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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竟然是游扬的师父,崆峒派的掌门一瓢道人。卫天元第一次与徐中岳在嵩山比武之时,这一瓢道人也是证人之一。
崆峒派在武林的地位,本来一向是不及中原四大门派的,但一瓢道人却是百年罕见的武学奇才,有人认为他的武功已是足以和少林派的监寺枯禅上人并驾齐驱,是否属实,不得而知,但自从他出任崆峒派的掌门之后,四十年来,却的确是调教出许多名震江湖的一流高手,崆峒派也日益兴旺,虽然还不及少林、武当,但己逐渐有凌驾峨嵋、华山之势。而且一瓢道人为人刚直,江湖上的侠义道亦是甚为尊敬他的。卫天元也正是因此,第一次和徐中岳比武之时,才同意接受他为三个证人之一。
不过一瓢道人已是年过七旬,比枯禅上人年纪还大,最近两年,实际上已是他的大弟子游扬替代他执行掌门的职务,他不过挂个名罢了。徐中岳“续弦之喜”,专人送请帖给他,他也没来。
卫天元突然发现他在这家酒楼,而且是和剪大先生一起,自是不禁吃了一惊:“奇怪,徐中岳哪里去了?一瓢道人早已不理世事,怎的又会跑到这小县城来?莫非他正是为了我的事情来的?”
卫天元没有猜错,一瓢道人的确是因为听到了他在洛阳大闹徐家的消息赶来的,不过他的来意,和卫天元所想的也并不完全相同。
这一下陌路相逢,卫天元自是吃惊,剪大先生更是又惊又怒。
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剪大先生哼了一声,面色铁青。
山雨欲来风满楼,食客中认识剪大先生的不少,一见这个情状,都预感到将有事情发生,嘈嘈杂杂的声音顿时静止。
青城女侠凌玉燕曾经吃过卫天元一点亏,忙向一瓢道人说道:“道长,这小子就是飞天神龙,他恃强……”一瓢道人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别多说。”
卫天元明知一瓢道人倘若是帮剪千崖的话,他莫说报不了仇,只怕脱身也难。但已然碰上了,他也不能示弱,大踏步就走过去。
剪大先生仍然没有作声,一瓢道人却是先和卫天元打招呼了。
“嘿,嘿,卫老弟,我正想找你,想不到就在这里碰上了。这可真是应了一句俗话:人生无处不相逢啦!”
卫天元哈哈一笑,说道:“是呀,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对我来说,不但是陌路相逢,还是机会难逢呢!”
一瓢道人面色一沉,说道:“卫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天元道:“难得刚好碰上你和剪大先生同在一起呀!一瓢道人,我想麻烦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一飘道人怔了怔,说道:“哦,你要我做什么事情。”
卫天元道:“一客不烦二主,我想麻烦你替我再做一次比武的证人!”
他没有说出是要和谁比武,但目光却是严似寒冰利箭的射向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涵养再好,亦已忍耐不住,拍案而起,骂道:“好小子,我与你何冤何仇,你,你,你竞如此连番欺我。”
卫天元冷绔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自己应该明白!我还没有说你,你倒敢说我欺你!”
一瓢道人拉住剪大先生,说道:“剪兄且慢发作,这件事让我还你一个公道如何?”说得已是十分明显,他不但要仲裁此事,而且分明是向着剪大先生的。
果然他便即回过头来,对卫天元说道:“老弟,你既然开门见山,我也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在洛阳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说老实话,我是不值你的所为!”
卫天元心头火起,毫不客气的口话:“一瓢道人,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有多少,不过,我却知道你只是听信一面之辞!”
一瓢道人居然并不发怒,但神色却是更加严肃,扳起脸孔,缓缓说道:“卫老弟,或许你有你的道理,不过,这里不是说话之所,这样吧,你过来先和剪大先生赔个礼,咱们再另外找个地方,让我替你们评一评理。”
他说是要“评理”,却要卫天元先行“赔礼”,按说是没有这个“道理”的,但因他早已在心目中认定飞天神龙是理亏的一方,觉得这样处置对卫天元已是十分宽容的了,所以说得极其自然,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卫天无哈哈大笑三声,说道:“一瓢道人!这理我看评不评也罢!”
一瓢道人目射精光,说道:“怎么,你认为要你赔礼是委屈你吗?孰是孰非,暂且不论,你总是小辈。”
剪大先生愤然说道:“当令之世,唯力是视,哪里还有什么前辈晚辈之分?道长,你又何必勉强人家,人家年少英雄,眼睛里还能有我们这斑糟老头子吗?”
卫天元忽道:“好,我给一瓢道人几分面子,我给你赔礼。”
这一下倒是颇出一瓢道人意料之外,一瓢道人点了点头,说道:“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你……”
话犹未了,只见卫天元双抽一掘,果然真的向剪大先生行礼。
但这次剪大先生可也真的是担当不起。
卫天元在这一揖之中,使出了齐燕然衣钵真传的铁袖功夫。
桌子上的酒杯都给他的袖风卷了起来,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是厉害的暗器。
一瓢道人喝道:“你,”双掌斜飞,一招“揽雀尾”推出!
无数碎裂的瓷片好像给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了起来,飞向上方,叮叮之声不绝于耳,这些碎片都嵌在天花板上了。
距离如此之近,碎片如此之多,一瓢道人竟然一举手就给剪大先生全都挡开,功力之深,手法之妙,饶是飞天神龙已经尽得齐燕然的衣钵真传,亦是不禁心头大骇!
这霸那间,酒楼上的客人都给吓得伏低,有的更钻进了桌底。
卫天元是因为情知这一战决难避色,是以打走了先下手为强的主意,拼着与敌人两败俱伤的。但不料一瓢道人的本领还在他估计之上,他这一突袭竟给一瓢道人轻描淡写的化解开去,而剪大先生却毫发无伤!
剪大先生的武功卫天元是业已知道了的,单打独斗,他自忖也要略逊一筹,这一突袭不成,不由得顿时心里一凉,把性命置之度外。
此时他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趁着一瓢道人未能腾出手来,一招“擒龙手”向剪大先生琵琶骨抓下。
说时迟,那时快,游扬的双掌和凌玉燕的一柄青铜剑亦已同时向卫大元两侧夹攻。
剪大先生反手一掌刚好接着卫天元的一抓。
只听得“哎哟”一声,剪大先生的手背给他抓裂了一片皮肉。
卫天元抓伤了剪大先生,反而呆了。
这一抓抓伤了剪大先生,实是他始料之所不及。
按说他的武功和剪大先生乃是在伯仲之时,只以功力而论,剪大先生可能还出他稍胜一筹,决不会只是剪大先生受伤而他却丝毫无损。
“奇怪,这老贼的本领怎的又突然变得如此之不济了?”
更令他奇怪的是,剪大先生的武功“变回了”第一次和他交手时候的模样。
他与剪大先生曾经两度交手,第一次交手,剪大先生给他用流云飞袖的功夫一下子就制服了,而且立即便给他点了穴道!虽说那一次剪大先生乃是在和楚天舒激战之后才和他交手,但三招两式都不能抵敌,显然是剪大先生的武功比他差得甚远。
第二次就大大不同了,剪大先生使出大摔碑手和绵掌击石粉的合而为一的功夫,他丝毫也占不到便宜。
因此,他认定剪大先生在第一次和他交手所显露的功夫必是故意示弱,决非他的真实本领。因为第一次交手之时,他尚未知道剪大先生是杀害姜雪君母亲的凶手,故而并无拼命之意,剪大先生是个武学行家,料想也看得出来。剪大先生知道自己并无性命之忧,才敢让他点了穴道的。
第二次交手,剪大先生的“假侠义道”的面目已经给他揭破,真实的本领就不能不拿出来。
现在是第三次交手,按说剪大先生既已知道他要杀他,而且是在他的“拼个两败俱伤”的打法之下,是没有理由不全力对付他的。
但结果却只是剪大先生受伤,这怎么解释呢?剪大先生的武功为什么忽强忽弱,好像俗话所说的“早晚时价不同”呢?
饶是飞天神龙精明能干,这种奇怪的现象亦是令他百思莫得其解。
但此际已是不容他思索了。游扬的双掌和凌玉燕的一柄青铜剑已是从两翼袭来。
更要命的是,一瓢道人扫荡了他的暗器之后,亦已腾出手来,朝他发掌了。
剪大先生似乎并非弄假,他不但掌背受到抓伤,而且受到飞天神龙的掌力震荡,竟然像皮球一般的抛了起来,幸而他受的只是皮肉之伤,身形腾起,一个鹞子翻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一瓢道人却不知剪大先生伤势如何,大怒之下,就要取飞天神龙的性命。
一瓢道人动了真气,大怒喝道:“无耻小贼,胆敢在我面前行凶,今日叫你难逃公道:“大喝声中,掌力尽发,痛下杀手!
正面是一瓢道人泰山压顶的一击,两侧是游扬和凌玉燕双拿一剑的夹攻,飞天神龙三面受敌,形势的险恶,当真说得是到了千钧一发的地步!
看来飞天神龙已是绝对难逃一死,但人的潜力往往是在最危险的时候给逼出来的,一个平时似乎愚钝的人,往往也会在关键时刻表现出超凡的智力,何况本来就是武功智力两皆不弱的飞天神龙!
飞天神龙根本不理会凌玉燕那柄长剑,反手一招,把游扬的掌刀引了过来。
凌玉燕的剑尖已经刺到飞天神龙身上,蓦地只觉得剑尖一滑,虎口突然一震,长剑顿时脱手!
游扬的掌力发出,并未感受到对方的反击之力,反而受到牵引,不由自己的掌力尽向前吐。
原来飞天神龙的对付办法乃是因人而施。
三人之中,凌玉燕是最弱一环,他只使出“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已是足以对付。这还是他手下留情,否则凌玉燕不仅兵刃脱手,最少也得重重的摔一大跤。
游扬的功力,在凌玉燕之上,却不及飞天神龙。飞天神龙就用借力打力的办法对付他。借力打力倘若碰上功力比自己强的人,那是办不到的。
不过他“借”来的力却并非用来“打”游扬本人,而是借来对付比他更强的一瓢道人。
两股力道合成一股,已是可以和一瓢道人对抗了。
一瓢道人深恐伤了徒弟,只好撤回掌力护身,游扬身不由己,扑上前去,一瓢道人掌势轻轻一带,游扬斜跃数步,碰翻了一张桌子,这才稳住了身形。
飞天神龙已经从窗口跳下去了。
“一飘道长息怒,我可没有欺骗你老人家,你要我赔礼,我已经赔了。但我并没有答应你老人家可以就此放过姓剪这个老贼!”
他匆匆忙忙的交待了这几句,脚步不停,追上了剪大先生!
剪大先生怒道:“飞天神龙,你发疯了吗?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因何……”
岂知飞天神龙比他更加发怒,“苦苦相逼”四个字他尚未曾说出来,飞天神龙已经逼近他的身前,舌绽春雷,一声暴喝:“老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剪大先生德高望重,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骂为“老贼”。剪大先生又气又怒,斥道:“当真是疯狗咬人,无理可喻!”说时迟,那时快,飞天神龙己是一掌向他当胸劈到。
剪大先生双掌横胸,划了一道圆孤,全取守势,接了他的一掌,总算他有几十年功力,只守不攻,勉强抵敌得住。
飞天神龙心里想道:“奇怪,怎的他还是不把真功夫使出来?”原来剪大先生接他这招,虽然已经用尽全力,但还是远远不及前天晚上,他在徐中岳家中与飞天神龙交手时所显露的本领。
但飞天神龙急切报仇,亦已无心推究原因,攻势有如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第二掌又打下来了。
剪大先生给他的掌力震得摇摇晃晃,不由得心头一惊:“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在飞天神龙掌下,真是不值。要知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飞天神龙,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决计抵敌不了飞天神龙的第三掌了。
飞天神龙狞笑道:“老贼,你纳命吧!”双掌斜飞,左掌直捣,拳掌兼施,痛下杀手!
这第三招比刚才两招更其厉害了。
也是剪大先生命不该绝,一瓢道人业已赶来,人未到,掌先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飞天神龙只觉一股劲风背后袭来,把他推得向旁边滑了一步,就这一步之差,救了剪大先生的性命。
剪大先生的胸口本来已是如受巨石所压,飞天神龙一步偏斜,压力减了几分,剪大先生堪堪能够化解。
但饶是如此,他亦已站立不稳,急忙倒纵出去,在地上打了儿个盘旋,方始稳得住身形。
一瓢道人道:“游扬,你过去照料剪大先生!”说话之间,身形疾惊,已是截住了飞天神龙。
飞天神龙气愤填胸,说道:“道长,你一向为人正直,因何定要偏袒这个老贼?”
一瓢道人大怒喝道:“是你先不讲理,如今你要求饶也难了!”
怒吼声中,身形骤起。左掌骈指如戟,疾点飞天神龙面上双睛,右掌横掌如刀,削向飞天神龙膝盖。飞天神龙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斜飞出去。此时他早已默运玄功,真气布瞒全身,人在半空,披襟迎风,衣裳有如涨满的风帆。他的功力虽然不及一瓢道人,这一冲的劲道亦是非同小可。
只听得“波”的一声,有如戳破气球似的,飞无神龙衣襟开了一道裂缝,原来饶是他闪避得快,亦已给一瓢道人的指力波及。
飞天神龙固然吃了一点小亏,但一瓢道人这迅猛的一击收不到预期效果,却是禁不住心头一凛了。“怪不得这小子如此猖狂,这三十年来我所见的武林后起之秀,确实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可惜如此人才,偏不学好!”
怜才之念终于被“除恶”之心掩盖,一瓢道人如影随形,跟踪到,大喝道:“小贼还想逃么!”他是长辈身份,不欲在背后袭击,故此先喝一声,方始出招,不过这一招却比前一招来势更猛了。
飞天神龙脚尖刚刚着地,难以又再立即施展轻功躲避,只好硬接他这一招。
但见他身形滴溜一转,掌势跟着身形转动,闪电般的转了几个圈圈,掌法的怪异,即使是一瓢道人也未见过。原来地这几下疾圈急转,乃是齐燕然独创的“卸”字诀,结果虽然只能卸去一瓢道人的几分力道,却是可以勉强抵挡了。
一瓢道人大怒道:“好呀,我倒要看你这小贼能够接我几招!”掌劈指戳,竟是把崆峒派的镇山之宝……七十二手连环夺的剑法化到掌法上来。
飞天神龙越来越感觉吃力,一瓢道人喝道:“小子,给我倒下!”化掌为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此时飞天神龙已是在他的拳风掌势笼罩之下,这一拳势难招架了。
一瓢道人已经看准他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拳倒是不想取他性命,只是想打断他几根肋骨,废他一半武功。哪知飞天神龙没有还手之力,却有“还袖”之力。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飞天神龙使出了独门的流云飞袖功夫。
他霍的一个“凤点头”,衣袖突然从肩头反甩过来,“啪”的一声,裹住了一瓢道人的肩头。这一下奇峰突起,大出一瓢道人意料之外。
但两人功力相去颇远,他的“铁袖”当然还是裹不住一瓢道人的拳头。
一瓢道人这一拳用上了浑厚的内力,拳风虎虎,刚猛之极。
飞天神龙的袖子裹得住他的拳头,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