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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颂霜闻言微露诧异之色,低声道:“原来咱们隔壁住的便是毒郎中司马病!”
杨恒不由想起同以医术著称仙林的瞽目神医端木远,悄悄打开道门缝往外观瞧。
只见一名黑衣男子走出门来,正与王霸澹说话。他身材矮小,仅到王霸澹的肚脐眼那么高,相貌丑陋满脸乖戾孤僻之色,也许终年与剧毒为伍,身上的肌肤斑驳枯燥,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更令人过目难忘的是他背上长着个高高的驼峰,似座小山般压了下来,迫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弓腰探出。
就听王霸澹又道:“不知劣徒中了何种迷神药物,司马兄能否相告?”
司马病冷着脸道:“老夫的房门也是他踹得的么?莫非天心池的弟子都这般横行霸道,不识好歹?”
王霸澹端的好涵养,笑呵呵道:“司马兄见谅,劣徒的性子确也火爆了些。”又往门里那躺在床上的昏睡女子瞧了一眼,道:“嫂夫人的病体可有好转?”
司马病毫不领情,哼了声道:“给你解药,少来啰嗦!”左手一扬弹指射出道红光。
王霸澹探手抄住,见是颗红色丹丸,当即给尤海涛服下。“砰”地一响,司马病的房门又被他重重关上。
王霸澹吃了闭门羹,心头也有了一丝火气,转念又道:“大事当前,实不宜节外生枝,和这半人半鬼的毒郎中过不去。虽说有我和盛师兄在,他绝难讨得便宜。可真闹翻起来,门下的弟子难免要被他毒倒几个,恁的得不偿失。”
念及于此笑容不改道:“司马兄,多谢赐药!”抱着尤海涛退回对面楼道。
杨恒朝石颂霜轻笑道:“实在想不出,司马病的夫人会是何等的尊容?”
石颂霜道:“这回你可猜错了。司马夫人非但不丑,反而是一位绝世美女。”
杨恒大奇,回到石颂霜身边坐下,问道:“什么绝世美女肯嫁给他?”
石颂霜道:“司马夫人闺名林婉容,据说年轻时不知倾倒过多少仙林才俊,连厉问鼎也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她偏偏嫁给了谁都不看好的司马病。”
杨恒讶异道:“这是为何?”
石颂霜摇首道:“我也不知。后来他们为了躲避厉问鼎的报复,悄然隐居了起来。大约二十年前,厉问鼎终还是找上了司马病夫妇。一番激战后,司马病毒功用尽,仍不免为厉问鼎所擒。”
杨恒道:“厉问鼎也算是个人物,可这般死缠不休,未免胸襟太狭隘。”
“何止是狭隘?”石颂霜轻轻叹息道:“为了保住丈夫,林婉容不得不向厉问鼎求情,宁愿代司马病一死。厉问鼎却拿出一颗丹丸,说:‘我这儿有粒活死人丹,服下后三天内便会药力发作,浑身僵直沉睡不醒,虽仍有呼吸,但心不能想,身不能动,直与死人无异。你救司马病不难,吞下此丹就是!’”
杨恒义愤填膺,强忍怒气问道:“那司马夫人有没有答应?”
石颂霜道:“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就将活死人丹吞服入口,令心存一丝侥幸的厉问鼎大失所望。只能信守承诺放了司马病,说道:‘司马病,你号称无病不治的毒郎中,且看老夫的活死人丹你能不能化解?倘若二十年里你化解不去它的药性,林婉容仍是难逃一死。你看着办吧!’说罢扬长而去。”
杨恒沉默不语,想道:“他们夫妻的命运倒和我爹娘有些相似,我方才见到司马病模样怪异丑陋,便起了轻慢讥诮之心,着实不该。”
想到这里又问:“如此说来,这次司马病带着夫人前来楼兰,是找厉问鼎要解药?”
石颂霜颔首道:“应该是这样。可以厉问鼎的性情,又岂会轻易答应?”
这时候就听隔壁门开,司马病端着一盆污水下了楼去。
杨恒道:“刚才咱们闻到的那股刺鼻臭味,怕是司马夫人体内失禁所致。难得司马病二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悉心照料于她,足见林婉容当年没有看走眼。”
石颂霜微笑道:“你不再说人家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杨恒听了这故事,对司马病的印象已大为改观,说道:“他不是牛粪,是块臭豆腐,闻着臭,吃起来香。”
无意间发觉石颂霜正似笑非笑瞧着自己,任他面皮颇厚也禁不住脸上一红道:“我可不是在说自己。”
两人正喁喁絮语间,猛听外面传来司马病的低喝声道:“什么人?”随即过道里响起激劲的罡风撞击声,好像已和谁交上了手。
杨恒和石颂霜互视一眼,双双来到门口,点破门上的纱纸向外打量。两人不看还好,一瞧之下不由异口同声低呼道:“银面人!”
却见四个脸戴银白面具的黑衣杀手,正与司马病在门外高呼酣战,引得不少天心池弟子出门观望。
杨恒看到与司马病交手的黑衣人中,有一个手持十字夺,应是那晚劫走端木远的元凶之一,当下小声说道:“难得他们自投罗网,这次可不能放过!”
石颂霜轻点螓首,说道:“天心池的人也在外面,咱们不宜出手暴露了身分。等银面人退去,咱们在后跟踪,再作计议。”
就听“砰”一声闷响,一个手持单钩的黑衣人被司马病的毒功暗算,胸口中掌直挺挺跌落到楼下大堂,浑身发黑眼见不能活了。
杨恒见状暗松口气,心道:“最好这些黑衣人知难而退,别全给司马病毒死了。”
念头未已,司马病的屋中却响起一个女子的冷笑声道:“毒郎中,你还不住手?”
司马病凛然回头,只见一个同样脸戴银白面具的女子站在床边,右手按在林婉容的眉心上,寒声说道:“尊夫人是死是活,全在阁下一念之间。”
“砰!”司马病背上捱了一记十字夺,顿时皮开肉绽鲜血狂涌。他身子往前一个踉跄,抹去嘴角血丝,却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暗自后悔下楼前没在妻子床边布下毒瘴,否则又岂容这银面女子近身?
然而事到如今后悔药也没地方去买,他满眼怨毒,恶狠狠盯着银面女子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是谁,想干什么……”银面女子讥笑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问我这些愚蠢无聊的问题呢?”
一墙之隔的杨恒对这声音越听越觉得熟悉,霍然想起她不正是吠月夫人花沉鱼么?眼瞧司马病为人胁迫,无法反抗,不禁起了侠义之心,低声道:“这伙人着实可恶,咱们需想个法子帮他一帮。”
石颂霜情知杨恒主意一决,那是九牛二虎也拉不回来,说道:“你想怎么帮他?”
杨恒一皱眉犯了难,低头望着楼板沉思片刻,忽地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
这时候屋外又听司马病说道:“妖妇,你胆敢伤我夫人一根毫毛,老子定要你受尽天下所有酷刑,全身腐烂哀嚎上七天七夜方才死去!”
花沉鱼咯咯笑道:“司马病,你在吓唬我么?也不看看……”
话说到半截,灵台蓦地升起警兆,四下环顾却又不见异常。正感惊诧之际,“喀喇”一响脚下楼板碎裂塌下,一双臂膀从底下探出抓住她的双腿。劲力透处花沉鱼腿上经脉登时酸麻无力,身子向后软倒。
但她终究不是易与之辈,瞬即作出反应,丹田魔气往腿上经脉压落,意欲震脱偷袭者的双手。
司马病在门口瞧得一清二楚,虽不知出手襄助之人是谁,但又焉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厉声长啸,左手弹射出一串碧色毒火,“呼”地燃着花沉鱼的衣衫。
花沉鱼凄厉惨叫,弹指间便化作一个熊熊燃烧的碧色火球,在屋里拼命翻滚挣扎,双掌“嗤嗤”运劲熄火,奈何丝毫不起作用。
她的三名同伙见势不妙,各举魔兵冲向屋中。司马病站在门口,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大袖轻挥间一蓬淡紫色毒雾卷涌而出。三人避之不及,齐齐闷哼飞退。
没等站稳脚跟,司马病右手指尖如变魔术般亮起一缕乌黑毒芒,针随身转,划破三人胸口衣衫,倏然又退回到屋中。
“砰砰砰!”三名黑衣人面泛毒气,胸口一片黝黑,僵毙在过道上。
“喀喇喇!”楼板破开一个大洞,杨恒的身影从底下一跃而出,瞧见花沉鱼浑身是火奄奄一息,急忙叫道:“司马神医,留个活口!”
原来他脑海里灵光乍现,想起那晚在雪窦庵中,空印空想两位高僧为救明月神尼,悄然潜入大殿,将殿顶出其不意地击破,果然顺利从石颂霜手中夺过了老尼姑。
于是乎他有样学样,悄悄在楼板上用掌力切开一个洞口钻了下去,再用灵觉探准花沉鱼站立的方位突施冷箭,果然马到成功。
谁知司马病听到杨恒招呼,却是置若罔闻,径自走到妻子床前,压根不管花沉鱼。
就这么一耽搁,花沉鱼的整个身躯已被他的“无名怒火”烧成灰烬,那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了。可说来也怪,屋子里的蚊帐、被单等易燃之物尽皆安然无恙,连一点烟熏的痕迹都没有。
杨恒急得一跺脚道:“哎哟,你怎不问问她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
司马病愣了愣,却是杨恒情急疏忽,忘了掩饰声线,那话音与他的相貌年岁大是不符。杨恒也瞬即醒悟过来,忙咳了两声,放粗嗓子道:“你怎么不说话?”
奈何司马病是何等人物,敢从厉问鼎面前虎口夺食,抱得美人归,又岂能没一点斤两?他瞧破杨恒脸上伪装,却不动声色道:“啰嗦!”转过身又去照料他的妻子。
杨恒没想到司马病会如此不近人情,剑眉一挑便想与他理论。可话到嘴边,看见他全神贯注替林婉容按摩手上穴位的背影,不禁改变了主意道:“人已死了,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我又何必打扰他们?”
念及于此他转身便往屋外退去,不经意里却发现地上有一支卷轴。
杨恒俯身拾起,晓得这是花沉鱼生前所用的魔宝“天狗吠月图”。她的身子虽化为飞烟,这支卷轴倒没教“无名怒火”烧毁,当下纳入怀中暗道准备转赠石颂霜。
然而右脚刚跨出门外,便听王霸澹站在过道上说道:“这位朋友请留步!”
杨恒心头一凛,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与他同来的太白院首座长老南霸天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过道的另一头,与王霸澹隐隐形成夹击之势。
杨恒若无其事地停住脚步,问道:“王长老有何见教?”
王霸澹道:“见教不敢当,请问兄台贵姓,师从何家?”
杨恒晓得他已对自己起了疑心,装胡涂道:“我不姓桂,更不认得姓何的师父。”
王霸澹微微一笑,心道:“任你如何乔装改扮,却哪里晓得老夫有过耳不忘之能!”
他注视杨恒的双目,徐徐说道:“你是真源吧?”
话音未落身后屋门骤然打开,石颂霜挥掌掩袭,拍向王霸澹背心,口中喝道:“走!”
王霸澹猝不及防,只得身子前倾冲向杨恒,“呼——”运劲推出左掌,喝道:“快让开!”却是唯恐杨恒趁机出手,与石颂霜前后夹攻,那便大事去矣。
杨恒拔身而起,闪过迫面而来的掌风。耳听“砰”地一响,从另一头冲上的南霸天躲闪不及,只好硬接下王霸澹打来的掌风。
两大天心池翘楚人物功力相若,齐齐身子一晃,各退半步。
石颂霜也无意伤了王霸澹的性命,倩影翻飞“砰”地击破楼顶,便要穿出。
孰料脚下罡风澎湃,一股绝强的掌力横空打到,竟是盛霸禅站在对面的楼道上,以百余年的精纯功力运出“冰天雪地掌”,一蓬白茫茫寒气卷涌奔腾,凌空打到。
杨恒从后赶至,浮云扫堂腿连环飞踢,“啪啪啪”数记爆响,将掌风荡散。自己的身躯却也被震得沉落楼道,双腿隐隐酸麻。
王霸澹与南霸天身影连闪,封堵住杨恒突围线路,说道:“浮云扫堂腿,老夫没有猜错,你果真便是真源!”
一见杨恒走不了,石颂霜亦在空中悬停身形,静观其变。
莫说她已乔装改扮,就算没有易容过,王霸澹等人从未与石颂霜打过照面,也是认不出这少女的身分来。众人均将注意力集中在杨恒身上,南霸天道:“真源,贵派的明水大师不日即到楼兰,我劝你还是投案自首为好。”
杨恒看着客栈里身影晃动,十余名天心池弟子已在四周布下罗网,连屋顶都响起轻微动静,显然也伏下人手,唯恐自己向上脱逃。
眼前一个岁星院的首座王霸澹,自己便未必能够胜过,再加上修为更胜一筹的盛霸禅,以及太白院首座南霸天,当真是插翅难飞。
他来不及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救了司马病夫妇,笑了笑道:“南长老此言差矣,在下既未作奸犯科,也没杀人放火,这投案自首从何谈起?”
王霸澹也不回应,只道:“实不相瞒,正道各派均已收到云岩宗的书函。敝派与贵宗同气连枝,更是责无旁贷。今日既教我们遇见贤侄,说不得要管上一管了。”
杨恒还没回话,司马病已在屋中冷然说道:“这孩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王霸澹一怔,听出了司马病的弦外之音,回头望了眼盛霸禅,说道:“司马兄有所不知,这少年与云岩宗前任宗主明镜大师的遇害,有莫大干系。我们擒住他,并非有意为难,而是要交予云岩宗查清真相。”
司马病缓步走到门口,鼓胀的双眼漫不经心地拂拭过天心池三大顶尖高手,语气笃定道:“我不准你们动他。”
南霸天嘿然道:“好大的口气!你毒郎中的名头唬得了旁人,却吓不倒南某!”
司马病压根不用正眼瞧他,说道:“你们三位功力精深自然不怕,可同来的十二个门人就难保了。再说远点,白头峰有上千天心池子弟,老夫还怕无人下手么?”
王霸澹面色微变,心道:“若他果真与那两人连手,今日之战势必惨烈。为了云岩宗的内务,却要牺牲众多本门弟子的性命,这笔账可不上算。”
正迟疑间,盛霸禅悠悠开口道:“司马兄,不知尊夫人的病情是否好转?”
司马病一愣,不明白盛霸禅为何要问起自己的妻子,冷冷道:“不劳盛兄挂怀!”
盛霸禅叹息道:“司马兄虽是魔道中人,但对尊夫人情深义重,举世共仰。盛某也不忍林仙子缠绵病榻,生不如死。此次前往楼兰面会厉掌门,定要为贤伉俪求情说和,请他赐下活死人丹的解药。”
此言大大出乎司马病的意料之外,一时脸上阴晴不定久久不语。以盛霸禅的身分地位,当众说出这话来,自会全力履践,否则失信于己事小,堕了天心池千年的威名引得四方豪杰耻笑,才是真正不值。
想那厉问鼎再是目空一切、张狂阴狠,只要不和仙林四柱公然撕破脸皮,多多少少都需买这位天心池的七院总监一点面子。即使给与不给解药尚在两可之间,毕竟也多出几分希望,总好过他与虎谋皮未卜凶吉。
但是盛霸禅和自己素昧平生,又岂肯平白无故地拔刀相助?不用说,倘若答应下来,眼下的事情便不能再管了。
他权衡许久,终究缓缓摇头拒绝道:“不必!”
盛霸禅微讶道:“怎么,莫非司马兄信不过盛某?”
司马病淡然道:“不是信不过,而是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杨恒大声道:“盛总监,你若肯答应为司马夫妇求取解药,我便与阁下对上三掌。只要你将杨某震出三步远,我二话不说跟着你走!”
司马病惊讶地望向杨恒,说道:“小兄弟,你可要想清楚了!”
杨恒却早在心里盘算清楚,这么僵持下去,不仅是石颂霜被卷了进来,司马病夫妇亦难置身事外。莫如和盛霸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