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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已经要爆炸了,现在的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万万没有料到,连安静都变成一种奢求了。没几分钟,一大群应该已经在享用晚餐的同学全冲了回来,二话不说拉起我就要往外走。
「喂,干嘛?要带我去哪里?」我问,我当然有权利问,还有同学们脸上的无尽的兴奋……说不好奇是骗人的。
「出现了啦!那个人又出现了!」
「刚才没仔细看,还以为是你耶,你们真的长得有点像。」
「会不会来认亲的啊?他搞不好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喔……天啊!怎么那么像连续剧?」……
在每个人都抢着说上一句的情况下,我没有插话的余地,但脑筋一转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知道建纶已经回到台湾的帅哥,又来找我了,是吗?
也好,就听听看他想跟我说什么。
我的从容反倒成了罪恶,每一个人都在催促我「快一点」,像是等不及要看一场精采好戏。
被推挤着来到校门口,我一眼就看到那个女同学们争相尖叫的对象——的确是个很俊美的男孩子,加上一身的白色打扮,更给人一种潇洒飘逸的感觉。乍看之下,我们两个的轮廓是有些相似,但可能是自己对自己的脸孔比较熟悉的缘故,看第二遍时便不觉得像。
看样子,他也认出我了,挺着胸膛往我的方向走来。
我顿时感受到一股极度自信带来的自傲的压迫,不知道同学们是不是也这样想,只见大伙儿默契十足的往两旁退开。
就这样,我被孤立了,不太好受。
那个男孩的脚步,理所当然地在我面前定格,开口的时候,全世界配合着安静下来,像是丝毫不敢亵渎他的尊贵似的,我因此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吐出的每一个没染上半点尘埃的字:「你好,罗、仲、霖。」
「你好。」我觉得有些别扭。他的问好不像是问好,我能轻易地感受到他字里行间透露出的不友善——甚至精确一点的说,敌意。
「你可以叫我Jeremy。」他接着给了一个和散发出的危险气质相配的轻蔑的笑,「有人说我们长得很像,可是今天看你的脸,我真的觉得……唉,失望!」刻意忽视我脸上的不快,Jeremy自顾我地继续说,「我不认为你有哪里可以比得上我,你说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要不是想维持最基本的礼貌,要不是想听听看他究竟能吐出什么象牙,要不是心里存在着始终没有获得解答的疑惑,这个人、这种态度、这样的句子,我不可能委屈自己多听几句。
「呵呵,你就不想找我吗?」Jeremy用一种观赏稀有保育类动物的无礼的眼光,边仔细打量着我边说,「还是……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Galen已经回来了?」
Galen是建纶的英文名字,我皱眉,然后点头。
「Galen没告诉你为什么被退学吗?」Jeremy一直是笑着的,如果把这一段互动录下来做消音处理,不知情的人光看他的表情,一定会误以为我们相谈甚欢。
「水土不服。」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虽然我到现在只答了一个问题。
「嗯……很好的理由,不过,不是真的。」
尽管自己已经有了相同的结论,但听到Jeremy这么说,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我是Galen被退学的理由;从另一方面来说,Galen是我被退学的理由……」Jeremy百般得意地递出一张名片,「你的表情很有趣呢!看样子是不想听我说……没关系,如果你想知道『真相』的话,随时可以联络我。」顿了顿,Jeremy笑得更放肆了,「当然,如果你选择活在自己的童话里面,我也不会有意见!」
我胡乱地把名片塞进口袋,心里只想着快点结束这次谈话。
没什么好说的了,这家伙不知道是从哪个疯人院跑出来的。
「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Jeremy问,依然是笑容可掬。
我皱着眉摇头。
「我有。我要说最后一句,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句,听清楚了。」Jeremy慢调斯理的、一个音节一个音节清楚地说着,「Galen、是、我、的!」
神经病!
我直接转身,这是让Jeremy消失在视线内最快的方法。
班上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骚动,或者该说是「暴动」了。
连瞎了眼的人都能「看」出Jeremy是以情敌的身分前来挑衅的,好在没有人知道Galen是何方神圣,否则事情会更难收拾——「会更难收拾」的意思是:事情已经很难收拾了!
我前前后后数不清被多少人问过多少次「要怎么对于芷璇交代」之类的问题,而且不管做出怎样的响应,都会出现跟我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驰的解读。于芷璇那边的「人气」也始终高居不下,想必她和我一样无奈。
最夸张的是,我听到好几个花痴讨论Jeremy时,竟然是这样说的……
「哎哟,好帅喔!怎么办,我觉得我已经爱上他了!」
「我发现他一直在瞄我耶!好讨厌喔,把我整颗心都带走了……」
「罗仲霖应该会把他介绍给我们认识吗?」
我极力克制着,才没亲手毁掉自己在班上建立起来的好好先生的形象。
六点,晚自习开始,但「动乱」还舍不得结束。
于芷璇根本控制不了整个场面,想好言相劝却没人理会,想厉声怒吼却提不起威严,徒然招来更多的嬉笑,「哎哟,于芷璇生气了耶!我还以为她是没有脾气的,谁知道……唉,爱情喔……」
大家是想「好过一点」才选于芷璇当风纪股长的,我当时还兴高采烈的投下赞成票呢……这是不是就叫做「自作自受」?
直到教官前来「镇压」,足足实施了二十多分钟的精神讲话,班上才归于平静。
然而,我的心还没有。
周遭的喧嚣平息下来以后,我的心思顿时清明起来。
我诚实地面对自己,然后我清楚地知道,我满脑子都是建纶和Jeremy的身影。以前还想说,能和建纶当一辈子的朋友就足够了,但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满足?Jeremy一句「Galen是我的」,把我本来就不平静的心池搅得更波涛汹涌了,我忍不住猜疑,我不由自主地嫉妒,我差点就失去理智发疯抓狂!
其实,我很想把Jeremy这样一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人说的话,完全从记忆里delete掉,但是我没办法;尤其是在建纶失去联络,我没有人可以「确认」的这个时候……
漫长的晚自习的三个小时里面到底读了什么,全然没有印象。只知道自己是用最快的速度飞回家,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连自己都不一定看得懂的email,然后想用最快的速度,把我的混乱透过网络投递出去。
突然间,世界静止了,在我注意到信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的时候。
主旨是「别太想我:)」,寄件人是……建纶!
连吃惊都显得浪费时间了,我的左手按住左胸口,像是在防范有什么东西会突然跳出来似的,右手则尽可能快速的展开信件——因为激动,屏幕上的鼠标不住地跳跃,我连按好几次左键才抓到目标,Enter!
「2273XXXX,台北县新庄市……瞧你急的咧,我这不是把电话、地址双手奉上了吗?哈哈,不要太想我啦!我爸只能在台湾待一个礼拜,到时候我就可以溜去看你了。我那天的样子一定吓到你了,对不对?我没事的,不准担心我喔!高三的课业还真不是普通的重,『一起』加油吧——虽然我的人不在你身边,但别忘了,我的心一直与你同在的。天啊!会不会写的太肉麻了?!晚上没有『正牌抱枕』的日子已经快四个月了,我一直睡得很不安稳,真糟糕。你说,应该要怎么办呢?嘿嘿……」
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觉得生气。我在这边快闷出病来了,建纶怎么可以那么悠哉?
写好的信也不寄了,直接打电话比较快。
我疯狂地拨着刚知道的电话号码,急切地数着「嘟——」一声、「嘟——」两声、「嘟——」三声……每一声竟然都有天长地久那么长!
终于,在「嘟——」声第五次响起的时候,电话接通了,等不及对方先开口,我抢着说:「喂,建纶?」
事实证明,这样的举动完全是个错误,是老天爷给没耐心的人的一种惩罚。
「仲霖吗?建纶不在。」尹伯父接的电话。
「怎么可能不在?快十点了,建纶不会在外游荡的。」
「尹伯父说的话你不相信吗?」
「对,我不相信!」我急了,顾不得礼貌,「因为是我打的电话,所以建纶不在,是不是?」
尹伯父并没有驳斥我的推论,只说:「仲霖啊!你们先……一阵子不要联络好不好,尹伯父希望建纶能专心读书。」
「有我在,建纶不能专心读书,尹伯父的意思是这样吗?」我反问。
「没错!」尹伯父给了一个很无情的答案,或许是想说已经撕破脸了,再开口时语气就没之前那么温顺,「建纶整天都想着要找你,难道是一起去图书馆吗?还不是打打闹闹的,不象话!」
不象话?我被这样一个强烈的形容词震慑住了。我们两个不是从小「不象话」到现在的吗?
「仲霖啊,你跟建纶都长大了,学着有各自的生活会比较好。」接着,尹伯父语气一软,「你是怎么知道这支电话的,尹伯父不会追究,你不要再打过来就好了。」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很明显的,尹伯父要我跟建纶断得一乾二净,最好连朋友都别做……为什么?
突然,我想到「真相」——Jeremy说的建纶被退学的「真相」。我不确定「真相」和尹伯父对我态度的改变是否有着关联,但无庸置疑的,尹伯父一定知道建纶提早回国的原因,而我……可以「问」……
「尹伯父,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可以。」尹伯父犹豫了很久,答的很勉强。
「建纶不是说要留在英国一年吗,为什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嗯……这个……他没有跟你说吗?」
「他跟我说是因为跟同学打架,而那个同学很有来头的关系,所以他被退学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来维持我说谎时需要的能量,「我不信。我不觉得建纶会闹事。」
「嗯……尹伯父一开始也不信,可能是……一时冲动吧,年轻人就是这样,血气方刚的……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不要想太多……」
我觉得晕眩,恍惚中挂了电话,然后开始恨这个世界。
我当然恨,从头到尾没有半个人愿意跟我说真话!
我把口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丢,钥匙圈、零钱、原子笔……真想把怒气一起抛掉!
突然,一张纸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有别于其它狠狠跌在地上的狼狈,我注意到它。
那是,Jeremy给我的名片……
***
「呵呵,我就知道那张名片会派上用场的。」Jeremy的开场白满是嘲讽,我懒得多作响应,直接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这是间很高档的咖啡厅,我晚自习请假,约了Jeremy见面。
我对咖啡没什么兴趣,要不是Jeremy坚持,我不可能踏进这种一杯咖啡的标价相当于一顿大餐的「黑店」。好在Jeremy承诺帮我付帐,这才让我的心情没有那么糟。
「先生,请问需要什么?」训练有素的女服务生,在我入座没多久便挂着甜美的笑容过来询问,见我对咖啡没什么概念,还利落地递上一张menu,「现在我们有推出『寒冬送暖方案』,可以参考看看。」但我的茫然并没有因此减去半分。
「给他Cappuccino就好了。」Jeremy笑着帮我决定。我没有意见,女服务生便退了下去。
「Cappuccino是满平民化的一种,『一般人』的接受度比较高。」Jeremy一派轻松地解释着。我不清楚Jeremy的话该算是体贴还是另一种贬低,只能沉默。
Jeremy接着看了看我身上的制服,又说:「你可以先换件衣服再过来的,我不赶时间。」很显然的,我们校服的设计并没有达到Jeremy的审美标准。
我自然而然地注意了一下Jeremy的打扮,无法否认的,他的确是一个很会穿衣服的人,一身黑色把体态修饰的更匀称修长,显得神秘而高贵……但我知道,狗仔队跟踪我不是来看服装秀的。
「说重点吧,」我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来聊天的!」
「那么心急?」Jeremy轻蔑地笑了一下,「说重点就说重点,也没什么不好……我先问你,知道Galen是同性恋吗?」
第一个问题就把我难倒了!我不认为建纶是,可是心底又有一道不一样的声音……
我终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应该要大声反驳「建纶才不是Gay」,可是也没有。
「很茫然呢!」Jeremy悠哉的说,「那我呢,你了解我多少?我是你的情敌……应该看得出来吧?」
我的胃抽痛了一下,皱眉。
「你怎么都不说话呢?我很想跟你好好的认识认识呢!」Jeremy笑得更放肆了,「真想知道Galen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我们认识快十年了。」我牛头不对马嘴地接着话。
「喔?衣不如新,人不如旧,是吗?」Jeremy挑衅地笑了。
我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我已经在这场舌战中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了,干脆装哑巴。
「我想一下,该怎么讲会比较清楚……」Jeremy的笑容随即扭曲,像是掺入了好几许名为嫉妒、不甘、委屈的苦料,「我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你——为什么Galen喜欢的是你,而我却只是他泄欲的工具!」
「匡啷」一声,还没来得及拿起来的咖啡杯又重重地跌回桌上。我听得很清楚,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你……你说什么?」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我和Galen的关系,」Jeremy下了结论,「可怜!」
「为什么?」
「嗯?什么为什么?」
「一切!」我连珠炮似的问,「为什么说建纶喜欢我?为什么说你是他泄欲的工具?为什么觉得我可怜?」
「简单来说,建纶对我非常好,我的人……全部都交给他了。」Jeremy的笑容又回到脸上,但是这一次笑的很无奈,「后来我才发现,建纶看我的眼神里还藏着别人的影子,原来,我只是别人的替身。」
「那个『别人』……是我?」
「嗯,大概是我们的长相有些相似的缘故。一开始,我当然很生气,不过想一想,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要遇上一个缘分太不容易了……」我不晓得Jeremy怎么会直接把我归为「同类」,但我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他讲完,「所以,我不打算放弃,我不会让Galen从我手中溜走,也不可能让你抢走他。」
我沉吟了好一阵子,然后淡淡地吐出一句「随便你」。
Jeremy的笑靥立即僵住。
「可以告诉我『真相』是什么了吧?」在Jeremy眼中,我恐怕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但我不在意,我只说我想说的,「建纶被退学的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喔,我还没说,是吗?」Jeremy轻轻地扯了扯嘴角,「我和Galen的关系不小心曝光了。虽然两个人都已经成年,在法律上不构成犯罪,但是校方可不这么想,随便安一条『损害校誉』的罪名就把我们扫地出门了。」接着恨恨地补充,「说穿了,就是对同性恋的歧视!这个时代,哼,婚前性行为的少了吗?怎么就不去抓?」
我安静地听完,然后轻声说了句「谢谢」便起身准备离开,尽管飘香的咖啡一口都没尝过。
「我还在想你怎么能那么冷静,」Jeremy笑着说,「原来……你不相信?」
「还是谢谢你提供我另一种可能。」我很有风度地说。
Jeremy纠正我:「不是『另一种可能』,是『唯一的可能』!」
当真是个疯子!我不以为然地皱了眉头。
「你在想……凭什么要相信我这个陌生人说的话,对不对?」Jeremy问,我懒得点头也懒得摇头。
Jeremy接着说:「如果没有证据,我是不会说话的。」
我吃了一惊,一时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呵呵,有兴趣了吧?」Jeremy站起来走到我身旁,咬着我的耳朵说,「