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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禀告袁帅,这份人情记下了。”
军需长得令退下,留下几壶美酒和一些珍贵的酒器,还有一地的铁石精矿,其中不乏一些炼制法宝的珍稀品种,军中本来没有这些东西,但先前白庸助袁副帅名扬一时,如今又安排一些有功无过的任务给他,于是袁副帅投桃报李,拿出了不少好东西。
“没想到还有用得上这东西的时候。”
白庸从百宝囊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典,正是当初穆若愚送给他的《九洲器典》,记录了九洲有名的神兵特性以及铸造之法,其中就有终末之箭的说明。
他先拿出真正的终末之箭作为实物参照,接着用拿出一叠火符,其中不乏一些威能巨大的九天炎咒符,但此刻都用不着,眼下需要的是用来锻造的地火符。细细挑选火符后,再以朱红就地刻画阵法,随即开始锻造。
原本真要锻造法宝,尤其是终末之箭这种拥有特殊效果的法宝,一定要慎之又慎,不但要准备好鼎炉法宝,还要控制好火候,像现在白庸这样随便用灵符来煅烧,肯定落得失败器毁的下场。
不过白庸也没办法,其他术法还有实现可能,惟独五行术法与他无缘。幸好现在他也并不准备真的锻造一支终末之箭,有形无神,外形上能骗过外行人就行。
锻造终末之箭的材质并不珍贵,否则就算袁副帅再富有也拿不出来。它的强大在于内部的死亡诅咒以及其他一切破除气罩的阵法,尤其是死亡诅咒,连虚空境的高手也耐何不了,当年阿摩罗因此而饮恨,可想而知有多么强大。真心要锻造一支终末之箭,所要耗费的时间和材料难以估计,更遑论白庸这等炼器初学者,就算真的准备好所有材料,报废的可能性也远远大于成功的可能性。
这样耗了两个时辰,中间失败了两次,终于锻造出一支在外形上一模一样的终末之箭。
白庸将赝品收好,又拿起那支真的终末之箭,感受内部残余的死亡诅咒,然后运转溯流同源大法,将自身真元转化成类似的诅咒之力,注入其中。
残余的死亡诅咒如海绵般吸收这股诅咒之力,逐渐壮大起来,虽然与真正的死亡诅咒略有不同,就好像注了水的猪肉,可用来糊弄人足够了,没有真正了解过的人根本无法辨别其中不同。
将真的终末之箭同样收好,白庸观看天空,发现已经是群星遍布,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赴约的时候,于是带上美酒和酒器,向着天狩山走去。
他在天狩小径寻了一处能被月光照射到的明亮处,以掌气刻出圆桌方凳,摆好酒器,备酒以待。
一直到了午夜子时,却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四周传来昆虫的杂吵的鸣叫声。白庸不感慌张,坦然自若,继续闭目养神,耐心等候。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时辰,终于一条婀娜的人影在粼粼月光下慢慢步来。
阿古丽来到圆桌前,以一种带有欣赏的目光看向静坐的白庸,开口问:“你就那么有信心,确定我会来?”
“当然,我之信心来源有三。其一,我白天所言虽为离间之用,可句句皆是实话,并非虚假妄言;其二,王妃是聪明人,心中其实早已洞彻,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无非是被我说出来;其三,阿摩罗的为人世人皆知,堪比司马昭之心,有心者岂会不加以提防。”
白庸边说边将葡萄美酒倒入夜光杯中,又以寒冰之力降下温度,递给坐在对面的阿古丽。
阿古丽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回味般舔了舔艳丽的嘴唇,翘起腿拉起纱裙,以富有挑逗诱惑的姿态道:“你说的这些仍不足以使我动心,反叛神可汗代价太大,就算回到三百年前的云蒙帝国,一族之下,万族之上的待遇也并非不能接受。”
“呵呵,王妃说笑了。我敢说,一旦阿摩罗决定对捏古斯下手,绝对不用采用三百年的怀柔政策,而是采用绝户计,不将捏古斯斩草除根不罢休。其他弱小的部落或许会受到优待,唯有捏古斯不行。”
“哦,为何?”
“无他,大势不同也。现今局势不同三百年前,神洲正值太平盛世,国力强盛,而且不必像三百年前要那样分心对付邪道。你们不进入还好,一旦真正侵入神洲,绝对会引来各方高手的围剿,不说其他,我玄宗就不会坐视不理。因此重现云蒙帝国的光辉是不可能了,阿摩罗不是蠢材,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会退而求其次,选择统一草原部落,建立一个严紧得联盟或者松散的王国,而不管哪一个,他都需要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捏古斯的实力已经超过启颜。”
又饮了几杯酒,阿古丽脸上现出红晕,可神智依旧清醒:“继续说下去。”
“三百年不对捏古斯下手,反而要拉拢,是因为有我汉人这一更强大的外敌在。外敌强则内和,外敌去则内斗。阿摩罗虽是称作狄族神可汗,可五指长短,亲疏有别,想建立自己的霸业自然要更多依赖同族的启颜部落。同理,为维持启颜的第一无二的地位,必须削弱任何会威胁到启颜地位的其他部落,而其中又以捏古斯为最。本来两者就是双强争霸,如今启颜族战士伤亡大半,早已沦为二流,又岂能容忍捏古斯再发展下去。自然忘恩负义的骂名,在利益面前根本不算什么,牺牲掉捏古斯一个,将利益分给其他部落,再加上神可汗的威名,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大公无私的提出异议呢?”
阿古丽先是盯着白庸看了好一阵,随即大笑起来。
白庸不为所动,也不询问为什么,自斟自饮,欣赏起夜景。
见对方不配合,阿古丽尴尬的停下笑声,略带恼怒道:“你刚刚说的话,赤鹰王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这些都是你的一家之言,仍不足以打动我,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刀子没有架到脖子上,人是不会有危机感的。既然空口无凭,就拿一些证据给王妃看吧。之后三天,我军会主动向你们搦战,要知道我军现在的状况,大将重伤,士气低落,更兼士卒伤亡巨大,一旦开战必败无疑。如果阿摩罗无心于捏古斯,必定全力开战,将功劳分给捏古斯。反之么……呵呵,说明相比重创无力反抗的汉军,他更忌惮盟友。”
“你们主动挑战,岂不是有疑兵之嫌?”
“三天时间,疑兵也变实兵了,何况我们也只搦战三天,之后会做出撤离的假象,你不妨再看看,阿摩罗是战还是不战?”
白庸站起来,袖子一挥,收起酒器,离开前又补充道:“阿摩罗并没有王妃想的那般强大,我军已有对付的人选。七天后子时,再与王妃相约此地,如果到时候王妃无心与我联盟,不妨取我首级向阿摩罗请功。”
第四十九章 空城计成
子时谈话过后,阿古丽带着一股复杂情绪回营,至于谈话的内容,除了跟赤鹰王提过一些外,对其他人都是一字未提。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迫于阿摩罗的威压将消息泄露出去,又或者有探子偷听,虽说自己并没有答应叛变,可这种犹豫的态度足以给人出兵的借口,曾建立一代霸业者哪个不是杀伐决断的,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当天故意驳斥白庸,当着众将面将他赶走,就是为了不给人留下口舌。
翌日,对方果真如所言那般主动搦战,可阿古丽刚刚升帐,还没来得及约束手下静观其变,就收到了来自神可汗的命令,勒令全军坚守,不得出战。
当下,一颗心泛凉,掌心不禁沁出汗水。
若是白庸在昨晚没有提醒,她或许不会觉得什么,也会给自己找到相当的解释,比如神可汗旧伤未愈,比如被汉军的反常迷惑,比如另有安排。可当这种事被提前料中后,她不由得开始相信白庸所说的话了。
捏古斯的狄将们不知道内情,倒是因为不能好好战上一场而显得有些郁闷,抱怨了几句,也就不了了之,唯有赤鹰王皱起了眉头,心中有了跟阿古丽相同的担忧。
接下来一连四天,神可汗皆是下令坚守,不能出战,无论汉军主动骂战,还是做出撤退的迹象,阿古丽的一颗心也随之冰凉。最后在赤鹰王的建议下,决定以庆祝胜利为由,去启颜部落探听虚实。
阿摩罗在草原上被尊为神可汗,威名赫赫,因此即便是有所质疑,阿古丽仍抱有一丝希望,不愿同他反目。也许,其中也有一丝想看看那名一直表现得安稳如山的白衣少年,在失算后慌张模样的念头。
然而结果却是令她再度失望了。每当提起出战之事时,阿摩罗总会顾左右而言他,说汉人另有谋算,避免中计不能出战,再等上几天等等一类推搪之辞。
阿摩罗并没有明说奸细的事,毕竟这种事不值得公开。而且光透露奸细也没用,真要说明的话必须将奸细带出的消息也一并托出,可一旦说出这则消息,就会令他大丢颜面,对树立威望不利,所以采取隐瞒。
他是真正忌惮东方易,经过前两次的交手,足够了解到这是一名真正的劲敌,即便现在肉身强化,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对上东方易仍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在得到东方易以秘法压住伤势的消息后,他是能拖则拖,能不战就不战,毕竟他是一种有雄心的霸者,并非一心痴迷武道的武者,看重的是大局上的胜利,而不是个人的武力决斗。汉军急于求战的表现,也证实了这则消息的准确性。
然而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特别在崇尚武力的狄族中,这种逃避怯战的行为对塑造神可汗的形象不利。在他想来,固然强压下捏古斯的请战会造成芥蒂,可也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等到九天期限一过,立即发动猛攻,在胜利之下任何怨言都会平息,大势在己,不怕他人搞鬼。
可惜的是,他没能看见平静海面下的汹涌暗流,不知道纵然只是几天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
阿古丽几次旁敲侧击都得不到准确的回答,最后在阿摩罗略带厌烦的逐客令下离开,镇静面容下,掩盖的是她七上八下的心,以及对未来选择的烦恼。
离开启颜军营有一段距离后,赤鹰王谨慎的观察了一下四周,随后小声对阿古丽道:“也许,是该考虑跟汉军联盟了。”
阿古丽眉头紧锁,内心也是在反复的推敲,究竟该选择哪一方。靠着阿摩罗来攻打汉军,胜率大,可是极有可能会在事后被“走狗烹”。联合汉军反水联盟,胜算小,但获益大,在事后可以接收启颜部落的一切,壮大自身,成为草原霸主指日可待。
就在她投入全部心神思考时,忽然旁边的赤鹰王大喊一声“小心”,抬头就看见一枝利箭破空而来。
阿古丽虽有武艺在身,可毕竟没有凝练金丹,一时间来不及闪避,刚刚赤鹰王为了商谈秘密,又故意调远了护卫,危机逼命而来。
这时赤鹰王大喝一声,运动真元,手掌硬如铁爪撞向利箭。作为阿古丽的近侍,他没有随身携带兵器,一时间只能以肉掌抵挡。
只听砰然一声响,利箭被撞飞,同时在赤鹰王手掌上刻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大胆刺客!留下命来!”
苍狼王大吼一声,卷雷斧在黑夜爆发出耀目光芒,同时显出了躲藏在暗处偷袭的刺客,一斧头劈过去。
穿着一身黑衣的刺客身材并不高大,一见被发现,想要逃跑已经来之不及,可居然也是一名武修高手,便听他低喝一声:“混元八卦掌!”
蕴含道门玄功的一掌拍在卷雷斧的斧面上,双方各自震开,刺客则借着反震力快速后退,身法之迅速,没达到金丹境的武者根本追不上。
在现场的护卫,除了苍狼王和赤鹰王是金丹武者外,就只剩下白狮王,但他也没能及时卡住退路,只来得及拍出一掌。
刺客刚对完一掌,仓促还招,对掌后身子一震,脸部纱巾一动,显然是受了内伤。可他同样再此借助掌力后撤,几个跳跃后就消失不见。
苍狼王感受着卷雷斧上残留的掌劲,愤怒道:“混元八卦掌,是神洲道门的功夫,果然是汉狗派来的刺客!呸,前几日还派人当说客,被我们轰走后,就改派人暗杀这种下三滥的行径。”
一旁白狮王看着自己的手掌,若有所思的发呆,并没有附和。
“死亡诅咒!这是终末之箭!”
传来一声惊呼,赤鹰王一脸紫青地看向受伤的手掌,伤口处蔓延着一股腐蚀肉体的能量,渐渐沿着手臂向身体扩散,无论他如何催动真元抵挡都不能阻止。眼见就要感染到臂部,他当机立断,从旁边侍卫抢过大刀,壮士断腕!
鲜血飞溅,赤鹰王闷哼一声,强忍痛楚,控制肌肉阻止流血,并让一旁的侍卫包扎伤口,而掉在地上的手腕很快就因为生命流失而干瘪。
“终末之箭,果然,我早就听说启颜的大萨满用这支箭射伤了他们的领袖,现在就来报复了!”苍狼王大声嚷嚷,“这该死的汉狗,我们现在就点兵冲过去,大杀一场,告诉他们,捏古斯族绝不是好惹的!”
“住手,这不是汉军做的!”赤鹰王跟白狮王同时喝阻。
第五十章 树上开花(上)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回到军营,一路上总算没有再出现意外,可他们也没有就此回去睡觉,而是连夜开会讨论。
阿古丽心有余悸拿起那支终末之箭,上下端详一番后放下,对赤鹰王和白狮王:“两位为何说这不是汉军所为?”
赤鹰王刚断一腕,脸色仍是异常难看,而且断掉的手腕已经彻底坏死,不能再接回去。他叹了一口气道:“因为汉军根本没必要这么做,他刺杀我们毫无利处,无论失败还是成功。若是成功,一旦主母身亡,造成军中动荡,启颜部落很可能会借此机会吞并捏古斯,从而实力更加壮大,这对汉军是百害而无一利。汉军真要刺杀,于情于势都应该对启颜下手,而不是我们。若是失败,激怒了我们更是会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可这支终末之箭呢?”
“一支箭能说明什么?上面的的确是死亡诅咒,可这支是不是真的终末之箭并不能确定,另外,终末之箭是否落到了汉军手里我们也不能确定,大萨满的一己之言,很可能就是为了迷惑我们而特意说出来的。以神可汗的实力,对付一个连虚空境也没达到的人居然还要以暗箭伤人,这种事又有多少可信之处,值得商榷。”
苍狼王道:“我对招的时候,对方用的的确是神洲正派的功夫,这又该怎么解释?”
白狮王道:“这就是我怀疑的地方,我与他对掌的时候,发现他虽有道门真元护体,却仅仅是薄薄的一层,在掌力更深处蕴含的是一股邪元,而且这股邪元,很像启颜族女性武者修炼的《邪蟒诀》。”
“竟有此事!”阿古丽在惊讶之后迅速恢复冷静,一拍桌子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看来三日后的商谈是非去不可了。阿摩罗,非是我不顾同盟之义,是你做事太绝!”
既然已经到了决裂的地方,阿古丽也不再隐藏同白庸之间有过的谈话的事情,而在场中三人中赤鹰王已经知道这件事,苍狼王和白狮王同族内长老关系密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白狮王皱眉道:“如果真是阿摩罗下的手,会不会翻脸无情?”
这个疑问也是阿古丽最为犹豫的地方,但赤鹰王反而安慰道:“这一点大可放心,至少在攻克汉军之前,阿摩罗不会公然动手,恐怕此次暗杀,也是敲打的意思居多,毕竟我们在宴席上多次提问,令他不耐了。”
“可是对付阿摩罗,究竟有多少胜算呢?就算跟汉军联手,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