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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游侠传-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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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珪璋大笑道:“最宝贵的东西不过是我们吃饭的家伙罢啦!以这人的武功而言,他应该是尊人物,却怎的用这种无聊的口吻来恫吓?”
    窦线娘道:“是呀,我觉得奇怪的,就正是这个地方!”段珪璋心念一动,已知道了妻子这说话的意思,试想以这人的本领而论,不管其他武功如何,凭着他这轻功,即算是光明正大的出来,和他们夫妇相斗,亦已立于不败之地!何以他却好像害怕自己来助窦家?一而再的想把自己吓退?
    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奔来,段珪璋打开房门,只见窦令侃。窦令符、窦令策、南霁云、铁摩勒等人,不约而同来到。
    段珪璋把那张柬帖给窦令侃看了,窦令侃的脸色唰的一下全都变了,喃喃说道:“这一定是空空儿,这一定是空空儿!听说他是精精儿的师兄,现在果然给师弟撑腰来了!”窦令符是北方的绿林领袖,但一提起“空空儿”三字,却有如寻常人“谈虎色变”一般,可见空空儿虽仅出道几年,行踪所至,已足令武林高手闻名胆丧。
    段珪璋朗声大笑道:“我既然答应了大哥,死而无悔,管他是精精儿也罢,空空儿也罢,好坏也得和他们一斗,我倒要看空空儿有什么手段,能在三天之内,取去我项上的人头!”他兀自以为柬帖上所说的“最宝贵的东西”,乃是他的首级。
    窦令符渐渐镇定下来,和声笑道:“圭璋,你隐居十载,豪气仍是不减当年!好,你都不怕,咱们窦家五虎又岂是怕事之人?传令下去,叫头目们在这三天之内,分班守夜,寨里塞外,小心戒备。咱们有这么多人,又有南大侠在此,空空儿何足惧哉!”话虽如此,但看他如此戒备,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内心的恐惧与紧张,已是不言而喻。
    窦家寨上下人等,都在严密的防备,段珪璋夫妇也轮流守卫,在紧张气氛中过了三天两夜,平安无事。这一晚是最后的一晚,寨中各处***通明,人人都忘了睡意,即算是不需要他轮值的人,也都睁大了两只眼睛,等着发现空空儿的踪迹!
    大约三更时分,大寨的西北角忽地发出一声喊道:“空空儿来了!”段珪璋夫妇在房中守卫,听到这声叫喊,窦线娘拿起弹弓,便要出去。就在这时,忽又听得东北角也有人叫道:“空空儿来了!”片刻之间,四面八方,都有“空空儿来了”的告警之声。
    段珪璋大吃一惊,猛听得“嘿。嘿、嘿”的冷笑声,就传到了房外,正是那晚听到的笑声,段珪璋大喝一声,就拔剑冲出去,就在这瞬息之间,猛又听得窦线娘大叫一声:“不好!”随即便听得婴孩“呜哇”的哭声,丫鬟奶娘纷乱的叫声,只见一条黑影,已是从后房窜出,一溜烟的往西奔去,眨眼之间,已掠过了十几间瓦面!
    段珪璋做梦也想不到空空儿会偷走他的孩子,这一急非同小可,施展了全副轻功,明知追不上也要去追。两人各显神通,有如追风逐电,把其他人众都抛在后面,一直追到了山边,初时段珪璋还可以看到一个黑点,不多一会,连黑点也在淡淡的月光下消失了!
    窦线娘方自赶到,一见丈夫这副神情,不必再问,已知不妙。他们婚后十年,方始得子,当然是疼爱异常,两夫妻面面相觑,心乱如麻,不知说什么好,段珪璋还勉强忍住,窦线娘已不禁滴下泪珠。
    片刻之后,窦令侃等人亦已赶到,窦线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硬咽说道:“大哥,你的外甥丢了。”窦令侃满面羞惭,只好说道:“六妹,你暂且忍住,咱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回到山寨,窦令侃唤齐了兄弟与段珪璋夫妇在密室之中商量,奏家威震绿林数十年,这一次在大寨严密防备之下,竟然给空空儿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要拿什么东西,简直就似探囊取物一般!这样的奇耻大辱,比上一次惨败给精精儿更甚!是可忍,孰不可忍,窦家五虎个个怒发冲冠,有人主张向空空儿下战书,有人主张将王伯通的家小也掳掠来,迫他交换,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窦令侃道:“那空空儿神出鬼没,居无定所,到哪里去给他下战书?要是请王伯通或精精几代转,这只是惹人笑话而已!”要知武林规矩,向人挑战,战书必须送给本人,请人代转,那就是说明自己没有本事找到正主,何况还要请敌人的朋友代送战书,那就更是大大的笑话了。卖家是北方的绿林领袖,大盗世家,当然不能够这样做。
    窦令策道:“这么说,只有掳掠王伯通家小这一法了。”段珪璋猛地起立,高声说道:“大丈夫光明磊落,那空空儿用这等下三流的手段,咱们岂可效他所为!”
    窦令侃叹了口气,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只好认栽了吧!六妹,你们夫妇俩明日下山,不必再趁这趟浑水了。我们向王伯通、精精儿低头认输,把地盘让与他们!想那空空儿劫走你们的孩子,用意也不过是想你们退出这场纷争而已,你们退出之后,他要婴儿何用,自然交还。”
    段珪璋心念一动,记起了明日便是精精儿与窦令侃的约会日期,当下朗声说道:“大哥此言差矣!如此一来,不但窦家声名尽丧,我段某从此也无颜在江湖立足。精精儿明日要来,我即算不是他的对手,也非得与他一战不可,若然侥幸得胜,空空儿自必要站出来,到时,我夫妇俩与他决一生死!”
    窦令侃刚才那番说话,正是激将之法,如今由段珪璋自己说出来,正合他的心意,当下说道:“妹夫英名盖世,倒是我失言了!对,大丈夫宁死不辱,事已如斯,只好与他们一拼!说不定明天空空儿便要与他的师弟同来!”
    正是:丈夫岂肯遭人辱?仗剑弯弓待敌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神弹宝剑逢强敌 血雨腥风起绿林
    主意已定,各自回房歇息。段珪璋夫妇虽然心里愁烦,但为了要应付强敌,只好暂且抛开忧虑,回到房里,便静坐运功,养足精神,准备明日的决战。
    第二日一早起来,大家都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待王伯通和精精儿前来赴约,直等到中午时分,尚未有消息。大家正在议论纷纷,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听得呜、呜、呜的三声响箭,那是绿林中的挑战讯号,果然响箭过后,便有一个头目进来报道:“精精儿请几位寨主山前打话!”
    窦家五虎执起兵器,立即便冲出去,段珪璋、南霁云等人是客,跟在后头,到得山前的那一片大草场,但见草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瘦削的貌似猢狲的汉子!铁摩勒对段珪璋悄声说道:“这便是精精儿!”
    这次约会,是王伯通与窦令侃说好了来讨他的回复的,或战或降,就要在这次会面决定。所以这约会虽然是精精儿与王伯通联同出名,但主体还是王伯通。窦令侃见只有精精儿到来,不觉一怔,他以为王伯通已知道了自己请到了段珪璋,最少也会带几个大头目前来赴会,哪知仍然是只有精精儿一人,相形之下,自己这边就显得过份紧张了!
    窦令侃按下怒气,上前问道:“王寨主呢?”精精儿笑道:“你的降表写好了没有?写好了就交给我带回去,王寨主收了你的降表,自会前来!”
    窦令侃勃然大怒,但他是绿林领袖的身分,盛怒之下,反而纵声笑道:“现在就说这话,不是太早了么?好,王寨王既然未来,我与他两家的事情暂且不提,这里有位朋友,先要和你算一笔帐。”
    段珪璋大步向前,面对着精精儿冷冷说道:“昨晚之事,是否你的师兄所为?”精精儿笑道:“什么事啊?”段珪璋“哼”了一声道:“你不怕说出来丢脸么?你们若要伸量段某,段某一准奉陪,何必要劫走我刚满月的婴儿,这算是哪门子的好汉行径?”
    精精儿哈哈笑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呀?不错,那是我师兄所为!我师兄是爱惜你的声名,不想你身败名裂。一番好意,才屡次劝告你,谁叫你不听他的话?”
    段珪璋“呸”了一口道:“这样的‘好意’,恐怕只有不要脸的下三流人物才说得出口。好,闲话少说,叫你师兄来吧!”
    精精儿沉声说道:“你再骂我的师兄,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你莫以为你有个‘大侠’的名头,我师兄却还未曾把你放在眼下呢!你要会我的师兄还早一点,先会会我这口剑吧!怎么样,是你一个人上呢?还是你们都一齐上?”这话说了,只听得唰、唰两声,段珪璋和精精儿的宝剑都已拔了出来!
    段珪璋冷冷说道:“你们劫走的是我的孩子,与他们无关。你们师兄弟既然是冲着段某一人而来,段某敢不舍命奉陪?不管是你一人或是和你师兄同来,都由段某一人领教便是。”精精儿哈哈笑道:“好大的口气,果然不愧有大侠之称。但这孩子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吧,我也还想领教领教尊夫人的神弹绝技呢!”窦线娘亢声说道:“我弹弓不打无名之辈,你赢得了我丈夫的这口剑再说!”高手比斗,争的是个面子,但窦线娘这口气在冷傲之中却实是软了几分。
    精精儿一声长啸,弹剑笑道:“好,那咱们就来比划比划吧!段大侠,你是半个主人的身份,客不僭主,请赐招!”
    段珪璋虽然痛恨他们行事卑鄙,但为了保持大侠的身份,仍然虚晃一剑,让他半招。精精儿喝道:“好呀,你是存心看不起我么?”说时迟,那时快,长剑一起,闪电般的便向段珪璋刺来,这一剑来得凌厉之极,而且是脚踏中宫,平胸刺到。武学有云:“刀走白,剑走黑”,即是说剑势采的多是偏锋,而今精精儿第一剑就从正面攻来,不依剑术的常理,显然是存心蔑视。
    段珪璋大怒,身形纹丝不动,陡然间剑把一翻,一招“金鹏展翼”,斜削出去,这一招拿捏时候,恰到好处,精精儿的剑尖堪堪刺到,招数稍嫌用老,劲道已减了几分。而段珪璋则是养精蓄锐,剑招初发,正合兵法上“避其朝锐,击其暮归”的道理。观战的窦家兄弟和南霁云等人,都是武学的大行家,见段珪璋第一招就使得如此妙到毫巅,禁不住便轰然喝起彩来。
    喝彩声中,但听得“嚓”的一声,火花四溅,精精儿腾身跃起,借段珪璋这一剑反弹之力,来势更疾,凌空击下,迁刺段珪璋背心的“风府穴”,段珪璋反剑一圈,又是“嚓”的一声,精精儿身形落地,斜窜三步,段珪璋收势不住,也不由自己打了两个盘旋。
    双方使的都是最上乘的剑法;虽然仅仅两招,却已曲尽攻守之妙,哪方稍有不慎,便要血染黄砂,当真是惊险绝伦,喝彩声登时都静止了。
    精精儿赞道:“段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段珪璋却暗暗叫声“惭愧”!他通晓各派剑法,却看不出精精儿的剑术渊源。
    精精儿一言甫毕,举剑又攻,这时彼此都已知道对方是个劲敌,谁都不敢再存半点轻敌之心。精精儿那柄剑黑黝黝的毫不起眼,而且刃口似乎甚钝,看来就似一片铁片一般,但以段珪璋的宝剑,他竟然硬接了几下,剑身上仍是毫无伤痕。
    精精儿杀得性起,运剑如风,剑剑指向段珪璋的要害穴道,在场观战的都是武学行家,但这样精妙的剑术几曾见过?南霁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想道:“难道他竟然得了失传的袁公剑术么?”袁公是战国时代的剑术名家,相传是一个老猿的化身,故名袁公,这当然是个神话,但由此也可知道他的剑术以轻灵矫捷见长;南霁云曾听得师父讲过,说是用剑刺穴之法,始于袁公,代远年湮,久已失传,到了本朝初年,武林怪杰虬髯客苦心钻研,重擅此技,可以在一招之内,刺敌人三处穴道,因而名震天下。但据传袁公剑法,却可以在一招之内,同时刺敌人九处大穴,因此若拿虬髯客比之古代的袁公,仍不过是小巫之与大巫。现在南霁云全神注视,见精精儿的刺穴剑术,已可以在一招之内,连袭段珪璋的七处穴道,虽未达到袁公剑术的最高境界,但比之虬髯客却胜得多了。故此以南霁云这样的大侠身份,也不禁触目惊心!
    段珪璋不愧是久已成名的大侠,精精儿的剑法虽然奇诡绝伦,他仍是丝毫不乱。一个攻得迅疾,有如天风海雨,迫人而来;一个守得沉稳,有如长堤卧波,不为摇动,但见他顺势破势,解招还招,当真是剑挟风雷,招招都见功力!
    两人越战越紧,斗到酣处,精精儿展开凌厉异常的招数,进如猿猴窜枝,退若龙蛇疾走,起如鹰隼飞天,落若猛虎朴地,瞬息之间,四面八方,全是精精儿的剑影!但段珪璋仍是双足牢牢钉在地上,精精儿连番外击,也攻不进他周围七尺之内,斗了已将近半个时辰,段珪璋兀是未曾移动一步!
    虽然如此但看来段珪璋乃是处在下风,窦线娘手把弹弓,看得触目惊心,手心淌汗。精精儿的攻势有如长江大浪,一个接着一个,竟似不知疲倦似的,处此情形,人人都会想象得到:只要段珪璋的防守稍有隙罅,身上就得平添七个透明的窟窿,而且受伤之处,必然是重要的穴道方位,饶是他功力更高、也难保全性命了。
    窦令侃沉声说道:“六妹,对付这样的魔头,还和他讲什么武林规矩!”话犹未了,忽见精精儿使出“俊鹃摩云”的身法,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向段珪璋冲来。这一招有如雷电交轰,只要双剑一触,便要优胜劣败,生死立判。窦线娘无暇思量,本能的将弹弓一曳,三颗金丸已是闪电般的向精精儿射去!
    但听得一声刺耳的啸声;倏然间,满空剑光,全都收敛,窦线娘奔上前去,反手一抄,将两颗反弹回来的金丸抄在手中。睁眼望时,但见精精儿已似流星陨石般坠下山谷,他穿着一身黑色衣裳,远远望去,又似一溜黑烟,眨眼之间,便已随风而逝!
    地上有几点淡淡的血渍,段珪璋吁了口气,道声:“惭愧!”缓缓插剑归鞘。
    原来刚才正在他们双剑相交的时候,窦线娘的三颗金丸射到,金丸沉重,窦线娘又是用尽浑身气力,弓如满月,弹似满星,劲力当然要比那晚撤出的梅花针强得多。本来以精精儿的本领,窦线娘的神弹绝技,虽然厉害,他还可以抵挡得住,但在那一瞬间,他正在与段珪璋全力相搏,可就有点难于照顾了。
    饶是如此,精精儿仍然将两颗金丸反弹回去,第三颗金九正打中他的剑脊,高手比剑,相差毫厘,他的剑稍稍一震,剑尖便歪,贴肋而过,没有刺中段珪璋的穴道,而段珪璋那一剑却把他伤了。
    众人目睹这惊心动魄的一幕,精精儿的影子已消失了,他们还未曾透过气来。过了好一会,铁摩勒方始大叫一声:“妙呵!”接着众人才轰然喝起彩来!
    窦令侃上前致贺,喜不自胜,段珪璋却是没精打采,毫无胜利后应有的欢欣。要知他自从出道以来,这次还是第一次要人相助,方能打退强敌,自觉胜得并非光采,何况精精儿在受伤之后,自己仍然不能够追上他,因此心中只觉惭愧。
    窦令符笑道:“妹丈这次伤了精精儿,咱们也出了口乌气!只可惜还是让地逃了。”
    窦线娘叹了口气,道:“这一仗虽然打赢了,但他逃得无影无踪,却去问谁要回我的孩子?”
    窦令侃道:“六妹放心,除非空空儿与王伯通甘心认输,否则他们总不能缩头不出。咱们且先回去喝庆功酒去!”
    寨里的头目得知消息,早已在大厅上摆开庆功宴。筵席间窦令侃哈哈笑道:“十年不见,珪璋,你的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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