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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狐女便得至二人身前,察颜观色见浮云子面上有些尴尬,气息粗重,袖笼间似有宝光隐显。她狐性精灵,又深知老道长脾性,当时背人对着面前道爷撅了撅嘴,才又娇声道:“本娘子这几日在芙蓉谷内见贵观山头祥云涌显,心中想着道长定有遇合上好事了,不想原来是二观主回来了,真真一桩喜事!”说话间又将其上下打量一遍,见张入云气象大变,功力不止强得几倍,便是气性也盛了好些,为此心中惊惧,可面上却仍笑着不作一丝颜色。未遮掩心头惊叹,还故意将老道人也细瞧了一番,这才出口称赞道:“两年不见,你兄弟二人倒是内外俱得大长进,唉!如今你两位精进,可不要趁机重提旧怨,向贱妾讨要起前账来?”
浮云子听得狐女妖声说的自己得意事,心中兴起,但面上仍不得不装典道:“三娘子说哪里话来?这《内景元宗》四篇都是你先行修炼,我兄弟二人就是从后急赶也追不上三娘你啊?何况我兄弟年少不经事,我又是老骨头一把,内外精益说什么也不能和三娘相比的!”
“哦!你这老道士竟也学了你兄弟变的谦虚起来了!可我倒见你大有长进,尤其一双袖笼里寒光惊显,怕是两年来你又练得些神奇法术了吧!”
浮云子见这婆娘存心要损自己脸面,开口便是讥损自己藏了宝物,心上作恼,但素来有些怕她,也不敢发怒,正待想些刻薄的话也损损对方。不料张入云在一旁省的明白,知自己兄长论斗口怎么也赢不过眼前狐妖,当时便自开口道:“说来倒叫三娘见笑,方才我兄弟二人正在观览属下几个女弟子送来的几样小玩器,闻三娘前来作客,生怕贱物不堪反惹三娘耻笑,正待收拾,不想三娘身轻来的快了些,只得先收在掌下,如今倒被三娘法眼看破,真显得我兄弟二人气量狭窄,惹三娘不快,恕罪!恕罪!”
见兄弟一段话说的周正,几乎滴水不漏,浮云子不由开了脸,方才张入云说的明白,几样宝物乃是门下弟子呈送的,三娘子心高气傲,即得了这句话,怎样也不能染指宝物的了。为此,老道长反倒做了大气,晃过一边惜霞,将手中诸宝付于她道:“去!快把这些小玩意收回房里,没得在这里惹三娘娘耻笑!”
三娘子回眸瞥了一眼,见惜霞手里霞光闪现,所谓微物,可着实不微,又听他兄弟二人一搭一挡,配合的紧凑,不由心上有气,走近二人身前,指了指张入云道:“还是你会说话些,如今本事长了,头脑也越发变的缜密精细了!至于你……。”说话间三娘又指着老道长骂道:“就是你,本事高了,也不见能修身养性,一张厚脸皮倒比原先还要坚实了许多!”
浮云子到底此时贵为二云观观主,眼前观里又是人丁兴旺,面前还有自己兄弟新收的两位弟子在一旁,不愿人前太过弱了自己声气,当下里头一次眉头一皱,脸上有些嗔色。哪知三娘子见了,反抢声道:“哎哟哟!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府上客,才刚来你连盏茶也没对端出来,却是我只一张口,你这老道士便对我呲牙咧嘴的,做脸色给我瞧,真吓死我了。罢罢罢!贱妾还是回芙蓉谷才是,没得留在这里受你这老道士的气!”说完扭头便走,不想她步子走的快了些,一幅白绢竟从其窄袖内飘了出来。在场人物除灵龙外,哪一个不是目光雪亮,尤以浮云子最乖觉,见得白绢上写满了字迹,早想起是《内景元宗》译注,当时那绢帛飘的正在他脚下,勾得老道人想也不想俯身来拾,不料那白绢竟似被线扯住了一般,只一个抽动便重又落回三娘子手里,再待老人将头面抬起,却见三娘子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一旁张入云见二人又得重演二云观夜下一幕,不由又笑又叹,无奈何时分只得轻啪了一记脑门。当时就见身前老哥哥气的苍白的一方面孔,转瞬之间便灿烂的如绽了花儿一般,只在堆满了笑容的脸上却又是一字字吐着道:“玉柔!给你三娘娘砌……,啊不,将我观里新到的玉露添上满满一盏来!”
三娘子闻得他观里竟得了玉露,不由玉掌扶面,嗤嗤笑道:“哎呀!想不到你观里还存有玉露,怪不得今早我芙蓉谷里好多喜鹊争闹,原来是该我今日有口福!”
浮云子见三娘子得了便宜卖乖,口里奉迎“不敢,不敢,见笑,见笑。”心中气恼却又压低了嗓子小声道:“什么喜鹊?多半是观上才到的那许多不规矩的大老鸹!”偏被三娘子听到一些,忙问他小声说些什么?老道长忙着堆笑道:“没有!没有!我是暗自猜想那喜鹊定是因三娘谷中灵秀才得在宝地栖憩的,照我看,三娘修行地那般丰美,这喜鹊自来了,日后一定不肯走了,日后恐还越聚越多,包得你芙蓉谷今后一团喜气再也散不去了!”三娘子人再精明,也不过是无心说了一句玩笑话,不想从此后却照惹是非,日后近千只哀劳鸦在其谷中争闹,只吵的她再无宁日。
玩笑过后,宾主终的坐下,三娘子几年清修妖气散了不少,当时也不再作难老道人,伸手便将白绢奉上。老道士看的心喜,忙叫徒弟再填玉露。可细眼端详,就见今日这白绢比往日字迹少了好些,心中疑惑,不由把眼撇向狐女。见道长疑问,三娘这才皱了眉剖白道:“这《内景元宗》第四篇最是繁难,我花了两年心思也才只译出前半篇,至于再后来的内容,字意艰深,失之毫厘,便得差之千里,所以我不得不慎重其事,只为听得玉柔曾到你已将第三篇习会,怕耽误你老人家精进,这才紧赶着给你送了来,不想你这人却又这般小气,唉!真是好人难做呢!”
闻三娘子这般说话,又见其面色不改,并不似是存心欺瞒,兄弟二人也只得皱了眉头。而在一旁静候的灵龙女查觉两位长辈异色,心里计较,一为自己师长脸面,二也不愿二云观一面处处受制于人,当时不得张入云吩咐,便上前恭身拜祝,轻声与三娘子道:“师长在上,恕弟子冒犯,就不知三娘娘说的第四页后半篇,其上记载的可是炼丹化物与一处要紧所在的笔录?”
她这一句话虽轻,却将三娘子惊的不小,当时改了脸色将她上下一番细打量,只为方才为浮云子袖间宝光引诱,这才将灵龙女错过,今再端详,这才察觉眼前盲女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尚佳根器,再听得她话里说的明白,不由惊声道:“怎么?你这女孩子也看的懂那《内景元宗》四篇铁页上的字迹吗?”
灵龙女听闻,不敢在师长便前逞能,不敢道“是”,倒是一旁祝玉柔只数日功夫便得与她交契,一时连忙上前禀报道:“前些日师傅师叔要我提携与灵龙师妹同修,弟子本想由浅入深慢慢的教益,不想灵龙师妹已被师叔授了白阳图解前二十七式,之后十五式也是一日内便得晓习,日后我二人无事,便翻弄起师傅日常道卷,可灵龙妹子过目不忘,三两日功夫便将师傅精藏的七卷道藏全都背熟了,我本无意玩笑才将真经拓页取出,哪知师妹竟也能认出十之八九,这六日下来,反倒是我授其提点,又获了好些益处呢!”
祝玉柔素日里最是稳重,即得她开口,灵龙女能识得经解自是无疑的了,一时上闻此消息,只将张入云三人俱都震惊不已。其中她少年师傅和三娘子还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相信,唯老道人浮云子此刻却是意气奋发,脸上险些笑开了花,好在他这一回倒沉重了些,并没再回首与三娘子作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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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助人识重宝 觅炉炼仙丹(拾贰)
再说三娘子盯着灵龙女沉吟半晌,方才开口问道:“我见你目不能视物,怎能观览的典藉,且还能如此快法?”
灵龙女为三娘质问,倒不曾恼,只恭身垂首答道:“弟子目不能视物,但好在双手还算灵活,但凡书典上有些油墨痕迹都能用十指触探知觉。”一旁的阿蛮胆大,见三娘子开口便道出师姐身有残疾,心中不忿,忙在旁高声道:“是的!是的!姐姐看书可快了!小蛮亲眼见到的,那《内景元宗》姐姐也是在一个下午别辩认熟了的!”
“哦!”三娘子闻的阿蛮提师姐争风,不但不恼反倒露出些喜色,当下再问道:“你即得说那下半卷有提到一处隐敝的所在,且说说到底位居何处啊?”
灵龙子双目虽然失明,但辨声度意已知三娘子并没有嫉妒忌惮自己的意思,到此刻反扬首微笑与三娘子道:“若弟子猜的不错,该是‘云梦泽’!”
三娘子听罢呵呵一笑道:“八百里洞庭湖,如此广大,你却到哪里去寻找?”
灵龙子回答:“弟子这两日也在翻拣静心回忆历代经史,有心想绘制一幅地图来,只是不堪造化,质陋浅薄,到如今还是没得多少进展!”
三娘讥笑道:“你这孩子这些话说出来不是打你两位师长的嘴巴吗?他两个不学无术,连字都识不得几个,今却得了你做门下,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说完又笑对张入云道:“这孩子是你新收的弟子?”见对方点首,不由赞道:“到底还是你有些眼力,你二云观今后有了她,可少走多少弯路呢!只是太便宜这老与我作对的杂毛师兄,你一点功夫尽在外门伏摩功夫上,倒是内养修炼,今后好处更多!”
当下也不顾浮云子脸上窘迫,遂又和声与灵龙子道:“你即这么本事!可愿意到我芙蓉谷来坐客数日,我为这桩事也烦恼了好久,如你做我臂膀,想来总能让我少操劳一些!”
灵龙女回首征询二位师长意思,就辨得师伯浮云子已是将头一阵猛点,可后又摇手不已,急于形色连摆手势,只恨他以为自己这位师侄目不能视物,不能领会自己意思,可灵龙女早已能可感触气流变化,明晓对方动作,自己师伯这边厢再有动作,她已领会的意思,当时便与三娘子拜道:“能得娘娘指点进益,自是灵龙心愿,只是那四篇铁券,弟子斗胆,等日后娘娘道成,还请发还我二云观才是!”果然三娘见灵龙已晓得《内景元宗》四幅铁页的功用,不由脸色犹豫不定,一团烦恼。而灵龙女早开声安慰道:“至于娘娘坐下两位弟子,我师长定会妥善安排,不令娘娘您烦恼这些身后事!”
三娘子不料灵龙女竟将《内景元宗》勘的这般通透,她狐性好占上风,思忖其中意思,虽是觉得自己有些吃亏,但为此自己一双弟子日后又得有了照料,二云观目前日益盛隆,日后恐还能独占一方,二位观主又是修行的正经功夫,若能将子弟托负与其门下照顾导其正途,正好了自己一桩心头大事。且虽则浮云子老道士有些精滑不牢靠,可二观主张入云却是言诺千金,为人正义守诚,能得其一言倒不怕他二云观反悔。
想到这里,忙把眼看了看二人,就听浮云子早嚷道:“不错!不错!我这师侄说的明白,三娘子但有些托负只着落在我兄弟二人身上。”说着一拍身旁兄弟肩膀,又笑道:“入云,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张入云见兄长闻宝眼开,一张嘴便将两件麻烦事应承了下来,心里本还在犹豫,可兄长即已开言自不好不从,当时也只得点了点头。
见二观主点首,三娘子疑虑尽去,当时便起身道:“即如此,我也不在这里多耽搁了,你这孩子此刻便随我走吧!也不用收拾些什么,这二云观上但凡有的,我芙蓉谷中一样也不得缺,若没有的,只怕我芙蓉谷还能多添两样来!”
浮云子见她临走还不忘刻薄自己道观一番,正在吹胡子,身边兄弟却开口道:“三娘子包涵,入云外出多日还不曾与灵龙面授一些机宜,且请三娘先回谷中稍待,不多几日我便亲送灵龙到府上如何?”
三娘子闻声望了张入云一眼,她知这位二观主虽看似有些木讷,但内里却比他兄长还要精细,如此吩咐其弟子自有深意,想至此,嫣然一笑,遂又道:“即如此,贱妾便不打扰你师徒二人授艺了,到时我芙蓉谷也扫榻相迎,定招待些别致细巧与先生,不然枉为令兄长一番心痛今日这两盏玉露了!”说完也不顾浮云脸上难看,盈盈一笑已是脚踪浅浅,平步香尘踱至厅外,一拂袖,便见她足下彩云堆涌,簇捅着佳人如一抹轻云径往芙蓉谷去了。
浮云子见她临行前露了这一手本领,知自己随与她同时修习《内景元宗》但功行却相差实在太远,心上悻悻,但口中仍就惊道:“哼!这狐狸不过三四年功夫,便得了这般火候,不怪她有胆子在我兄弟面前还这般端架子!”再又回首与灵龙女问道:“灵龙贤侄,你且快些说说那内典最后半篇到底是述了些什么缘故?”
灵龙女见大师伯相问,忙回道:“弟子浅陋,初拜在师长门下不知道门深浅,但有一些省悟也不敢妄言,但依弟子一些见教,那最后半篇该是修炼灵丹的法门,至于云梦泽要紧所在该是传闻中的离合神光,三娘娘八百年道行,一生守贞慎节,今得内典正宗,以弟子度算该是她修行到了,一旦得了神光便可修成通天狐,位至仙班得成正果。”
浮云子听得三娘子功行火候,竟可成道,见被人抢了头去,心中不忿不无嫉妒道:“哼!不想这狐狸倒得了本事,竟能得正果,如此说来,灵龙贤侄这一去帮她译经绘图,她却只将个原属我二云观所有的铁券交还,这可实在太便宜她了!”话到此处,忽又想起一事,忙再问灵龙女道:“贤侄至后这般爱惜那四幅铁券,不知到底何事?那铁页子又有甚功用呢?”
灵龙子见到了这时节师伯还在打这些小算盘,心正作笑,再闻询问忙答道:“这四幅铁券是真人当年费尽心血制炼,其上妙法精微,不只载了字迹,还是修成昊月星罗阵的重要法器。弟子近闻师伯已得了清净台,虽说再修星罗阵都是一样护法作用,但到底多一层防备日后更紧密些,何况星罗阵还可用来困敌,若能取用,也长我二云观一门威力,只是弟子方才擅专未用禀报师长,还请师长责罚!”
浮云子听得明白,见灵龙子自责,忙乐呵呵的摇首道:“无妨!无妨!今后这般擅专的举动,贤侄尽管放开手脚去做,万事有我,定不教你师傅知晓了责罚你!”老道人因方才兄弟曾有言要授灵龙子本领,今见诸事完备,便欲领了祝玉柔先行避过。不想张入云慢将他唤住,面上露了些烦恼,看了二云观两位大弟子半日,方终按定了主意,与他道:“兄长且随我去艳娘哪儿一遭,我有几样事要和请教兄长和艳娘的意思!”老道长见他说的慎重,虽有些惧怕艳娘,但也没奈何只得一同前往艳娘卧室。
待众人扣响艳娘门首,见有这多人同来,倒让佳人一惊,再见张入云脸上有些尴尬作难的神色,又见浮云子与二云观最灵秀的三位女弟子尽皆来了,心中豁然省悟,只闻张入云开口求告道:“有一事想与你商量,不知……。”却不耐艳娘已是不耐烦道:“不就是几粒龙虎丹吗?也没见你兄弟二人这般没眼力的,搬动这多人来,只怕我不愿意吗?”
张入云不料艳娘这等聪慧,转眼间便知自己心意,为此也不再尴尬,直声道:“你即知道那就不用我再多言了,我见玉柔几年功夫本领大造,欲提拨她一纪,至于灵龙也是我偏心,为她有些灵秀,近日又有用着她处,所以想事先布置一番。至于下余的一粒当由你处置,这龙虎丹有你当日调理才多得了这几粒,怎样打发如何也得听听你的意思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