意向善,背地里尽做出极不道德的事端来。元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