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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舒说道:“剪大先生,依我之见,只须你把比赛的经过都说出来,那就无需拘泥,于是三招还是两招半了。”
印新磨道:“第二场的比剑经过不是已经说完了么,徐大侠已经愿意当作是出了三招,没有伤着对方?”他明知这个“结果”是对飞天神龙有利的,但一想楚天舒决不会帮徐中岳说话,只怕还有更难听的还在后头。
楚天舒道:“你又不是证人,你怎么知道这场比试的经过已经说完了?”
果然只见剪大先生的神色显得似乎有些尴尬,咳了一声,接着说道:“不错,是只能把事实作为比较的根据,不能让任何一方自愿吃亏。徐中岳的第三招,长剑插进了大树,而且收势不及,人也碰上了。”
楚天舒故意“不厌其详”的发问:“碰上了什么?”
剪大先生道:“碰上了大树,徐中岳的头碰出了一个肉瘤。”
楚天舒道:“流血没有?”剪大先生道:“这倒没有。”
徐中岳羞得无地自容,面红直到耳根,众人这才知道,他为什么抢先承认“愿意当作三招”的缘故,那只是为了避免证人说出他最后那半招的狼狈模样。
楚天舒道:“对啦,这就完全清楚了。要是待会儿卫天元连出三招,他的剑非但没有刺着徐中岳,反而使自己碰得头破血流的话,那才能算是他输了。对吗?”剪大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
跟着说第三场的比掌,这一场说得很简单:“徐中岳击了卫天元一掌,卫天元被他一掌打着背心,但受伤的是徐中岳?”
楚天舒道:“伤得如何?”
剪大先生道:“不算很重,吐了一口鲜血。”
他故意轻描淡写,满堂宾客已是耸然动容!要知徐中岳以剑、掌、暗器并称,尤以大摔碑手掌力最为厉害,谁也想不到他伤不了别人反而伤了自己。
议论纷纷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三年前在嵩山那场比试原来如此,怪不得游大哥说不出结果了。唉,但前半场的结果如此,后半场的结果已是可想而知。”
原来在剪大先生开始讲述第一次的三场比赛之时,崆峒派名手游扬、昆仑剑客孟仲强和青城女侠凌玉燕这三个人刚好来到。说话的这个女子就是凌玉燕了。
凌玉燕刚在不久之前吃了飞天神龙的亏,当然是希望中州大侠徐中岳得胜——但听了前半段的结果竞是如斯,她亦自知这个希望是渺茫之极了!
游扬低声说道:“徐大侠可惜是一着棋差?”
凌玉燕连忙问道:“如何一着棋差,你说大声点,我听不清楚。”她明知徐中岳无法挽回败局,但多少替他挽回一点面子也是好的。
游扬说道:“我的师父说,他在第二场使的那三招剑招,耗损的内力过甚。否则这第三场的比试掌力,他即使伤不了飞天神龙,也不至于反而使自己受伤的。”
剪大先生作个手势,停止众人议论,说道:“第一次的三场比试其实都只是比了半场,经过情形我都已说了。我老眼昏花,待会儿还要请各位英雄帮一帮眼。下半场的比试现在开始,卫天元,请把你的条件提出来吧?”
按照一般比武的规矩,必定是双方事先讲好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的。亦即是彼此都同意了对方所提的条件才动手的。
剪大先生此言一出,众人方始知道,上一次的比武,飞天神龙尚未划出道儿。
许多人忍不住好奇之心,问道:“上一次徐大侠划出的是什么道儿?”
剪大先生说道:“卫天元若是输了,任凭徐中岳处置。徐中岳要他自行了断。”所谓“自行了断”即是自杀的意思。
有人问道:“卫无元何以当时不提条件?”
飞天神龙微笑道:“那次我是守方,要连过三关,我以为是决计难逃一死的,所以也无须急于划出道儿了。不过,记得徐大侠曾经答应,如果我侥幸不死的话,这一次的三场比试,无论我划出什么道儿,他都应承,徐大侠,我没说错吧。”
徐中岳道:“不错,你划出道儿来吧?”
卫天元道:“无须着急,我想先提两个要求。”
徐中岳哼了一声,说道:“姓卫的,你的花样也未兔太多了!难道你还怕不能将我置之死地么?”要知这次是由飞天神龙作攻方,徐中岳自知性命已是捏在他的手上。
卫天元笑道:“你怎知道一定对你无利。我看还是让剪大先生裁定吧。”
剪大先生缓缀说道:“我的身份是公证,着眼点不在对谁有利,而在是否公平合理。”
卫天元道:“要是不合理的我也不会提出来了。”
剪大先生道:“好吧,那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我若是断得不公,大家也可以帮我纠正。”
卫天元道:“第一个要求,我想改一改今日比武的次序。”
剪大先生道:“怎样改法?”
卫天元道:“第一场仍旧,二三场对掉。”
剪大先生道:“那即是第一场比试暗器,第二场比试掌力,第三场才是比剑了。”
卫天元道:“不错。”剪大先生道:“为何要如此掉换?”
卫天元道:“上一次比试,假如徐大侠不是在第二场耗损了内力,第三场比试掌力,他纵然伤不了我,最少可以自己避免受伤。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这位游大侠听得他的师父说的。”
游扬心道:“找到我的头上来了。”当下站了出来,说道:“不错,是我师父说的,这又怎样?”
卫天元道:“令师乃是当日三位公证之一,他这样说可见我要求掉换是有理了。”
众人心里俱是想道:“莫非飞天神龙也是掌力胜于剑法?但他用徐大侠当日的‘棋差一着’来作理由,却是未免胡缠。”印新磨第一个就冷笑道:“徐大侠作攻方是这样吃了亏的,你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了。嘿嘿,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精明之极!”
卫天元淡淡说道:“谁说今日我一定要作攻方?”
剪大先生吃了一惊,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我希望今日的比试从头来过。不必抽签,仍然是由徐中岳先作攻方?”
剪大先生道:“这是你的第二个要求?”
卫天元道:“不错,我这两个要求是有连带关系的?”
满堂宾客无不大为惊诧,剪大先生讷讷说道:“为什么,为什么?”
卫天元道:“我在他的好日子来到,应该带一份礼物来的,让他多做一次攻方,就当作是一点薄礼吧。再者,他上次战略错误,吃了点亏,找也应该给他一个补救的机会?”言下之意,即是要他输得心服口服?”
以中州大侠的身份,徐中岳本来是不能接受这份“礼物”的,但这是他唯一可以自救的机会,是失了面子得到实利好呢?还是死要面子不顾性命好呢?徐中岳不禁患得患失,难以马上答复了。
“顺风耳”申公达又在外面嚷道:“姓卫的特地挑选这个日子来捣乱,不但扫了徐大侠的面子,也扫了我们做亲友的面子,这份礼物只能当作赔偿损失,我们还嫌他送得轻呢?”
楚天舒淡淡说道:“这份礼物,纵然是一方愿送,一方愿受,恐怕也得由公证人决定才行,似乎不宜私相接受?”
剪大先生虽然口口声声主张“公平合理”,多少还是有点偏袒徐中岳的,想了一想,说道:“不错,做公证的自是不能让任何一方吃亏。他们第一次在嵩山比武之时,一切条件本来亦是都己说好了的。不过要是无关重要的小节,只要大家同意更改,我看也无妨?”
楚天舒道:“从头来过,这可不是无关轻重的更改了。”
剪大先生连忙说道:“楚大侠请莫误会,我还没有说完呢。他们第一次比武时,事先我们三个证人曾经有过协议,假如任何一方所提的条件发生疑义,或中途有一方要求更改之时,最少要得到两个公证人的同意。所以卫天元的第一个要求,则我不敢擅自作主了。”
卫天元道:“好在一瓢道长的掌门弟子已经来到,他似乎可以代表他的师父出任公证吧?”
剪大先生正是要他这句话,便即面向游扬,缓缓说道:“游大侠,据我所知,他们第一次在嵩山比武的事情,令师是已经告诉了你的。这次你代表令师,来喝徐大侠的喜酒,令师是否曾经对你有所嘱咐?”
游扬说道:“有的,他说、他说……”
印新磨、梅清风、叶忍堂这几个和徐中岳交情特别好的人。不约而同的问道:“令师说了什么?”
凌玉燕站在游扬背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襟,示意要游扬帮徐中岳的忙。
游扬说道:“不错,家师亦曾提防会有今日之事发生,所以他吩咐我,首先替他劝解,劝卫天元换个约会日子。要是卫天元不肯依从……”
楚天舒道:“那又如何?”
游扬说道:“卫天元有权指定时间地点,要是他不肯依从,那也只能让他今天就在徐家比武。要是欢方有甚争执,我愿代家师辅助剪大先生作个旁证。”
其实一瓢道长对他的交待是:倘若调解不成,就叫他不必沾手此事的。
不过如今他说的是“我愿代表家师”,那只是他个人的意思,也不能算是说谎。
但由于他说得有点含混,却是容易引起别人误解,以为他是奉了师父之命,代表师父来作证人的。徐家亲友自是不愿挑剔他的语病,楚天舒料想飞天神龙必有把握,抱着可以多看一场热闹的心情,也就停止说话了。
剪大先生道:“游大侠,对卫大元所提要求,你的意思怎样?”游扬说道:“正如卫天元所说,今天的情形有点特殊,我觉得可以接受他的要求,不过为了避免时间拖得太长,守方假如没有受到重伤的话,两场比试是否可以在今天之内完成。”
剪大先生道:“这一点似乎应该得到卫天元的同意。”
卫大元道:“这正是我的所愿。三年前我是因为徐大侠受了伤,才同意三位证人的意见,由我取得挑选地点与时间的权利,暂且把未完成的比武搁置的。今天想必不会旧事重演,能够速战速决,那是最好不过?”
游扬说道:“万一又是旧事重演呢?”
卫天元道:“假如我在上半场受伤的话,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愿意继续进行。”
这条件对徐中岳实在是太有利了,他自恃先作攻方,决不至于又像上次受伤,说不定还可以使到卫天元多少受伤。那么下半场三项比试,纵然都是由卫天元主攻,他已有希望可以避过性命之危。
“今天是卫天元来估量我,他怎样说我怎样办。总而言之,徐某舍命陪君子便是。”
剪大先生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么请卫天元划出道儿。”
卫天元道:“要是我输了的话,我愿意遵守上次的允诺,奉送项上人头!要是我侥幸胜了,我只要求徐大侠答应一件事情。”
剪大先生道:“什么事情?”
徐中岳忽道:“且慢?”
剪大先生道:“徐中岳有何话说?”
徐中岳道:“这件事情若然是有违侠义之道,我宁愿自行了断?”
他一副“正气凛然”的神态,说得铿铿锵锵,即使不是他的至亲好友,也有不少人禁不住为他喝采,“纵然他打不过飞天神龙,毕竟也还没失大侠的身份?”
卫天元冷冷说道:“说得很漂亮,只不知徐大侠心目中的‘侠义道’是怎么样的‘侠义道’?世间尽多沽名钓誉之辈,大侠恐怕也有真假之分。”
徐家亲友纷纷喝骂:“徐大侠平生不知做了多少解困扶危之事,他的大侠身份,用不着你这小子认可!”
卫天元嘴里噙着冷笑,徐中岳脸色微变。
剪大先生说道:“许多事情,本来就是见仁见智,难下定论的。要是大家信得过我和游大侠,卫天元划出的道儿是否有违侠义,就由我们来评定如何?”
他这么一说,众人自是不敢再有异议。徐家亲友情知剪大先生决不会偏袒飞天神龙,都说:“剪大先生德高望重,由你老人家裁定,那我们还有什么说的。”
剪大先生继续说道:“按照规矩,证人裁定之后,当事人必须照办。但只有一个例外,就是他宁愿自行了断。所以待会儿假如徐大侠不同意我们的裁定,我们就必须同意他有权自行了断。”这已经是等于完全接纳徐中岳的要求了。
卫天元说道:“这件事情其实只是徐大侠的私事,和各位都不相关的。”
剪大先生松了口气,说道:“若然只是私事,那就与侠义道无关了。好,你说吧。”
卫天元缓缓说道:“倘若我侥幸得胜的话,徐大侠今日不能与姜小姐拜堂成亲?”
此言一出,满堂宾客尽都变色,不过这的确只是和一对新人有关的私事,和“侠义”扯不上关系。而且他只是说今日不能,并非永远不能。
凌玉燕在人丛里骂道:“卑鄙!卑鄙!怪不得他特地挑选这个日子,原来是要拆散人家恩爱夫妻?”
鲍令晖恰巧站在她的背后,笑道:“他们尚未成亲,你又怎么知道他们将来一定是恩爱夫妻?”
徐中岳面色青里泛红,愤然说道:“卫天元,你、你也未免欺人大甚了!”
卫天元道:“徐中岳,你号称中州大侠,这详说法,不怕天下英雄耻笑你怯战吗?未曾比武,你怎么就知道娇妻难保了说不定我输给你呢,我输了可是要割下脑袋的啊?”
卫天元说了这几句话,徐家亲友都不作声,徐中岳本人亦似踌躇难决,神色十分尴尬。
要知卫天元提的条件虽然只是“不许他今日成亲”,但以徐中岳的身份,他若因为败在飞天神龙手下不能今日拜堂,那还有何颜面再宴亲朋,重燃花烛?结果势必是给飞天神龙拆散这对鸳鸯了。
不过拿“割下脑袋”和“失去娇妻”相比,毕竟是前者严酷得多。徐家亲友都认为这是占了“便宜”了,何况要是不敢答允的话,岂非‘壮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剪大先生说道:“这个、这个虽然只是徐中岳的‘私事’,但这私事却是关系两个人的。按照惯例,双方比武若然涉及第三者的,似乎,似乎,……”
谁都明白,这个“第三者”即是徐中岳的新婚夫人姜雪君了。“第三者”的称呼“得耳”得很,徐家亲友不觉都皱起眉头。但剪大先生以公证人的身份,却不能不这样解释武林惯例。
游扬说道:“不错,这似乎应该得到徐夫人的同意才行。”
姜雪君蒙着罗帕,从卫天元进入礼堂开始,她未曾说过一句话,如今她仍然默不作声。
她没有答复,按情理说,应该由她的丈夫悄悄问她,但徐中岳却又怎好意思去问?
人丛中有个人说道:“她怕失掉这个有财有势的丈夫,岂敢轻易点头?”
鲍令晖大怒道:“岂有此理,谁说这样混帐的话,揪他出来?”
那人说道:“关你什么事,你是徐家哪门贵亲?”
鲍令晖怒气冲冲就要找那个人打架,但礼堂拥挤不堪,他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说这怪话。
卫天元冷冷说道:“徐夫人,你是怕你的丈夫打不过我吗?其实他有这么大的威名,你又何须顾虑。”
印新磨、叶忍堂同声斥责:“卫天元,徐夫人同意与否,只能由公证人问她,你岂能如此无礼。”
剪大先生咳了一声,说道:“大家别闹,卫天元划的道儿要是徐夫人不能同意,那就只能作罢了,请卫天元另……”
话犹未了,忽见新娘点了点头!
剪大先生怔了一怔,说道:“既然徐夫人同意,那就开始吧?”
游扬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