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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境界,是对“壁立千仞,无yù则刚”的超越,并非出淤泥而不染,而是任污泥沾身,我心不动摇,这并不亚于戏无涯随bō逐流的境界。
太极动静而言,戏无涯的是静中求动,白庸的是动中求静,境界并不高低,不过戏无涯掌握得更加熟练,随时随地都能进入这一状态,而白庸需要静气凝神才可以。
见到这一幕,戏无涯笑了,知道白xiǎo子是悟了,不由感慨他在这方面的天赋果真超凡拔群,这大概也是跟他的为人处世有关,外柔内刚。处事风格,待人手段都是如chūn风拂面的柔和,看似巧变,其实心中的原则从来不会改变。
相比之下,俞子期虽然处世柔和,本身心xìng却缺乏那股“千锤百炼的刚xìng”,外柔内也柔,虽有坚持,可只会坚持自我,不会去影响他人。至于洛红尘跟冼凡心,压根没期待过,这两xiǎo子就是牛脾气,一条路走到底,撞破南墙不回头的xìng子。
xìng格本身倒没有优劣之分,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只是对于他的太极道,白庸的xìng格最适合学习。
这数日来,他的进步真正是一日千里,如果此时刑无sī再见到,恐怕又要惊叹:怎么修为又进步了!
冼凡心等人虽然羡慕,倒也明白其中缘由,只能感慨自家师傅怎么不出来走走。不过大道虽步符合心xìng,可它山之石可以攻yù,总有借鉴的地方,俞子期也已经mō到了边缘,达到“上善若水”的境界,只是要更进一步就非常困难。
过了一会,似乎感应到什么,白庸心神一分,从“淤泥沾身而不染”的境界中退了出来,连忙将前脚缩回。
“师伯,先天太极图可否借我研究几天?”
“现在的话你还是以战局为重,修炼方面听我讲课应该比自行学习来得快,学习之道有张有弛,一味狼吞虎咽未必能消化干净。”
“放心,并非是学习,另有其他用途,另外,我还想向玄宗寄一封信鹤。”
戏无涯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接着问,便将法宝借出。
众人回归挪移了位置的水月居,在mén口,见到布施和尚正跟一名nv子谈话。
那名nv子身上穿着与裙子连为一体的红sè半袖服,手臂上套着长手套,tuǐ上则是到膝盖之上的长靴,腰间挂着一柄与本身气质不符的刀。
她的个子比布施和尚还要高,跟白庸差不多,黑亮的长发笔直垂到腰间,丰xiōng纤腰翘tún,四肢给人一种类似羚羊的感观,散发着如剑锋般的锐芒。
似乎注意到来人,她转过身来,一双凝视起来深不见底的冰冷双眸,比起充满质感的美貌,更能给人留下缺乏感情和亲切的印象。
布施和尚道:“我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来自法mén的卓鸢姑娘,是刑无sī的师妹。”
然后又依次介绍了戏无涯等人,并传音白庸道:“看来是为了刑无sī的事情而来,似乎是要大义灭亲,可要xiǎo心。”
众人辈分高的是戏无涯,不过论主事还是白庸,他没有直接招呼,而是笑着问:“卓鸢,巧为輗,拙为鸢?”
卓鸢弯刀般的眉máo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的光芒,淡淡道:“正是。”
“巧为輗,拙为鸢”出自法家韩非子。輗,古代大车车辕和横木衔接的活销;鸢,即木头做的飞鸟,能三日三夜飞翔不下。
整句话的意思是,做车輗是聪明的,做木鸢是愚蠢的,缘由其一,做木鸢huā费的时间多于做车輗;其二,木鸢的实际效应远不如车輗。意喻做任何事情是需要考虑成本和实际功效的,一味的、埋头的做木鸢只是事倍功半的。
“敢问姑娘来意?”
卓鸢道:“法mén出现徇sī枉法之辈,滥杀无辜,助纣为虐,为护法mén威严,自要清理mén户。”
她言语凛然正气,不带半分留情,这点上倒是跟刑无sī是一个模子里出来,令人感慨果真是同mén师兄妹,若非姓氏不同,说是亲兄妹都不会怀疑。
刑无sī的妹妹要大义灭亲,那太正常了!正常到洛红尘等人都不会有一丝质疑,假如刑无sī此刻在眼前,相信她会毫不犹豫的拔刀相向。
倒不如说,如果她要偏袒亲人,那才真正出乎意料。刑无sī给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么一回事——只求公道人心,不留半分情面。
说刑无sī滥杀无辜,倒也不是子虚乌有,为了给万邪晶炉的重塑准备足够的祭品,红世双巫就曾派手下屠杀附近的百姓,取jīng血魂魄来炼合材料。
正道这边得知情况的时候,已然是屠杀完毕,想阻止都来不及,事后只能是驱散附近的百姓,以免再遭毒手。
不过白庸可不想发生这种事情,他唤醒刑无sī的计划已经到关键时刻,再过两天就能功成,甚至以此为节点,还能引发后续无数变化,怎么能在此半途而废,于是道:“刑前辈也是身不由己,受人控制,虽然占据着同样的身体,可心智却是并非原来的,这种事情,相信原来的刑前辈也是不愿去做的。”
“究竟怎么一回事?”卓鸢语带急切的问。
她虽然听闻了刑无sī投靠红世双巫,从而滥杀无辜的事情,但事情真相如何并不清楚,于是白庸就将数日来的发生解释了一遍。
听完后,卓鸢lù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严肃的神sè也有所缓和,想来她对刑无sī也并非全然无情,只是不愿表lù在外。
“但就算如此,师兄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派刑律,不问曾经谁,只罚谁曾经。”
虽然听上去好似“情有可原,罪无可恕”,但白庸心中了然,对方既然开口称师兄,也便有了妥协的意思,其暗藏的正是“罪无可恕,情有可原”,于是连忙趁热打铁。
“刑前辈为天下苍生付出那么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总不能就此罔顾,那岂非将天下苍生置于忘恩负义的位置。”
这一个大帽子盖下来,谁也吃不消,想罚都不行。
“法mén一向赏罚分明,功归功,过归过。不过师兄的情况特殊,的确可以向刑法长老申请法外开恩,将来戴罪立功也不无不可。”卓鸢先是不依不挠,最终却又松口,看向白庸的目光满是感jī。
角落中,洛红尘跟俞子期嘀咕道:“我怎么琢磨着,这nv的跟白君龙一唱一和,听上去像是一定要给刑前辈定罪,实际上却是在找脱罪的借口。”
俞子期苦笑道:“这种事你情我愿,皆大欢喜,无所谓了。”
第六十七章 情义取法(三更)
第六十七章情义取法(三更)
问鼎峰上,刑无sī赴约前来,山下恰是枫红中秋,山上却已是白雪皑皑。冰冷的山风吹过,卷起崖顶的雪huā,月光粼粼,映照chā在地面上的一剑一刀。
斜月照勾刃,冷芒送断魂。
山崖上,早已有一人负手背身等待,于刑无sī眼中,那道背影熟悉而又陌生。
眼光扫及地上的一剑一刀,剑是自己的刑天剑,刀却是……刑无sī的瞳孔猛然一缩!
“苛虎刀!”
苛虎刀,由卓鸢亲自带来的法mén刑法之刀,乃是一件极品宝器,凡是法mén中人犯罪,必以此刀行刑,刀名取自“苛政猛于虎”,有着自诫之意。
“还不明白吗,叛徒!一切都是要让你做饵,发出假消息勾引敌军入局啊!”
背对之人忽然开口,却是莫名其妙,毫无缘由的发言。
刑无sī心中纳闷,问道:“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你仍要坚持欺骗吗,我的至友?即便道君徒弟告诉我真相,我仍选择相信你,没有亲眼见到我都不会信,但是为何……犯错就要受罚,那日我在众将军面前自刺一剑,就是为了提醒你,纵然有错,也可làng子回头。”
又是毫无犹豫的发言,那人自顾自的说着,然而这些毫无逻辑的言语进入刑无sī耳中,引起心中一阵bō澜。
熟悉而又陌生言语,似乎在哪听过?
“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条路?”
“回头吧。”
“靠外力提升,只会窒碍以后的修行,这是不智之举。”
jīng神恍惚间,一幕幕支离破散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想要伸手抓住些什么,却只是镜huā水月,掌心中握着的是不停在指缝中流逝的水huā,明月依旧在湖中,难以触mō。
“闭嘴!别再说了!”
刑无sī大吼一声,那种似有如无的感觉刺jī着他的神识,引发隐藏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那从来不曾在他人面前展现的悲痛,想要忘记的遗憾,不堪回首的背叛情义,一再浮现心头……
但他却不知究竟为什么,这些情绪到底从何而来,又如何才能忘记。强烈的刺jī,引得头疼yù裂,满目血sè疯狂,一提元,刑天剑入手,疯狂杀意化作疾风呼啸,吹得山峰上雪huā纷纷扬扬。
“既然如此,那我唯有,刑剑无sī,断jiāo绝罪!”
变容为成一快的白庸转过身,真元一吸,苛虎刀入手,溯流同源**转化功力,变为法mén最正宗的功法。真元输入刀身中,引发刀灵回应,一股正大光明,高堂悬镜的浩然正气散shè开。
两条飞快的人影相互冲击,刀剑jiāo接,气流爆旋,大地剧烈震动,裂地百丈。
jīdàng的雪huā被劲力吹上十丈上空,然而又纷纷扬扬的落下,一时间天地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视线中尽是银装素裹,被雪晶huā遮掩,宛如深冬。
“漠刀御风鸣!”
从磐沙神宫中收集到的武学秘籍在此刻发挥作用,白庸驱使宝刀回旋飞出,用出最近才学会的绝招,虽然出手间有些滞碍,不够熟练,但论实力他早已超过当初的成一快,绝招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他快速急转身形,从地面腾飞上半空,周遭jī烈的气流形成龙卷风,卷起地上的雪huā,化作一头雪鹰凌空下掠,苛虎刀迅速一劈,携带浩大光明的刀罡顺势压下。
“天剑御法威!”
几乎是本能反应,刑无sī跟当初对决时的反应一mō一样,运用同样的绝学,刑天剑向上一指,赤邪剑气破开刀罡,左手化为剑指,蓄势待发。
白庸本体遁隐在刀罡之后,在刀罡被破开的同时,借助下坠的冲力,以及招式带起的风势,强行顶着剑气刀罡碰撞后的反震劲道,一刀斩下!
当初那一战,在这个节点时,刑无sī会因为握剑的手被震得发麻,而不得不运用另一只手进攻,可如今的他根基远超当时,出剑的手尚有反击的余力,并不需要用到另一只手。
这是白庸事先考虑到的潜藏危机,一旦没有如预料的那般发展,接下来的战斗也要跟着变化。
不过,似乎是他多虑了。
“蚁xùe溃堤!”
明明有余力反击的刑无sī却偏偏视而不见,左手剑指此处,细xiǎo的指气刺在苛虎刀上,传递入体,使得白庸体内真气一滞,刀势一偏,威力尽数被卸向一旁,斩出一道又长又深的沟壑。
落地后的白庸一个铁板桥,向后弯折,一道掌气堪堪擦着他的脸飞出,然后立即向后跳跃,拉开距离,不给对方可趁之机。
冷风斜影,石峰白雪,两人如同时光回溯一般,演绎过去记忆中发生的战斗,拼死相搏,情断义绝,不留余地。
jiāo手无犹疑,式式取命招。刀光剑影碰撞中,刑天剑受到苛虎刀的压制,双方的实力差距渐渐被拉平。
苛虎刀刀身幻化,力道分散暗藏五种变化。刀形为虚,刀锋为实,五重变化相叠,刀气转瞬jiāo叉纵横罗织成网。
刑天剑剑锋一抖,向天一耸,剑意凝聚如山,沉稳不动,正是以不变应万变。同时左手剑指再运真元,凝聚成针,紧随而出。
只听轰然一声响,两人各自虎口碎裂,向后撤退。
短暂的对视,白庸倚刀而立,叹道:“眼见你沦落至现在这副模样,不禁令我唏嘘。”
同样对立的身影,却是完全转换的立场。
同样感慨的言语,却是出自不同人的口中。
当初,成一快一身白骨森森的邪气,刀身上亡魂缠绕,散发阵阵邪念。刑无sī一身凛然正气,剑意煌煌而立,自有一股悲壮与决绝。
如今,“成一快”一身浩然正气,威严无双,宛如天神。刑无sī却是一身邪气,斩恶断罪的刑天剑上,平白添了无辜者的冤血。
“实力就是这样重要吗?眼前的你,陌生得令我怀疑,真是可叹、可悲、更可怒!”
一样的言辞,却从对方口中说出,这是命运的讽刺吗?
刑无sīxiōng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想要仰天嘶吼,将这股抑郁之气释放出来。
“我怒的不是你,而是自己。作为至jiāo,我没有及早发现你的心魔,没能阻止你误入歧途,是我的过错。法家讲究公平,更讲究赏罚分明。做错事,便该罚。你的背叛,是对我的处罚,而现在,我要执行对你的处罚。”
白庸猛提真元,三重窍xùe张开,疯狂吸纳天地间的灵气,以法mén正宗催动的极招,拥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正气。
“苛虎御风走狂沙!”
改变后的招式,配合极品宝器的苛虎刀而运用,威力远胜当初的五虎断魂刀,只见刀势运至极限,一股无比阳刚的气息散播在天地间,宛如沙漠上空如日中天的昊日,散发无穷的光,无穷的热,地上的雪huā纷纷融化,化作雾气弥漫空中,遮蔽视线。
明明是狂沙怒cháo,遍地荒凉的荒漠,却偏偏暗藏着勃勃生机。柽柳、仙人掌、胡杨、ròu苁蓉、大犀角、芦荟、百岁兰,迎沙而立,扎根沙地深处,汲取微薄的水分而生长着;鸵鸟、响尾蛇、子午沙鼠、麻蜥、蝎子、跳鼠、野骆,隐藏在人所不知的地方,繁衍生存。
当初成一快以邪元动用极招,散发出的是荒凉无生机的刀势,如今白庸以法mén真元催动,散发出的却是朝气蓬勃的刀势。
只见苛虎刀皓洁光芒一闪,刀灵显现,一头宛如从洪荒而来的猛虎,张牙舞爪咆哮冲出,神虎御风,卷起阵阵炽热雪水。
在神虎的背后,无数律法文字缠绕,彰显着威严的法,无sī的法,无情的法,断恶绝罪的法!
“巍巍法相八正道!”
刑无sī同样动用极招,剑意肃然,邪威冲天,原本正气十足的法mén极招,此时却是充满凶煞血腥之气。
一道惊虹划空,气旋啸动,雪huā穿梭,邪流剑影破空而去。
刀剑冲击,极招对决,相同的招式,却是不同的结果。
以邪元催动法mén极招,本就留有缺憾,此时遭到苛虎刀的刀气压制,顿时威力削弱一般,神虎咬住刑天剑,直接崩飞。
白庸借助尚存的大半功力,一掌打在刑无sī的xiōng口,神识hún淆在沛然正气入侵。此时的刑无sī正处在jīng神恍惚的状态,毫无察觉,深层保护识海立即被入侵。
识海的外层,飘dàng着浓郁如血的邪元,不过遭到沛然正气入侵,立即出现一个巨大的缺口,白庸的神识冲入识海中,想要重新唤回他的记忆。
同一时刻,问鼎峰上出现三条人影,一人急速冲向刑无sī,同样一掌打在背后,神识入体;另外两人占据左右方位,一者脚下现出“卍”字金光,梵音大唱,一者脚下出现yīn阳太极印,道音绵绵。
卓鸢配合白庸,两人将各自对刑无sī的记忆输入识海中,若在正常状态下,记忆是不可能如此轻易改变的,但此时的刑无sī正处在jīng神高度动dàng的状况,白庸以当初他与好友成一快战斗的记忆为媒介,总算得以接触被红世双巫删除的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