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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宋家慧想起他说今天要去新买的公寓看看,转念一想,还不放心,追问道,“你那里怎么那么乱啊?”
邱茂林不耐烦了:“能不乱吗?我在阳台上呢。家慧,我觉得主卧应该装一个电视插口。买一个25寸液晶电视挂在墙上,不占空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躺在床上看电视。”
宋家慧心里甜甜的,但还是带着情绪:“你还知道你整天不着家?你可得管好自己,别让外面的野狗给叼去。”
说完,就挂了电话,仰面一靠,自己审视着自己:我这是哪来的这么大火啊?然而,王动的话却时时在她耳边响着。她不安,可恶的是,那条领带也不时在眼前飘来飘去,怎么也驱赶不走。
快到中午的时候,她一个电话把马翎子叫来一起吃自助餐。当她们端着托盘在食品陈列台前挑选的时候,她忍不住问马翎子:“你觉得我们家茂林怎么样?”
马翎子被逗乐了:“你跟他过了二十多年,还问我?”
宋家慧给自己找托词:“人说距离产生美,你肯定看得比我清楚。”
马翎子心不在焉:“我四处跑活儿,自己的事情还忙不过来呢,哪有工夫看你老公。不过,这回茂林真是帮我大忙啦。记得那个天津的大钱包吧?就那个魏总,他基本上答应给我一点活儿了。人家是大厂,牙缝里剔出来的就能把我撑饱了。你知道吗,他不但让我印一批信纸和信封,还有手提袋呢。一只袋子,我大概能提三毛钱,他订一万只,我能赚三千块钱呢。”
“不错呀,是笔大买卖。”宋家慧一面替她高兴,一面还想着茂林的事情。
马翎子没那么多心眼,坐下以后,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伸手捋了捋宋家慧的头发,又观察着她的眼角,发出一声叹息:“哟,蝴蝶斑啊。家慧,这可是个信号,咱们都老了。”
宋家慧被她说得紧张起来,也观察她:“你还好。奇怪,比我操劳多了,你怎么不长呢?”
马翎子笑着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嗳,你什么人啊,盼着人家老啊?”
宋家慧一脸坏笑:“我明白了,没老公的人,少受折磨,活得比较清淡。”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饱婆娘不知饿婆娘饥。”
宋家慧说:“可也是,一个怨妇守空房,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马翎子被她说到痛处,低着头一个劲扒拉饭。过了一会儿,才问:“家慧,你跟茂林正常吗?我是说那事儿。”
宋家慧羞红了脸,左右看看,悄声回答:“偶尔,没什么兴趣。”
马翎子说:“才四十多岁,人家说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呢。那会不会是雌激素减少啦?家慧,你别不爱听,你可能真到更年期了。至少奔那儿去啦。”
更年期的幸福生活(七)(3)
宋家慧一阵心慌,她最怕提到“更年期”这个词。想着,她不由得叹息:“那可怎么办呀!哎,你太没同情心了,帮我想想办法呀。”
马翎子说:“我听说有一神医,挺绝的,可以推迟闭经期的到来。”
宋家慧很感兴趣,马上问:“是打针,还是吃药?”
马翎子说去了就知道。她领着宋家慧过了好几条马路,才在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私人诊所前停下,那诊所的门口挂着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赵医师诊所。
马翎子有些难为情,犹豫了:“原来就这么个不打眼的地方?家慧,我也是看广告才知道的,要不,咱们免了吧。”
不料宋家慧却求医心切,说地方不在大小,智慧都在民间,拉着她进去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诊床上躺着一位女士,两只脚上各缠着一块白毛巾,通着电线,样子很痛苦。而正在给她按摩背部穴位的那个四十来岁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大概就是赵医师,见她们进来,回头微微点头一笑,解释说:“别紧张,这是电疗,腿上是正负两个电极。”
马翎子胆怯了,小声问宋家慧:“也不知道他用的电流是多少伏的?”
宋家慧坦然一笑:“要是有效果,人家能做,我怕什么?”
不管马翎子怎么劝阻,她还是花了一百元钱做了一次。晚上回到家里,总想着奇迹会发生,对着梳妆镜抹脸上那块蝴蝶斑。
邱茂林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联播》,由于一天都在收拾新房,他又累又饿,忍不住问:“家慧,什么时候吃晚饭?”
宋家慧没搭话,拿起桌子上的祛斑霜挤出一点,继续往脸的另一侧抹。
邱茂林起身把餐桌边的椅子拉出来,提高嗓门追问:“你今天不吃饭啦?”
宋家慧正在分析判断那位赵医生的方子灵不灵,烦躁地回答:“你没长手啊?哪条法律规定的,做饭就一定是我的事儿?你想吃饭,开煤气灶,烧水,下面条,打鸡蛋。这些你不会?”
邱茂林终于耐不住了,一边进厨房把饭菜一样样地端出来,一边叨叨着:“从回来到现在,就坐在那儿抹呀抹。抹什么呀?还能抹到十八岁去?”
宋家慧反唇相讥:“嫌我老了是不是?再不抹,我就八十啦。”
邱茂林明白再说下去又要开打,只好紧闭着嘴去厨房取碗筷。这一晚上,俩人谁也没理谁。宋家慧躺在被窝里不禁又想起马翎子,心里怪不舒服的。
此刻,马翎子也在默默地流眼泪。
事情源于王动的一个怪念头。傍晚的时候,她去了王动那里,俩人一起包了顿饺子。王动酒足饭饱,取出一张他手书的条幅兴冲冲地问马翎子:“你看这幅字,写得如何?”
马翎子不懂书法,又不愿意驳他的面子,就说了句“我喜欢”。王动立刻从包里找出一个开了口的信封,递给她,说:“翎子,有件事儿我想跟你通报一下。”
马翎子问:“什么事儿这么神秘呀?”
“好事儿。看了信你就清楚了。”
马翎子从里面取出一张打印好的纸,认真看了看,原来是一张《全中国当代书法名人大词典》组委会寄来的函。
马翎子马上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王动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还陶醉在当书法家的兴奋中,在一旁眉飞色舞地讲着:“组委会很重视我的作品,这是入选通知,上了这个大词典,我可就是书法名人啦。你说,这是不是个喜事儿?我想好了,就把你喜欢的这幅字给他们寄去,让他们印在词典里。”
马翎子指指信的内容:“他们收录你的作品,是要交两千块钱的。”
“只要组委会承认我是书法界的名人,交两千块钱也值得啊。”
马翎子见他鬼迷心窍,只好把话挑明了:“我看这完全就是一个骗人的圈套。我是给印刷厂揽活儿的,经常看见厂里印什么当代诗人词典、著名企业家词典,只要有人出钱,还有掌鞋匠大词典呢。”
“掌鞋匠能编词典?”王动一听,顿时感到受了侮辱,“你拿一本我看看。”
马翎子耐着性子解释:“我这不是比喻嘛!王动,听我的话,不能上这个当。他们就是利用一些人的虚荣,什么词典都敢印。我是搞印刷的,不就排版印刷吗?简单得很。”
更年期的幸福生活(七)(4)
王动不但没有被她说服,反而生气了:“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就怕我出名,怕我以后不听你指使。”
“你说哪儿去了?没意思。”
“是没意思!”王动一时难以控制自己,大声嚷起来,“我知道什么有意思,跟邱茂林在外面鬼混,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那才有意思呢!”
马翎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太狭隘!心胸狭窄!简直是卑鄙!”
“你再说一遍!”
马翎子喊着:“我说了,你就是狭隘、卑鄙!”
王动一把将马翎子推倒在床上,自己跃身扑上去,将她摁在下面。马翎子声嘶力竭地骂着,反抗着,恼怒的王动在她的屁股上狠狠捣了两拳。
“你敢打我!”马翎子奋力挣扎,一抬腿,膝盖顶了一下他的要害,王动顿时疼得一弓腰,双手捂住了那里。
马翎子趁机翻身起来,理理头发,愤愤地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打人,你也太过分了!”
王动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忍着痛为自己辩解:“我没打你。我只是把你摁在床上了,根本没打你啊,‘摁’和‘打’有本质的区别!”
“我可没有耐心去区别!”马翎子穿好衣服,愤愤地回了自己家。
王动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后悔不迭。第二天上班后像丢了魂一样。财务科的小张看出了苗头,走过来调侃。
“老爷子,不会是网恋了吧?有什么话,跟我们说,千万别憋着,落下病。”
王动叹了口气,没搭话。
小张继续说:“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我教您怎么哄她。小吵,在她腮帮上嘬一口就好了;如果是中吵,就得破费了,买一束花;还不行,您得狠狠心,玩一趟新马泰,保证能转危为安。要是大吵呢……”
王动被惹烦了,白了他一眼:“走走走,不帮忙,拿我老头子开心!”
小张看他真生气了,忙敛起嬉笑,认真地想了想,凑在他的耳边教了他一招。王动眼前一亮,心想:怪不得这帮年轻小伙子交桃花运,糊弄女人还真有一手呢!
马翎子在印刷厂忙了一天,下班的时候,忽然接到了王动发来的短信,说他已经接了闪闪,约她今晚在老虎石餐厅吃饭。
马翎子本来不想理他,但想到闪闪,只好去了。
老虎石餐厅依江而建,靠江的一面全是落地的玻璃大窗户,江上的景色尽收眼底,使得就餐的客人仿佛置身于敞亮的江边,心情舒展了许多。
马翎子赶到以后,闪闪正和王动坐在靠里的一个餐桌旁喝饮料。看见妈妈,她立刻站起来欢叫着挥手。王动也赶快起身迎过来,一脸笑容:“太好了,我说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马翎子没有理睬他,径直走到闪闪旁边坐下,在她的小脸上狠狠地亲了几下。
王动马上向服务员招手说:“可以上菜了。”
服务员应声离开后,他又讨好地对马翎子说:“今天晚上我完全是按照你的口味点的菜,保证你爱吃。”
有闪闪在旁边,马翎子也不好发火,低声警告王动:“打闪闪的主意,亏你想得出来。”
王动感到事情有了松动的迹象,赔着笑脸:“我是想,一家人聚一聚嘛。闪闪总吃家里的饭,也腻了,出来换换口味。”
菜一道一道上来后,王动一直看着马翎子的脸色频频给闪闪夹菜。闪闪吃得津津有味,马翎子却很少动筷子。
这时,大厅里的电视里传来《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背景歌声。一位打扮时尚的女主持人走出来,声音绵绵地说:“各位宾客,这首歌是王动先生送给他的女友马女士的,王动先生说,千言万语都无法表达我对你的歉意和深深的爱。希望你能原谅我,让我们共度好时光。”
马翎子想不到王动会想出这一招,一时感到不知所措了。她扭头看看王动,发现他正用乞求的目光望着她。
更年期的幸福生活(八)(1)
其实,这个晚上王动在马翎子身上下的工夫还不止在小小的餐厅里。快八点的时候,宋家慧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没有发信人的落款,内容是请她马上看平海电视台第三套节目。
“平海”二字吸引了宋家慧,她马上换到了那个频道。电视上正在播放一则治疗脚气的药品广告。她以为是谁搞的恶作剧,正要换台,电视上一首委婉动听的《月亮代表我的心》响起,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下面打出醒目的字幕:“这首歌是王动先生送给他的女友马女士的,王动先生说,千言万语……”
宋家慧吃了一惊,连忙喊邱茂林过来看。俩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直到开始播出另外一个人点的下一支歌,他们才回过神来。
邱茂林一龇牙:“唉,我说家慧,你给马翎子介绍的这个男朋友,是不是有点那个……老皮,装嫩!”
宋家慧觉得很没面子,尴尬地说:“这个王动,越来越……酸死我啦!看吧,明天宾馆肯定传疯了。不知马翎子看见没有,我给她打个电话。”说着就要拿电话。
邱茂林伸手拦住了:“这样的人也算男人?恶心!”
宋家慧盯着丈夫,尖刻地追问:“瞅你那一脸幸灾乐祸,是冲着我来的吧?再嫩,再酸,也比没心没肺强。”
邱茂林明白她指的是谁,就不再说话了。宋家慧却还没有尽兴,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说着痛处了吧?谁家男人整天不着家?少了你,地球还不转了呢!告诉你,我最恨你这种态度,要么就不着面,整天在外面瞎忙,三更半夜才回家。要么杵在你面前,跟大爷似的,不理不睬。我就像地主家没人待见的小媳妇……”
邱茂林再也忍不住,“腾”地站起来:“你还有完没完。刚过两天好日子,你又开始了。我怎么叫没心没肺啦?我在外面拼命地工作,搭上晚上休息时间,我为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邱颂出国留学多赚些钱?”
邱茂林越说越气,索性进了另一间卧室,“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宋家慧气冲冲地追过去,朝着里面大喊:“你摔什么门?有本事别在家发火,上你的单位加班去啊!”
这话正中邱茂林下怀,他披了一件外衣就出门了。
一口气到了会展中心,邱茂林开始认真地审看参加展览的宣传海报和展台布置。科研室的小谭等五六名干部见他来了,一窝蜂地围上来。
邱茂林交代说:“咱们农资局这次展览一定要办得有力度,有特色,这样才能有影响。楼上的会议室也要布置十块展板,把产品的内容都写上。”
小谭说:“主席台后面的展板已经有了,还要再布置十块?放哪儿啊?”
邱茂林说:“这还要问?你开会的时候,总是溜号,对吧?东张西望的时候,你看哪儿?”
小谭摸摸后脑勺,笑了:“明白了。处长,您真是滴水不漏啊。”
“这叫眼球经济。开会的人听不进去,我得让他看进去。小谭,无残留农药的推广清样拿来我看一下。”
小谭说:“那个是海伦负责的。”
“海伦?”邱茂林不知她是谁。
“对,您还没有见过呢。是从业务处借过来帮忙的那个女孩。”小谭转身喊了一声,“海伦——”
“什么事儿?”不远处,一个二十多岁清秀漂亮的姑娘应了一声,手里拿着一沓清样小跑过来,到了邱茂林面前,在桌子上摊开。
邱茂林很惊奇这个女孩子的机灵,他认真看着清样,夸奖了几句,又随口问道:“工本费是多少?”
孙海伦说:“一本一块七。”
邱茂林忽然觉得这活马翎子能做,琢磨着该不该给她打电话。
马翎子并不知道王动还在电视台给她点了歌,光是听完餐厅里点的歌已经就有些感动了。王动一直在观察着马翎子,她的情绪变化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抓住时机诚恳地说:“翎子,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就是个心意吧。”
马翎子眼圈红红的,欷着:“说实话,我挺感动。”
“那就好。翎子,你感动就好。说明你已经接受我的道歉了。”
马翎子没有正面回答,感叹着:“四十多岁的人啦,平生还第一次有人给我点歌呢。花了不少钱吧?只是……以后别这样了,花钱不说,还有点做作。”
更年期的幸福生活(八)(2)
王动分不清她这是谦辞还是真实想法,笑了笑,拿起两杯红酒,递给马翎子一杯,自己拿起另一杯和她碰了碰。
吃完饭,夜已经深了。王动主动提出要送马翎子回家,马翎子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没有拒绝。王动心里暗喜,手里拎着打包的剩菜,陪着她回到家。
马翎子说:“已经到家了,你回去吧。”
王动心里一凉,轻声细语地恳求道:“要不……我今晚就住这儿吧。”
马翎子蓦地抬眼看着他,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