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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对方讥讽,张入云丝毫不曾在意,只是到了此刻他也看出阮香竹正在用那银珠煮沸摇动海床,似是在行咒拘束什么东西。要知自己与沈绮霞二人合力尚还斗不得一个阮香竹,若是再被她召来什么帮手,那沙舟岛安全还真是堪忧!果然就在张入云思谋时分,四面海水已是浮出许多海兽前来朝拜,虽是不满阮香竹用摄妖珠炙烤焙炼自己,但元神摇晃不得不上前敬拜。
要知海之宽广无边无际,比陆地奔腾的俊鸟异兽还要多出百倍,虽是临近中原的东海一隅,但在阮香竹神咒与摄妖珠召引下即是也是拘来不下千百灵兽。只看的也自在海外行游数年的张入云目瞪口呆,眼前绝大多数海兽均是自己不曾见过的,若不是阮香竹勾引,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东海一处竟有这许多灵兽。
可阮香竹却对眼前被拘束来的妖兽很不满意,目光游动多时,脸上也不见一些喜色,直到最后才勉强指动一丑陋不堪,周身鳞甲犹如钢刺一般的鱼人叱道:“你给我留下,统领人鱼给我杀了这贼子!”说着又指动剩余的妖兽退走,群妖得了阮香竹号令如蒙大赦,纷纷摇动手足长尾钻进水下,即时不见,只留下那一身钢甲外相凶恶的鱼人和十余只上身如妇人一样的银鳞人鱼。
到此刻阮香竹才回首笑与张入云道:“你不是说懂得怜香惜玉吗?眼前这些人鱼虽是兽身但也是妇人形态,且看你可会手下留情。”说完一声娇叱,喝令那丑鱼人向张入云袭去。
那鱼人也是深海异种,唤作鲐蛟,初生时只是虾蟹一般的海底横行凶兽,三百年后才能脱壳徒俱人形,如眼前这样身披钢甲少说也要有五百年,若是熬过八百年雷火便可修成人形化身上岸为祸。阮香竹本对他只有五百年道行不甚相宜,但想着他周身鳞甲好比浑铁可挡张入云弹指神通,又是天生凶兽可拘控周围人鱼,勉强倒也堪用,所以才将他留了下来。至于那些人鱼也是异种,并不是毫无一些本领的。
但听那鲐蛟一声噪耳如铁器来回撕扯的嚣鸣,合海的妖兽便同向张入云袭来,那鲐蛟故是排开水浪踏在浪头张开血盘大口向着少年人扑来,便是那些人鱼也纷纷口吐水箭击向张入云,当下被他用流星指晃出的盾光挡下,却发生金石相击的声响,端地是力道猛恶不容小视。
阮香竹不料自己歪打正着,果然张入云因那些人鱼都是妇人形相,手下好多留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肯出指伤人。他虽有蛟龙一般的水下本领,但和眼前这一般水中安家立命的水族相比却又算得些什么。是故不过片刻之间便被那众妖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尤其那鲐蛟残忍狡猾,每每趁着人鱼吐出水箭时,趁机将自己两腋下银刺取下击出,当时与水花并在一处银白两色难以分辨,也让少年人疲于应付。那在张入云流星指威力也已不同往日,一面冰蓝色的五尺光盾提在手里,将个大半身遮了个严实,虽是被动,倒也没有性命之忧。
见张入云再不能阻拦自己,阮香竹立时加意将雷火摧动,她心思甚毒,安心的要将沙舟岛沦为一方焦土,若不如此不能消其心头怒火,也不见她阮香竹手段。
张入云本意是想外出为沈绮霞分忧,未想自己反倒被困,眼见阮香竹那里雷火更甚,生怕沈绮霞再不能支撑,心头一作再不顾忌,抖手便将混天绫二次取出,只翻袖一扬便是荡出百丈赤光。那红绫是纯阳至宝与海妖们天生的相克,宝光一经现显便吓得鲐蛟、人鱼魂不附体,身上鱼鳞更是被红光焙炼的如旱田般的龟裂。纷纷痛叫着想归返海底,可水中又有摄妖珠镇祭,当时又浮出水面,两面不得讨好,妖兽只得排开水花再度射出水箭抵挡混天绫宝光。
如此一来倒叫张入云心有不忍,这些人鱼海妖只是被阮香竹强拘来替其卖命,此刻被两面压制才与自己拼命,如此不但违了自己平素的侠义心肠,且日后这些海妖必恨自己入骨,少年人想到此眉头便是深皱,可另一边厢的阮香竹却如何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就在张入云犹豫之际,被阮香竹雷火浇打的金水阵却陡然间金光大涨,生生将护光外雷火逼退了十余丈,阮香竹见了一惊,随即醒悟即时又张口大笑起来。而远处张入云也同时明了岛内变化,心头一个激气,当下便是怪啸一声化了青虹向妖兽中为首的鲐蛟杀去,欲先杀一个示威。可他这边厢才刚起身,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喝道:“张师弟且勿下杀手,这些鱼人也是为情势逼迫,杀了它们只是徒造杀虐而已!”话音刚落便见沈绮霞已是晃身出了法阵外,娇躯一振已是到了少年人面前,只是脸色苍白比之先时脸色更加萎顿。
张入云见状忙将盾光又多放出两尺,连同沈绮霞一同守护在内,可对方却摇首道:“不必如此,我自有应对这些妖兽的法子!”说话间便将当日缠玉石打就的相思环取出,但见赤青两色一阵翻滚,漫天水浪与鱼刺尽被相思环收了,这些鱼人们放出的水箭与鱼刺均需耗费自身元气,如今被沈绮霞相思环无止无尽的收取,只过的不久妖兽们便纷纷显得颓势,神情气色间也是尽显疲惫不堪,力不能支。见此峨嵋女弟子便将相思环宝光按落,果然与之相斗的众妖兽们即时累倒在了海面上,纷纷沉身水下,再无力跃上浪头,只是海底仍有摄妖珠施威,群妖们不得不在水下挣扎着翻身再上。
见此沈绮霞在张入云耳边嘱咐了几句,在少年一个鱼跃俯冲入水后,佳人才翘首再看上方的阮香竹,就见对方正满怀兴奋趁自己不能主持阵法时大肆追加雷火,并不在意自己渡出岛外,一心一意的要将沙舟岛化为灰烬才得干休。沈绮霞看着对方满面狰狞,已将心智蒙蔽,摇了摇首再不望她。
就在阮香竹自以为得计,眼看便要破了岛上金水阵时刻,忽得心头一点警讯,忙掉转目光下望,就见张入云已是一身水湿用混天绫将自己摄妖珠托出海面,银光万丈,直吓得鱼人们放出如婴儿的哭声。当下阮香竹见势不好,心中焦急,忙暂放雷火,并指便欲将宝珠召回,可一旁沈绮霞早就算定多时,相思环二渡飞出,只在空中一耀便将阮香竹心爱法宝摄妖珠收去。那水面鱼人们见去了禁制,其声欢跃一个猛子便扎入海底不见,为防二次再被宝珠拘来,纷纷没命似的望远海外游去,转瞬间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而一但妖兽遁走,张入云便即接连施展弹指神通打向阮香竹,他此一番吸取前番教训,知对方护身慧光威力无比,无论自己如何提动指力也奈何对方不得,是以自己将这一次却只取驻在空中的法宝击去,当下打的那空中两条毒龙嗷嗷厉啸,只是对方终是没有肉身的灵昧,弹指神虽打得毒龙痛疼却不能伤它,至于那三面月光镜则更是不见功效,一旦白虹撞在镜面上便被其弹开。
可是张入云也并不愚笨,脑海中灵机一显,却是拔脚飞至阮香竹对面,又将混天绫放出,只是这一次却未放火鸦,而是将红绫搅动的百丈,遮天避月,将头顶圆月遮住,才不使那月光镜能借月光威力。当下雷动便小了好些,这时他才二次将火鸦纵出,当时又与毒龙相斗,此一回张入云施了全力,自己指尖弹动也为火鸦助威,一时间仅赁他一人之力便与阮香竹战成了个平手。
沈绮霞觑空上前说道:“阮前辈,今日形势来看,你我只合战个平手,若能就此罢手于你我岂不是好。”说着便将摄妖珠取出欲抛还给对方,止了争斗。
不想张入云却在一旁阻止道:“这珠子要是留在阮香竹身边,怕与我二人不利,沈师姐且是先慢还她,最好一劳永逸,将这等害人东西毁了最好!”
沈绮霞闻声笑道:“你倒好大的杀性,什么宝物到你手里都被你毁了!”
阮香竹本为摄妖珠难得,听了沈绮霞一句话,心上有些活动,可再闻二人这一对答,只觉两个后生小辈至此刻还是谈笑风生,一副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当时却又将她凶性激起,动了无名之火。而一边沈绮霞却不料自己这样的一句话也惹得阮香竹穷凶极恶,当真是恶人的恶道理,无可理喻。
当下就见阮香竹又取出十九柄一套的飞刀,呼啸着往二人投来,张入云见她如此这般凶恶,心头怒火大炽,再不藏私,将口一张放出自己灵台一点先天精气,但见一道白光惊走,好如一道软虹飞渡向阮香竹身前,可对方定珠慧光非同小可,即是少年最高深的绝技也是奈何不得阮香竹,当时只不过将那定珠晃了几晃,便已无功而返。
可就如此一般阮香竹仍是大惊失色,只在张入云惊虹飞来,自己周身便如泰山压顶,从未失风的定珠也黯淡了一番。幸是佛门法宝,威力广大,任张入云先天元气如何强横也不能进一步,这才让她稍松了一口气。之后再看敌人面色已是涨的通红,知道张入云此般本事还未炼成,这才放手将刀光施动,阮香竹确实有真本领,当下三般法宝祭出仍被她操动的没有一丝缺漏。且她身有定珠护体,到底是个有胜无败的局面,尽可在慧光护身之下放手施为。
沈绮霞在一旁看的多时,自忖没有一样宝物可破得对方这件护身奇宝,又见张入云为自己二次施血护阵,心中激愤也尽了全力,心中怜惜对方这般不顾损耗精力元神的斗法。一时长叹一声,便将双手合什,如同当时一般,周身绽放青光,将身外刀光雷火尽皆挡下,并转动身躯一步步的向着阮香竹欺去。二人一个是佛门重宝,一个是师传佛法,同时威力无穷,竟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唯有张入云知道沈绮霞这般行法是要耗费大法力的,且在这几天内沈绮霞连番两次失精血,并为防备阮香竹雷火一刻也没有休息过,眼前这般硬碰硬的动静,就算自己这位师姐胜了,日后也要大病一场,若是败北更是性命难保。想到烦恼处,少年人急火三千丈,气急败坏之际只将上衣扯开,拼尽周身功力交个掌中流星指凝炼的当真如一枚流星一般,跃起空中一声清啸,便要与阮香竹当时拼个生死。
就在张入云急怒至昏之际,天边忽然电速流来一朵彩云,直快了个不可思议,于电光火石间将跃起空中的少年人卷裹了带往一旁。张入云本是身在空中周身的力道,可被那彩云一拂,如沐春风,身上暖洋洋的竟是一丝力气也提不起来。好在那云朵也不为难他,只将少年拦下便将他放落在空中,重又在空中划了一个电弧,依法又将与阮香竹对垒的沈绮霞拦下送落在张入云身旁。待两人有些迷茫的取目四看,就见身前已多了一对少年男女。
第六十四回 花瘦谁堪问 憔悴凭栏人 (捌)
当沈绮霞认出来者正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前辈仙人时,喜不自胜,连忙恭身上前行礼,张入云见师姐慎重也跟着施礼。其中少女见两人均持了后辈的礼数,忙摆了手道:“沈家妹子万不要这样,我不过比你大着几岁而已,怎当得起二位这般恭敬。说来倒是我的不是,连着在路上耽搁了两日,回来迟了些叫闲妹受惊了!”说着拉过一旁跛足少年道:“这位是你林姐夫,我二人才刚成亲不足一月,今日和我同来拜会妹子府上。”
沈绮霞知对方修的是天仙的路径,不想竟会与男子成亲,心中惊讶不免将那少年打量了一番,就见他跛了左足,腋下柱了一只竹拐,腰间背了一口木箱,生相也颇俊美,皮肤白晰虽是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却一尘不染,美中不足便是那一只残脚。当下在自己与少女谈话时,就见他指动空中那团不过七尺方圆的彩云,竟将空中雷火与飞刀尽皆挡下。那彩云端地是神奇,行动时分就好似一个扫帚,只在空中扫了几扫便阻住了阮香竹的所有攻势。
阮香竹眼看着便要得手,却被眼前一对男女横岔一手,举重若轻,只仗一朵彩云便破了自己三般法宝,心上激恼,大声喝问道:“你两个是什么男女?有何来历?竟敢坏本仙子的好事?要知强替人出头,可小心自己生家性命!”
那姓谷的少女闻言回首笑道:“我就是我!并没有什么来历。沈妹子是我至交好友,她今日有难我这做姐姐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我知道你是余仙子门下,对峨嵋一派心存成见,先前只为了幻海瓶与沈妹妹结怨还算说的过。今日你欺上门来想烧了我妹子修炼的宝岛,难道不嫌太过分了吗?”
阮香竹哼笑道:“今日事是这对狗男女咎由自取,我与沈绮霞约好一月为期相互再斗一个胜负,她却勾结了这个贼子坏了我法宝。所以才有今日事,何况我与他二人相斗也没仗什么人相助,纯以自身法力优胜,你若自负本领也想与我为难,且先秤秤自己的斤两吧!”
谷仙子笑道:“照你这番道理说来,倒是谁有本领便可以横行无忌了?你说你以法力为胜却怎么用了佛家定珠护体?就我所知余仙子至今仍只是散仙一流,也从没风闻她要投入佛教门下啊!何况你怎么也是百多年修为的前辈仙人,却与个峨嵋五代弟子这般为难,为免让人有以大欺小之嫌!”
听得对方口出散仙一流的话来,阮香竹当时大怒,怒喝道:“住口!你这个不只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贱人竟敢出口侮辱我师祖!真好大的胆子,且尝尝我的雷火,看你有甚本领这般放肆!”说着便重新将毒龙放出,未免再被少年彩云拦下,却是分开了双龙左右环抱杀了过来。
姓谷的少女见她这般蛮横不讲道理,也不由的恼了色,当时冷声道:“凭你这些旁门法宝还用不上我的飞剑!轻鸿,你替我将这个女人的大小法器俱都收了,先剪了她的羽翼看她到时还有何气焰。”
少年见爱侣动怒,只是摇首笑了笑,神色间颇多无奈,但仍自腰间竹箱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晶球,待往空中一抛顿时夜空下便落起了雨点来。那雨势虽小,但只一落在毒龙身上,便是激起一阵青焰,双龙受雨水浇注虽不见受伤害,但周身赤鳞毒火却被那小小的雨点打的四散,不过片刻间本是宛延天际数十丈的巨龙竟缩小到不过丈许长而已,再被少年祭起彩云一绕遂被他收在了手里。当下双手一个起落,旋将两只毒龙如同草绳一般打了个结,即刻间不能再做动弹,本少年顺手放回自己的竹箱中。
至余十九柄飞刀则更是简单,少年只祭起一个圆圆的看似笔筒的竹罐,略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就将漫天刀影俱都收尽了,当时也被少年放回箱笼中。倒是那月光镜有些难办,少年引掌连召了几次也不能得手,再遣那彩云飞上,却是透体而过,竟兜不住那银镜。见此少年伸手向妻子一摊道:“这镜子有些古怪,我拿它也没辙,还是你自己动手吧!”
谷仙子闻言笑道:“你也有不能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那药笼子真是个百宝箱呢!什么东西也装的下,今天却碰上对头了!”谷仙子如此一般只是和自己丈夫调侃,那月光镜本质特殊,又是余仙子成道时节著名的四宝之一,到底心爱阮香竹这才赐了给她,倒不是少年法力不济的缘故。
当下两人嬉笑过后,就见谷仙子迸指自头上取下了只凤钗,抖手便将凤钗上三根长翎甩出,正打在海面上三弯月镜的倒影,不知何故那空中的月光镜便被牢牢的钉在当空。阮香竹眼见不利待将宝镜收回,却哪里能动得了分毫。于是眼睁睁见着少年又指动彩云将宝镜摄走,再次放进自己药箱内。
接连失去重宝令阮香竹又羞又恼,有心再将法宝祭出,但威力还不及那火龙与月光镜,且是眼前少年男女手段高强,怕再祭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