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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绮霞在旁含羞笑道:“这是因为今日有我在场上的缘故,让师弟你好些施展不开拖累了你!”
少年人听得这话,忙从地上翻起,恭声道:“沈师姐千万不要这么说,其实都是入云鲁莽,不听师姐劝戒非要和那老怪物斗气!”
见张入云自责,佳人本待柔声安慰,可转念一想却又直声道:“好了,以你的气性是绝不得咽下这口气的,不用在我面前作这些虚头慌话的!眼下还是摆脱了梨山老怪要紧!”
张入云闻言回首望了望来路,探视半晌穷尽目力也不见一些踪迹,这才放心与她道:“看来那老妖精倒甚是爱惜他那群佳人和弟子,即已被抛下这么远,想来是不会再追赶的了。”
沈绮霞点了点头道:“算来这梨山老人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他数百年勤修功力已近火候,再多一甲苦功便可白日飞升,这海外水仙中妖邪尽有,能如他这一般不四处为非作歹的已算是洁身自好的了!”
张入云笑道:“这般老淫虫也能算是洁身自好的了!那真要碰上个邪魔外道可要成什么样子?我看这海外一地怕还是妖邪胜过神仙的多,师姐一人撇下小弟上路实在是太过大胆了些,依入云来看,今后还是由我与二位门人随师姐同行稳当些。”
沈绮霞知道张入云这般说话是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想想一场惊险佳人倒真有心些余悸,笑道:“你这话说的也对,也不对,即是海外散仙为能修进真仙境地,左不过‘酒色财气,贪恶嗔痴’这八个字总要占了一样,方使自己沉沦裹足不前。梨山老人如此也不足为奇。”说到这里峨嵋女弟子觉得话里有些不妥当,倒先红了脸,但又不得解释道:“何况听得老怪物素修玄牝摩脐之道,却并没有传出什么极恶的名声来,也算是能事后寻方补救,颇懂的厉害趋避的。”
可张入云却满不在乎这些,动了火性道:“我可不管他有怎么事后补救,只这般淫恶不法,日后迟早有找他算帐的时候!”
沈绮霞不想张入云多数强敌,连忙改口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你即一定要随我一行便暂且收拢些心性,不要多生些无谓的烦恼,即是日后的事且等到日后再说,先下还有一件烦恼的事破不开呢!”
张入云见沈绮霞皱了眉头,问道:“有什么事是师姐解决不了的,还是在为那什么幻海瓶烦恼吗?”
佳人点了点头道:“就是为幻海瓶烦恼,当日我和阮香竹在盘龙岛遇得上古仙人魏伯阳藏宝,都以为各自该有遇合,一时为了一只幻海瓶起了纷争,不想我被阮香竹铁拐打伤,幻海瓶还是被当日与阮香竹一道的狐仙夕阳子盗走白拣了便宜。事后我追索了多日,查得夕阳子与梨山老人是至交,这才走了一趟残霞岛,谁想当真这岛子与我的名字相克,若不是师弟及时赶到。纵是能侥幸逃走,只怕元气也得要受一番大伤损了!”说着心上感念,对着张入云盈盈作礼。
张入云最不惯这个,尤其他多年来对沈绮霞总有些敬畏,当时不知所措,眼珠一阵绕动,忙岔了话题道:“师姐还是说说夕阳子是何等人物吧!这般多礼见外实在让入云惶恐!”
沈绮霞见他说话时脸色确实尴尬异常,不由笑了起来,只是再想到夕阳子却又愁道:“就是夕阳子难办,他内外修积本已是通天狐的路道,不然以一异类修行绝不能得阮香竹结交,那幻海瓶是古真人遗迹,有闻此辈仙人只有得到古圣贤仙家遗物才能往拜西王母。想来夕阳子也正是为此才将幻海瓶盗走的。”
少年听了笑道:“照师姐说来,似乎那位夕阳子狐仙倒并不是很在意这幻海瓶,如此求这宝瓶一用岂不是容易些吗?”
沈绮霞点头道:“是有些这个意思,只是夕阳子已近真仙之体,不奈世间尘埃俗气,早移至天外天,我二人法力不济,元神肉身又是未修炼得的精纯,只天外天子午磁光这一层便绝难通过!”
张入云闻言也作了难道:“这天外天是个什么地域,以师姐看我二人要怎样才能渡得过那什么磁光呢?”
沈绮霞知道张入云对道法典故相不尽熟,当时笑着答道:“你我二人当下所处之处已算是东海极东之地,人迹罕至,只有仙流才能达到。但若以修行而论总是散仙一流为多,若是地仙与成名仙家还要再远些才能寻到。可即便如此仍是这东海再广大也还可谓是‘人世’,天外天指的并不是上天仙界,而是人世与仙界交汇处的‘狭间’,凡不能修道有成,不能进阶真仙的修道士多于狭间内居留,当然也有不欲求天仙位业,只想落得个快活不老仙的众多仙家也停居于此,我峨嵋二世祖师尽有十余位归隐在天外天享无边仙福,若能得进身得见,你和我都能得极大的好处!”
听到这里张入云不禁笑道:“师姐说的这话好诱人,不过听上去又觉得与我离得太远,小弟连个人间修行还不得一些火候,这仙人居住的地方怕是说什么也到不了的。”讲到这里忍不住手指着超尘并龙牙与沈绮霞说笑道:“倒是这两个家伙很会钻营,又多心思,师姐与他俩商量指不定能想出个法子来!”
沈绮霞闻言也笑道:“师弟说的不错,今时真要去那天外天,确是要师弟座下老猿出力帮忙!”
张入云并不是笨蛋,第一时间便猜到定是与老猿那四星轮有些关系,于是道:“原来如此,入云修行不佳,法力欠漏,道力肉身也是拙劣难堪,也只有仗宝物一途闯那什么子午磁光了!”
少女点头道:“师弟说的不错,摩合四星轮一样也是正教奇宝,若能仗此物护庇许真有可能从磁光下渡过。不过超尘修行不足,四星轮又不是专一克制磁光的法器,终究太过行险了些,好得事前好生预备才是!”说着又从腰囊内取出缠魔金钵与少年略展了展道:“好在还有这一只金钵,当时施展起来,又多一分把握。”
“如此说来,梨山老人今番倒做了件好事,知道我们前途有难处,主动送了一只金钵好开路!”张入云忍不住在旁笑道。
沈绮霞听他说的滑稽也一样笑了起来,一旁的超尘和龙牙都是心志高强的人物,听闻可去海外仙界自是满心的欢喜,实指望这一次行走能得好些益处。当下四人略略休息,到底怕梨山老人从后赶来,连忙又急急上了路,只往那东海天边尽头飞去。
此一番赶路与平日不同,张入云与超尘也曾为往日采撷异草奇花,往来奔赴四海,可却从未像今次这般毫无目的,只一意的往着东边尽头奔行,寻常的‘望山跑死马’和一众人此刻的心情相较实在可算是不足道。如此十余日的奔波,怕是十万里路程也尽有了,可四人脚下除了海依旧是海,毫无一些到达天边的迹象。至后来纵是龙牙天生的飞禽与为终日无休无止的飞奔闹的疲了,更便说是张入云与沈绮霞这般后进的修行子弟。
这一日飞行途中,超尘火眼忽得寻着一些痕迹,当时清啸警示主人。张入云闻讯也将慧眼往前方探望,却见一道清光似电一般往自己来路飞来,待看真切些,却是一少年模样,只是身形好似透明的一般,好生古怪。
第六十六回 碧苍苔露寒 冷月梢弄影 (参)
沈绮霞两眼也得过青鬼灵血浸润,目力并不在张入云之下,当时瞥见已分辨出来道:“这是修道者元神,能得这般凝固,道力非同小可,可是又是这般白日不掩形迹闯荡当真好生奇怪!”说话间那少年又飞近了好些,师姐弟二人看的越发清楚,就见对方星冠羽袖,面若傅粉,唇比丹砂,神秀俊朗竟是生平仅见,便是相不将男子看在眼里的沈绮霞触目之下也觉心神为之一夺,秀眉皱动之际,俏脸上却为自己见了少年艳色失神一阵羞红。一时意动,回首望了望身边挺拔的张入云这才收拢了心神,复了常态。
张入云也在为那美少年生的如此俊俏惊动,又见来人正朝了自己来路,有心上前求教打个问讯,不料身后龙牙却是陡然间一阵怪啸,一个补扇冲到少年近前,张了阔口射出一道火炎困了美少年身前身后,独留下一面却又接着屏口鲸龙样的一阵嗅吸,顿时起了一道黑风,看意思竟是想将那少年化的元神吞入腹中饱了口欲。
龙牙这边不问青红皂白的想取了那元神为已用,自家主人却是被它吓了一大跳,眼见那乌鸦就要得手,张入云赶忙弹指射出一道银虹将龙牙打得迭价倒退,方免了少年被龙牙口啖的大险。可那元神一脱的龙牙禁止并没有一些反应,仍是呆愣愣的向着众人一面冲到。张入云见对方没有一点目光呆滞,虽是投身自己并没有一些想要亲近的意思。他也是个乖性情的,见状便将身一侧,有意想为对方让一条路。可就在这时忽听得沈绮霞忽然开口道:“张师弟快将他拦住,这位仙长好似为人算计失了神志,正被人暗中召引,如被勾去了恐日后要遭不测的!”
张入云听得这一说,连忙将拳一引,他虽然不擅道法精要,但一身内功外劲几已至人间绝流,当时平伸拳掌接引,仅凭自身力量便将那少年截住。果然如沈绮霞所料的一般,来人只是一缕元魂,连话也不会说只在空中飘荡,可偏又神形凝固,不仔细看绝查不出是并不是人类。
沈绮霞见张入云轻而易举将对方留下,也不由的暗赞他一身本事,为怕那少年元神被天风吹荡赤阳暴晒,便将少年收入自己才得的缠魔金钵内。他两人心底都好,当下略偏了些方向往少年来路飞去,都存的是将其元神归还躯壳的心思。
龙牙到嘴的肥肉被主人拦了去,自是满心的不悦,可是张入云气性刚强哪容它辩解,又为它屡次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加了好一番责怪,直到沈绮霞开口方才住了口。一旁超尘见龙牙被主人教训却并没有上前替同伴说情,惹得那赤鸦又是一阵着恼,见此白猿反笑它自惹烦恼,又叮嘱它在外无谓寻衅滋事,三人出发前艳娘言犹在耳,可小心被女主人知晓一场重罚。如此龙牙方才稍稍收了心,不敢再多作口舌。
再说四人上路不过飞出百里,忽见得迎面又是道白线向着自己一路电光般的飞来,其势竟不在先时少年元神遁光以下。张入云有先时教训,担心来的还是异人元神魂魄一类,先自将龙牙唤过一旁防它二次生事。谁想这一会来的却是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遁光飞速是张入云从未见过的,且天香国色,仪态温婉,一眼便能看出是正教门下的女仙,花容月貌竟比沈绮霞还要略胜的一筹,一身气度也比少年人素来敬仰的武当秦红雪为高。张入云不意能有幸遇得这般高人,心中惊讶连忙与当地顿了足,只是对方是位女子到底有些不好亲近,未免又有些美中不足。
哪知那女仙一见四人便迎头拦了上来,待到了近前,张入云与沈绮霞才看出她秀眉深蹙,脸上也笼了一朵愁云,并不是一副好生气的朝着自己一面迎来。而沈绮霞心细如发,远比张入云精细,见状心中已醒悟了几分。
果然女仙行近四人身前,还不待张入云开口请教,便已先声喝道:“你两个是哪一派的门下,竟敢将我外子元神摄去,快快还来还可善罢,如是有心要挟可小心我手狠!”说着便将一道金光祭出,剑光皎洁,一望便知威力绝大。张入云不料对方人长的温雅,口气却是这般穷急,自己一片好心救人,反被女子误作匪人,虽说心头并没有动怒,但脸上却不由望着身边沈绮霞笑了笑,意是自嘲自己二人被女仙误会。
不想对方夫妻情深,百年的恩爱,见自己忧急时分对面少年还在与同伴嬉笑,且张入云与沈绮霞也是一双少年男女,外人不知内情还以为两人是一对情侣,女仙想着自己失了丈夫形单影只,触景伤情心头更怒。当时情急失智,一声娇叱便将空中金光祭出,直取了张入云而走。
张入云见被对方误会好没来由,可女仙飞剑威力无比,容不得自己不作抵挡,当下抽臂将桃木剑取出,依旧看准了势头只以一个卸字诀想将飞剑威力卸走。未想对方剑光强猛绝伦,只一接触,自己一条右臂便已几乎失去了知觉,当时连在空中翻了三个筋斗才将剑光上附着的巨力耗尽,其威力竟不在梨山老人剑气之下。张入云一面心上惊骇一面忙将玄金桃木剑放在眼下取视,幸未受伤损,不然日后如何与师兄浮云子交待。
张入云这里被女仙攻击,一旁喜事的龙牙一心为主,当下忙将龙古匕首祭出偷袭那女仙,超尘不置可否,但眼见对方厉害,只一击主人便已显势弱,护主心切也忙把一对金精剑祭出。可不料一旁沈绮霞见了却放出自己飞针将两人飞刀飞剑拦下。并恭身与女仙人道:“晚辈峨嵋沈绮霞拜见前辈,这位是我师弟张入云,我二人绝没有意图加害前辈夫妇二人的意思,只是先前看出前辈丈夫元神遁光有异,出于好心才将其拦下,且也正为此事才改了方向来投前辈。弟子看前辈也是明白人,定是一时情急才致这场误会,先下只要略想一想,便可分辨清楚的了!”
女仙见沈绮霞生的美秀娴雅心里也起了一层好感,当下略收了燥火,细想果然不差,只是心忧丈夫安危,仍然急声道:“即如此,你且将我丈夫放了,不然如何叫我取信!”
沈绮霞闻言笑道:“早该如此,说来确是晚辈的不是!”说话间便将缠魔钵盂取出,钵口向下一时烟光浮动,少年元神果然显现了出来。只是尚自被禁法勾摄,一显空中便又待腾云往东方飞去。一旁女仙早有准备,赶忙将玉掌伸出,也不知她法力到底有多高强,当时肉身触碰却如握实物一样将少年元神提在身边,又取出一只玉瓶将其夫安放了,这才红了脸孔移步来向张入云二人告罪。
因知对方是前辈高人,此刻见对方上前赔礼,沈绮霞连忙持了后辈礼数连道不敢,又探问对方名姓,就闻女仙子:“我姓杜,至于外子生前却是异教门下,只为他洗心革面已有百年,将身前事忘却,姓氏却是实在不足与人道哉!不知二位有何公干,若是无事,我夫妇二修行的丹枫岛就在东南面五千里处,还请一定赏光。况且两位又救了外子元神,无论如何总要略表心意稍作酬谢,才好使我夫妇安心呢!”
张入云本有心前往,只是听得对方说出酬谢的话来,反倒不便前往,显得自己一心贪求别人答谢似的。可沈绮霞却有自己一副心思,见女仙热心相邀也不多作拒绝便是举步欣然前往。至于龙牙与超尘更是乐意得些好处顺便再观瞻前辈仙人海外奇景,也是抽动了身子随女仙飞走,当时却容不得自己主人说个不字。
不想一行人起身后不久,杜仙子却嫌众人飞纵太慢,当时开口道:“外子三分元神走失其二,被我好不容易一一追回,我怕元神分合的久了,倒不好再凝炼如初。如今不合妄施些手段携了二位同归丹枫岛,万望不要见笑!”说着想是心中真的忧急,也不待沈绮霞二人作答,如羽翼一样轻柔的长袍一阵卷动,竟带起百丈烟岚,化了电矢一样向着东南方飞去。被云岚笼罩其中的张入云一行只觉身前香风阵阵,薰浸的众人一身爽利,而眼前白云却似奔马一样的倒退,片刻之间还不带众人醒觉,女仙子便将云岚撤去,一行人眼前已多了一座云雾披绕,葱郁如水洗雨浇的绿岛来。岛上亭台楼阁众多,人工痕迹甚重,也因为如此,仙岛被收整的越发灵秀,满目皆境,尽显岛主人匠心。
杜仙子心系夫君,只引了众人于斗草轩略作周旋后,便捧了盛有丈夫元神的玉瓶往内室行去,她那丹枫岛虽大,却没有收养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