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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秋儿一尺左右,想到这里,忽地心下一狠,将左掌劈出,照着叶秋儿的脖颈要害打去……。
黑暗的雨夜里,忽然一片青光照耀在沅江沙滩上,青光的正中央正是叶秋儿,此时的她衣发皆已飘起。面上宝相庄严,双目微闭,如同一座天神。
而此时的张入云却已被抛出在十多丈的空中。一道黄影飞起,闪电般的将他抱落在怀里……。
一个声音响起:“都怪你,非要调唆着和人比试,结果被人逼的连‘龙斗发劲’也使出来,把人打成重伤,我看你如何受场。”
“好师姐,你就别再逗我了,谁叫他白日黑夜里都用下流眼睛打量咱俩,我最恨这样的下作东西。当我和他叫阵之时,你不是也没拦着我嘛,当时的你还不是和我一个心思,想要教训他一下。只是叫我出头,现在出了事了,自己却说风凉话,你……你也别想赖的干净。”叶秋儿在一旁急道。
沈绮霞笑道:“可我也没有让你把他打成重伤啊,连‘龙斗发劲’也使出来了,要让师傅知道你只是在和人比武,又是使在如此内力浅薄的人身上,我怕你最少也得面壁一年。”
叶秋儿急道:“好师姐,你就别再让我着急了,真要出了事,我一和师傅说你当时并没拦着我,少说你也得陪我三个月,而且你是师姐,说不定还得是半年呢!再说,这小子这么奸诈,打起来又是偷袭,又是舌底锤,又是石头的,要不是他最后一刻留手,我就是把他打死了,也不愧心。”
“是啊,不过若不是他最后一刻留手,全身力量护住自己,此刻他的伤势怕是要重十倍了。”沈绮霞沉着说道。
“只是他现在伤势颇重,而且也伤势也挫了内脏,少说也得将养一两个月。”沈绮霞又道。
“他若是在床上躺一两个月,那我可如何交待,这事必要被师傅知道的,到时候如何是好。”
“你大可以装作不知道啊,我看他性格这么倔强,只要你一向他交待,他一定不会把受伤的事说给别人听的。这样一来,你大可无忧了。”
“那怎么行,怎么说人也是我伤的,虽然他有诸多不对,不过只要伤在我手,我总要医好他,再说了他受伤也不轻,若是此时不医好,留下隐患怎么办,这小子资质不怎么样,但这个年纪就已练成这样,一定是下了苦功的,若是因在我手里功力有所伤损,那也是我的不是。”
沈绮霞诧异地盯着叶秋儿说道:“秋儿,你今日怎么说话行动俱和往常不一样,往日对敌你从无这样的举动,这人虽有过人之处,仔细想来却也只平常。日后也许难说,只是照他现在的进境看来,终是有限,怎么今日却蒙你青眼,说了这许多话,平日的冷傲都丢在一边了,你这副样子,要是让东方家兄弟知道,怕是要气死了。”
叶秋儿听了,居然脸红道:“我和你商量事,你却扯三扯四的胡说,我只是可惜这小子的一身功夫,你没和他相斗不知道,他的眼睛亮的怕人,而且速度竟比我还要快些,他内劲不纯,却练成这样,也算难得,而且为了伤我,拚着手骨脱臼,也要得手,我往常和人较量,从没人使过这样的招数,现在想来,若是有人照他这样的打法,日后再有功力不及我的人和我较量,却也大是凶险呢!”
沈绮霞也沉声道:“是啊,他好像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往往有着异人之举,明明功力和你相差一截,却能和你战成这样,照你这样说来,日后成就却是难说呢?只是他出身金燕门,误了他了。”转眼又对着叶秋儿笑道:“你即这样喜欢他,就拿你的‘青灵丹’救他,我保他马上就醒转过来,而且不过一日定能完好如初。只是你先摸摸你脖子,怎么连一点感觉也没有吗?还是全副心思都用在这小子身上了?“
说完话,沈绮霞忽地暗自心惊,她平日说话语言温婉,从无今日这样尖酸刻薄,一下子又说了这么多。心下想来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叶秋儿听完沈绮霞的话,已感觉颈项间暗自作痛。伸手抚去,果然在她吹弹得破,玉肤清洁的项上有三道红印,原来张入云为了一击至敌,竟然在最后一击中,拚着将手臂间骨头全部脱臼,硬是长了七寸,方能切在叶秋儿身上,只是临到最后一刻,自觉和叶秋儿并无仇怨,如此全力一击,对方不死也成重伤,所以拚着受她全力一击,也将掌力受回,殊不知他这一善念,也为自己种下了善因。
叶秋儿摸着火辣辣的伤口,心里思索着,如要救他需用师门重宝,自负的美貌又被眼前人折损,灵丹珍贵,身上只有一粒,且对她自身修行又有大用。心里又是痛惜又是舍不得,越想越气,到得后来忽地忍不住,伸脚踢向张入云的身上,只是起脚很猛,落脚却极轻。
沈绮霞看了,又笑道:“怎么?若是舍不得也无防,我说过了,这小子性子极是倔强,你若和他说了,他一定不会对外人说起,再加上我们用别的伤药相救,他又年轻,身体强健,说不定小病半个月就好了。”又正色道:“况且,你内力近年日益增近,照此下去不出一年,就可练到飞血重楼,水火相济的境界,到时候少了这粒“青灵丹”相辅,平白丢了一次内功突飞猛进的机会,实在是可惜。”
叶秋儿气道:“我即已踢了他,心里自是已经想好了,今日我遇上他算是我命中的灾星,他遇上我算是他的造化。”
沈绮霞听了她说这话,隐隐觉得她这番话说的不妥,只是不好点破,在一旁并没做声。
说话间,叶秋儿从腰中取出一个极精致细小的玉匣,打开匣子,从中取出一个圆圆的丝囊,提起翻过身来,往掌心中倒出一粒蜡丸,手下微微用力,便从中滚出一粒碧绿色的丸药来。虽只带一点清香,却已冲人耳鼻,二人虽然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沈绮霞看了,笑着对叶秋儿说:“是不是这时又觉得,用在他身上有些太浪费了?”
叶秋儿白了她一眼,蹲下捏住张入云的下巴,待其张开口,伸手就将灵丹弹入他的口中。只听张入云的喉咙微微做响,已是将丹药吞了下去。
叶秋儿站起身来,看了看服药后,面色已明显变红润的张入云。一时无话。
第三回 风雨跃西楼 孤云下九州 (四)
张入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此时雨已止住,满天的星星极是清晰。他身下是松软的浅沙土,躺在上面极是舒服,身子懒洋洋地,一时竟不想起来。忽然间猛醒想起自己方才还在恶斗,身子赶紧翻起,只觉得身体忽然变的轻松异常,口中一阵清香,全身上下极是舒服自在。展眼看了看四周,只见沈、叶二女正一喜一怒地看着自己。
张入云茫然地着着二人,摸了摸了自己身上,发现此时已被人将先前脱下的外衣套上了身,内里的衣裳却已破的不成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方才我应该是受伤倒地了吧?”
沈绮霞笑道:“张师兄不必担心,你已服了我师门疗伤灵药,此时已然痊愈,只是你适才恶斗半日,心力耗损过大,待睡一觉休息一阵就好了。你方才所服的灵药,功性极大,最好马上打坐运功,对你功力必有所助。”
张入云听了她的话,自觉身上轻松更比平常,知她所言不假。只是想到自己被叶秋儿打落,并还要对方舍药相救,心里极不舒服。神色默然地走到叶秋儿面前,一揖及地,说道:“今日败在姑娘手下,还要姑娘舍药相救,真是感激之至,惭愧之至。”
叶秋儿在他行礼时已让过一旁,说道:“今日你可没输,若以点到为止的话,却是你赢了。”
张入云低声道:“师姐就不必再说这样的话了,百招过后,我就已输了,之后的打法,只是想知道自己还能再挨多久而已,我的功夫和师姐相差实在太远,今日一败,足让我这井底之蛙长了见识。明白了武学如海,真的是没有止境。”
沈绮霞在旁道:“张师兄不必过谦,今日一战,最多你二人不分胜败而已,纵是我师妹功力略高一筹,那也是她早年服了灵药的缘故,而日后你二人的成就高下却是难说,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挂怀。”
张入云听了她这番话,明白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却觉得更加难过,只是沉声说道:“二位师姐若不嫌弃,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我现下有点累,想独自一个人待一会儿。”
叶秋儿见他对自己如此冷遇,却不知自己为了他已将重宝相赠,气恼非常,恶狠狠地道了声:“行相再见。”便拉着自己的师姐,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二人走远后,张入云一下坐倒在地上,满眼望去,地上到处都是二人适才争斗的足迹,他每见一处,都能见到自己力有不逮,而勉强挣扎的痕迹,心里极是颓废,不愿再看,不知不觉,便遵照沈绮霞所嘱,行起功来。
起先还并不觉得,但只稍待一会儿,就觉得丹田内的真气沛不可挡,平日运气阻力极强的经络,今次却是轻轻易易的便能通过。张入云越练越是兴奋,越练越是忘我,行功到后来,竟已到了神清反明,人我两忘的境地。待他双目睁开站起,天已大亮了。
这时的他精力旺盛,自觉一夜行功,功力竟然增加了一倍,大喜之下,又觉默然,方始明白,原来这些名门大派门下的子弟,何以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的功力。自己如若按照平日里练习的方法,实在难以与其相争,但思及此,心内却不由地激起一身傲气,纵是如此,也决意和对方一争高下。若如此也能击败对手,方才是他张入云。
此时他又见到地上满眼的痕迹,心下却是一阵激动,他昨日之所以挑选此处做为战场,一是这里僻静,无人打扰,并又地势开阔,便于打斗。二是这里地近江滩,却并不是完全的沙地,而是浅沙湿土,昨日又是一阵夜雨,泥士变得更具黏性,人脚一踏上,足迹便清晰的留在上面,时间久了也不会改变。如此一来,正好合适他研究对方步法,甚至能从对方足迹看出其行功的法门。他所习内功本和峨嵋同途,经此一来,可将对手的身法明白个十之六七,并可参照自己所学拳法,相互应证,虽不能完全习得对方技艺,但就凭这一地的痕迹也足以让他获益匪浅,再加上他才刚和对方交手不久,脑中还留有极深的印象,两下里一凑,对方内功虽然不能完全获知,但对方的拳法却是了解到了八九成。
念及此,张入云全心投入这脑中及眼前的一片冥想之中,他只顾自己在这儿痴心狂想,却不觉得时光流逝。也不只过了几天几夜,直至他将心中所想完全融会贯通之后,方才作罢。
而此时的他回顾自己身上,早已是脏的不成人形了,而腹中也饥饿难当。便赶紧跳进江内洗了个澡,并将衣服顺便洗了个干净。照旧像往常一样,拧的干透了之后又穿上了身。待他入城之后,衣服也尽干了。
进得城里,第一件事便是去老汉的酒店里吃饭。早已等的心急如焚的祖孙二人,此时见到张入云,方才心下大定。口中并称,他已失踪五日了,门中师兄弟业已来找过他数次,二人又不敢将他与人较量的事告诉众人。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九儿并还外出找过他几次,张入云听了之后,心中一阵感激。只是太长时间没有回归师门,只得在店中胡乱吃了个饱,便急急回门下去见师傅。
见了李志远之后,他假称已仙逝的父亲托梦于他,称家中祠堂不宁,要他火速返归故里,一时间情急忘了通禀师门。李志远见他身上破烂,人又已瘦了许多,并面容憔悴,虽觉有些荒唐,但那时的人最重孝道,虽然张入云所说,并不太合情理,但他平日里并不是说谎乖觉之人,反对他说了些安抚的话,令他不必过份悲伤,先将家中事务料理干净,日后再来门中听差。
张入云得了这句话,便在家中闭门练功,直练到七七四十九日,恰逢阴人守孝的日子。方才重回金燕门,到此时,他已是功力大进,和两个月前的他,恍若两人。
又在门中不过十日,李志远便命大弟子黄雷扬率苗人玉及张入云二人,前往峨嵋赴会,只是觉得只三人去的话,人数太少不太好看。二弟子又必须留在门中料理事务,不能分身。正好门下有一批重要的货物要运往柳林咀分舵,所以命其众大弟子亲自看压至分舵后。到得分舵后令六李子李连生也前往赴会,如此一来便凑成了四人,因为这个数字才能令李掌门比较满意。
张入云此次是首次出马踏入江湖,又皆他近日功力大进,临行前竟一反常态,夜不能寐,前思后想,心中盼望在这大江湖里有什么奇妙、惊险的事在等着他。
而江湖呢?又何尝不是在等着他!!!
第四回 邪阳落秋水 冷月欺伶人 (一)
次日清晨,张入云便已早早起身打点好了行装,并和师兄们一起前往李志远处辞行。众人少不了又是一番礼数,临行前李志远对众弟子自然是盯嘱又盯嘱,此次远行是他多年精心努力而成。众弟子也不用为他在大会上露什么头脸,只要平安回转,完成他金燕门参加大会的事实,就已达到了这次参加大会的目的。多次交待众弟子一路上不准管闲事,不许惹麻烦,高高兴兴把会开,平平安安回门来,总之一切安全第一,和气才能生财。
而在一旁的小四子,也是对七师兄一肚子的话,盼他这一去,在大会上争光夺彩,当然顺便再带会点参加大会的纪念品。张入云一面胡乱答应,口中称一定顺路给他弄副子母剑,一面从腰中掏出五两银子递于他,要他有空就去陈老汉店中照看照看,顺便把他近日的酒帐算与他,多出来的老汉若是不要的话,那你就把它全花在老汉店里,不过不许天天吃酒。
小四子手中拿过钱,眼都笑开花了,他知道他这师兄平日不喜胡乱花用,酒帐顶多只用二两,老汉是绝不会收自己老主顾打赏的,一来主客日久,相互照应,感情颇深,二来若是师兄真的给了他,也显得把老汉当作下人看了。剩下来的三两自然是便宜了他自己,算起来,少说可以喝大半个月的酒,并且店中还有九儿在,日日有醇酒美人,头上还少了三个管他的师兄,实在是一等的美差。而一旁的张入云看着自己这个小师弟如此开心,心中也甚是高兴,他这个小师弟家境贫寒,平日缺衣少穿,而现在又正是他长身体的时候,少年人心性自是心高气傲,不肯受人接济,而他又是天生的乐天派,万事不愁,虽日常受欺,但却并不是真的放在心上,只这一点自己便做不到,所以日常有机会便对他多番照顾。有了这一个月的牙祭,对他身体实是很有好处的。
闲话少叙,一行三人辞别师门后,便来到城东码头,点齐货物后便上船开跋。
因这一路都是顺风顺水,所以只行了两日便已来到了柳林咀。这柳林咀地方并不大,但因地处长江水路要冲,又皆靠近洞庭湖,过往停泊的各色船只众多,所以人烟稠密。地方虽小,却很热闹。张入云第一次离家远行,这里人物又众多,少年人对什么都很好奇,他虽然内向少言,但一路上处处留心,嘴中虽不说话,眼里却将各色景像人物都看了个明白。
此时已近中午,码头里已有不少船只停泊,待众人靠近码头后,张入云就见众多大小船只之中,有一艘双桅大船与众不同,通体漆黑,甲板却是血一样的红色,主杆上还系着一条黄色的麻帆,船上四周站满了手拿长矛的护卫,人人头上都戴着一领黄巾,虽在艳阳之下却显得杀气腾腾,让旁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