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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扑来。
只等它刚及得门前七尺处,张入云周身赤光就已放出。未知那光却只将雪狮子身上烧出一溜火星,并未见得往日的功效。
张入云二人这才知道它法力厉害,恐还不是妖兽,竟是护身神光也不能伤,危急之下,忙欲抽身而退。
就在这当儿,巨犬已是纵跃回来,当下猛地张开巨口即是往雪狮当头咬了下去。
眼看就要咬中,可谁想对方却是将头一摇,立时那本已硕大无比的兽头竟又涨数倍。
纵是巨犬口阔,竟也下不得嘴。就在巨犬这一惊惧失神间,哪知那狮子却是反倒张了口,将那门板一样的大口,冲着巨犬当头咬落,其势竟能将犬儿半截身子咬断。
香丘见此一阵心痛,本就因害怕而抓住张入云的手臂,更是因心里紧张手里愈加运劲,却只把张入云抓了痛沏心肺,不知道她怎在这忽然间生的这般大力气。
张入云此时已看出那雪狮子厉害,当下忙运劲将银燕镖从虚掩的门缝中打出,顿时一碗银星便在那夜色中渡过,直打在那狮子的门牙上。
跟着就见一团银花在雪狮子的嘴里乱爆,一阵巨吼声中,那雪狮子因护痛将身让过一边。张入云这临危一击,终是将那巨犬从狮口之下救出。
只是如此一来却将那巨兽激怒,痛疼之下再不计厉害,拼却耗损神力,竟是又显法相,一时周身抖处,身形又比先时大了一倍。
那巨犬本就要比它小上三分,此时再与之相比,竟是小的可怜,一时它守着主人的话,欲行逃走,但数日来与香丘相处,已是甚感她喂食胡桃的恩德,仍是愤起余威与之相抗。
当下只听得雪狮子一声震天价的狂吼,已是向巨犬身上扑来,口内巨吼声所激起的狂风,竟连身在室内的张入云二人,也被打了个跌。
张入云见势不好,一时抖手一翻,便已是将剩余的十枚银燕镖尽数取在双手上。
眼见形势危急,再又闪失恐两人一兽都有性命之忧,却再顾不得香丘一再交待的不能伤这雪狮子的要求了。
转眼就见那巨兽已扑至众人面前,正在张入云运足力气要将银镖打出之时,却忽闻得身边一阵檀香涌动,跟着眼前一团精光闪铄,将张入云和香丘晃动得一阵眩晕。
待二人再度睁开双眼时,却见癞和尚已是身在禅房前,取一只手按住那雪狮子的兽头,而先时的巨兽,此刻也已尽敛身形,又已变成先前那可爱非常的雪狮子,只是一颗大头不住晃动,却始终是挣脱不开癞和尚一只枯瘦精干的大手。
香丘一时见众人脱了危难,自是欣喜异常,但再见那雪狮子却在癞和尚的掌下左右不得挣扎的样子,却又沉了脸,眼角却又显出一丝忧怨。
再听癞和尚口里喝骂道:“你这胆大妄为的孽障,本只再修炼百年即可成为北方巡海神兽。如今却也胆大包天,竟敢冒犯佛法,意图窃我东海师兄舍利,盗我肉身。见有阿罗陀为我护法,还敢在此趁凶,实是罪无可恕,我要把你变做石狮,在此替我镇守东海师兄舍利千年才得放脱你!”
说完念动真言,又取另一手连在它身上几点,就见那雪狮自脚下起已是渐渐化作石头,只是那灵兽受了佛法,竟然浑身乱颤,一时间那化石的过程竟是极缓。
癞和尚见它竟有这等威力,心里也不由点头,当下口中称道:“我怜你也自苦修千年,到了如今地步也实属不易,又是天生神兽。若被困禁,也可惜了你这一身本事。倘若留在我身边做个护法神兽,我便饶了你,且他年还可证果,只是你要奉阿罗陀为师兄,你可愿意?”
癞大师本以为如此手尾,那灵兽一定答允,为想那雪狮子却是天生傲骨,闻自己不但要为人所躯使,还要屈居人下,却是将一颗大脑袋直摇,神情极是坚决。
癞和尚不想它有这般根骨,见之不由笑道:“想不到你竟有这样的志向,即如此,你就自在这里修炼千年吧!说完,将手取兰花状又往那神兽身上点去。此一来却与方才不同,任是那雪狮子怎生将动摇动,那石化的速度也未变缓,只片刻间除了其头首外,全身都已化作了石头。”
小香丘在旁见那雪狮受苦已是激动了半天,到了此时,再也忍受不住,却抢身过来求告癞和尚道:“这位大师傅,你看它这么可怜,就饶了它吧!”
癞和尚见香丘为这雪狮子求情,因知晓香丘身世,知她是感同身受,心里凄苦,闻言笑道:“女娃娃即为它求情,和尚自然从命,只是它此次罪孽深重,虽不将它变为石头,却需它随我听经十年,一来好为它化解一身的戾气,二来与它修行也极是有益。”
香丘闻此,心中一喜,但终是有些不乐,知如此一来,这雪狮子却要被癞和尚软禁在身旁十年,自己都不愿意的事,何况这类在天地驰骋自在惯了的灵兽。
果然眼望那雪狮子时,却见它满心的不愿,一脸的告饶的意思。不由再欲向癞和尚上求告,但见对方却是举掌闭目,知是不能答应。
张入云在一旁见了,心里也不由一动,他是自来自在惯了的,虽知这雪狮子如此,是自己做错了事,但只这样,却要困人十年的举止,若论及自己,却是也不会去做的。
当下见香丘满面气苦的样子,却是将身摆动,行至癞和尚身前道:“还请癞大师发发慈悲,虽是大师有心渡它,但众生各有自在,欲渡人,而人不欲自度,终是不好勉强。且大师即已说它百年之后即可成神,想来受今日这一番教训,它也该知厉害。”说完却是双手合十,与癞和尚施了一礼。
癞和尚闻此言心里也得一动,知张入云六日来参研壁上神像,已得了一些造化,当下哈哈一笑道:“即得义士开言,和尚受教了。”说完将抚在雪狮子头顶上的手移开,也是将手一合,还了张入云一礼。
此时香丘见雪狮子已脱离癞和尚的束缚,却仍还未走,忙在一旁催促道:“你这小东西,怎么还不走,小心过一会儿大和尚就要改主意啦!”
话声中透着关心,却浑忘了癞大师就在身旁,自己如此说话却是要薄了他的面子,而那雪狮子刚才还是那般粗状凶猛,却又哪里有一点点小的样子!
张入云和癞和尚听了香丘的话,自是知道她拿这话来挤兑和尚,当下二人闻之,不由的都笑了起来。
那雪狮子听得癞和尚的笑声,这才有些警醒,又看了一眼香丘后,却是大尾一甩,颠颠的向来路上跑去。
香丘见它真的走了,这才如释重负,却又有一些空空的,当下又回身看了一眼张入云,眼里除带有一丝神伤外,却又满是欣喜的神色。
哪知正在这时,香丘却又觉脚下有东西在扯动,低头看时,却见那雪狮子已是在悄无声息中,又返了回来。
香丘见它去而复返,不知它又有什么张智,虽是因见到它回来有些高兴,但脸上却是假装寒了色,欲赶它上路。
哪知那雪狮子围着她脚底下转了数圈之后,这才忽然顿住。接着大口一张打了个极大的喷嚏,跟着只听得一串叮灵声作响,再看地上时已是多了一枚生有五色毫光的铃铛。
一时又被那雪狮子衔起,将那铃铛将在香丘的手里。
不想癞大师见了却是有些失色,忙道:“这是东海师兄师祖桑雄大师的七宝铃,不想竟在落在它手里,这孽障真是好大的福气!”
说完这话,却又听他笑对香丘道:“这玉龙山雪狮生来性傲,不愿于人有甚亏欠,因香娃娃你替它说情,它才将这宝物相赠。此是我佛家护身密宝,有此一物,香娃娃以后路上可少许多劫难呢!”
香丘闻言将那铃铛拿在手里细看,就见其虽是古朴异常,但铃铛上的五彩细纹,却是密密麻麻,任自己无论怎样睁大眼睛也是无法看的清楚,并又有一层五色烟岚始终旋绕其上,触在手里时冷时热,却又寒热不侵手掌,知果然如癞大师所言实是一件宝物。
待她细看了半天,到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却又将那铃铛还给雪狮子道:“这是你辛苦得来的东西,我却不要。”
过后又伸出手在其头顶摩搓道:“你即已有了这么厉害的法宝,却为什么还要这般贪心来抢夺别人的法宝?要知人性不可太贪,不然的话,下次若再被这位大和尚逮到,可就没人能救得你了!”
说完,略一寻思,却又走至张入云身边,一时也没与他打个照呼,就他衣摆撕下一角,当下却是将手里的布帛飞快的打成了一个络子,接着又将那七宝铃串在绳上,再替那雪狮子在其脖子上系好。
当下又见她将身往后退了退,盯着那雪狮子左看看右看看,方始露出笑容道:“这样才好!”说完又对那雪狮子道:“你看看,这才又好看,又好玩。岂不比你先前和大和尚的狗儿打斗时的样子要强得多!”
一时那雪狮子闻了香丘的一番道理,却有些不解,只晃着个大脑袋一个劲的抖了起来,当下又见他含首埋身,衔着自己尾巴绕了一圈才又停住。
香丘见它如此的憨态,却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只是终有些担心,当下香丘却又催它快走。
一时雪狮子眨了眨那长有长长睫毛的一双金眼,到最后,方才行至香丘身前,舔了舔她的脚趾后才扭动身子,一阵小跑再不曾回头,只往来路上去了。
香丘看着那可爱的小东西离去,心下虽是不舍,但口里依旧强道:“才说你好看,却又这般好色。”
癞和尚闻言笑道:“香娃娃这可就错怪它了,它生性高傲,此刻舔了你的脚趾等于承认你是它半个主人,日后若有事寻它差遣,这雪狮子是一定不会推辞的!”
当下香丘听了,却只一笑,浑不在意,在她内心里,却从没有什么人兽主仆之分,只想着大家都能快快乐乐的活着,这雪狮子虽是威力无比,但若要让它屈就于自己之下,做自己的奴仆,她却是第一个不愿。
接下来,却又见癞大师将张入云唤过一边道:“我看义士气色,这六日里于我东海师兄房内,一定有所得益。只是少了香娃娃同修,终是十之只能得一二,于事不美。和尚我此次得义士相助,保得肉身完转,无以为谢,虽是有些世俗作态,但还请义士不要推辞。”
说完,却是比了两个手势与张入云道“这是‘破’,‘雷’二手印,一守一攻,于义士日后恐有些用处,只是这‘破’手印,于义士现时来说还可如意运用,但这‘雷’手印,却因义士少了参修智慧法门,只可等到他日功行大进时方可使用。切记!切记!”
张入云近日已得方法,见之口中道了一声谢,却是曲掌将拇指藏入四指之内,当下便抡臂一砸,口内大喝一声“破”字,使出了手印。就见自他掌中只生出尺许大小的紫气团,并未见甚威势,旋即却已隐去。
癞大师在旁见如此,反倒赞许道:“义士心智坚凝,只闻一言即可受教,实是难得。只是我佛门这‘破’手印与众不同,遇强则强,遇弱亦弱,方显我佛门慈悲,义士现时并未遇险,却见不得它的威力了!”
当下张入云知得了佛门真印,心里大喜,但知道佛家只讲因果,不重恩怨,此时虽得了癞大师传授,却也不便过于拘礼,一时只口里略为称谢,便将此事丢过一旁。
果然癞大师见他并不为得了真传而惊异,知他有些根性,却是反而欣然点首。
再等二人略为相谈时,却又见那癞皮狗儿,已是衔住了张入云为救自己打出的银燕镖,奔到了他的跟前。
虽是其上已满是狗儿口里的口涎,但张入云仍是笑着接过。当下却又见那癞皮狗趁势,将张入云右手两根取镖的手指舔了又舔。
香丘虽这几日与它打得火热,但都是隔门相望,此时见它去舔张入云的手指,却还是觉得有些恶心,一时只口里嚷道:“张相公,你还让它舔你的手指头,真脏死了!”
癞大师闻了却在旁分辩道:“香娃娃这就错怪了阿罗陀了,虽是它口水腥臭,但却可避水火,义士一身技击的本领,此时这两根手指经它这一舔却是坚韧如钢铁,于他此时的一身功夫却有极大的好处。”
哪知香丘听了,却是恼了,只跑到癞皮狗身前骂道:“你这臭狗怎么这般吃里扒外,人家不过就替你射了一枚钢镖而已,却把所有好处都给了他了!也不想想我喂了你几日的山核桃,还有那么多的鲜奶,这六日里还天天与你玩耍,怎不见也给我些好处!!”
一时她言语无状,却把癞大师也捎带上了。张入云闻香丘说话时不知忌讳,忙欲将她止住,却又哪里能够。
再又听癞大师笑道:“香娃娃若也想得这钢筋铜骨的本事,却也容易,只是你身是女儿家,阿罗陀口涎的效力却要来的浅的多,如义士这般只得两根手指的功劲,却怕是要被阿罗陀舔上三日方可。”
那癞皮狗听着主人言语,忙走到香丘身前,已是寻到香丘的手指,只张开大口便欲舔了起来。却早被香丘惊叫着让了开去。
一时只听香丘红了脸分辩道:“我一个女儿家要这铜皮铁骨的蠢功夫做什么?再说张相公还有急事要赶紧上路,却哪里有这么多时间为此小事耽搁!”接着口里又是一串道理,却是绝口不提自己怕那狗儿口里的腥臭。
如此,香丘又扯动了半日口水方才罢休,当夜,癞和尚又为两人找了别的宿处住下,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张入云见已耽搁了六日功夫,便与癞大师请辞,尚喜自己不曾有甚疏漏,幸未辱命。
而癞和尚自经了一夜之后,一身的檀香也已去了个干净,又换得了原先一身的臭气,那癞皮狗儿此刻也是再无往日的灵动,当下与二人作别后,却是又卧在寺前的石阶上,只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等香丘与它作别时,它才扇扇耳朵,以作对应。
等张入云告辞,走出寺院百十丈后,香丘忽又舍不得离去,却是驻了足,不时的回头张望。
而再看那一僧一狗,却早已是呼呼大睡,一时间地上躺了一人一狗,倒也相映成趣。
但香丘看着那人和狗,却不知怎得竟是依依不舍,神色也渐渐的沉了下去。一时只听她口中称道:“张相公,你看这寺院好不好?”
张入云闻言有些不解,只随口答道:“不错啊,此处天高地阔,有这一座寺院落坐于此,倒真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香丘知他未明白自己的意思,当下却是幽幽的道:“只可惜,我们终还是要离开这里了!”语带惆怅,就是个不醒觉的人,也能听个明白。
张入云本就有些内向,观事体喜入微,再听得这一句话,已是明白香丘是在珍惜这六日里于这宣德寺中发生的一切。
便安慰香丘道:“没关系,日后一定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呢!再说,你如愿意,以后我们也可以经常回来啊!”
听了这话,香丘知道自己心底已被张入云看破,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只口里佯称道:“谁要回来看这只癞皮狗,还有那臭臭的和尚!”
张入云知她话虽如此,但实心里舍不得那狗,一时想起什么,却对香丘道:“其实你如愿意的话,可以让那雪狮子陪你入中原啊!它虽生的有些奇异,但如只变小了的话,也未使不能带在身边的。”
未想,香丘闻言却是摇头道:“不要,我宁可它自由自在的由着自己性子在雪原上飞奔玩耍,那样的话,我才更欢喜。”说完这话,一时却转过头来,对张入云婉言道:“张相公,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谁想,张入云听了却是展颜微笑目注于她道:“当然对!你能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