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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狐与张入云只对视这一阵,便已是骨软筋麻,知道对方是个有道力的,长此下去,便是光看也得被对方看软了。此时闻言,更是害怕,但它到底是个畜类,道行又不佳,一时想着前生爱侣,不由做了困兽之斗,当下须发皆张,将一口钢牙咬得吱吱作响,却又不敢上前。
张入云早已不耐,见它半日不出手,却是足下发了力,月色下只见他身影一虚,竟如凭空般的到了妖狐的身前。跟着左拳就已击出,一点银星过处,却把个妖狐惊了个魂飞魄散。
可到底妖狐也是得道百年的灵物,一时使出看家本领,却是比张入云身形还快,电一般地放了个屁,一阵黄烟才刚升起,近旁的花草却都已如烤焦了一般,全都败了下去。连那山石间都好似蒙了一层土色。
张入云是个人身,又是首挡其冲,当下更是深受其害,幸是功力大进,当下足下一点,已是后退了三尺,先避过那臭屁的锋芒。跟着心里恼恨,却是右手挥出,一阵罡气过后,连带妖狐存身的假山寿石,也是打了个稀烂,可到底被它这一阵臭气拖延了一下,而那妖狐已趁着这当儿得已从容退走了。
一旁的林浮羽却是早已谋定,见那妖狐黄烟一起,却是喝了一声:“着”。将手里束腰的红绳给扔了出去,当下只见那红绳直如飞一样的长,可另一头却仍是留在林浮羽的手里,不见被拉脱。
张入云累次大战,却从未有见人用屁也来当做武器,一时那妖狐从自己手里走脱,脸上却是难堪,但后一想想,也确实好笑,莞尔之下,却是不肯罢休,起身就要去追。
林浮羽知他少年心性,定要将妖狐擒住方肯收手,此时见张入云起身要走,却是张口大声道:“张兄弟,你只管跟着老哥手里这条红线跟去即可。”说着手上一紧,原来那红绳法力到底有限,此时那狐狸逃得远了,到底被拉到了尽头。
张入云闻言点了点头,做势要起身,忽听见脑后一阵风声,忙伸手一抄,就将来物接在手里,原来却是林浮羽的那柄破魔剑。再听林浮羽大声道:“这是老哥师传的破魔剑,除那妖倒也相宜。”
张入云接在右手里,当下一抱拳,已拔动身子,如同一缕轻烟一般的走了。没想到脑后又传来林浮羽的声音:“张兄弟,老哥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那狐狸不杀也罢,你只斩了它一条尾巴废了它的道行也就行了!”说话时很有些色厉内荏,却不知他怎么这么害怕那妖狐的师长。
张入云此时已落后了好些,待听完林浮羽的话,便忙全力向前奔去。夜色之下,只见他如一阵风一样,直化做一道青虹在鄂州城民居上蹿行。
此时的林浮羽已爬上了祝家院墙,他本知道张入云功行与一年前相比大有进步,却没料到张入云的轻功到了如斯地步,当下揉了揉眼晴,看了个清楚,才又自言自语道:“不想,这少年竟有这般快脚!”
张入云此时在夜下奔袭,身影如同一道疾风般的在月色中流过。他此时的内功修为只比一年前的叶秋儿稍高半筹而已。但他本就轻功极佳,身手又较叶秋儿迅捷,此时疾奔起来,竟依稀有些隐娘当日的影子。一步跨将出去,就是十余丈,且衣袖飘动处,还可在空中略为作势,滑行个一二丈也不成问题。
如此之下,虽是他因方才与林浮羽耽搁了一会儿功夫,那狐狸早已是跑了个没影,但幸有林浮羽的裤腰带做得记号,张入云却是始终未有跟丢。
即便如此,张入云也足足追了有十多里,反才渐渐得见那只妖狐的身影。那狐狸想是被张入云起始踹地那一脚所震伤,奔跑间已失去了灵动,何况后足之上还系了一根红绳颇显碍事。虽见它时不时也就后足踢踏一下,但始终不敢顿住身子,强将绳索解开。
如此这般,又过得七八里,张入云才看清那只妖狐的身形,竟然身长足有五尺,比寻常家犬还要大得多,一条又粗又肥的尾巴几比身子还长。若在平时看去,实是骇人,但它此时却早已是尽失平日里的锋锐,一条长舌拖在口外,只在那儿挣命飞奔。
后那妖狐又听到身后劲风,回头看时,只见张入云如疾风般的向它飞驰而来,其速竟比自己这畜类还要快上一二分,险险的看着就要追上,不由地吓了它个魂飞魄散。当即低了头,埋了身子,一味的猛跑,可恨先时被张入云一脚将自己五脏六腑震的难受的紧,不如此的话,只怕自己早已是逃出生天了。
而另一面的张入云也是心下急躁,此时的他已追了这狐狸足有二十余里,鄂州城早已被甩在身后,连个影子都不见了,可眼前这妖狐还未擒到手。听闻林浮羽说它还有长辈,一时自己慢了些,却让它找出个有法力的狐狸来,到底惹厌。若不是此时已近黎明,天色发白,不怕那狐狸捣鬼,仔细思量起来倒也有些可虑。
想到此,他不由从怀里摸出枚铜钱,一时掷将出去,想把那狐狸打个踉跄,好擒住它。未想这狐狸一类的动物,却是耳目最灵,只未回头,却早已听到张入云掏衣袖发出的轻微声响,当下已然知道张入云要做甚图谋。一时只见那张入云才一抬手,它便是足下一跌,莫说是那枚铜钱能打到它,便是连它的毛发也是未沾上一点。
张入云见那狐狸这般灵动,却也只得摇头,没奈何,虽是自己日常节俭,但此时也只得多散钱财。一时间掏出十余枚铜钱来,擎在手里,连珠般的向那妖狐打去。如此一来,却把那妖狐吓了个肝胆。要知张入云手法沉重,那一枚枚铜钱打将出去,只要有一枚挨上它的身子,立时就可就将那妖狐打个皮开肉绽,骨断筋折。
也亏它连扑带趴兼打转,一时间也让它避过了好些致命的铜钱,可如此这般,还是将它吓得不住尖吓,其声竟如小儿一般。
张入云见它刁滑,却也好笑,好在十多枚铜钱打将出去,他与妖狐相距不过两三丈距离,再近得一点点,已可运掌力将它拿下。
可就在此时,那狐狸却是口吐人言,急呼道:“三姑姑快来救命!三姑姑快来救命!!”说着足下连撑,竟比先一时跑的还快了些,只一会儿功夫,却又将张入云拉下五六丈。
张入云不想它到了此刻还有余力,心里疑惑,但却又有些惊惧。不想这狐类竟是这般狡猾,到了这般田地,竟还在先一时有所藏私。一时张入云打定主意要除了它,当下却是一沉气,勉强再将脚底加快了一些。
其实张入云这一作想,却是错怪了那妖狐了,但凡飞禽走兽越是临到死路,却越是又能挣出些力来。这是动物临危保命的潜能,人亦是不例外,只是张入云此时心下恼恨这淫狐,是以才只将它一举一动,尽往那坏处上想。
时间不大,张入云又得已迫近那妖狐的身旁。可那妖狐口里还是一个劲的只在那叫唤:三姑姑救命!
就在张入云算准自己一记劈空掌之下,定可将那妖狐生擒的当口,忽觉身前一阵香风浮动,跟着自己身子竟如撞到了一堆棉花糖里,虽是柔质,但身子越往前进,那团气劲也越是稠密,到得后来已是再不能向前了。
张入云知道定是有人来解救这妖狐,未防自己中了妖法,当下他急忙一个筋斗倒翻了出去。待他落地后,却见眼前已多一名少女,而那先时被自己追拿的妖狐,却是躲在那少女的背后,仿佛甚是害怕张入云,只用身子不住在那少女脚下摩搓,已求庇护。
再看那身形娇弱的少女,虽是做了道姑打扮,但却眉若杨柳,面似芙蓉,只未开言,却几能听见她娇喘的声音,立在那儿,腰肢轻动,又仿佛欲要人上前相扶方可罢休。
一时又听她说道:“你是何人,为何如此紧逼我家童子?”此女吹气若兰,未闻其声,先动起香,一句话里虽略带叱责,但却偏是一副娇滴滴的作态。当下连张入云听了,都不由地打了个寒战,若是毫无道法修行之人,怕是只听得这一句话,就已瘫倒在地上了。
可张入云毕竟是苦修了七八年内家真力的人,若论他此时的定力,实比寻常所谓高僧还要来的坚固。何况他几番受得隐娘的考验,眼前的女子虽也媚功十足,也只和隐娘仿佛而已,却哪里能镇得住现在的张入云。
张入云恼这狐妖一上来即是使动媚功惑人,不由地把这一家子的狐狸都当作了淫贱之辈。一时有气,故意沉着气一语不发,向前行了几步,只走到那少女身前一尺处,方沉了声眼注那少女道:“你且问问你家这童子,都做出什么事?我是不是该毙了它?”
那狐女只觉张入云站得离她这般近,偏一丝也没有被自己迷惑,知他是个有道力的,但张入云双目有神,直刺的自己眼睛难受,再有一身的人气袭来,却又让她闻得鼻子皱了皱。不由地娇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说话靠的人这么近,一身气味熏死我了!”
说完却又回声对着地上伏的妖狐责问道:“六官儿,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却让这男子追了你这么久?”
两句话下来,她依旧是言语一脉温柔,人如闻了却如吃了蜜酒一般的醉人。
第二十三回 闹市逢浮羽 深宅斩狐妖 (四)
没想到那卧在地上的妖狐闻了那少女言语,却是衔了衔狐女的裙角,不再口吐人言,而是温顺的如同猫儿一般,只发出一串呜呜声,好似在与狐女诉说自己的遭遇的一番动难似的。
过得一时半会,那狐女好似听得明白了,便侧过头来与张入云笑道:“此事我已尽知道了,那琴儿本与六官就是夫妻,只为二十年前祝家老爷为她挡了一次雷灾,因感到恩义,才投胎做了其女儿,还他一场富贵。却不该不顾夫妻之情把个六官遗弃了,六官儿一片痴情恋她,才不顾礼义想将她召回原来洞府二人再合藉双修。虽是犯了人间礼法,但于我类法理之中,他也要摆脱这副皮囊化做鬼狐,二人都有损失,何况夫妻之间,没有调合不开的,终也该给六官一次机会,今时他已被你驱走,不敢再做此想了,还请你速速离去吧!”
张入云闻她说了这么一大堆,虽是看似有理,但她眼角间却又泛着一丝狡黠,知她多年老狐,不比那地上趴着的什么六官儿,又看她衣着清洁,虽是娇媚,却没一般传说中的狐妖那股子风骚气,知她修的是个天狐道路,不但可以讲理,还可以威逼。
当下只冷笑着对那狐女道:“世上那有这么便宜的事!”又瞪着眼对着地上的妖狐道:“你这畜牲,即然被你妻子抛弃,就该好好想想,自已做了些什么留不住妻子的事儿。却不思悔悟,竟敢隔了十六年后,不但混迹人家深宅,并还污了那良家少女的清白。你一个畜类,却敢做此恶行,已是犯了天条,我就是把你剥皮抽筋,都不为过。而此时你竟还敢找了帮手来帮你开罪,却不怕连你这靠山也被你边累吗?”这后一句话,他却是对着那狐女说的。
他这一番话说将出来,确实把那狐女闻的皱了皱眉,张入云说的却是入情据理,自己已是八百年的道行,若是为了六官做出违天和的事儿,日后成道时节当有大魔障,何况眼前这少年又看不出个路数,却是一味的理直气壮,难以通融。当下抿了抿嘴,只得道:“那依先生所见,却是要如何才肯罢休呢?”
张入云闻言道:“照我道理,我本是要将他定斩不饶的,但我一位师兄却在临行前告我只将他一条狐狸尾巴斩去即可了事,我也不好违我师兄的命,你即肯相商,我只带了它一条尾马走就是了。”
这话一出,那狐女却是一阵变色,不由地脸上首次犯了怒气。她也是个有性情的,方才说话虽是妖娆,但内里已是收敛了平日里不少威风,见张入云开口就是要自己子孙辈的狐尾,如若让他得去,那六官儿却是终身无修仙的指望,纵是尸解也要留下隐患。如此一来,只比取了他的性命还要厉害。何况张入云口里说出取狐尾的话来,已是大干了那一众狐类的忌讳,一时直听得那狐女脸上一阵白,而那地上的六官,却竟发出了呜咽之声。
那狐女虽是心里恼恨,但面上却未露出,低了头寻思了一会儿,强自忍耐道:“这样吧,六官儿修炼到今日,也得了一粒三百年的内丹……。”她这话方一出口,那地上的妖狐就是一阵悲鸣,这次狐女却是作了色,只回头对它喝骂了一声。方又回头与张入云道:“如今我令他交将出来,送与先生。先生是修道之人,与这粒内丹幸许有用,或自用或给那祝家小姐服用,也可补他一番罪孽。”
哪知她这话才刚说完,却听张入云一声冷笑。只听他道:“我清清白白一个武人,要它这畜类的内丹做什么,没得污了我的手。那祝家小姐清清白白一个身子,却被他玷污了,若是只赔了她一粒内丹却像是什么话?莫说是好好一个人不能被这畜牲的丹黄沾染,就算是能有什么益处,却又能如此作罢吗?”
说完又故意对着那狐女打量了一番,方略带讥讽道:“看你形象也是个女子,若是有强人污了你的清白,却把个什么内丹给你已做酬谢,不知姑娘你可愿做这样的买卖?”
他这一番话说的那狐女又羞又恼,要知她是修的天仙的路道,一意要得是以畜类之身超凡入圣,虽是八百年的道行,却是累累守着先辈的教训,几近患难却才强忍着狐性好淫的习性,保得今日不曾破过身,一时张入云一个畜牲,一个清白的,俱是往她最忌讳的事儿上说,偏张入云说的话又是句句在理,自己不好驳他,羞恼之下,已犯了嗔痴,不由勾动了素日的骄横。
一时大声道:“即如此,先生是断不依得了?”
张入云看她面含春色,杏眼潮红,已觉出她要翻脸,当下只将左手流星指套稳了稳,面上却是一丝未有显出,只在那儿斩钉截铁地道:“断然不依!”
此语一出,那狐女便已是勃然变色,口里喝道:“我看你是个修行人家,方才和你好说歹说,你左一个不依,右一个不依,只将我二人往死路上逼。即然如此,你我二人还是手底下见功夫吧!”说完袖袍一摆,已是换了另一副脸色,当下只见她那原来的满面春色,却是换作了腊月寒冷,只还未出手,便有一股清冷气息,从其身上流了出来。
那地上的妖狐却自己长辈竟会动手,一时大喜,却是毛发皆张,口里不住的欢跃,不想如此举止,却把那叫三姑姑的狐女惹恼了。当下脸色一寒对他喝道:“这当口儿,还在高兴个什么?待会儿就是将这野人打发了,也少不得要收拾你!我的金针呢!怎还不见还我?”
说完却是将手一指,那地上的妖狐硕大的身躯却是一阵毛发乱抖,跟着一道金光却是从它脊背激飞了出来,落在那狐女的手里。
那狐女略一验视,见其上颜色果然未变,心里一喜,一时又骂那妖狐道:“幸是不曾将它见血,若是将它弄污了,莫说这野人,就是我也第一个取了你的性命!”一番话说的那妖狐已是耷拉着个脑袋,连双耳也伏了下去。
再说那狐女回过头来,怒视着张入云的时候,却见张入云已然乐了,高声嘲讽她道:“果然你还是狐性难改,妄自修练了多年还是不顾礼耻,如今助纣为虐,只会是作法自毙,你有什么伎俩却是尽管使将出来吧!”
说完也是一摆手,将自己发巾抽下,顿时一头如油似水的长发却是如瀑布一般地披散了下来,拂在了脑后。借着拂晓的晨光看去,虽张入云是个男子,但他年前一身根骨锻造,容貌已比原先稍作改变,且又是一身正气兼着遍体的灵气,此时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