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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丈不这么想。第一次以为游远威死了,为了要犯的看管问题,他被各大门派的掌门明里暗里羞辱了个体无完肤。而现在突然之间又发现他活了,而且还拐带了他们少林一个弟子!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这第三次再这么无功而返,少林作为武学泰斗的地位可就保不住了!
为了少林……更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拼了!
“吴先生此言差矣!”老和尚清了清嗓子,道,“这个游远威与他人不同,他一人可身系着整个武林的安危啊!大家都知道,他是奉都的首席刺客,必然知道奉都的很多秘密!若是这些秘密能够为我所用,那么消灭整个满手血腥的奉都也便是件很容易的事了!且,这些刺客只需有钱便谁都可杀,毫无道义可言!万一有一天伤害到涟漪小居的人的话……” 玄花冷笑起来:“方丈大师,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难道您会不知道,其实雇佣奉都的刺客杀人的是谁?其实中间有很大部分都是你们‘正派’中人!!借了奉都的刀,杀了自己的人,然后把责任一推二六五,死不承认,谁又能奈你何?”
正派们愤怒地聒噪起来。
“姑娘!说话要有证据!”
“不要乱讲话!否则……”
“根本没有的事!”
叽瓜叽瓜叽瓜叽瓜………………………………
其实仔细想上一想,这种事情马上就清楚了。这十年间被奉都所杀的人数不胜数,各门各派从掌门到弟子甚至到门房都死过,可是,哪里来那么多无聊的邪派门人?有那个钱自己去杀不就好了?
“邪派”是没有顾忌的。
很简单就可以推理出结果除非狗咬狗,否则怎么会这么一堆乱糟糟的毛!
华叶抱着游远威就在小居外密林中的一棵树上坐着,越明华站在他们身边的树枝上。三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居外的事态发展。
“想不到那个死慢性子的吴齐也有这么厉害的口才啊。”游远威道。
越明华笑起来:“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我教他不要说得太快,不经思考就乱讲话,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游远威看他一眼,冷冷道:“你倒是很会做人,为何不自己下去?”
越明华又笑:“若你们下去,事态就会变得无法收拾,我不想辜负仲夜的嘱托。”
华叶道:“对了,越先生,您曾经说过您受过仲先生的恩惠,所以才对我们如此照顾,到底是什么恩惠呢?……啊,自然,您不想说就算了……”
越明华沉默一会儿,呵呵笑了:“其实并非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当初随师父‘神医’天举四处云游行医,一次,遇见剪径的强盗,我和师父的武功都很差,险些被杀,是仲夜路过救了我们。”
“哦……”
“过去我行医的时候是很遂心所欲的,想治就治,不想治就把来人赶走,没有任何规矩。有很多人就因为正巧碰到我心情不好,就那么延误治疗,死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一动也不动,可以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在意的。
华叶的表情黯然起来,游远威发现了这一点,脸色沉了下,抚一抚他的脸,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
“因此我得罪了不少人,很多人向我寻仇,又是仲夜知道了这件事,要我定下了现今的规矩,再次救了我,虽然我并不是很愿意……”
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旁若无人接吻的两个人,便住了嘴,笑了。
外面的武林人士渐渐散去了,越明华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他跳下树枝,往小居内走去。
“游远威,你之所以讨厌我,是因为我们其实是一样的。我们一样的骄傲,却一样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人而努力改变。不同的是你得到了他,而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他……”
仲夜……
细微的,细微的叹息,在密林中渐渐消失了。游远威紧紧抱着华叶,眼睛却望着越明华消失的地方,欲语还休。
正道人士终究还是没有抓到游远威。他伤好之前不能抓,伤好之后却又找不到了,气得那个第三次被放鸽子的方丈捶胸顿足,再次在大家面前演出了一幕引咎辞职的戏码……
仲夜在奉都一处凉亭中怀抱着炎假寐,一阵鸽翅扑拉拉落下的声音使他挣开了眼睛。
鸽子落地之后跳了几下,跳到了他的手上。他捉住它,取下它脚脖子上的铜管,又将之放走。
打开铜管,取出其中的纸条,展开,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
“幸不辱命
越”
他微笑起来,将纸撕碎,让它随风去了。
第四章
那是一僧一俗的组合。俗者一副有钱公子的打扮,身上衣料一望便知相当华贵,连发上系带都是上等丝绸所制;那僧人却一身普通的白色僧衣,头顶剃得溜光,九个戒疤清晰可见。
他们正在西湖画舫上边欣赏美景边喝茶,和悠闲得几乎快睡过去的华叶不同,游远威的脸吊得很长很长。
“啊?”华叶茫然地打起精神,不明所以地反问:“什么说话不算?”
“你说要为我留长发的,但是到现在你还是每天剃头!”
游远威的功力没有完全恢复,心情也还是大不如前,华叶已经尽量小心不要惹他生气了,但是照他那种粗枝大叶的性子,要不惹得暴躁的游远威生气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哦,你说这个啊,”华叶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光头,“这是习惯了,每天早上必定是要剃的,否则会很不舒服。”
游远威砰的将茶杯拍在桌子上,怒道:“你不剃不舒服,就不理会我看着难受么!明明说好了的,却说什么也不遵守诺言,这便是和尚该遵守的戒条不成!?”
华叶摸着自己的脑袋不敢言语。
“总之,从明天起你不许再剃头,再敢违背我的话,咱们就各走各的吧!”游远威说完便转身不再看他。
华叶慌了神,拉拄他背后的衣服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明天我绝对不会再剃头!这总行了吧?”
“没问题!”
游远威虽然没有回头,但唇边却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的仇家太多,现在这种功力水平若是遇见那些人绝对会死得很惨。所以他知道华叶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离开,这“似乎”有“那么一点”卑鄙,可却是必要的。
“啊,不过,远威……”
游远威的脸又吊了下来:“没得商量!”
“不,你听我说……”华叶低声下气地小声说道,“这附近有一座灵隐寺,里面的住持与我相交颇深,既然来到这里,我想最好还是去看一下……”
“不行!”游远威断然拒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现在正被整个武林通缉,若是那位住持非常想要与少林方丈交好,趁着月黑风高把咱们卖掉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他救过我的命……”
“什么?”
“我饿昏在灵隐寺门口,是他救了我……”很耳熟的情节……
“为什么?”
还敢问为什么!!游远威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他本来以为自己与华叶的相遇必定是唯一的,这是他最充满自信的想法,但是现在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同样救过华叶的人,这
在他完全自信华叶不会再次离开他之前,绝对绝对不能让他与任何“危险物品”接触!他知道自己“稍微”有点杞人忧天,但是绝不能就此掉以轻心。
“绝对不行!”
“为什么?”华叶契而不舍。
游远威开始脑袋冒青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总之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要是敢去的话”
“哟!那不是华叶师叔吗?”一个兴奋的声音从岸上传来,游远威僵住。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岸边站了四五个十四五岁的小和尚,兴奋得满面通红地向他们这边挥手。
“灵隐寺的小师侄们,为了答谢住持,我曾教过他们几个招式。”华叶完全忘记了游远威不让他接近灵隐寺的说话,也兴奋地对小和尚们挥手。
华叶催促船家将船靠岸,还未等船舷接触土地,他就急急慌慌地跳了上去。
“师叔一点都没变!”
“华叶师叔啊,再教我们几招吧!”
“对对!师叔教的招式真厉害!后来那些人就再也不敢来我们这里了那!”
“是吗?太好了!师叔还会很多很厉害的武功哟,要不要看?”
“好!回灵隐寺去吧!到那里师叔再……”
游远威手中的杯子被他捏成了齑粉。
华叶在听到那凶残的声音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之前某人对他说的话。
你要是敢去的话!
华叶的背部开始僵硬,忽然明白自己横竖是死定了。
在他们谁也没有发觉的断桥之上站了一个长发飘飘的人,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华叶他们的方向,曾束起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庞,看不清五官。
华叶终究还是用尽全力说服了脸色依然臭臭的游远威,跟小和尚们一起进入灵隐寺。可是他们却完全没有想到,这竟会是他们所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
灵隐寺是江南著名古刹之一,处于西湖西部地飞来峰旁,离西湖不远。始建于东晋(公元326年),当时印度僧人慧理来杭,看到这里山峰奇秀,以为是“仙灵所隐”,就在这里建寺,取名灵隐。五代吴越国时,曾两次扩建,大兴土木,灵隐寺扩建为有九楼、十八阁、七十二殿堂的大寺,房屋达1300余间,僧众达3000人。但在历经了几百年的沧桑之后,现在的它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寺院,香火并不是特别旺盛,只是普通而已。
华叶刚进了寺门,小和尚们就兴奋地拉着他往禅房跑去,大约是要见他们的方丈吧。
被完全遗忘在一边的游远威远远地跟着,脸吊得比之前还要臭。那一群人呼呼啦啦跑进禅房,在外面就可以听到他们嘈杂的声音,而且还夹杂着一个老者的呵斥,让他们保持安静。游远威更是觉得身边飘起了凄风苦雨,冷清得恨不得冲进去把华叶夹在腋下拖走。
他刚踏出一步,却忽然听到了里面传出的华叶爽朗的大笑。他不由微微愣一下,停下了步子。
已经很久了,已经很久很久了……
自从华叶与他一起,再没有分开过以后,就再没有过这样的笑声了。他也会笑的,但都是微微的淡淡的笑,看不出他有什么不满,却也无法感觉到那种表情是真的发自于他的内心。
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他的关系?还是因为失去了以前所拥有的一些东西,所以开始后悔了?
游远威自己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他和华叶所生长的环境完全相反,所以不可能站在华叶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可是他想知道,华叶是真的真的很想和他在一起吗?如果那个被弄成残废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人,难道华叶也会这样做吗?
……他很不希望自己这么想,因为他知道,答案绝对是肯定的。
游远威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隐隐抽痛,然后抽痛的地方传到了胃,胃开始痉挛了。
自从他的伤好了以后,华叶就说什么也不再接近他,更不要说让他抱他。只要游远威有那么一点情难自禁的样子,他马上在光天化日之下打个哈哈说句“今天月亮真好啊”逃到一里以外去。
他很想碰华叶,不只是因为情欲,他想确认这个简直与人间烟火无缘的该死的和尚是属于他的!
然而……他不能再犯……那一天的错了。
这或许就是他杀了半辈子人的报应,他居然爱上了一个甚至连“爱”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清心寡欲的和尚,被他耍得团团转,却无法恨他,并且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得到“真正的”他。
他慢慢地折转身,往大殿的方向去了。
灵隐寺主要建筑由天王殿、大雄宝殿、药师殿和云林藏室组成。天王殿是寺院里的第一重殿,这座重檐歇山顶建筑正中供奉弥勒佛,背后是韦驮菩萨,两旁分列着南方增长天王、东方持国天王、北方多闻天王和西方广目天王,四大天王手中分别执持着不同的法器,象征着“风调雨顺”。
游远威站在匍匐于地上烧香拜佛的人背后,呆呆地看着庄严却又狰狞的神佛。
这就是华叶所信奉的东西。他听说过,华叶三岁就被发愿供奉佛门的父母送入少林寺,从那时候起,华叶就每天都在面对着这些东西,虔诚地拜伏着这些金银泥塑的东西,从来没有怀疑过。游远威看了很久很久,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其实是在吃醋,一直都在吃醋,而且吃醋的对象还是这些摆放在冰冷殿堂之上的,没有慈悲,没有生命,不知道神佛什么时候才可能降临的东西。
太可悲了。如果对方是人的话,他还可以用自己所知道的任何方法去杀掉那个家伙,可是他不是。他所必须面对的却是一种无形的东西,一种裹着无生命的外衣,不知道里面究竟包藏了什么东西的东西。
胃好像抽痛得更厉害了。他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但是在他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一个长长的飘忽的影子飘舞了过去。
“谁!”游远威大喝一声,右足轻一点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向那人影消失的地方紧紧追去。
人影发现他追来,本来似乎要往后殿去的方向忽地一拐,往后山跳跃而去。
那人影飞掠得相当迅速,游远威的轻功算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但在用上了九成力的时候,依然无法追上那个奇怪的人,反而由于功力未完全恢复而慢慢感觉到了疲劳,那人影见他已无后继之力,更加紧了腿脚的功夫,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后山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游远威恨恨地停下脚步,一脚踢上了离他最近的苍天古木。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别说相貌了,连那人是男是女他都没看清!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这个人来自何处?所为何来?会不会是为了他和华叶?如果是的话,那这里就不能再呆下去了。游远威很高兴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理由让华叶离开这里,说他吃醋也好,说他小人行径也好,无所谓。华叶已经说过了以后就一直跟他在一起,那么他就只允许华叶跟他一个人在一起而不是一群人。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让华叶再在这种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停留更长时间,那让他感觉到不安全。
“你终于还是回来了。”住持执起紫砂茶壶,微微倾斜壶身,一股细细的水流就从壶嘴中洒落下来,落入小小的茶杯中。
“是。”华叶看着那水流,面上竟有些窘迫,“小僧……我当初是说过不会再回来的……但是……”
“但是,坳不过那群小子对不对?”住持满是皱纹的脸转向门口,对那群还挤在那里的小和尚们怒目而视,小和尚们吓得一哄而散。“当时的事,还记在心上吗?”
华叶低头道:“是的。”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也就是说,你终于可以不再像那时候那般内疚了。”
“不是那样,”华叶皱眉,叹气,“我可能此生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所以我不能再做十八铜人之首。而今,我连和尚也不是了。”
“哦?”住持微讶,“你还俗了?为什么还穿这一身?”
“呃……那个……”华叶挠挠头皮,“因为我不会打理头发,也不习惯穿俗家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住持放声大笑,道,“华叶啊,你始终还是最纯的心境呢!看现在的人,能比得上你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华叶困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住持又笑了两声之后,忽然停住,以极为严厉的口吻说道,“华叶,现在全武林都知道了你竟帮助一名奉都杀手逃走,整个白道都在倾尽全力追杀你们,你不觉得你于此时出现在我灵隐寺非常危险吗?”
华叶淡笑:“若连住持都不能信的话,我就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还有哪里是我们的安身之所了。”
住持微笑,刚想点头,便听外面有人暴喝一声,一人掀开帘子就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我们’的安身之所!只有你一个人想留在这里吧!”
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华叶就吓得一激灵,等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进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大退三步,咣啷一声碰翻了椅子,他一个收不住势子也一跤绊倒在了地上。
“喂!远威!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