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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倒说中道人的心坎上,当时大骂道:“阮香竹这毒妇横行东海数甲子,旁人虽不能制她,却有天制她,这女人相貌丑陋,又是天生废了双脚,算来老天也有些公道的时候!”张入云本就留心,一听阮香竹生有残疾,忙问过三江其中详细。道人正等着他接自己话头,哪有不尽力损落对方的道理。但问他道:“这丑八怪一只左脚生下来就短了三寸,右脚更为日后练功长长了足有一尺了,一只大脚加一只跛脚说不出的臭怪,可她还偏好些穿戴,平日里一身的绫缎打扮的自己不伦不类,随身的烟霞又将一双大脚藏了,真是丑人好作怪!”
“我问的你不是这些,我是想问这女人即是残疾,便该拄了拐杖,就不知她那铁拐有什么异样?”张入云急问道。
过三江不料恩人会问这些,反怪道:“咦?少侠怎知道她驻了一双铁拐,那是余仙子怜她这个徒孙身有残疾,便用自南极采来的火神金为她打制的,又为那火神金在南极苦寒之地埋藏了千万年,致使这副丙丁水火拐亦寒亦热威力更大,这毒妇仗了这双铁拐在这东海一地也不知造了多少孽!”
过三江这边话落,却瞥见眼前少年脸上闪过一丝怒火,一时间杀气深重倒把道人吓了一大跳,忙问张入云是否与阮香竹有什么过节,他受得对方这大苦处,自是盼阮香竹的敌人越多越好。
未想张入云怒色仅只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反与过三江道:“事已至此,不知道爷以后有何打算?”
过三江叹了口气,意似不舍的看了一眼远处潭下的琼瑶树道:“算来这也是我的魔障,我一生没有多大福份,本指望得了琼瑶果好治炼一些灵药,就不能成就也好修个来世。可眼下反为此丧了道基,该是我命里没有这等福份,从此后我还是回山静心修炼,待功候到了兵解再求寸进吧!”话说间满面凄容,倒不是装的。
张入云当日也是坏了童身,深知其中苦处,同病相连倒有些同情起对方来,想到此,只对道人说声:“稍待!”便徒步向潭边行去。
过三江见他如此,知是为取泉水中的琼瑶果。因那泉水中藏有厉害埋伏,道人连忙阻止道:“小心,那泉水里藏有尖刀!”
张入云闻声笑着点了点头,脚步却不停留,待走近前,竟不顾对方提醒伸手便去摘那宝树,果然如过三江所料,张入云手指一触的泉水,水下便隐隐泛了一层微澜,待他整只手掌伸入水中,陡然间水面便炸起一束水花。
道人见水面翻滚,知禁制已然发动,为那埋伏太过残忍竟撇过头不忍相看。哪知远处少年人竟没有发出残叫声,而是指尖轻提,已从水中摘起一副闪着数十点寒光的刀具。取在阳光下细看,却是一副数十处水晶透明一色的刀刃,被人制了一副极细巧的器具将刀片尽数收起,乍一看去竟像是一朵莲花,煞是好看。
张入云一时取了那水晶莲花,放在掌中冷声笑道:“虽说是件歹毒的兵刃,但此时看来倒也别致!”说着便将莲花收拢做了一花苞欲放入自己皮囊内。张入云凭着一双神目在先时早看出水中藏有刀刃,触水是手指上又套了流星指环,故未中埋伏,何况他还藏了另一副心思安心想要收了这套刀具。
过三江见他要收了水晶莲,忙大声阻止道:“不可,这是阮香竹心爱的宝物,气血相连,小心她再将这莲花发动!”话音未落,那水晶花又再一次打开,只是此一回却是凭空惊爆,刀刃俱都分开,如同预置的弩箭飞矢往八方飞射,纵是远处道人也给弄了个手忙脚乱,连忙一个懒驴打滚就势躲开那飞刀。他心肠倒也不错,只一起身便张眼往张入云存身处望去,想看看到底受了多重的伤。未成想眼前早没了人影,倒是他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时不是方才的少年是谁。
张入云负谁行至道人身旁,见了漫天游走的刀光,脸上已是挂了浓霜。而那水晶莲花自又复拢却是一道精光平地而起,直往空中飞遁,看情形宝物主人已知道没能伤敌正意图将法宝收走。
见敌人还在做此枉想,张入云冷笑一声道:“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说时飞身便向那莲花冲去。见张入云起身,那水晶莲走的愈加急了,呼啸声处便是冲天一柱寒光,如电光火石一样的遁走。张入云见了更是一笑,他本能将莲花留下,可见对方如此毒辣又兼小气,心头电念又改了主意,当下一个弹指惊起一道银光正打在那莲花上,就见寒光四溅,遂即落了一瓣刀刃下来。
张入云见了笑道:“只留一片怕还不够!”说话间,双掌连弹转眼前便将那水晶刀打下来足有十余片,直到那水晶莲成了残花,这才住了手,等上前一翻招引,重又将水晶刀取了在手,这才回转至泉水边提起那琼瑶树。
过三江见他双手连弹便将那合欢莲打残,只惊了道人一个目瞪口呆,正在惊叹间。却见少年走到自己身边,一面将那树上琼瑶果摘了小半送与自己道:“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还请道爷笑纳!”
想不到自己脱难之后还能得灵果,过三过真是意出望处加喜不自禁,他倒不拒绝,连忙取在手上应承。因见张入云连根拔起,知他要将这宝树带走移值,便好心指教道:“这等灵树非宝地灵泉不能落根,少侠是后带回山中若不能得良地,可先将其栽入坚玉中,倒能支撑的一年半栽。”
张入云闻言一笑,连声道谢。因见此地已了,张入云记挂沙舟岛上沈绮霞,即时便欲上路,正想与道人告边,却见对方正往藏了蚕娘的桑树行去。为此不免疑问道:“不知道爷要做些什么?难不成是想为难这几位女妖精吗?”
过三江闻言摇首苦笑道:“少侠猜错了!我霍三江虽不才,倒还不至于欺负妇孺,只是这群妖精腹中即怀了我的孽根,少不得要将其带回洞中,我修道人家相重因果,若是我一走了之,以后这群娃娃只在此自生自灭还好,若是被歹人拐了外出为非作歹,那也是我的一番罪过!”
张入云不料他竟会有这一番道理,仔细想想确是有些道理,至此才觉这猥琐道人倒也有些过人之处,不由将先时小看对方的意思,去了一多半。因想着那些蚕娘都是赤身露体,自己在一旁见了好些不雅,当时便上前抱拳相告,自己欲先行一步。
过三江见他这快就要走,却有些不舍得,但张入云言辞间很是坚决不好强留,只得恭身施礼谢了对方救命之恩再送恩人上路。
临行前张入云见道人脸色犹豫不定,好些古怪,欲待相问,却又不好意思张口,想想也觉无谓,一笑间正待拔地而起。谁想过三江终于开口道:“少侠留步,道人我刚才有些私心,倒叫恩人见笑了!”
一番说的没头没脑,好叫张入云莫名其妙,可待对方自道冠中取出一只三寸长短的玉棒,他这才明白过来,当时笑道:“道长不必如此,我只是无心巧遇道长而已,如何能贪得道长宝物!”
过三江脸色也有些尴尬道:“不是这话,不瞒恩人,这是个什么物事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总该是件稀罕物就是了,此物是我少年时节由山间行游时遇山蛟作乱,后背天雷击死从蛟尸中发现的。揣在身边三十年用尽了办法也没打开这玉棒,显是我没福不能取用,而且此物又太过细小不像是男子能用的上的东西,如今蒙少侠救命之恩,并还赠我这多琼瑶果,我霍三江要是不出些心意,怕是日后觉也睡不稳当了!就怕少侠嫌此微物不堪,不看在眼里。”
第六十四回 花瘦谁堪问 憔悴凭栏人 (肆)
见对方要赠自己宝物,张入云当时便欲拒绝,可闻得过三江提到幸许是适用女子的法宝时,便让他留了心,见那玉棒不过鹅管粗细,浑然一色,细洁圆润,就不是件宝物但取在人掌上也叫人看了心细,当时也就不再推辞,只略作谦逊便将玉棒接下。
过三江见恩人收了宝物,虽说难免有些肉痛,但心里却为能酬谢张入云为之一松。
见眼前这猥琐道人倒是气性,张入云不由暗暗点头,因对方也是巫山教下,所得法术甚不周全,张入云有心想将师傅傅金风的秘典私授对方一点,可转念一想,到底两人才刚相识,此人是好是歹不能尽知,师傅宝典怎能轻易授人,便又将这层心思放下,留待日后再说。
当时二人互道珍重,张入云乘风就走,待行至途中想着对方为此寻宝一事受蚕妖负累,日后多半没有证果一日,确是好气好笑无可奈何。果然不出张入云所料不错,自此后过三江法力再难精进,只守了蚕娘在自己修炼府内中纳福,虽说未得正果,但膝下儿孙满堂,倒是得了个人间自在。
张入云遁光飞速,五百里海路转眼即至,其时天光还未尽暗,岛上竹屋外沈绮霞已是起身在屋外翘首静候。在见少年人归返时,佳人绷了好久的心思即时松了,迎身上前展颜笑道:“我还当你回中原了,正在意外你怎不告辞就走,原来是出岛行游去了,到底遇上什么事?怎么耽搁这长功夫?”说话间,少女这才发觉张入云手里已经多一株玉珊瑚一样的树,其上满是红润如玉一般的果实,想着只为自己先前无心一句话,却被对方听了劳顿这许久,不由倒将脸挣红了。
张入云倒没留意到对方脸上变幻,只为一路上都留意这离了水的琼瑶树是否会枯死,一待到了沈绮霞面前即笑道:“师姐说的是,正是有些事耽搁了。只是先请师姐将这果树寻水潭移植,其间事体过会再说!就不知师姐伤口恢复的如何,已能随意行动了吗?”
沈绮霞不比张入云,见果树上仍挂了水珠只是水底宝物,忙上前接过将琼瑶树于静池内向阳的一处水面移植了。张入云见她事事做的妥当,直比自己强的百倍,又见玉树上硕果累累,笑道:“这琼瑶果已是熟透了的,师姐又为避谷不动人间烟火,就便尝几个也好!”
沈绮霞闻言笑道:“你也太把这仙草灵根瞧的小了,这琼瑶果此时虽已成熟,但今日离十五满月还有三日,至时等这玉树受了月华才刚有灵异,早三日取用到底有些浪费!合炼丹药的话也受了三分功效!”
一旁少年人不以为然道:“管它什么灵果,小弟跑了这一遭只是为了吃它解渴填饥用的,若是在海外无人取用还不照样下了鸟兽肚腹,到时也没有什么少一份灵效之说了。且莫管这些,沈师姐还是先吃两个补些元气,至于合炼丹药,这一树琼瑶果少说还有二十枚,也不缺这几个。”当下也不管女子反对,趁手便摘了三个递于对方,为免沈绮霞一人独食尴尬,自己也取了一枚在手。
见张入云已将琼瑶果摘下,沈绮霞无奈只得接在手里,虽说她已可经年不食,但这般仙果也确是对自己身体大有脾益的,何况正在伤后,有此一物更是有益。
待沈绮霞将琼瑶果尽都吃了,张入云这才将先前救过三江一事相告,谈话中提及对方是被阮香竹所害时,双眼晃动,仔细观察佳人脸色是否有异。
果然当他说到破了阮香竹禁制救人,并还将其水晶莲刀毁损时,沈绮霞花容顿时笼了一层寒霜,不由皱眉责怪道:“师弟你这一回也太过鲁莽了!阮香竹是海外著名散仙余仙子的徒孙,那余仙子乃是与水母一流的高人,数千年的修行便是天仙一流也得趋让三分,尤其当年因与峨嵋交恶,对我峨嵋门下深以为恨。这阮香竹性更刁恶,你只将琼瑶果取了已是犯她大忌,今又将她心爱宝物损了,更是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哎,你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呢!”
不想张入云闻声非但不惊讶,反还笑道:“有这样的事吗?我先前还只以为过三江恨她才将这妖妇说的这般毒辣,现在就连沈师姐也是这般说她,看来这姓阮的妇人还真是不可救药呢!”说话间又将怀中收取的十二枚水晶刀片取出,放在夕阳下仔细分辨,最后挑出其中最晶莹的九片复又收了,却将剩余的三片留在手上,分左右手牢牢的钳住。
见张入云行动有异,沈绮霞忽然醒觉,连忙阻止道:“不要如此!”可为时已晚,少年人指尖发力,就听波波波三声玉响,那水晶刀便已做了六截。看着对方满脸快意的笑容,少女无奈只得摇首苦笑道:“哎!这么多年下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的脾气,认准的事情,任谁也劝不回来!”说话声中,便领了张入云往竹屋中走去。
为沈绮霞并没有过分怪责自己,反倒让张入云有些慌恐,忙开口问道:“不知师姐领我去何处?”
为张入云明知故问,沈绮霞即时横了他一眼,只道:“没什么!即是你已闯了祸,我们总要想些应对的法子!”
一句话说的张入云有些不明白,再问:“哦!想不到这阮香竹这么厉害?以小弟所见,实在打不过,顶多摸脚走了就是!”
这话说的沈绮霞更气了,皱眉道:“你自有你的二云观可以退避,可我却能逃往哪里?何况余仙子门下仙术厉害,飞行绝迹,你还未炼得飞剑,法术又不精擅,仅凭时下驭气排云的功夫与她高妙的仙法飞腾可没得比!”
张入云本想为沈绮霞出口气,就是万一不敌对方,也可趁此机会将她接回二云观。这两年来自己门下灵龙女与浮云子大弟子祝玉柔甚为亲近,就便是自此后于二云观中修行也未尝不可。但让张入云没有想到的是,沈绮霞好似洞悉了自己所有的安排,出口便是语带双关,将自己一点心思全部拒绝。自己这位师姐从来都是不怒自威,一时少年人心上忐忑,实觉自己行动太过鲁莽了。
见张入云被自己一番话说的呆愣住,稍时便换了一脸的尴尬,倒让沈绮霞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语气太重,心上歉然,忙开口温声道:“师弟你别在意,刚才我也是性急了胡乱开口,你此番所为都是一片好心,怪我先时没和你说明白,倒让你受委曲了!”
“哪有的事?是小弟鲁莽,遇事考虑的不周全,只想着自己快意却将烦心事都留给师姐,实在是小弟的不是!”
〓3〓Z〓中〓文〓网〓沈绮霞看着他低了声气,一副自悔的样子,心上不由自主生了怜惜,又想着对方高性,却又在自己面前这般谨慎,一时又觉温暖又觉难过,遂叹息道:“你也不用如此,其实你并没做错什么,毁了阮香竹的水晶刀我也挺开心的。不过与事无补的事做了无趣,你又何苦自扰麻烦呢!”
张入云自嘲道:“也许正为如此,所以小弟到今日还是苦自修行,参不透贪恶嗔痴呢?”
沈绮霞摇首道:“你又来了,我只说你一句,你就将话往修行上引,嗔痴二字有几位圣贤真的能参透,你如此回我,显是言不由心,无心悔改呢!”
闻沈绮霞又再怪责,少年人连忙告罪道:“绝无此事,师弟实是做的不对,正在认真悔改呢!”
少女笑道:“看你这般张惶的模样便知道被我说中了,不过你也不必这般声气,倒像是很怕我的样子!”说到这里沈绮霞忽的皱了眉问道:“张师弟,你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挺怕我的?”秀眉深皱,花容好似笼一层烟雾,亦真亦幻满脸都是苦色。
张入云本想说对方料错了,可再见女子这般愁容,心中撼动,再不敢妄言搪塞,当时整容肃声道:“师姐料的倒准,怕是真有一点。不过小弟绝没有讨厌师姐的意思,有的只是尊敬而已!”
沈绮霞苦笑道:“呵,我有什么地方怕人的,今时不比往日,你倒说来听听?”
被沈绮霞逼的无法,张入云只得照实说道:“倒不是师姐有甚地方可怕,只是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