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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匹技车的马,在车子翻转之时已脱了缰,幸好没有怎样受伤,只是伤了一点皮肉。
那人说道:“彭大总管,我还要借用你的大内秘制的金创药,不用给我,请你给这两匹受伤的坐骑敷上。”
用大内最好的金创药为畜牲治伤,说来当真是天下奇闻,彭大遒奉命唯谨,一瓶金创药用去十之七八,剩下的一点才给佟开甲涂上。
穆良驹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人说道:“彭总管,对不住,请你用脚走路。你们的坐骑我要留下。”
穆良驹又叫起来:“什么,你要我们走路回去。”
那人冷冷说道:“穆大少爷,我不是叫你回去。至于彭总管回不回去,那也是他的事。”
穆良驹吃一惊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说道:“我只是叫彭总管走路,他去哪儿,我管不着!”
彭大遒道:“阁下刚才说过的……”
那人道:“我怎样说?”
彭大遒道:“你说可以手下留情的。”
那人道:“你记错了吧,我是说可以按照你的尺寸给你留下余地,亦即是说刚才你是怎样做法,如今我也是怎样做法。”
彭大遒道:“留下余地与手下留情,那又有什么不同?”
那人笑道:“你忘记尺寸了。我问你,你刚才对付这两位姑娘,是不是想留下一个,放走一个?”
彭大遒道:“接这位徐姑娘回去,是她父亲的意思。”
徐锦瑶道:“谁知道你是否捏造我爹的说话,你应该问我的意思,我是不愿意回去的!”
那人说道:“彭总管,你现在是应该听我的意思,你懂不懂?”
彭大遒只好说道:“请问阁下的意思是……”
那人说道:“和你刚才的做法一样,我也是要放一个,留一个!”
穆良驹道:“彭总管,那就委屈你暂且留下吧!”
那人说逍:“穆大少爷,我是要你留下!”
穆良驹大叫道:“我爹爹是御林军统领,你怎能将我扣留!”
那人笑道:“穆大少爷,可惜这里不是你爹爹的统领府,而你又太过倒霉,偏偏碰上我这个不怕御林军统领的人!”冷笑声中,已是把穆良驹一把抓住,穆良驹全身麻软,嘴穴亦被封闭,叫不出来了。
彭大遒大惊道:“你捉了我们的大公子,叫我怎样回去?”
那人说道:“彭大遒,有几句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彭大遒道:“请指教。”那人道:“我知道你是穆府的总护院,是穆府的头号奴才,但头号奴才也还是奴才,你做皇帝的奴才那还罢了,做穆志遥的奴才你不觉得羞愧么?”
彭大遒面上一阵青一阵红,说道:“多谢指点。”回身立即飞奔。
徐锦瑶道:“这样的人,亏你还苦口婆心劝他。”
楚天虹笑道:“他虽然坏,总比穆家的人好些。他碰上你,也算是倒霉了。身为穆家的总护院,连穆家的少爷也保护不了,其实你用不着劝他,他也不敢回去!”
徐锦瑶道:“这个宝货,你准备如何处置?”她恨意未消,回身踢了穆良驹一脚。但想起自己的父亲还在穆家,却又不敢杀他。
那人说道:“我还没有想好,且先借用你们的马车,让他躺一躺。”说罢把穆良驹掷入马车。穆良驹身子不能动弹,知觉还是有的,被那人重重一摔,痛得他咿咿哑哑怪叫,好像哑子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形状甚是滑稽,徐锦瑶拍掌大呼痛快。
郭元宰已经裹好了伤,上前道谢。隐隐觉得此人似曾和识,说道:“多谢恩公相救、不敢请问高姓大名。”
徐锦瑶已经平静下来,此时也正地仔细打量那人。忽地“咦”了一声,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似的,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她还没有开始猜,楚天虹已经叫出来了:“你、你、你是飞天神龙。”
徐、郭二人登时呆了!
飞天神龙笑道:“徐姑娘,你还恨我吗?”
徐锦瑶叹口气道:“你打伤我的父亲,又抢走了我、我爹的新娘,(她本来想说继母的,觉得这两个字不妥,只好把姜雪君说成是父亲的新娘。弄得他当着天下英雄丢脸……”
卫天元微笑道:“这样说你是还在恨我了?”
徐锦瑶道:“不错,我是还在恨你。但你两次救过我,我也应该感激你。仇恨和感激只好一笔勾消了。”
卫天元喟然叹道:“恩仇两忘,那是最好不过,只可惜有些事情不能一笔勾消!”郭元宰听得他的慨叹似有无限伤感,暗自想道:“他心中定有难言之痛,恐怕多半还是我的师父对不住他。”
卫天元回过头来,说道:“楚姑娘,你因何独自回家?”
楚天虹道:“还不是为你的缘故?”
卫天元一怔道:“此话怎讲?”
楚天虹道:“我爹不愿充当穆家的打手来对付你,他怕我也卷人游涡,因此叫我回家。徐姐姐不愿意跟他的爹爹住在穆府,因此她也宁愿跟我到扬州去玩。”
卫天元道:“既然令尊不想卷入漩涡,因何他又不和你一起回家。实不相瞒,我正是想去拜访令尊的。”
楚天虹道:“我爹爹受了伤,如今已经搬到震远镖局养伤了。”
卫天元大吃一惊,说道:“是何人伤了令尊?”
楚天虹道:“你是不是有个师妹叫齐漱玉?”
卫天元道:“不错。怎么样?”
楚天虹道:“伤我爹爹的人就是你这位师妹的父亲!”
卫天元愕然说道:“不会吧,漱玉的父亲是早已去世了的。”
楚天虹道:“我不知道你这消息是真是假,但齐姑娘却是亲口叫那个人做爹爹的。”
卫天元道:“你亲耳听见的么?”
楚天虹道:“那人一来我家,就点了我的穴道。不过我的哥哥是亲耳听见的。”
卫天元道:“哦,令兄亦已到了京师,不知还有谁人与他一起?”
徐锦瑶噗嗤一笑,说道:“想必你也是要打听姜雪君的下落吧?我告诉你,楚天舒并不是和她一起,你可以放心。楚天舒喜欢的人也不是她,是你那位师妹。”
楚天虹道:“卫大哥,你觉得奇怪吧?齐漱玉的父亲虽然伤了我的爹爹,但齐漱玉却是帮我爹爹的。我爹爹非但不怪她,连她的父亲我爹也原谅他了。”
卫天元道:“我还是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楚天虹道:“我已经说过,出事那晚,我是一早就被那人点了穴道的。爹爹回来的时候,我尚未恢复知觉,待到知觉恢复,爹爹已经受了伤,那人亦已走了。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情,我也不大清楚,只知爹爹和齐家的人结有粱子而已,什么粱子,那就不知了。或者我的哥哥知道多一些,我刚才说的那一些事,都是哥哥告诉我的。”
徐锦瑶道:“你想必有点奇怪,楚天舒为什么不送他的妹妹回家吧?”
卫天元道:“想必是要留下来服侍父亲吧?对啦,楚姑娘,令尊伤势如何,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楚天虹道:“家父本来伤得甚重,后来得到齐家的解药,已无性命之忧了。”
徐锦瑶道:“另一个原因,却是为了你的师妹,他才留下的。”
卫天元道:“他们现在是在一起吗?”
徐锦瑶道:“刚刚相反,他现在正在急于找寻你的师妹呢!”
卫天元吃一惊道:“漱玉又出了什么事吗?”
楚天虹黯然道:“她被白驼山的妖人骗走了!”
卫天元吓得几乎跳起来:“她怎会给白驼山的妖人骗走的?”
楚天虹道:“你问徐姐姐吧,徐姐姐当时在场。”
徐锦瑶道:“是否受骗,恐怕尚难断定。当时,那小子倒是来帮她的忙的,依我所见,她似乎也是心甘情愿跟那小子走的。”当下将她当时所见,扼要说给卫天元知道。
楚天虹道:“汤叔叔说,白驼山妖人有一种神仙丸,可令人迷失本性,齐姐姐当然是受他骗的,否则怎会跟他混在一起。”
卫天元无心听他们争辩,说道:“好,待我亲自去查个明白,你们这辆马车给我,你们骑马如何?”彭大遒等人留下的三匹坐骑,刚好够他们分配。
楚天虹道:“你是先到震远镖局吧?”卫天元道:“是。”楚天虹道:“那你可得多加小心啊,汤总镖头虽然是好人,镖局里也有穆志遥的耳目的,听说他请来了许多好手对付你呢!”
卫天元笑道:“我会小心的。我有穆志遥的儿子在手,也不怕他将我难为。”如何处置这位穆家大少爷,他已经有了主意了。不过这颗“药丸”并未能解除他的烦恼,他仍是心乱如麻。正是:
旧侣不知何处觅,师兄师妹更情伤。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慧剑难挥 但凭幻剑 芳心何托 仍鼓雄心
“嘿、嘿,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了!”
“你们说怪不算怪,有件怪事还要怪得多!”
“真是还有更怪的事吗?说来听听。”
客店的大堂里,一帮客人正在嘻嘻哈哈的闲磕牙,说的都是京师近日发生的新鲜事儿。
这间客店坐落在西直门处的一条横街,和市中心距离颇远,不过地点虽然并不道中,生意倒还不错。客店老板是山东莱芜县人,做的是同乡生意。山东东部旧属胶州五县上京做小买卖的行商,差不多都是到这间客店投宿的。由于住客差不多都是大同乡的关系,彼此也十九相识,晚饭过后,要是没有地方好去,自然而然的就会聚拢起来,谈天说地。
他们刚刚谈过两件“怪事”。一件是九门提督的小老婆和仆人私奔,一件是京兆尹。
这种官场丑闻,其实亦属寻常,但对他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商人来说,已是当作“怪事”来讲了。他们对做官的人,是既有羡慕又有妒忌的心理的,讲述丑闻的人,也有一种夸耀自己对官场消息灵通的目的在内。
那两个客人讲了他们认为是独得的秘闻之后,正自洋洋得意,哪知第三个客人站了起来,说是还有更怪的事。于是大家催他快说。
“这件怪事,非同小可,大家必须保守秘密才好。”那客人道。但在大家应承之后,他仍是迟迟不肯开口。“胡老,我看你是吹牛吧?什么了不得的机密大事,如此紧张?”第一个讲官场丑闻的客人冷笑道。
胡老三压低了声音说道:“是一个御林军朋友告诉我的,这件事若是张扬出去,给他知道秘密是我泄漏的,我可吃不消!”
第二个讲过丑闻的客人说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怕什么?”胡老三欲说还休,把眼角向柜台那边一膘。
年老的掌柜正在打算盘,柜台旁边有一个年青的客人独自坐在一旁,这客人眉清目秀,像是个读书人,胡老三不认识他。
一个客人笑道:“胡老三,你不认识他,是吗?这位小哥是孟老掌柜的朋友,听说还沾一点亲戚关系呢!”
孟掌柜站起来说道:“对啦,大家都是同乡,我还未曾给你们介绍呢,这位小哥姓姜,是我的远亲。他自小跟父母到外地营生,如今父亲死了,想来京师谋事。来了才不过两天。”
那姓姜的少年作了个揖,说道:“小弟姜火生,拜见各位乡亲。请各位乡亲多多栽培。”说的果然是莱芜一带的方言。
孟掌柜和这帮客人,都是相识十年以上的朋友了,他们听说是孟掌柜的亲戚,当然马上就把他当作自己人了。
“哦,原来你自小出外,怪不得我好像未见过你。我也是莱芜人。”胡老三道。
“胡三爷,别为我打断了你们的谈兴,你们继续谈吧,要是不方便让我旁听,我可以走开。”那少年站起来道。
胡老三要讨好孟掌柜,忙把他拉住,笑道:“哪里的话,大家都是同乡,你这样说,未免太见外了。来,过这边坐,大家一起聊聊。”
少年坐定,胡老三开始讲“怪事”了。
“提督的小老婆和仆人私奔有什么稀奇,京兆尹夫人和干儿子上床虽然荒唐,也还不算怎样古怪,我说的这件事才真是骇人听闻呢。”
“你先别吹牛,说出来我们自会评定。”
胡老三压低声说道:“御林军统领穆志遥的权势比京兆尹更大吧,他的武功也要比九门提督更高吧?”
一个客人道:“御林军统领等于是皇上的保镖,武功若是不好怎能担当,听人说他是当今天下的第一高手呢!”
另一个客人道:“论官职,御林军统领和九门提督同属一级,但御林军统领是皇上亲近的人,权势当然比九门提督大得多了。”
胡老三道:“可是居然有人敢持他的虎须呢!哈,说持虎须嫌太轻松了,简直是在他的太岁头上动上!”
几个人争着发问:“哦,有这样的人,是什么人敢和御林军的统领作对?”
胡老三道:“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你们稍安毋躁,待我把这件事讲给你们听。
“穆统领有两位少爷,都是一身武艺。前两天他们带了两个妞儿到西山游玩。随行的还有一个护院,这个护院,来头不小,听说是曾经当过大内侍卫的。想不到他们正玩得高兴的时候,却忽然有一个人走来人调戏那两个妞儿。”
胡老三说至此处,众人已是吃惊不小,“这个人真是色胆包天,竟敢调戏穆家的娘儿,结果怎样?”“那还用说,一定是给打死了吧。”果然真是怪事,莫非那人不知道他们是穆家的少爷。”“即使不知,但穆家的少爷当然是有贵公子的气派,除非白痴,否则怎会看不出他们不是普通百姓?白日青天,京绕近地,这个人单身一个,竞敢撩拨他们带来的妞儿,如此胡作非为,也算得是怪事了!”看来那个人恐怕多半是疯子吧?”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胡老三待议论稍停,说道:“这还不算怪呢,你们想知道结果怎样吧?”众人催他道:“莫卖关子了,快说出说!”胡老三缓缓说道:“那人是否疯子,不得而知。知道的只是那人非但没有给打死,反而是穆家的两位少爷,给他痛打了一顿!”
众人惊骇之极,问道:“那位曾经当过大内卫士的护院呢?难道他眼巴已的看着少爷被打,不动手么?”
“那位大护院更惨,他早在两位少爷被殴之前,就给那个人打得爬不起来!”
众人张口结舌,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胡老三加油添酱,讲了这件怪责之后,摆出一副正经面孔,肃容说道:“你们想,穆统领是皇上倚重的天下第一高手,他的两位少爷竟然被人毒打,这是何等丢脸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不只是有人说他的少爷学艺不精,甚至还会有人怀疑他的武功是否配得上做御林军统领呢,何况还有那位曾经当过大内侍卫的总护院也给打得这样惨,穆家当然更是不愿意给外人知道了!所以你们千万不可说出去!”众人吃惊未过,纷纷点头。
那姓姜的少年客人没有他们那样吃惊,却在心里想道:“这个人莫非就是卫大哥?卫大哥当然不会调戏良家妇女的,想必是因为他已经知道是穆志遥的儿子,才借端生事的吧。”
他正想多打听一点有关“那人”的消息,忽地有个客人进来投宿。
是一个单身的女客人。
这女客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头上梳两茶辫子,脚上穿的是厚底花鞋,是京师一般中等人家姑娘的打扮。长得不算特别标致,但眉宇之间隐有英气,却可以说得是刚健婀娜两有之。尤其她的那对眼睛,又圆又大,顾盼生姿,显得极具灵气。有了这对眼睛衬托,把本来只具几分姿色的面孔,也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