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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先生从前线而来,还望先生饭席之间,能够告诉我一些他的近况!”
周瑜在襄阳干架,马谡却在淮南打仗,双方只是在路上碰了一面,而且是连个招呼都不打。小乔就算是向马谡打探,近乎是问道于盲。马谡本待推辞,但是看小乔一脸希冀的样子,没由来的忍不住心中一软便道:“既然如此,那谡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夫人了!”
小乔闻言微微一笑,这便吩咐下去开饭,她自己则是和马谡和孙尚香一起在前厅叙话。周府的仆人操办家务效率甚高,不多时一碟碟精致的菜肴送上,片刻之间便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席。马谡久在军中,一切吃穿用度都是颇为艰苦,现在难得吃到这么可口的菜肴,席间又有一大一小两位美女相伴,这一顿饭也是吃得极其舒畅。
马谡是享福了,不过有人此刻忧心忡忡,却是食不甘味。和周瑜府邸不过一街之隔的孙权府中,面对下人呈上来的可口饭菜,孙权却是感觉味同嚼蜡。端起饭碗没滋没味地咽下几口,孙权长叹一口气,却是放下了饭碗叹息不已。
“主公,张大人来了!”就在孙权摇头叹息的时候,门卫已经是来禀报。孙权闻言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不过还是下令让张昭进来。
和上次慢吞吞地闹情绪不一样,张昭这次是返老还童了,几乎是一溜小跑着来到孙权的面前。刚一坐下,这个53岁的小老头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主公啊,这事情已经是到了这个时候,为何主公还不答应刘备呢?以区区一个残破的襄阳,换取庐江和淮南二地,这个亏又不是吃不得啊!”
听了张昭的话,孙权苦笑一声,却是把一封信递给他,涩然开口道:“子布啊,你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张昭有些纳闷地接过孙权递给自己的信件,张昭打开一看,老脸也不禁抽搐了一下。看到张昭合上信封,孙权这才开口道:“子布啊,你也看到了,公瑾今天又发信前来催粮了,你看这件事该当如何是好啊?”
张昭不假思索,直接开口道:“我江东自去岁起,就征战连连,至今已经是十分荒弊了。而且襄阳离江东相距数百里,粮草运输极为不便。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不到今年的秋收,襄阳数十万百姓只能靠我们江东赈济。加之如今秋节将至,会稽诸郡的山越即将作乱,加上曹操很可能来夺还淮南,张飞势单力孤,多半是守不住的。因此公瑾的大军继续征战在外已是不妥,依我之见,最好还是答应刘备的要求,把大军撤回来,一则是可以协助加强淮南的防备,二来也是安抚江东诸郡,三来也是减轻百姓的负担。”
凭心而论,张昭这话并不是没道理,孙权听了之后眉头也是稍有舒展,但是随即却是皱眉道:“只是公瑾说了,江东欲成大事,必取中原和关陇。不占据襄阳,只靠我江东一隅之地,如何能进取中原?再者,公瑾说眼下关中马腾韩遂尚在,曹操未必会南下来犯襄阳。只要我们挺过这一两年,他的人马在那里站稳了脚跟,那么日后进取中原,就无往而不利了!”
要说这个时候的孙权,毕竟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而且刚刚又在赤壁大胜一场,性格里面多少还是有一些积极进取的因素的。面对如今这个进取天下的良机,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想轻易放弃的。
不过在张昭看来,这个时候就由不得他不放弃了。听了孙权这话之后,张昭哼了一声开口道:“主公,若是此时不撤出襄阳,那岂不是坐等曹操来攻?至于关中的事,马腾韩遂虽说和曹操一向不和,但是从未真正翻过脸,谁敢保证曹操不会南下荆襄?而且就算不南下荆襄,刘备还在南郡。万一他在背后和公瑾下黑手的话,那么我大军必将陷入两面受敌的局面,不可不防啊!”
听了张昭这话,孙权的心里又开始打鼓了。张昭对孙权极为了解,看他的表情,张昭就知道他还是在为难,当下索性是不再劝什么,直接就告辞了。看张昭远去的背影,孙权长出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是一脸迷茫。
就在这时背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孙权回头一看,却见一人缓步从屏风后面出来,正是他的叔叔,已经年过半百的丹阳太守孙静。丹徒县隶属于丹阳郡,这位丹阳太守的府邸,和孙权居所也不过数步之遥。
“仲谋啊,是不是为了公瑾的事情在烦心啊?”看孙权愁眉不展,孙静也是轻声问道。
“是啊,叔父大人,你说此事该当如何是好啊?”孙权长叹一声道。孙权自己的老爹孙坚在他九岁的时候,就挂在了江夏,他几乎是由孙静一手带大的。在他面前,孙权也是从来不摆什么吴侯的架子。
“我适才在后堂都听得清清楚楚,依我之见,子布所言不无道理啊。此时我江东久经征战,实在是不适合继续再纠缠下去了!”孙静也是赞同张昭的观点。
连续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意见和周瑜相左,孙权这心里也是逐渐有了谱,不过他还是问道:“叔父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就此失去横跨荆扬的局面,岂不可惜?”
“虽然不能横跨荆扬,但是能够一举夺取淮南,我江东此番出兵,也就不能算亏了!至于荆州嘛,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到这里孙静忽然压低嗓音,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这才开口道:“再说了,如今公瑾一直带兵在外,几乎与我江东分庭抗礼。长此以往,难道就不怕生出什么祸端吗?”
“嗯?”听了自己叔父的话,孙权的眉头顿时就又皱起来了。
第八十二章 又生波澜
孙静最后的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是以孙权的见识,如何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分庭抗礼,所谓的祸端,除了说周瑜拥兵自重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呢?而这,恰恰正好击中孙权神经里面最为脆弱的那根弦儿。
看孙权的表情,同样是对他十分熟悉的孙静,自然知道他也有些意动。不过是因为一些顾虑,而放不开手脚而已,当下索性是凑上前继续道:“当然了,如此怀疑公瑾,确实是有些不妥。但是正所谓人心叵测,有时候小心一点,也无大错。再者,若是公瑾答应退兵,那足以说明他并无异心,日后仲谋你对他委以重任,自然是无需顾虑。公瑾乃我江东第一名将,只要有他在,就连曹操都不足畏惧,更何况区区刘备,我看就算有十个荆州,也都能叫他夺下来了!”
孙静这一说,等于是给孙权打了个梯子,后者闻言也是极为意动,当下连连点头道:“还是叔父大人深谋远虑啊,我看这样也好。再者,公瑾前番和曹仁交战之时收了箭伤,也该回到柴桑好好将养一下了。”
“那是,那是!”孙静听了这话,自然知道孙权已经被自己彻底说动,当下叔侄二人相对大笑,一时间心情都是极好。
次日,孙权派人通知马谡,告诉他自己完全答应刘备的提议,准备用襄阳来换淮南,并且即刻派人去传命让周瑜撤军。马谡对此也是望眼欲穿,闻讯之后立即派人回荆州,让刘备做好交接的准备。由于交割地盘还需一些时间,因此他作为刘备的使臣,还是要在这里等到一切都交割完毕,才能够最后的离开。不过这样也好,每天在这里和孙大小姐指挥她麾下的娘子军操练,有时候和郡主较量一下,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吃豆腐,这么闲适的日子,差点让他忘了这是乱世之中了。
马谡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自以为搞定了一切,却忘了好的开端只是成功的一半。就在数日后,孙权却是三更半夜的,不得不把他叫过去。等他看到孙权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发现孙权的脸色并不是大好看。
“吴侯夤夜相召,不知所为何事啊?”马谡有些纳闷地问道。孙权这人城府颇深,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怎么这次却是脸色不太好看。
看到马谡过来,孙权也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招呼他坐下之后,又是斟酌了半晌,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马将军,还请你和刘皇叔说一声,就说能不能暂缓几日,再行交割淮南与襄阳之地?”
“嗯?”马谡一听这话顿时心中一凛,难道孙权想反悔?他的城府毕竟不如孙权这些老牌政治家,这一心惊,脸上表情有变化,顿时就被孙权看出来了,后者也是忙不迭地解释道:“马将军莫要误会,非是我江东想要反悔,只是眼下有些事耽搁住了,所以还请暂缓几日,再行交割襄阳和淮南!”
孙权安慰的话语,并没能让马谡放下心来。因为历史告诉他,孙权这人并不是很可靠,当下稍作沉吟之后,马谡这才开口道:“吴侯所说的暂缓几日,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原本说好的事情,为何要突然暂缓几日,还请吴侯明言,否则的话我也不好和我家主公说这件事啊!”
马谡的话合情合理,孙权万难拒绝。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戒备的马谡,孙权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这才涩然开口说出这其中的缘由。
原来前日孙权答应交割之后,这便派人去襄阳告诉周瑜,让他按照约定好的撤出襄阳。不想周瑜却是派人回来告诉他,襄阳乃是江东诸将历经血战所得,只要他周瑜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让给任何人,因此决不答应交割。此外他还告诉孙权,刘备乖乖让出淮南则已,不让的话自己就率军东进夺下淮南。当然,这些话孙权是不会告诉马谡的了。
马谡万没料到,周瑜居然会出来横插一手。看孙权一脸无奈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作伪,毕竟属下不听令绝不是什么长脸的事,孙权就算要反悔,也实在没必要找这个丢脸的理由来搪塞。孙权这人好面子,断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眼前的孙权,马谡突然有些同情他。这位吴侯,麾下群臣派系林立,甚至有倚老卖老不把他放在心里的,家里面还有个不让他省心的妹妹。历史上他活了71岁,只怕自从19岁继位之后,就没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同情归同情,但是马谡此时此刻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当下也是问道:“吴侯要缓个几天,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件事到底要缓上几天,什么时候才有个头,还请吴侯给个准话啊。”可别因为自己这么一搅和,刘备借荆州变成孙权借荆州,那也太恶搞了。
听马谡没有把话说死,孙权也是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这个但请马将军放心,我已经派子敬连夜前去襄阳说服公瑾。子敬乃是公瑾挚友,由他出面的话,公瑾自然能分清这其中的轻重缓急的!”
听说是鲁肃出马,马谡也是暗自松了口气。看着眼前如释重负的孙权,马谡心念一动,这才开口道:“难得吴侯如此仗义,谡和我家主公感激不尽。周都督刚刚大败曹操和曹仁,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因此一时间看不清这利害关系,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他行事不当,却要吴侯亲自来和谡解释,当真辛苦吴侯了!”
孙权被马谡说中心中的伤心事,一时间差点没热泪盈眶。不过身为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丢脸,只是微微一笑道:“公瑾和我家兄长乃是结拜兄弟,就如同我的兄长一般。我为他做事,也是分内的事!”只是这话怎么说,听起来都未免有些古怪。
看孙权这副架势,马谡心中更加有了点底子。当下故作为难地道:“正所谓交浅言深,谡有几句心里话,本想和吴侯说说。但是就怕被人知道之后,说我马谡搬弄是非,中伤他人,这可就不好了!”
孙权闻言立即道:“马将军,你我一见如故,便如多年的至交一般。这里不过你我二人,言出将军之口,入我之耳,绝无第三者知晓,马将军但说无妨!”
“那谡就放肆了!”马谡看了看左近没人,这才凑上前压低嗓子道:“周都督风流俊雅,用兵如神。有此名将相辅佐,吴侯自然是受用无穷了。只是谡大胆妄言,周都督为人不免有些恃才傲物,有时候难免有些自以为是。长此以往就算他对吴侯忠心耿耿,却也难免有些不便,更有可能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吴侯乃当世英主,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还请您自行斟酌!”
挑拨离间也是个技术活,马谡要是直接和孙权说周瑜不可靠,那么孙权肯定会觉察出他的真实用意。现在他特意给孙权留下一点遐想的空间,反而很有可能让多疑的后者胡思乱想。在原本就貌合神离的孙权周瑜之间插一杠子,这对刚刚占据了荆州,需要休养生息的刘备来说,无疑是很有益的。
果然在听了马谡的话之后,孙权的眼神之中也是闪过一丝厉芒,不过随即便是若无其事地哈哈笑道:“马将军果然是孤的知己啊,来人,速速摆酒,孤要和马将军好好地喝上几杯!”
孙权这是隐晦地告诉马谡,他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马谡心中有数,当下也是凑趣地和孙权喝了几杯这才告辞。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马谡又和孙权会面了几次,并且是讨价还价,让孙权答应不止是交割襄阳,就连汉昌郡也一并割让。
这汉昌郡乃是由长沙郡北部的三个县组成,八年前孙权派人攻打长沙郡,拿下了这三个县之后,就把他们组成了汉昌郡,并且从此之后就作为一个攻打荆州的跳板。而作为褒奖,那次战役的指挥官周瑜,便被孙权赐以汉昌郡为食邑。现在孙权既然对周瑜起了猜忌之心,马谡就不失时机地敲打一番,最终成功说服孙权割让汉昌郡给刘备,这也加强了荆州对江东的防务能力。
马谡这边厢利用孙权和周瑜之间的关系大搞文章,也不是没人知道。至少聪明如周瑜这样的人,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丹徒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在听了鲁肃的来意之后,又连续自己所知道的丹徒所发生的一些事之后,基本上就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推算的七七八八了,继而更是怒不可遏,忍不住当场就在自己的大帐之中对鲁肃埋怨道:“子敬,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要害,为何不在丹徒说服主公,却让他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呢?我这里三军将士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拿下襄阳,如何能就此收兵,白白地让给刘备呢?”
周瑜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鲁肃一个人在场,孙瑜、甘宁等江东诸将也是尽数在列。现在听周瑜居然是用“糊涂”这种词汇来形容孙权,诸将的脸色可就不太好看了。尤其是身为孙权堂兄的孙瑜,眼珠子更是滴溜溜的转。
鲁肃这可就郁闷了,明知道周瑜出言无状不是针对自己,但是也不能任由他当中这般发飙,当下不动声色地朝甘宁做了个手势,后者会意之下,连忙招呼其余的人离开,一时间只剩下鲁肃和周瑜两个人在大帐之中。
暗叹了一口气,鲁肃也是涩然开口道:“公瑾啊,主公此时的难处你也是知道的。眼看淮南之地唾手可得,张子布他们早已是亟不可待,你却在这里迁延时日。就算曹操不来犯,万一南郡的刘备挥师北上,那你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刘备?”提到这个人,周瑜别提有多不屑了:“刘备算什么,他只能算一只狗,一只被曹操打得无处容身的丧家之犬。要不是我江东出兵,他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被曹操挫骨扬灰了!此人唯唯诺诺毫无用处,我不去取他南郡他就自求多福了,还敢来犯我襄阳?”
看周瑜这么自信,鲁肃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既然孙权是派他来了,也只好迎难而上了。当下整理了一下思绪,鲁肃这才开口道:“公瑾,你如果执意要坚守襄阳,那我就问你四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那我即刻返回江东去见主公,替你说服他收回成命!”
第八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