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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菲雨,朱菲雨。”她伸手和洛提握了一握,手缩回一半,偷瞄旁边那个沉默开车的男人,想一想还是悄悄收回来。让人家专心开车好了。
后照镜上,阿比塞尔也瞄她一眼,不过深黝黝的眼底看不出所以然来。
不知道教授他们怎么样了?她的心沉甸甸的,又怕多问会引两位大哥大大的不满。
政府军固然不是好人,革命军也不见得多有善意。君不见,有多少革命分子拥有权力之后,就变成另一个贪腐集团?虽然说他们今天是来救人的,未来会怎样还很难说。
阿比塞尔又看她一眼,突然从口袋里抽出一个对讲机,用方言说了些什么,不久另一端传来吵杂的声音,回复了他的话,旁边的洛提听到之后,露出笑容。
“我们的另一路人马已经接走教授一行人了,你不必为他们担心。”洛提笑道。
菲雨顿时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灿亮的笑容。
“谢谢你。”她又转向身旁开车的男人,郑重地点点头,“谢谢你们赶来救了大家!”
阿比塞尔似乎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轻嗯了一下,嘴角淡淡牵动一下。
“你也是美国人?”洛提又有疑问。
“不,我是台湾人,目前在美国布朗大学念研究所二年级,霍华教授是我们的指导老师。”既然知道教授没事,她的心情轻松了一点,笑容也多了起来。
“原来是一群书呆子。”洛提点点头。
“喂!”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提赶快讨好道:“我只是想,你长得这么秀气可爱,一定不是粗手粗脚的美国人。不过美国什么人都有,那也很难说!”
什么叫美国什么人都有?菲雨登时啼笑皆非。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她注意到车子不断往前开,依照地图来看,再过去是一整片平坦的高地,几乎没有任何遮蔽物,接下来会直接进入东漠地区。
勒里西斯的沙漠地形和中东不太一样,是比较类似蒙古戈壁那样的砾漠,环境极为干燥酷热,寸草难生。
“国际红十字会和联合国医疗团在东漠地区设了一个难民收容营,政府军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击那里。我们会把所有人送过去,你们可以在医疗团的庇护下离开勒里西斯。”
回答的人竟然是阿比塞尔。
菲雨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发现自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在叫什么?”洛提感兴趣的问。
“他竟然会说话。”她呆呆地说。
“噗!”洛提当场捧腹大笑!
对了,她想了一想,他们之前也交谈过,他当然会说话。
阿比塞尔瞪洛提一眼,脸色竟然……有点深的样子?
“啊。”她不知道自己又呆呆地叫了出来。
“你又'啊'什么?”这次是阿比塞尔自己问的,脸色有点不善。
“你、你会脸红。”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是人,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阿比塞尔满头黑线。
“也对。”她点点头。
“什么'也对',噗哈哈哈哈哈!”旁边那个吵死人的家伙再笑下去就要断气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被他钳住的地方已经出现一圈深深的印痕。
就是他干的好事!她偷瞪他一下,却发现阿比塞尔眼角也在瞄她的手腕。哼哼,菲雨故意把袖子高高卷起,让他大大惭愧一下。以德报怨这种事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他的视线立刻转回正前方,继续刚正不阿,目不斜视,菲雨不禁气结。
洛提在旁边被他们两人的眉来眼去逗得很乐。
一阵模糊的隆隆声响了起来,自远而近地越来越清晰。
阿比塞尔一凛,迅速和洛提交换一个视线,洛提探头往窗外一看,咒骂了一声。“该死,是直升机!”四周空旷没有遮蔽物,直升机的引擎声大老远便听得一清二楚。
车子内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阿比塞尔拿起对讲机,迅速向另一台卡车的驾驶说了几句,两辆车同时踩下油门,噗一声向前飞冲!
“直升机?谁的直升机?”菲雨紧紧扶着仪表板,一头雾水地问。
“政府军。果尔多的攻击式直升机。”阿比塞尔看她一眼。
所以是上头有武装的那种恐怖的直升机?
“停车!停车!”菲雨突然大叫。
“你疯了!现在怎么能停车?我们必须赶在直升机飞来之前快点开到有掩护的地方!”洛提叫道。
“停车!”菲雨坚定地按住阿比塞尔的手。
阿比塞尔突然踩下煞车。
“妈的,你真的停车了?”洛提怪叫。这家伙不会是太久没见过女人,被迷晕了吧?
菲雨快速在脑中翻阅所有和勒里西斯有关的地形图。
“直升机还有多久会追上我们?”她问。
“半个小时之内。”阿比塞尔沉着地回答。
“相信我,在半个小时的车程内都还是一望无际的空地,没有任何遮蔽物,我们再往前开,只是送死而已。”
虽然以前没有亲自来过,但是出发前她已经把卫星地图、平面地图、山势图、所有图书馆里找得到跟地形有关的资料全烂记于胸。
“你怎么知道?”洛提不服气地叫道。
“因为我是个'书呆子'。”菲雨没好气地道。“我们必须转向南方,那里的地势开始转高,在距离现在十分钟的车程有一片广大的岩山——”
她还在讲,阿比塞尔已重新发动引擎,掉头朝南而去。
“你怎么就这么听话?”洛提怪叫。
连菲雨自己也吃了一惊。他就不怕她说错吗?
“岩山又怎样?石头山也藏不住人的。”洛提焦躁地道。
“但是你们勒里西斯的石头山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她微微一笑。“那里的岩层错落起伏,经过千百年的风化作用,产生了一些极为微妙的'风穴'。”
“风穴?”洛提疑惑道。
“对,就是由风力穿透侵蚀成的天然通道。因为岩山坐向的关系,风一吹进去就不容易散掉,所以几万年来切开了岩石,形成四通八达的甬道。”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阿比塞尔低沉问。连他们本地人都不晓得中南部有什么奇怪的风穴。
“书呆子就是专门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她摊了摊手,“根据最新记载,曾经有探险家从中部高地进入风穴,出来的时候已经在东漠地区的边陲了。我们抛弃卡车,在风穴里徒步前进,虽然速度比较缓慢,但是总比在开阔的空地里被机关枪扫射安全多了。”
“请问你的'最新记载'是指多新?”洛提有点不确定。
“二十五年前。”
“二十五年前?”又有人怪叫了。连阿比塞尔都对她挑了下眉毛。
于是菲雨姑娘大大不爽起来。
“你们国家过去十年发生过大地震吗?”
“没有。”
“中南部的高地打过仗吗?”
“那里都是一堆一堆的石头,连住人都不行,谁会去那里打仗?”
“那不就对了?”
地质学界对于勒里西斯的研究虽然有十年的断层,但是过去十年间,勒国并没有发生大规模会影响地形的天灾,所以她认为,像风穴这一类地理现象,绝对不会在短期之内消失。
两个男人还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她叹了口气,向他们保证——“先生,你们或许是勒里西斯人,但是请相信我,我比你们更了解这个国家的地形。”
第三章
轻柔的女性嗓音在岩壁间轻轻敲击,诉说着跟石头有关的小故事。
“这个也是火成岩,就是火山熔岩硬掉之后变成的石头。”
“我们这里有火山吗?”一个小小孩含着手指问。
“这里没有火山,不过很久很久以前,地球是一颗大火球,后来慢慢冷却下来,才变成我们现在站的地面,所以很多石头都是火成岩。”
“很久以前是多久,像杜亚长老小时候那么久吗?”另一个大一点的小男孩躺在她身边问。
“嗯……还要久一点。”
“像村长小时候那么久?”另一个小孩问。
“还要久一点。”
“像村长的爸爸小时候那么久?”又一个小孩插嘴。
“还要再久一点。”
“那到底是多久?”第一个小孩含着手指说。
“差不多四十几亿年以前。”
“哗……”
阿比塞尔坐在暗处,观察躺在小毛头中央那个孩子王。她的嗓音在静夜里有着安抚的味道,小朋友们渐渐从恐慌中放松下来,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挨着她睡着了。
他们进入风穴不久便天黑了。果尔多对地形不熟,又不知道里头究竟有多少革命军,不敢贸然进攻,目前只是在山下留守,等天一亮,可能就会大举进攻。
阿比塞尔提着从卡车上卸下来的卫星电话,到一个不会吵人的角落,拨通总部号码。
值勤的军官立刻接起来。
“果尔多带了多少人追过来?”阿比塞尔低沉地问。
“一开始只出动一个连的人,后来他们发现你可能也在其中,又回去调了两个连的人马,准备将你活捉。”
所以果尔多的主营只剩下不到一百个人留守。
阿比塞尔毫无笑意地一笑。“既然他连老巢都不顾了,让艾洛带一路人马去夜袭,把他的军营闹个天下大乱。”
愉快的笑声立时在无线电的那端响起来。
“遵命!”
“记住,若果尔多的军队回防,不必和他们硬拚,以扰乱军心为目标即可,动静尽可能的做大,把能烧的东西统统烧了,人员安全撒退为第一优先。”
“是!”那端精神抖擞地一应,收线干活去。
他把卫星电话收好,眼神一扫,一道玲珑人影在转角处踌躇不前。菲雨无意间听到他正在做军事指挥,似乎有些无措。
阿比塞尔站在岩隙的缺口前,月光正好照出他浅浅挑起的嘴角。
“过来吧。”
她松了口气,主动走过来。
“我一直在担心他们明天追上来怎么办,幸好你还留了这一手。”
其实,当一行人走入风穴时,她便有些后悔了。虽然在旷野中只有被直升机射杀的份,可是他们躲在风穴内,无论那两台军用卡车藏得多好,最后都一定会被找到,到时候果尔多率人追了上来,他们除了七个武装的军人之外,其它就全部是老弱妇孺了,一样是死路一条。
可是当时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可想,她只好硬着头皮前进。
阿比塞尔看着她。他们两个看起来都很狼狈,他的满身尘土就不用说了,她也一样灰头土脸,长袖衬衫只剩下一边袖子,另一边下午用来替一名被岩石划伤手臂的小孩包扎伤口了。
但月光洒在她沾着灰沙的玉白面容上,美丽异常,她黑眸中的宁静镇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即使再大的困难也一定都会安然度过。
“这个地方很美。”他低沉的嗓音在夜色里荡开。
“这是日积月累,经过千百万年才形成的风穴,即使人力凿造都不见得能如此巧夺天工。”
“嗯。”他借着月光打量四周的岩壁。
这些风穴并不是深黑漫长的山洞,而是有许多漏洞的山道,所以月光照得进来,他们也没有掌灯,以免被山脚下的人发现。
由于巨岩磷的,乱石堆栈,吹进来的风刀大多是切在石头与石头的缝隙间,形成的甬道,所以所谓的“风穴”毋宁更像“风廊”。他们行进之间必须特别小心,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以免被天上穿梭而过的直升机发现。
正想着,一架直升机又往下打着探照灯,嗡嗡嗡嗡地飞过。
菲雨一惊,下意识往旁边缩了一缩,阿比塞尔自然而然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宽实的怀抱里。
“不用怕。”
淡淡的三个字,化去了她心底的忧虑。
“如果半夜你们的人闹起来,果尔多只是调一半的人回去,另一半明天继续攻进来怎么办?”
他的微笑充满对敌人的了解。“果尔多生性多疑,他的老巢半夜被人进攻,他一定会怀疑自己中计,躲进山里的这群老弱妇孺只是为了将他调虎离山而已,所以他一定会拚老命把所有人马调回去。等他发现不对劲,这一来一回,起码耗掉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够我们赶到安全的地方了。”
到底这种军事上的盘算,长年征战的他比她内行多了,她叹了口气。
“以我们中国的三十六计来讲,这一招叫做“围魏救赵”。你当初听我的话往风穴而来,就已经想好这一步了吗?”“且战且走罢了。”他淡淡道。“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一条计不行,总会再想到另外一条。”
她怔怔看着他。这些年来,他便是这样且战且走,庇护着在他羽翼下的一切吗?
突然觉得身旁的男人好巨大,她第一次对这个国家的一切有了想法。
她轻叹一声,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此举似乎不恰当,但惊吓了一天,她需要一点安稳的力量。
他的味道淡淡飘入她的鼻间,有着汗味和尘土的气息,其实……还满好闻的。
长月当空,一个娇柔的异国女子伴着一个骠悍的革命军领袖,两人动荡了一整日后,悄悄地抓住一丝安宁。
“吓!”
在前头带路的菲雨,差点一脚踩进数十公尺深的地缝里。
阿比塞尔及时把她揪进怀里,她吓白了脸,全身软瘫在他身上。
这地道缝可不在她读过的纪录里。
菲雨头痛地看着横在眼前的难题。
有一道宽大的石头缝子就裂在他们眼前,宽约三公尺,深就不必提了,反正看下去望不到底。
“书呆子,这下该怎么办?”洛提还有兴致调侃她。
菲雨观察一下地势。
裂缝是从岩壁下面延伸出来的,表示岩壁和地面是由不同的巨岩构成。这道巨缝一路横升开来,甚至裂到岩壁外面去“即使他们绕到外面,一样绕不过去。唯今之计,就是找个东西架在岩壁前,让大家扶着岩壁慢慢走过去。
洛提老爱找她抬杠,两个人早就混得不能再熟了,她又好气又好笑,抆起腰故意凶巴巴的说:“还不赶快找找看有什么枯木可以当桥梁,亏你一个大男人的,难道这种活儿还要找我?”
洛提摸摸鼻子,看看她后面那个男人,阿比塞尔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啧,有异性没人性,算他倒霉!
他招呼了另外两个军人,三人从裂洞钻出去,分头寻找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这个成了,来吧!”十几分钟后,三个人抬回一段干掉的枯树。在这么贫瘠的地方还能找到这截树干,真是难为他们了。
树干架上去,长度刚刚好。一行人手扶着岩壁,一个一个慢慢地走过去。
说来有点丢脸,菲雨怕高。她不是怕高山高楼层高悬崖的那种高,而是怕这种只要踩错一步就整个人滑下去的高。
阿比塞尔要她第一个走,她死活不肯,终于等到所有人都通过了,只剩下他们两个,菲雨硬着头皮,冷汗涔涔,小心翼翼踩下第一步……
“啊—”
莫非定律发生了,被几十个人踩过去都没事的树干,轮到她踩第一步,整根木干轰隆隆跌入深洞里。
她吓得尖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二度捞住她。菲雨脸色惨白,浑身扑簌簌发抖,再也顾不得颜面地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太过分了……呜,好可怕……怎么会这么深?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接住你了。”他被哭得手忙脚乱,又忍不住好笑。看她平常一副镇定的样子,怎么哭起来这么孩子气?
“呜……我最讨厌独木桥了,呜呜……”
“喂,现在怎么办?”洛提在对岸叫:“我们刚才里里外外全找过了,四周寸草不生,这根本头都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现在上哪里生第二根?”
阿比塞尔想了想,当机立断。
“给我们一点食物和一壶水!”
洛提还没动作,旁边一名村人已经把一壶水和一包食物掷过来。“洛提,你带着大家先到红十字会的营地去,我和菲雨另外找路走,我会将她安全送到地方,你不用等我们。”
“这些风穴东一条西一条的,我不会认路。”洛提搔搔脑袋。
“我会。”菲雨的学弟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了。吹进来的风向会形成一定的纹路,所以只要懂得原理,要认路并不难。
两队人马只好分道扬镳。
“呜……欺负人嘛……为什么偏偏轮到我就……呜……”有人还在哭。
阿比塞尔领着她从一个孔洞里钻出去,沿着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